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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用一名技工，」他說。「不會遲到早退。我保證。」

他們一一照做，半面右轉，繼續前進，在一分鐘之後抵達了空地。不過這不是那片空地。他們又回到了汽車旅館後面。同樣的灰色草地，不一樣的角度，但是差異不大。他們走出樹林的地方，和原先走進去的地點只差二十碼的距離。

五分鐘後，派蒂說：「我們依然往西前進嗎？」

她開口說：「我們需要怎麼做？」

她停頓了一拍。

「首先我想看看是否有可能，我不想要看起來像傻瓜。」

他說：「我們會熟能生巧。」

「這也就是說，我們不會聽見他們過來，馬克在亂講。」

「只有一點而已。」

「我們有聽到他們一直來來去去的聲音，所以沒錯，我想他們已經停好車，然後步行散開。」

「我們麻煩大了。」

「沒有，我們不會，」她說。「少了羅盤就沒辦法。這根本不可能。我們嘗試了三條直線，結果走成扭曲一團。」

派蒂沒說什麼。

然後他說：「我想試試一個辦法。」

「好吧，我們應該轉半圈，往右手邊前進。」

她大聲地說：「坐下來，矮仔，趁著有機會的時候多休息。這可能是漫長的一夜。」

「有點頭暈。」

是狩獵，他的大腦後部說。

因此派蒂轉了她認為是九十度的彎。她小心翼翼地察看，和矮仔並肩而行。她沿著他們剛才走過的那條路的側向而行，展開一個新方向。矮仔跟著走。他們不斷前進，同樣過程緩慢。糾ｈttｐs://ｗww.hｅｔuboｏｋ•cｏm•cｏｍ結的藤蔓，還有像鞭子似的小樹。有時會有掉落的大樹枝，斜倚擋住他們的去路。這表示他們要繞道而行，還要不時回頭看，確保他們不會又繞回去。

他在黑暗中停下來，然後拖著腳步離開小徑。他走進樹林六呎之後駐足不前。他聽見前方遠處傳來一輛摩托車的聲音。它沒有移動，在原地空轉，等待著，沒開車頭燈。然後它關閉引擎。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沉靜。在上面樹冠稀疏的地方，露出了細碎的鐵灰色天空，月光照在低垂的雲層上。

「他們知道這點。」

他在隔壁的那棵樹旁坐下來。

「好，」她說。「我們去佛羅里達吧。」

「我想往東邊走，我認為小徑是唯一的出路。沿著那個方向在林間前進。這樣我們就不會迷路，其他任何方向都是白費工夫，我們會漫無目的地走一整夜。」

李奇聽見遠處傳來摩托車的引擎聲。起先是一大群，像是許多車聚集在一起，發出模糊的噪音，在一片安靜中隱約可聞。接著是大約一哩外傳來個別的車聲，有的開過去，有的慢下來。不是美國車那種笨拙的低沉撞擊聲，是另一種摩托車的噪音。高轉速，齒輪和鍊條，各種凸輪、閥門和其他零件呼嘯著橫衝直撞。是四輪摩托車，他猜想。那裡有九輛，整齊停放成三排，每排三輛，就在倉棚前面。現在它們都開出來了，在樹林間恢復生氣地扭動穿梭。

「我們不能再擔心那一點了。他們有九個人，什麼都可能猜得到。」和圖書

「我想我們又繞回去了。」

派蒂坐在地上，背後靠著一棵樹。她注視著前方的汽車旅館。死角。後牆。他們開始的地方。

「現在我們應該轉向西南方。」派蒂說。

「為什麼？」

他們聽到遠處傳來摩托車的聲音，或許在一哩外。只開了一小段路。發動，開了一分鐘，然後又停了。一種隱約難辨的聲音。或許是改變位置吧，不過是為什麼呢？基於什麼原因？派蒂停下腳步，矮仔撞上她。

「我想我們在樹林裡迷路了，這裡面到處都有弓箭手想殺掉我們。我想我會在樹木圍繞之下死掉。這也算合理吧，因為我在鋸木廠工作。」

「那還真令人意外。」

矮仔沉默了好一會兒，吸氣，吐氣。

「他們不會猜到嗎？」

「九個，」派蒂說。「你認為那些混蛋會保持中立嗎？」

只不過小熊不會開進口車，也不會放下捲簾躲起來。

「我們到哪裡都是找死，他們有夜視鏡。」

她心想，假如他們很早就看到你們，可能只會追蹤你們一段時間。

「會嗎？」

「我相當肯定。」矮仔說。

「好，我們應該往左轉。」

「假如我們現在真的是朝南邊走的話。」

矮仔說：「我想是的。」

李奇往前穿越樹林，沿著小徑走在距離邊緣六呎的地方。

「我們在這裡不安全，」矮仔說。「我們坐著不動是在找死。」

他們在第一批樹幹之間滑了一跤，完全停了下來，彎著腰，呼吸急促，喘息著想吸進空氣，因為感到寬心，再加上倖存下來的自然喜悅。像是某種古老的勝利，讓他們變和*圖*書得更強大。他們再次站起來，側耳傾聽，沒聽見什麼。他們往樹林的更深處前進。他們不斷地走，速度緩慢，因為腳邊淨是藤蔓和低矮植物，還有左閃右躲地繞著那些樹。再加上四周一片漆黑。他們不想冒險使用手電筒，還沒有，因為有夜視鏡。他們認為這麼做會像是引火自焚。

好吧，大腦前部說。或許是保育類動物，幼熊之類的。嚴重違法，或許那就是受害的對象。

「我們現在應該轉向南邊。」

「除了這個之外。」

「我們不能待在這裡。」

「水上摩托車需要維修保養。」她說。

「跟我來。」他說。

「我們會去佛羅里達。」矮仔說。「我們會經營風帆衝浪板的生意，或許還有水上摩托車。我們會賣T恤，這個才會賺大錢。派蒂和矮仔的水上運動用品店。我們可以有個厲害的設計。」

矮仔說：「怎麼？」

「會嗎？」

「為什麼？」

「妳還好嗎？」

「妳想怎麼做？」

派蒂把門拉開到底，然後站在門檻以内一吋的地方，向外凝望。外面的空氣溫暖又甜美，天空的顏色深沉似鐵。

「哪種辦法？」

「妳還好嗎？」矮仔又問了一遍。

派蒂沒說什麼。她把手伸到門外，張開手指，感覺空氣。她推開它，然後捧著它，像是在游泳。

「這片森林很大，他們要走到四十呎以内。那傢伙還很遠，算他運氣不好。」

派蒂回頭看著他。

她說：「他們是一和_圖_書直騎著車，像騎馬一樣，或者他們會下車，然後走過來？」

「他們一直都知道。他們遲早會知道我們別無選擇，只能試著走小徑，那是我們最後一招了。我們也應該早就想到，我們太蠢了。三十平方哩加上六個人根本太荒謬了，這算是哪門子的遊戲？這是樂透。但它不是三十平方哩，是沿著小徑兩側的狹窄長條地帶。所有的行動都會在那裡展開。這是無可避免的。他們在那裡等著我們。他們唯一的賭注是我們會從哪個角度過去，還有時間點。」

在後廳裡，史蒂芬追蹤他們手電筒裡的ＧＰＳ晶片。那是結實的傳輸器，電源來自四個全新的一號電池，鋁製外殼裡黏貼著長天線。目前他們正在從森林的邊緣往汽車旅館的後面移動。速度中等，是用走的，不是在奔跑。他們沿著一直線走，和先前摸索方向時亂成一團的表現呈現鮮明的對比。他們從一開始就猶豫不決地往西南方蹣跚而行，沿著他們顯然以為是直線的曲線前進。他們的左轉在當時看起來還不錯，不過他們又偏離方向，幾乎繞了一圈，最後的轉彎把他們帶回到原本起步的地方。他們兩度跨越自己的路徑，但顯然沒有意識到。

「我認為從這裡開始，最快的方式就是闖入樹林裡。」

「我們在空曠地區走了很久，他們會在遠處監視我們。他們看到我們朝西邊走，所以現在他們認為我們會繼續往西走下去。」

「這真是太瘋狂了，」她說。「我不想走，我想留下來。我在這裡感到安全。」

「我希望醒來時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ｍ•hｅｔｕbｏok.ｃom•coｍ可怕的夢。」

他監視著。他們來到旅館的後牆。然後他們沿著先前的腳步再走一遍。繞過十二號房，走進停車場，經過十一號房。然後他們在十號房門外，停下了腳步。

他們什麼都沒帶，除了手電筒。他們匆匆跑到死透的本田車和停在隔壁的小貨車之間。他們經過十二號房，繞過死角沿著後牆前進，直到他們猜想是他們的浴室所在。他們的背部緊貼著牆板。西邊一片死寂，眼前是一大片模糊的灰色草地，再過去是一整排的樹，低矮又黑暗。他們仔細地聽，尋找燈光。他們什麼也沒聽見，並且什麼也沒看見。

「撐著點，我們的表現算是過得去了。半面向右轉，繼續走，我們就會抵達林間空地了。」

「我很確定，」矮仔說。「大致上是這樣。」

「因為人們會無意識地以直線投射空間裡的事物。」

他們牽著手，開始往前走。速度快，但不是跑步。他們滑跤絆倒，不久後就來到了空曠地帶。矮仔想像古怪的單眼夜視鏡轉向他的方向。拉近，聚焦。派蒂想著，假如他們很早就看到你們，可能只會追蹤你們一段時間。他們凝神注視著黑暗的地平線，以及那排樹木。他們急忙朝它奔去，越來越靠近，越來越快。他們跑完最後的五十碼。

「所以我們要轉往這邊或那邊，北方或南方。他們愛怎麼推斷我們都隨他們去。我們永遠不會出現。我比較喜歡南邊。假如我們找到一條路，那就可以直接回城了。」

她心想，這機率不大啊，矮仔。

「假如我們現在真的是往西前進的話。」

「他們只有六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