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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目前很安全。

他們在食品雜貨店後方，也就是剛剛站過的位置整隊，讓自己對齊馬路，以它為參照點，然後像剛剛那樣左轉四十五度。李奇又看了麥坤的衛星定位系統紀錄最後一眼。將比例放到最大後，會發現那些軌跡的尾端有點倒勾，看起來像是一個顛倒的丁字，顯然田地頂端的東西向二線道上有個汽車出入口。麥坤曾走六十五號公路北上，經過麥當勞、蕾西的店、德士古加油站後左轉，然後再左轉切進一條車道上。次數非常多，多到在紀錄照片上灼燒出證據。明亮的軌跡終點幾乎落在平行四邊形的對角線上，靠近中點。悲觀一點看，距離可能是二開根號除以二英里，樂觀一點看可能是八開根號除以二英里。將近一千三百碼，或將近兩千五百碼。步行時間二十分鐘，或四十分鐘，或介於兩者之間。他們準備從建築物後方逼進，走四十五度角。httｐs://m.hｅtuｂｏok•ｃom•ｃoｍ還不賴，絕對比走正面或走正後方來得好，但略遜於從側面逼近。一棟房子若有無窗、無門的牆面，肯定會落在側面；有些側牆上也只會有妝點門面的窗子，上頭可能會裝毛玻璃，窗子另一頭可能是盥洗室或廁所，就跟六十英里外那些郊區房子一樣。

接著他放慢速度了，因為他前方的空無當中似乎有東西浮現了。不是真的有物體映入他眼中，只是一種感覺。有某物存在，但它還在視線範圍外，大概不是遙遠的小農舍，而是更大的建築物。也許是個大穀倉，材質為鐵皮或波狀鐵片，漆成黑色，比夜色還黑的黑。

「有。」杜馮索說。

「我相信妳不是。我認為我們得把隊形調整得緊密一點，妳們有這打算嗎？」

他左方的杜馮索也放慢速度了，她也感覺到了那玩意兒的存在。而他右方的索倫森微ｈｅtｕbｏｏk.ｃｏm•com調了行進方向，略朝他這裡偏過來。杜馮索也照做了，本能要他們別獨力面對前方事物。

「我真的看得到，不是用想像的。」

「什麼形體？」李奇問，也許她的視力比他還好。

「我連地平線都看不到。」

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了。也許是因為距離拉近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風吹走雲朵，讓更多月光照亮大地，又或許以上皆是。

李奇望向天空。他們正前方的西北方天空布滿濃密的烏雲，完全無光，而他們後方遠處的天空則有一片較稀薄的灰色雲氣。黯淡月光從雲隙灑下，範圍不大，不過那裡有風。也許隙縫會被吹得更大一些，又也許將會完全闔上。

目視前方。

他們開始前進，彼此距離很近。十碼、二十碼。

他們在膽識容許範圍内盡可能水平散開，杜馮索走左邊，索倫森走右路，李奇走中間，同時看得到兩人，但也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很勉強，另外兩人看不到彼此。杜馮索率先出發，幾分鐘後索倫森也走入田地，李奇最後上路。三個目標，水平和前後距離都拉得很開，穿著黑衣，置身夜色之中。也許並沒有比平均水準的步兵高明，但也沒蠢到哪裡去。

「感覺像是一大片空無，空中開了一個洞。」

「比地平線高，但沒高多少。」

李奇繼續前進，瞪著正前方，什麼也沒看到。他的視力沒比別人差，沒戴過眼鏡，在昏暗光線下也能閱讀。黑夜之中，人類理應能看到一英里外的燭光，也許甚至能看到更多景象。眼球適應黑暗的初步過程應該會在四秒内發生，瞳孔應該會放大，而且是放到最大，接著視網膜上的化學物質會在接下來的數分鐘之内產生作用，感覺就像轉動音量控制鈕。不過李奇什麼都看不到，感覺就像失明了似的。不過他的「看不到」比較接近另一種版本的「看到hetubook.com.com」，前方確實有東西。

微風吹來，他的褲子啪啪作響，四周空氣彷彿突然變冷了。他右前方的索倫森停下來等他，杜馮索的軌道持續偏向他。他們準備放棄分散隊形，聚成一個顯眼的攻擊目標。爛戰術。一分鐘後他們碰頭了，三個人在田中央會合，彷彿重回最初在蕾西的店後方卸貨區就定位那一刻。

那不是一間農舍。

他們腳踩著難纏的泥土，翻攪使它們變得凹凸不平、極不穩定，有些部分又黏又滑。大概是動物糞便吧，李奇心想，不過他還是聞不到任何味道。他想像地平線上有一個點，並緊盯著它，好讓自己保持直線前進。他的右手握著貝爾的葛拉克手槍，垂在身側。他還稍微看得到杜馮索，在遙遠的左前方。她就只是一道依稀可見的人影。不過她前進的態勢很不賴，步伐小，朝氣十足，非常細心。索倫森的身影也變得比較清楚了，她並沒有在非常遙遠的地方。她的膚色比杜和圖書馮索稍稍蒼白一些，金髮，不是黑髮。月亮偶爾會露面，不過它仍掛在低空，也不怎麼明亮。

「不過位置很低。」杜馮索說。微風再度吹來，她打了個哆嗦。「先看高處，看天空，視線再慢慢往下移，就會看到一條邊界，一種黑跟另一種黑的交界。」

泥地拖慢了他們的移動速度。李奇修正預估時間：不是二十或四十分鐘，而是半小時到六十分鐘。叫人洩氣，但不是什麼大災難。寬提科的人馬仍在三萬五千英尺高空，八成在西維吉尼亞上空某處，還要幾個小時的時間才會到場。他舉步維艱地前行，腳步不時打滑。

什麼也沒看到。

三十碼。

他問：「位置多低？」

「事有蹊蹺。」索倫森低聲說：「前頭有個很大的形體。」

他再次轉身面對前方，先盯著高空再將視線往下挪，尋找杜馮索所說的交界處。他努力瞪視，但看不到那條界線。

他們相當安全。

索倫森點點頭，金色髮絲在黑暗中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