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兇手不是部落民族。」李奇說：「他們的頭部中了九毫米子彈，應該是美軍的隨身攜帶槍械，八成是貝瑞塔的Ｍ９。部落民族會砍下他們的腦袋，或是用ＡＫ４７步槍，傷口完全不同。」
兩人往前走。穿了襯衫的塔娜很漂亮，儘管那件衣服可以塞下兩個她。她捲起袖子，神氣姿態都像個女人，衣服穿在她身上也很順當，寬鬆的尺寸更能烘托出她的纖細。她的頭髮依舊披在肩上，動作柔軟、輕盈，眼神充滿警戒、略帶揶揄，卻始終不見恐懼。她並不緊張，充滿好奇，但她究竟對什麼感到興趣，李奇則不確定。
「你愛說笑吧？有什麼必要？我只是少校，有些高中老師都賺得比我多。」
「我同意。」李奇說：「就花個痛快吧。」
雨已經停了，但是空氣還是很濕冷，柏利維的市區景色宜人，他們步行往回走，跨過鐵路，經過披薩店，抵達先前在車上看到的五金行。商店即將打烊，情和圖書況不太理想，因為員工通常會記得第一批和最後一批顧客；但他們認為相較起來繼續穿著陸軍戰鬥服更不妥。他們決定進去，塔娜選了一件和李奇款式相似的工作褲，店裡最小的尺寸對她而言還是腰部寬鬆、褲腳過長，但是她認為這個尺寸反而對她有利。她說：這是有特色，不是大問題。因為褲腳剛好蓋住軍靴，多少可以遮掩突兀的鞋子。
「真俐落。」塔娜說：「他們在美國和阿富汗都斷了我的後路，我什麼情報都還沒查到。現在我沒有任何證據，一丁點都沒有。我完了，李奇，我非坐牢不可了，現在我不知道該如何脫身了。」
他們買了褲子和三雙鞋帶，兩人各用一雙，另一雙就拿來當皮帶。他們盡量保持低調，最好不要讓人留下印象，因此態度既不粗魯，也不禮貌，動作既不趕也不慢，也沒說幾句話。塔娜沒借用洗手間，她想更衣，但是店員可能會記得和圖書最後一組顧客換掉戰鬥褲，穿上新褲子。
他們繼續往前走。
十四歲。
「真希望當初去的人是我。」
準備出發，但此時，李奇的口袋裡只剩四美元。
「要往多西？」
「我餓了。」
「這是幹嘛？拷問嗎？」
李奇告訴塔娜她手下沒發無線電，提到總部的騷動、巴格拉姆半授權的空中尋人任務，以及山路上的兩具屍體。塔娜沒反應也很沉默，「他們是好人，名叫納提．威克斯和唐肯．艾德華。威克斯是老手，艾德華有大好前途。我不該派他們去，不該派兩個人單槍匹馬闖進興都庫什山脈。」
「在國外開過帳戶嗎？」
小珊。
絕對值得等待，他心想。
「到最西邊，我們要去洛杉磯。」
「當時你會難過嗎？」
「我晚點告訴妳ｈttｐs://wwｗ.ｈｅｔｕbooｋ•ｃoｍ•ｃｏm。」李奇說：「很複雜。」
「而且還渾然不知。」李奇說：「妳不覺得嗎？直接拿槍抵著腦袋是近距離接觸，只要兩人稍微起疑心，絕對不可能讓敵人貼近他們。」
塔娜說：「你說提款機不只有一種。」
「沒錯，但是要往前或往後走五十哩，這裡沒有。」
「沒有。」
「四個。」李奇回答：「其中一個是女人。」
他們吃完披薩，喝乾共飲的汽水。李奇用手背擦嘴，然後在褲子上擦手。塔娜說：「現在怎麼辦？」
「我沒欣喜若狂，但這就是遊戲規則，我們都知道軍旅生涯是怎麼回事。」
「總比睡在樹叢好。」
李奇沒說話。
「我也是。」
「所以他們一定很接近那個有問題的美軍。」
「我們要穿過市區，搭便車往西。」
他們在維吉尼亞州的柏利維下車，那是倒數第二站。他們認為，這種做法比較妥當。如果廣播、電視播報新聞、警察盤查或郵局貼出
和-圖-書通緝犯照片，司機也許會記得有一對不尋常的乘客坐到終點站。雖然世上有某些國家的週薪只有四美元，這點錢在維吉尼亞州的柏利維卻不多，無法買到車票離開這一州，無法支付一晚的旅館費用，無法讓兩人坐下來吃頓像樣的晚餐，任何餐廳或餐館都沒有這麼便宜的餐點。
塔娜問，「你當指揮官時失去過弟兄嗎？」
李奇問，「妳去過開曼群島嗎？」
他們回頭往鐵路走，因為靴子穿了鞋帶，這回走得又快又篤定，目的地就是剛才經過的披薩店。雖然不是高級餐館，也勉強湊合。兩人各買了一片外帶，李奇選義大利香腸，塔娜選起司口味，還買了一罐汽水分著喝，這下只剩八十分。他們並肩坐在鐵軌上解決晚餐。
「我只是在思考。」
「為什麼？」
他們從東大街穿過市區，經過某個十字路口之後，路名就改為西大街。所有商家櫥窗都已經關燈，而且大門深鎖。柏利維絕對是精巧的美國小鎮，和圖書樸實平凡、不矯揉造作，但絕對不是重要交通樞紐，這點無庸置疑。整個市區都打烊休息，儘管此時才華燈初上。
五金行旁邊有個偌大停車場，那裡沒有車，天色也很暗。塔娜在陰暗處換掉褲子，軍隊制服就丟在建築物後面的垃圾桶。她出來之後，用外套換了李奇的襯衫，兩人坐在路邊綁鞋帶。
「今天晚上？」
走到市區西邊的汽車旅館。
珊曼莎．戴頓。
「留著四美元也沒意義。」
「妳為什麼晚了一天才報上胡德堡那個線民的名字？」
「理由你很清楚，我想自己逮到這個人，確定事情處理得當。我給自己二十四小時，可是我找不到他，所以我轉告聯邦調查局，他們應該覺得自己很走運，我大可以等上一週。」
車門被撞凹的那部車就停在那裡。
「要是我就會，」李奇說：「也許還晚個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