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她說:「李奇少校嗎?」
「可是她卻在前天才被捕。」
「謝謝你,士官長。」二〇七室在樓上左側第四間,就在他原本辦公室旁邊,或者應該說是蘇珊.塔娜的,現在是摩根接手了。以前二〇七室隸屬於李奇的人腦計算機卡拉.狄克森,也就是他的財稅專家,她幫忙解決過各種疑難雜症。犯罪動機追根究柢不外乎感情、冤仇或金錢,但是聖經說的不準,一百件案子裡有九十九件都和錢有關。狄克森是得力助手,李奇對二〇七室有溫馨的回憶。
房裡沒人,也不是辦公室了,現在改成會議室,沒有辦公桌,只有一張圓桌和六張椅子。桌上有個蜘蛛狀的物品,可能是許多人和遠方進行討論時的免持聽筒電話。牆邊有餐具櫥,大概用來放咖啡、三明治。燈罩還是同樣的玻璃缽,裡面的省電燈泡已經點亮,發出微弱的慘白光芒。
「你這輩子發生過許多次性關係?」
艾德蒙點頭,「他教授刑法。」
他問,「妳知道蘇珊.塔娜的狀況嗎?」
接待櫃台的士官長變不同人,晚班那位可能已經下班。這個士官長是白人男性,比黎屈後來打開話匣子之後還要沉默一點。不能說他懷有敵意,但https://m.hetubook.com.com是話很少,表情略帶責難,就像前一晚那兩個T恤男:你破壞單位的名聲。他說:「摩根中校要求你立刻到二〇七室報到。」
「對,你現在記起來了?」
「我就是這麼說,事情都用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那是你退伍前不久的事情,幾乎是你做過的最後一件事。當時你去了『赤雲營』,就位於首爾和非軍事區之間。」
「多到有些都記不得嗎?」
「她收賄。」
「少校,否認恐怕不是好方法,這條路向來行不通。」
「這個問題涉及個人隱私。」
他沒敲二〇七室的門,沒必要。除了摩根之外,這棟樓軍階最高的人可能就是他。軍階不可動搖,即使他現在身陷囹圄,所以他直接進門。
「沒有人就審判前遭監禁一事提出上訴嗎?」
那就是所謂的人力資源司令部,在以前還用白話溝通的年代就是人事部。所以李奇以為她來幫忙完成文書工作,例如軍餉、銀行帳戶等。但是他想到,上面不會派律師來打理這些事情,普通文書就能勝任。所以她可能是為了甘蒂絲.戴頓才來,然而她軍階較低、自己供出名字,表情坦率和_圖_書,友善又關心,顯然戴頓的案子不如大狗的問題嚴重。
李奇走到窗邊往外瞧,外頭沒什麼可看。建築物這側的停車場沒有車子,只有一個龐大的垃圾子母箱、一堆散放的廢棄家具、辦公椅和檔案櫃。椅子的布面腫脹,似乎吸飽水氣,檔案櫃則是佈滿鏽斑,再遠一點是石牆和河流。遠方的華盛頓紀念碑依稀可見,顏色和薄霧相同。更遠處是水漾漾的太陽,掛在天空低處。
「他應該是住岱爾堡的來訪軍官宿舍。」
「戴頓小姐歸在那一類嗎?」
她說:「只是略有耳聞。」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少校,她在韓國懷孕,她的女兒是你的骨肉。」
李奇坐下,「我不知道甘蒂絲.戴頓是誰,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我怎麼知道?」
「我不記得也裝不來。」
「妳聽到什麼?」
現在那裡改名為岱爾海辛頓會堂。雖然不是麗池酒店,但也差不多,顯然比岩溪市郊三線道邊的爛旅館強多了。
「什麼法庭?」
「我是你的律師,有還是沒有?」
「我是人資部的崔西.艾德蒙。」
李奇昨天下午見到的衛兵已經回到崗哨,他值日班。他向李奇點頭致意,李奇走向只有幾級的https://m.hetubook.com.com台階和剛粉刷過的前門。悍馬還在停車場,紅色雙人小跑車也在,但是沒看到車門有凹痕的車子。
「因為國外接頭人是那天付錢給她,上級顯然就在等這個證據。否則她延遲報告只會被當成能力不足,不構成犯罪事實。」
「沒有。」
「妳剛走過她的辦公室。」
他說:「早,上尉。」
「你已婚?」
對方說:「長官。」
「應該沒有。」
「甘蒂絲.戴頓是美國公民,當時她住在首爾。」
「你看,這就是我說的,只會加強別人對你的刻板印象,一旦上法庭,對你沒好處。」
「當然是你和戴頓小姐。」
李奇說:「報到後面要加什麼?」
「你們有一段短暫戀情。」
「你走了沒多久之後,甘蒂絲.戴頓也離開首爾,回到洛杉磯的家鄉。她很高興能返鄉,找到工作,也開心地過了幾年。她很早就生了一個女兒,女兒乖巧、成績優異,戴頓順利升官,買了大房子,日子過得一帆風順。後來美國經濟衰退,她丟了飯碗,賠掉房子。目前她們母女只能以車為家,她得到處尋找金援,任何該拿的錢都不會放過。」
「這只會給人留下壞印象,強化別人對你刻板的負面看法,最後和*圖*書兩者對你都沒有好處。」
「結過婚嗎?」
艾德蒙把公事包提到桌上打開,拿出一個卷宗。她說:「你多次被派到韓國,對不對?」
「她的律師是誰?」
「誰?」
「是老百姓?」
「不可能,她還沒受審就被關起來,所以紀錄裡面應該有認定被告有罪的合理事證。難不成我退伍這幾年,我們已經捨棄文明社會的法學基礎?」
「很多次。」
「她是誰?」
艾德蒙先幫他從會議桌旁拉出一張椅子,再拉一張給自己坐。她說:「我們來聊聊甘蒂絲.戴頓。」
「沒有。」
「誰?」
「包括和五十五憲兵連短暫合作的那次?」
「不是,如果我想忘記她還得先記得她吧,可是我不記得。」
「妳說了算。」
「有些人我的確努力想忘掉。」
「大約四週前。」
「大體上而言,當然是有機會就不放過,我喜歡女人,這大概是生物本能。」
「他每天從那邊通車到這裡?」
他走上樓梯,經過舊辦公室,牆上還掛著同樣的名牌:指揮官S.R.塔娜少校。他在腦中聽到魏斯上尉和蘇利文少校的聲音:她收賄。也許她是清白的;也許有遠親過世,留下鈾礦的股票;也許那個礦坑在海外,所以才會有境外收入;也許hetubook.com.com在澳洲,澳洲有鈾礦,也可能是金礦、煤礦或鐵砂礦,又或者在非洲。李奇真希望卡拉在這裡,她只消一眼,就能看出真相。
「還有其他你忘掉的人嗎?」
「來自夏洛特維爾的穆夸夫上校。」
「所以呢?」
「我不記得她。」
「沒有。」
「妳是說軍法學校?」
「她逮捕某個胡德堡的步兵上尉,據說是間諜案。那個上尉透露國外的民間接頭人姓名,塔娜少校卻晚了二十四小時才往上呈報,對方也趁機逃逸。」
「什麼資訊?」
背後的門開了,李奇轉身,本以為來者是摩根,結果不是。眼前情景似曾相識,對方穿著甲種軍常服,衣服上縫滿軍法處的軍徽,是個女律師,名牌上寫著艾德蒙,面容有點像蘇利文。黝黑、苗條,外觀看上去很專業,穿著裙子、尼龍襪和素色黑鞋。然而她比蘇利文年輕,軍階也更低,只是上尉,公事包看起來也比較廉價。
「聽說她落後一天才把重要資訊呈報上去,他們本來不明就裡,現在知道了。」
「我知道那個地方在哪裡。」
「可能是機密。」
「是哪件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