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他把你留在岱爾堡，波多斯基警探想帶你回警局，艾斯平拒絕他，後來你請他立刻幫你找憲兵值勤上尉，他也照辦，他說那是他給你的第二個方便。」
「妳開了多久？」
「摩根嗎？」
「很快，我現在就該離開了。」
「大概四小時。」
「什麼時候，長官？」
「我嗎？」
「但是不會那麼快，你的計畫要成功就得在傍晚之前完成每個步驟，所以必須早早開始，艾斯平認為他意外成了幫兇。」
「妳怎麼知道我需要？」
「可以幫我帶個口信給他嗎？」
「可是他手裡依舊拿著筆。他情緒有變化，畫的圖也不一樣，有時甚至不是塗鴉，他會記下關鍵字。」
「因為無聊。」
「克麗絲，如果我是一一〇特調組的指揮官，我會想盡辦法把妳留下來。那個單位有很多傑出的士官長，妳也是箇中翹楚。」
「是克麗絲汀或克麗絲汀娜的簡稱嗎？」
李奇繼續等。
「不是，我問的是妳的名字。」
「我不是走路，也沒搭飛機。」
「是的，對，長官，他抄了號碼。」
她的指尖往上，圈出紙張中間三分之一，「這裡就是消失的通訊内容。」
ＡＭ三四三五。
「不，我才要謝謝妳，士官長。」
「克麗絲，長官。」
「儘管我都逃獄了？」
「妳早上幾點要值班？」
「我看過所有檔案和單位成立之後的全部任務資料，我要徹底了解一一〇特調組。」
「也許。」
李奇沒用門孔，他不愛這個裝置，從來沒喜歡過。殺手只要等門孔變暗就能開槍，完全不必費勁瞄準。這時最好別理會門孔，快速開門，直擊對方的喉嚨，或收手。那得看來人是誰，和圖書又有多少人。
「不是，長官，是別人。可是妳是指揮官，我不想當抓扒仔。」
塔娜說：「噢，拜託妳告訴我吧。」
「直接聯繫嗎，長官？」
李奇不看，視線也不追隨，他並非三歲小娃。只是餘光瞥到那樣東西應該是信封，一般的棕色小信封，封口處好像有金屬，就像公司機構的正式文件。信封很輕，不厚。落到地毯的聲音也證實李奇的第一印象，是紙張的聲音，但較硬，邊邊碰到地毯時伴隨微弱的嗶啪聲和滑動聲，似乎裡面還有幾樣東西，而且每樣都很輕薄。
李奇握著門把往下轉，十度、二十度、三十度，沒有反應。四十度、五十度、六十度，沒有反應。他迅速壓到九十度，用力拉扯門把，門片大概開了三分之二，他屈臂握拳等候。
「比不上你，你當年有法蘭西絲．尼利。」
「他給我什麼方便？」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蘇利文少校已經過了這個階段。」
紙張中段有各式各樣重複的塗鴉，連綿不斷的方塊、迷宮、螺旋圖樣。然而正中央藏了Ａ、Ｍ兩個字母，後面又跟一串四位數。這些文字先是被潦草寫下，接著疊上更明確的線條、框了方框又畫上底線，最後則置之不理。
接著有樣東西出現。
李奇不語。
「果真如我所說，妳是優秀的指揮官。」李奇在飯店書桌上撫平紙張，接著又把撕成對半的便條紙放在旁邊。他拾起話筒，撥打崔西．艾德蒙的私人手機。
「是一個人或兩個人？」
「不客氣。」
站在他後方的塔娜已經下床穿好睡袍，他指示她進浴室，不必讓敵人一箭雙鵰，況且她也沒地方躲ｈttps://wｗｗ•hetuｂｏok•ｃoｍ•ｃｏｍ藏。離開這個客房只有一條路，就是門口。他們住在高樓層，況且窗戶也打不開，可能是法律規定，以保護好奇的孩童。此外飯店就在機場旁邊，從大清早到半夜都會有噪音和噴射機的廢氣。
「就是克麗絲，我的出生證明上就這麼寫。」
「長官，是黎屈。」
上策就是開門，但要躲在門後。這令人難以抗拒。一扇自動開啟的門教人不禁想探頭迅速掃視，但是這個動作會引來太陽穴上一記直拳，屋裡的人用力踢上門，門内就多了一個人質，對方的夥伴只能站在門外。你就多了一個協商籌碼。
「值勤上尉本來就會來找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他是上尉，我只是士官長。」
「一直以來。」
「所以她是理想派？」
「為什麼為難？」
ＡＭ三四三五。
接著她的指尖跳到離底端三分之一的位置，那裡又寫了幾個字，中間還用破折號連接：胡德——好幾天。胡德的Ｈ被畫成巴洛克花體字，顯然這個接電話的人倍感無聊。黎屈說：「這是不見的通訊内容之後的第一通，這也存放在檔案室裡，緊貼著堪達哈那則。那是我們的人從德州胡德堡回報，說他們接下來好幾天會非常忙碌。」
「你們急需要用，最速件快遞也不夠快。」
黎屈穿著陸軍迷彩戰鬥服，一臉倦容。她走進房間，塔娜走出浴室，李奇關上房門。塔娜看到地上的信封說：「都在裡面了？」
黎屈說：「你不明白嗎？他處理的是機密情報，那些資料應該只能出現在一個地方，就是岩溪的檔案室，那些資料即使只有一部分出現在第二個地方都違和-圖-書反規定。」
「謝謝長官。」
「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嗎？」
「這也不違法。」
黎屈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縐巴巴的紙，那是從李奇看過的黃色報告本上撕下來的。因為翻捲了數天，上端呈現大捲狀。紙上都是黑色原子筆墨水，有各種形狀、螺紋、方格、機械圖樣和漩渦，穿插著手寫的時間、姓名和字句。有些畫了底線，有些被框起來，有些上面還有塗鴉，幾乎無從分辨。
「他有什麼問題。」
「可是妳沒走。」
「妳也看過她的檔案？」
「一個人，長官。」
塔娜微笑說：「士官長，他的做法的確不妥，但是我們這次就放過他。」
李奇說：「多久？」
「不是，長官。」
「我進退兩難。」
李奇說：「他把號碼寫下來？」
「好的，如果有機會。」
李奇問：「聯邦調查局開始插手了嗎？」
李奇點頭。
「聯絡她本人。」
「七十五憲兵連，由艾斯平准尉領軍，你見過他，就是他帶你回岱爾堡。聽說他把這件事情當成私仇處理，指控你利用他。他說他給你方便，卻間接幫助你們逃獄。」
塔娜走進浴室，李奇握住門把，深呼吸。憲兵或聯邦探員一定已經抽槍等待，這點無庸置疑，只是不會開槍，至少不會立刻開火。他們受過太多訓練，又得遵守太多規定，萬一行差踏錯，要填寫的文件資料恐怕堆積成山。但是開著凹陷車門的那四個人可能會立刻開槍，他們也是訓練有素，但不必遵守一堆規定，也無須忌諱後續的文書程序。
「他查出什麼眉目了嗎？」
李奇可能會清楚記得這組號碼，因為頗有意思；理由是三、四、三、五，依序分別乘以三次方、四次方、三次方、五次方，四個數字加總剛好是三四三五，所以才說這組數字有點趣味。有個名叫約瑟夫．馬達奇的人討論過這些數字，他是《趣味數學》雜誌的老闆、出版商兼總編，李奇小時候在太平洋某個海軍基地的圖書館讀過這本雜誌一大疊過期舊刊物。他說：「士官長，我要用什麼方法最能聯絡上軍法署的蘇利文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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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士官長。」
有顆腦袋探進來。
顯然對方一邊用靴子擋在門口，一邊考慮如何進行下一步，只是過程漫長。
「所以妳大老遠開車送來？」
「我必須批評同單位的弟兄，對方軍階還比我高。」
「我也看過，就在他桌上，他用黃色報告本畫畫。」
「但是有時候並不無聊，每次聽到大新聞，他就變了，突然變得很開心。」
「那就告訴李奇，他不是指揮官。」
黎屈匆匆離開，還得開四小時回去值勤一整天。李奇看著塔娜說：「妳肯定是了不起的指揮官，屬下才會這麼忠心耿耿。」
「為什麼妳以前不反應？」
「目前還沒有，但是他非常努力。」
是黎屈士官長。
「大半夜？」
「對。」
「叫他放過他自己，要他設身處地幫我們想想。」
「我猜你必須用這個方法調查，因為抗辯可以申請各式各樣的資料。長官，請問我可以自由發言嗎？」
「他喜歡塗鴉，講電和_圖_書話的時候都亂寫亂畫。」
塔娜也立刻醒來，但是李奇按住她的肩頭，輕聲說：「我來。」他眨眨眼睛，下床找到地上的睡袍，邊走邊穿上。敲門聲始終沒停，那聲音放肆，不帶有任何歉意，聽起來絕對不像飯店員工半夜來敲門。此人敲起門來十萬火急、毫不客氣。砰砰砰。這聲音目中無人、擾人清夢，不容分說。這是執法單位的風格，要不就是想偽裝成執法單位的人。
「士官長，妳叫什麼名字？」
「當然。」
「我以為妳會用速件快遞。」
「現在。」
黎屈說：「對。」
黎屈頓了一下，思索這個權宜之計，最後顯然同意，因為她轉向李奇說：「長官，我長久以來都對值勤上尉存有疑慮。」
接著露出臉龐。
黎屈指向第一個清楚的字，就寫在紙張上約莫三分之一的位置，那個字是堪達哈。那是專有名詞，而且是地名。旁邊有個清楚的箭頭往外指，黎屈說：「這個通報之後的口信就不見了，威克斯和艾德華奉命離開堪達哈，回巴格拉姆待命。這些通訊內容都還在資料室，就在原來該放的位置。」
黎屈從口袋拿出另一張較小的紙頭，那是一張對半撕過的便條紙。她說：「這是蘇利文少校的私人手機，我相信那支電話正放在她的床頭櫃上。」
「就是現在。」
黎屈從口袋拿出另一個對半撕過的紙頭，她說：「這是艾德蒙上尉的個人號碼，也就是你另一個律師。我覺得找她比較有可能，她才會盡心盡力，她幫理不幫親。」
幾乎整整耗時一分鐘。
黎屈說：「已經通知他們了。」
等了很久。
「軍方這邊由誰統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