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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拿出一把手槍，檢查彈膛。

他接聽。

前方，她搖搖頭。他們是轉向他的，接下來的台詞該由他來說。

那人點頭。

原本他該做的。

所有人呆住。

有個傢伙動了一下。

四分鐘後，便道上出現更多車燈，比那傢伙的舊轎車燈光更高、更寬、更亮。一輛道奇杜蘭戈休旅車，它朝車庫門開過去，在守衛旁邊停下，車窗降下，駕駛說了不知什麼，守衛看了一下夾板，揮手要那輛車進去，車子斜斜停在一個畫出的車格內。

如果她能擔起他的責任。

他吆喝，「各位，還有兩分鐘，快來了。」

李奇和桑德森將十一個人全趕進五號停車格。擠成一團，好像球賽結束後的觀眾席，被困在兩輛側板狹長的貨車之間，李奇和桑德森分別以四十五度角站開，面對他們，槍枝平舉，戰術上並非必要，他們當中任何一人都能達到效果，可是兩個人有種鎮定作用，能把輕舉妄動的念頭降到最低，因此也把傷亡降到最低。人道主義的資源部署方式，現代陸軍。

晚上十一點四十一分。

接著是一記巨大的槍擊爆裂聲，以及子彈擊中頭頂橫樑發出的暴戾的砰一聲。

那人走進車庫，一分鐘後傳來類似的喀啦聲，另一頭的門也打開了。

車庫內，左邊是一列列巨大的黃色鏟雪車，右邊是大片空間，有人用粉筆在地上畫了許多斜線停車格，從一到十編號，一號在最遠端，十號最近。

步驟三是李奇走到他們面前，雙手握著史密斯，槍口放低，對準他們的腰部，或者更低的部位，接著桑德森退到後面，一步步謹慎地走向那部杜蘭戈，和-圖-書邊用一隻手在背後摸索車門把手，上車然後啟動，倒車退出斜線停車格，接著由於前方被廂型車擋住去路，因此她必須一路倒退著從車庫前門離開。

他的手機響了。

而她是他。

「這車可以走了。」布拉摩在後面大喊。

桑德森的帽兜仍然垂在背後。

在他們後方，他走上前去，說：「不許動。」

李奇等著，獨撐大局，十一人被困在一角，他感覺到他們起了騷動，一絲怒火，先是衝著自己，十一比一，太可笑了，是什麼讓他們變成娘兒們？這種事只會越想越火大，他們會給自己惹麻煩的，這種狀況他見過，他遲早必須對其中一個人的腿開槍，讓他們學乖點到時就怪不得他了。

他退開去，邊走邊把槍抬高一點，但是不多，同時隨意來回掃動，從左邊的傢伙到右邊的傢伙。接著回頭指著腰腹部，一邊走遠，一步步往後退，邊聽見杜蘭戈的副駕駛座車門在他背後吱一聲打開，桑德森無疑正在車內探身開門，他到達那裡，坐上前座，仍然平舉著史密斯，可是那些人早就放棄了。沒有槍械，沒有手機，車子又動不了。他們已開始往前看，想著該如何在災難臨頭之前離開這裡。

「走吧。」李奇說。

他們照著做了。

他指著它。

「好，」李奇說：「怎麼做大家都清楚了，按步驟進行，一、二、三，然後走人。」

這使得他們的計畫整個被打亂，事後李奇很懊悔沒仔細研究地上那些用粉筆畫出的編號的意思。起初他以為那或許是代表地理區域，或者資歷深淺，這一行的傳統或特權之類的，或者沒有任何意義，也許他們編號只是為了好玩，用粉筆畫停車https://www.hetubook.com.com格，順便寫幾個號碼，看來專業些。

穿運動衫的傢伙看了一下手錶。

它倒車，精準地停在門口側邊，一個人下了車。看來像五十歲，腰腹圓滾，油膩的頭髮緊貼著頭皮。他穿著藍色牛仔褲和印了一個字的灰色長袖運動衫，也許是商標名。他走向鐵捲門，拿鑰匙轉動著，接著他像起重機那樣蹲下，從底部把門拉起，鐵捲門喀啦喀啦往上升，越來越快，像是被平衡閥轉輪帶動著。

一分鐘後，一輛雪佛蘭西維拉多（Silverado）開過來。車況比史戴利的舊車好不到哪裡，可是沒裝露營車殼，只在載貨平台上鋪了條黑膠墊子，接著一輛黑色舊四輪傳動車出現，兩輛車都停到了車庫裡。

莫名地噁心。

李奇說：「鑰匙在裡面？」

然後他明白了。

十一個人，十一支手機，十二把槍，守衛在腳踝藏了一支點38小手槍。麥肯齊過去把它們收集起來，一邊指著那把空的春田，那樣子就像一部午後電影。黑社會的美麗女王，所有人全盯著看，李奇要他們把槍和手機朝她踢過去。她把它們一支支全部撿起，放進一個她在廂型車內找到的袋子，上頭有個爽朗的商標，綠色和藍色，有如青草和天空。

他用軍警的口氣說話。

穿運動衫的傢伙走回他的車子，彎身從副駕駛座拿起一塊夾板，夾板附有一支綁在線上的筆，清單之類的，那人走回車庫，在入口附近站好崗位。

李奇到了車庫前門。

步驟二是麥肯齊和布拉摩一起坐進豐田車，驅車離開。

在他們前方，她走上前來和_圖_書，說：「站著別動。」

到了距離午夜五分鐘時，十個車位有九個停了車子，只剩五號車格空著，穿運動衫的傢伙一點都不緊張，照著規矩走就是了，九個守在車旁等候的人看來也很開心，這麼一來可以配得更多了。

步驟一是麥肯齊走遍所有車子，杜蘭戈除外，包括守衛停在外面那輛舊轎車，把所有的車鑰匙放進她的手提袋。這些車大部分都很舊，可以免鑰匙啟動，可是那輛藥廠廂型車是一輛嶄新的賓士，用的是晶片鑰匙，哪裡都去不了，很好。該讓緝毒小子看看它，孤零零困在那裡，動不了，被逮個正著，可憐巴巴。

所有人朝他看過來。他把史密斯槍口放低，對著他們的腰部，他從經驗中學到這個角度會讓人害怕，某種古老的動物本能。

沒有動靜。

起初他以為這招管用。十一個人被壓制得死死的，他們一臉驚呆，無言、挫敗、莫名地顫抖，莫名地慌亂。

他早料到守衛和廂式運輸車的駕駛會在整個過程一開始的時候聚在一起，他們的計畫是，等廂型車的駕駛一打開車門，毫不懷疑，心甘情願，沒有遭到毆打或任何形式的威嚇，也因此所有人都還無愧於良心，這時李奇會擊出一發九毫米子彈，讓它飛過他們的頭頂，直達後方的一整排人車擁擠地帶，來讓所有人靜止不動，宣示對那輛廂型車的所有權。緊接著桑德森會從後門翩然現身，他們會全部回頭，看見一個拿著手槍的神秘人物，任何一點最初的反抗火苗將會當場被捻熄，只有行家才會注意到那把儒格是點22口徑，也只有目光銳利如Ｘ光的行家會知道那裡頭幾乎是空的，他認為計畫應該行得通，先對付守衛和廂型車ｈtｔps://m•hetｕbooｋ•com.ｃｏm駕駛，接著其他人，兩組不同類型的人馬，他覺得順序很重要。

問題是他站錯了車庫門。

車頭燈暗淡昏黃，表示這是一輛舊車，燈的高度中等，間距普通，表示這輛舊車是中等大小，不是大型貨卡車，也不是大型休旅車。它一路開到了車庫。從它被大燈微微照亮的側面看來，這是一部開了二十年左右的轎車，形狀像一隻蛞蝓，暗沉的烤漆，模糊不清的深顏色，沒有車輪蓋，彎折的天線。

從眼角，他看見在他們後方，布拉摩將他的豐田車反向開進廂型車之前進入的車庫門，然後緩緩倒退到和廂型車成一直線，讓它的後門對著廂型車後門，他看見麥肯齊開始搬運紙箱，從一輛車搬到另一輛車。雪白潔淨的紙箱，數量龐大，布拉摩也出手幫忙，兩人一起奮力搬運，一箱接一箱，空間不足成了問題，他看見他們把幾只行李袋從行李廂丟進後座椅。

體內流著腎上腺素，和戰鬥荷爾蒙，和吩坦尼，或者藥效消退了一半的吩坦尼，還有疼痛不適，還有汗水和哆嗦，這時她想必正盯著那個廂型車駕駛，等著他打開車門。密碼鎖或特殊鑰匙，或者不需要，也許只是普通車門，這樣的話事情將會進行得快速許多，就槍械來說那把點22相當安靜，但還是比生活中的許多東西響亮。在有回音的空間裡，點22應該能發揮威嚇作用。

桑德森踩下油門，將方向盤轉動兩次，先往右，接著往左，車子到達西向匝道時，她已經飆到將近六十哩時速。

從眼角，他看見在他背後，桑德森開著那輛杜蘭戈，從之前廂型車進來的同一道車庫門倒退著回來，這次她所在的位置正確，面對的方向也正確，距離他十碼hetubook.com.com，他聽見傳動裝置鏗啷一聲，從倒車檔回到前進檔。引擎怠速空轉著，腳踩著煞車踏板，準備走了。

他說：「把你們口袋、槍袋和藏在其他地方的手機和槍枝全部掏出來，把它們放在你腳邊的地上。別耍小聰明，等會兒我會一個個搜身，要是被我發現其他槍枝，我會用它射穿你的後膝蓋窩，要是被我找到手機，我會用我的槍射穿你的後膝蓋窩。我保證我的承諾就跟政府的財務狀況一樣嚴肅，我們不是警察或聯邦探員，這純粹是私人事務，對各位來說只是一點暫時的小妨害。所以衡量一下，你們下半輩子想要走路，還是坐輪椅，想想怎樣對自己最好。」

兩分鐘後，一輛白色廂式運輸車衝上便道，疾駛過來接著猛地煞住。它停在那裡等著，掛的是新澤西車牌，穿運動衫的傢伙朝它做了個手勢，然後跑進車庫，那輛廂型車轉彎，沿著車庫外緣前進，從前門一路開往後門，接著它再度轉彎，侷促而彆扭地，緩緩進了後門，方向和其他車子相反。它對準一號車格的車子停下，守衛跑過來和它會合，駕駛人下了車。

她照著做了。

原本她該做的。

仍然沒有動靜，也許是很長的密碼鎖，像電腦，一大堆字母，大寫小寫，加上數字和符號。

但實際上它們代表著優先順序，某種身分位階。也許一號那傢伙訂貨數量最大，就像每週業務冠軍，因此得到獎賞，包括有權最快落跑，最早裝貨，第一個離開，相當不錯的鼓勵。

他後退一步，沿著整排車子左右察看，那輛道奇杜蘭戈最合他的意，它的車型普通，應該很容易上手。

整個反了過來。

如果她動得了手。

還沒有動靜。

「誰的？」他說。

這下他成了桑德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