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蘇利文說：「現在記得了嗎？」
「醫院的驗傷單又怎麼說？」
「如果我出手，那坨肥油根本活不到醫院。」
她不想見你。
蘇利文問，「想起來了嗎？」
「你不擔心洛杉磯街頭流出班用自動武器？」
重新辦理退伍程序，這次可不是光榮退役。
「我不能對檢察官說『別人幹的』，也不能說如果你出手，他就會直接沒命，而不只是受重傷。」
右邊五十碼遠有另一個站牌，就在車道這側，路線往北，而非往南；遠離此處，不是返回旅館。或許先到麥林，再到雷斯頓，可能再往李斯堡，也許一路開往溫徹斯特。那裡會有更多大巴士，車子也許顛簸穿越阿帕拉契山脈，進入西維吉尼亞州、俄亥俄州、印第安納州，一路往前，越開越遠。
李奇走回一一〇特調組的總部，這段路有三公里多，他總共走了三十分鐘，路上經過汽車旅館，有凹痕車門的車子已經不見，可能被車主開走，也可能失竊了。
一一〇特調組接獲可m.hetubook.com.com靠線報，據說南洛杉磯有個綽號阿狗的幫派分子，此人其實暱稱大狗，因為地位崇高，加上體積碩大，緝毒署的人對他不感興趣，因為他不做毒品買賣。然而線報指出，他是中立派，販售黑市武器給黑、白兩道獲取暴利。據稱他是關鍵人物，即將傾銷十一箱的ＳＡＷ。這些ＳＡＷ可不是那種有小利齒、用來鋸木柴的工具，而是班用自動武器（Squad Automatic Weapon）；那可是威力驚人的高性能自動機槍。
「差不多。」
「妳只能這麼說。」
「我很擅長審問，他以為我知道更多事情。這個人不聰明，我很驚訝他哪有腦子給人打傷。」
「這又是什麼意思？」
「他這份證詞是說謊。」李奇說：「我沒動過他一根寒毛。」
結果某些物資開始在美國街頭一一出現。
檔案夾最後一張紙就是宣示證詞，標題寫著暱稱大狗、阿狗的胡安．羅德奎之書面證詞。上面寫滿李奇的名字，還有一長串的驗傷單，包括頭骨、肋和_圖_書骨骨折、軟組織傷害、挫傷等。底下署名者是羅德奎本人，證人是洛杉磯影視城范杜拉大道事務所的律師，公證人又是另一個。
「還需要解釋嗎？那種人認得各路牛鬼蛇神，也許他前一天攢了誰的油，他討生活的地方可不好混。」
「不行。」蘇利文說：「沒辦法。」
「那是洛杉磯警局的問題，與我無關。」
「問到了。」
「這是我的最佳建議。」
「錯，這不是我的義務。你聽清楚了，李奇，不要當這件事情是兒戲，我可以幫你爭取減刑，但是你要認罪，坦白從寬，誠心懺悔。」
只是當時此人另有其名。
「我可以換個律師嗎？」
「真的？」
「我問，他答。」
李奇親自到南洛杉磯炎熱又灰撲撲的街頭，他找對地方，問對問題，大剌剌地坦承自己的軍人身分，假裝對軍隊不滿，有貨想兜售。他有大量的手榴彈、火箭筒、穿甲彈和貝瑞塔手槍。起初人們當然有所防備，但是他的偽裝奏效，兩天後就見到大狗本人，對方果然體積碩大，只不過是往橫向發展，恐https://m.hetubook.com.com怕重達一百八十公斤。
他們以前找不到你，以後也沒辦法。
當然不愉快，那是多年前調查卑鄙罪行的卑鄙、冗長紀錄。最根本的原因要追溯到一九九〇年底，當時伊拉克的海珊入侵鄰國科威特，因而有了「沙漠之盾行動」，也就是第一次波灣戰爭——沙漠風暴行動——的準備階段。自由世界集結了五十萬名男男女女，耗費六個多月部署安排，就為了狠狠地修理海珊；最後作戰時間只花了一百個小時，五十萬人又班師回朝。
「對。」李奇說。他記得很清楚，畢竟當初一一〇特調組的成立目的就是打擊這類罪行。便攜式軍械不可能偶然開始流通，一定是遭到有心人士偷竊、轉運、販售。雖然竊盜者身分不明，但一定服務於某些行業，多半就是後勤部門，這些人每週得搬運明細不清的幾萬噸裝備，自然有辦法窩藏一、兩噸甚至一百噸，無論目的是私人收藏或轉手獲利。上頭要求一一〇特調組找出這些人，查明偷竊手法、時間、地點。這是急於交出成
和-圖-書績的新單位，當然格外費心。李奇花了幾百個工作小時，手下投入的時間更多。「你問到名字了嗎？」
他在七點五十五分走到舊石材建築，見到另一名律師，對方向他說明甘蒂絲．戴頓的身分，以及她不開心的原因。
李奇等候著。空氣凜冽，車流量相當穩定，有汽車、有卡車，有各種廠牌、各種款式、各種顏色。他看到左邊來了一部公車，行駛方向往北，不是往南，往外州走，不是往裡開。站牌就在他右手邊五十碼，他站著不動，這部公車其實是改裝的廂型車，不是遠距離的客運，是拿了政府補助的地方運輸工具，這部轟隆轟隆的車子緩緩地向他開來。
「怎麼問？」
他沒上車，公車繼續往前開，丟下他。
他們接下來就在沉默中吃完早餐。李奇想換桌坐，結果作罷，因為他覺得這個動作太小家子氣。他們付了各自的餐點，走回車邊，蘇利文說：「我要趕去其他地方，你可以走路或搭巴士回去。」
「這就是你的說詞？是別人幹的？」
「就這樣
ｈｅｔｕbｏok.coｍ.ｃom？」「太扯了。」
蘇利文把公事包提到卡座的尼龍座椅上，將厚厚的資料夾放到桌上。「展讀愉快。」
然而物資撤出是一大問題。軍隊需要許多用品，部署得花上半年，撤退又是半年。但是準備階段得到的關注遠多過雜亂無章的撤退時期，何況又牽涉到許多國家。長話短說：結果就是許多東西平空消失，多到令人困窘。但是帳面還是得打平，失蹤的物品只好登錄成已銷毀、損毀，有些就當遺失，這筆帳就此一筆勾銷。
李奇照辦，也因此想起胡安．羅德奎。
「何必？我有興趣的人不是他，我想找的只是他的上游，查出誰賣貨給他，我想向他問個名字。」
蘇利文說：「翻到檔案的最後面。」
她開車離開，留李奇獨自站在餐廳停車場。他面前的三線道是當地公車的行經路線。左邊三十碼以外有個站牌和長椅，已經有兩個男人在等車。兩人都是墨西哥裔，比大狗瘦多了，也許他們是誠實公民，可能要到墓園工作，或是去亞力山卓、哥倫比亞特區清潔打掃。
他說：「但我還是不記得有個胡安．羅德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