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廢棄車庫。
桑德森說：「你有沒有手電筒？」
他們走上布拉摩和麥肯齊預定會穿過樹林走過來的地方，發現他們正好到達，一行人再度走下匝道。
麥肯齊說：「這問題好像不該由我來問，不過我們該如何行動？」
「妳應付得了。」
「浪費汽油，繞個大彎到對面路肩，直接從分隔道穿過去，蘿絲和我從貯藏所匝道下去，你和麥肯齊女士把車停在休息站，然後通過西邊的樹林走回來，我們在那裡會合，我們可以先觀察一下，想想該怎麼做。」
「相信布拉摩先生會借一支給我們，相信他有好幾支。」
「我覺得我姊姊找對人了。」
接著麥肯齊說：「我們走吧。」
李奇說：「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車子，不過它是從藥廠大門開出來的，所以可能是一輛正式的藥品運輸車，相信緝毒小子花了不少時間和藥商討論種種問題，開不完的會議和大量備忘錄，這輛卡車可能上了鎖，也許只有司機能打開，密碼鎖或者特殊鑰匙，妳妹妹不想節外生枝，到時必須用蠻力逼他交出來。」
「我沒辦法，」她說：「我不太舒服。」
「我不知道我們是否該這麼做。」
他們開始走過大片黑暗。月光帶著他們通過，加上偶爾有車燈從遠處投射過來，燈光像相機閃光燈那樣短暫照亮一切，讓他們可以在時空中找到定位，變得具體。這條匝道從頭到尾有半哩長，通向一座大得足夠堆放大型ｈｔtps://ｗww•heｔubｏｏｋ.ｃom•cｏｍ機具、可以開車進出的車庫。他們待在樹叢中，仔細偵察，這裡總共有四條路進來，兩側各有一條上匝道和一條下匝道，像是一隻細瘦的昆蟲長了四條長腿，全部通往車庫，車庫前後各有一道門，都緊閉著。四下沒半個人，沒有車輛，沒有動靜，只是一座夏末的鏟雪車棚子。
李奇說：「沒有。」
「有沒有還很難說。」
他們會在哪裡進行呢？
他們跑過交通車道，繞過告示牌進了匝道，他們在這裡停住，喘口氣，看著前方。他們在一條適合重載量卡車的重型工程道路上，這條路長長地消失在黑暗中，兩側種了樹木來美化它，但它終究只是產業入口。
他們在路肩等候。沒有車流經過。她拚命嚼著。不是口香糖，他想。她的最後一片四分之一吋貼片，或者它的一半，她可以用手把它撕成兩片，到時我還得靠妳接應。他希望她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藥效顯然不如以前了，她沒有冷靜下來，也許最後一片四分之一吋貼片一向都沒什麼效果，怎麼可能有呢？這就像倒吊在高空鞦韆上，手一鬆，凌空飛向一片空無，巴望著有人能及時趕到，在你墜落以前把你接住。也許是新的不安全感的黃金標準，一個口袋空空的毒癮者，懸在無底洞上方，沒有一點存貨。
它會停在哪裡呢？
布拉摩驅車離去。
「我不懂。」
他們往回走一百碼，然後停下，和告示牌等高，禁止非作業人員進入，沒有人車。和圖書
「我要知道我還有一片。」
「幾點了？」桑德森問。
「那是當時，今晚他們說不定換了地點。」
「你要我跟你一塊兒？」桑德森說。
「我們要如何突襲那輛卡車？」
哪裡都不是，這休息站感覺不太對。
「看樣子應該沒錯，那通語音是這麼說的，有一條便道通往一座有棚車庫。」
葛洛麗．中村開著車繞遍整個休息站。天色已黑，但這裡頭一片通亮，她想像一輛卡車開進來，也許不是半掛卡車，也許不是十八輪大卡車，也許只是一輛廂式運輸車，載滿家庭自營小藥局和郊區診所訂的小批藥品。福特爬山虎（Econoline）之類的車。也許是白色烤漆，也許經過高光澤的閃亮抛光，以便顯示健康安全、潔淨無菌的製藥品質，也許有一個帶有親切字體的平實商標名，漆成青草綠，或天空藍。
「振作，少校。我需要妳一起行動，我需要妳到午夜仍然保持良好狀態，到時我還得靠妳接應。」
李奇說：「準備好了？」
「等會兒就有了。」
「你會嗎？」
那裡有個地磅，旁邊是高速公路管理局辦公室，那棟建物只有黃褐色磚頭和金屬窗戶，緊閉著而且一片漆黑，可是它位在明處，太招搖了。她想像那輛運輸車，後車門敞開，卸貨給一排較小的車子，一群焦急等候的人，像是比利，還有新比利，還有其他坐在貨卡車、休旅車和舊轎車裡和*圖*書頭，和比利一樣的人，給車子裝貨，然後開走。
「三十哩左右。」他說。
「所以做還是不做？」
他回頭看著後方，那輛從新澤西出發的卡車將會從東邊過來，他們剛才走過的同一條路，事後它會繞過車庫，從另一個方向離開，空車而返，史戴利應該會往西行，其他和他一樣的人可能會兵分二路離開。這是秘密的聚會，一氣呵成的高速公路隱密交換行動，一等一。
「我沒辦法，」她又說：「我只剩一片。」
車內安靜下來。
「還有第三種方法，」李奇說：「兩全其美。」
「這傢伙已經拿了錢，把車開往別的地點，顯然他是願意接受談判的，公平的條件交換不算搶劫。」
「還不到時候，我想重點就在這裡，他們快速進來，快速離開，這地點隱藏得太好了，誰會注意這種地方？任何人開車進來，就等於隱形了。」
「像這麼好的地點？恐怕很難，這裡可說是一等一。」
「這事能成嗎？」
布拉摩察看導航螢幕。
桑德森說：「就操作層面來說，上上策是在便道半路上突襲那輛進來的載貨卡車，在它下高速公路後，但還沒到達車庫前，一次行動，最多發射一枚子彈，最多敵方一人死亡，目標明確而有效。」
「妳喜歡他嗎？」
李奇說：「下一個出口距離多遠？」
那裡非常明亮，但是也有監視器。為了業務責任吧，她想。免得萬一有人發生小擦撞，怪罪給漢堡攤位，也許是https://m.hetubook.com.com基於保險需求。
不會在州警大樓附近，理由很明顯，也不會在加油機附近，即使天黑也一樣。石油公司裝有監視器，以防沒付錢就落跑的。也不會靠近出入口，因為高速公路管理局也設有管制車流用的監視器，這輛貨車擔不起出現在監視錄影帶上，不能在南達科塔，因為大老闆的電腦已經把它變成新澤西某家藥廠的幽靈車，盥洗區和速食聯營店之間有一座共有的大停車場。
布拉摩一直等到兩邊都沒有來車。他轉動方向盤，橫越三線車道，直接從中央分隔道穿過去，分隔道成中凹形，像一條寬廣的排水渠。為了排放融雪吧，李奇猜想。鏟雪車總得找個地方把它倒掉，豐田車開下一段斜坡然後爬上另一段斜坡，在這裡進入西向車道，轉彎，朝著它剛才來的方向駛離。這時，他們和一輛從新澤西往西出發的貨車稍後走的是同一個方向，這輛貨車已經上路，已經行進了好幾小時，就在他們後方某個路段，這時已過了蘇族瀑布市，沿著之前李奇搭著那輛駕駛艙設有臥鋪的紅色大卡車走過的漫漫長路前進，那位駕駛是個老先生。我老婆會認為你心中懷有某種愧疚，她常看書，她很有想法。這時他們看見的也是那輛貨車不久後會看見的，也就是整整一哩路沒有任何東西，接著在左手邊的大燈邊緣看見一段不顯眼的下匝道，和一塊寫著禁止非作業人員進入的告示牌。
「妳遲早都得用上最後一片的。」
「沒關係，」她說和-圖-書：「天黑了。」
她又繞著停車場兜了一圈。從眼角，她看見一輛黑色休旅車從停車場另一頭繞出去。掛藍色車牌，她想，也許是伊利諾州，她再看一眼，可是它開走了。
往前走了一哩，在黑暗中，布拉摩在路肩停下車子。在這裡，東向和西向車道再度匯集在一起，之間隔著中央草坪分隔帶。穩當得很，萬一有州警察過來，他們可以說他們的引擎警示燈亮了，或者擔心輪胎出了問題，這裡沒什麼車流，車子一輛接一輛飛馳過去，接著是一輛半掛卡車，在一陣轟隆隆的呼嘯聲中駛過，豐田車被震得一陣搖晃。
「十點，」李奇說：「還有兩小時。」
布拉摩說：「到時可能有十個、十二個人來取貨，要把他們的東西全拿到手，我們必須一個一個搶，在他們離開這裡的途中，就像停車場收費亭那麼忙碌，十二次搶劫，一車接著一車，相距大約一分鐘，我不認為我們辦得到，我們沒得選擇。」
「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蘿絲？」
「我說過，突襲是最佳策略，只能希望這輛卡車沒上鎖了。」
行進一百碼後，布拉摩把車停在路肩，李奇下了車，繞過車子走向桑德森的車門。她也下了車。靴子，牛仔褲，拉鍊拉到脖子的銀色運動外套，可是這次她把帽兜邊緣往後折，為了周邊視覺。為了狀況警覺，她準備好行動了，她的臉在顴骨前方的部分全露了出來，鋁箔紙在右臉，傷疤在左臉，變形的嘴巴，一邊眉毛沒來由短了半截，只是和它縫合在一起的不是眉毛。
「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