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
「這次我們必須及時趕到那裡。把門打開。」
那人說：「把鐵籠門打開。」
在電梯車廂的後壁，有人用噴漆寫了魯蛇（loser）的烏克蘭語。滴著油漆的西里爾字的底下是一個他們的人，駐守大廳的，黑套裝，是他們自己的一個傢伙，他們從大廳裡出來，黑色套裝領帶，四肢攤開坐著，手臂和腿斜斜伸出。他的胸口挨了一槍。
警衛說；「噢，該死。」
另外三人待在原地。
沒有起義。
在第十九樓，有人發現大廳的監控螢幕一片漆黑。沒人知道這情形有多久了。起初，它被當成機械故障。但後來有人覺得它黑得很不平均，而且控制面板並不是零電壓。是別的原因。於是他們調出監控影片，看見一名年輕女子拿著噴漆罐往上噴，還先舉槍擺了個姿勢。在那之前她和另外四人衝過通關閘門，分別穿著不同的街頭服裝，但都配備了同樣的任務包。由女人帶領的秘密任務小組。這裡是美國。
沒人接聽。
有人說：「對，把鐵門打開吧，我們不能把那可憐的傢伙再送回樓下。」
「可惜，」他說：「他逃掉了，我們卻把他送回樓下。」
這時，右側的電梯打開，李奇走了出來，連同霍根、巴頓和艾比。四把手槍。霍根率先開火。必勝目標是在鐵籠門的指揮控制距離之内的所有對手是李奇的提示，三發子彈就解決了。在這同時，李奇忙著清除障礙，朝著所有被凡崔斯卡從電梯地板上射擊他們同伴的一幕鎮住的人的後背或半後背開火，巴頓監看著電梯大廳的一側，艾比監看另一側。
大家變換了在鐵網外的位置，就好和_圖_書像電梯遲遲不來微妙改變了投注賠率，就好像它使得一種情節發生的可能性變得比另一種高了點。或者低了點。
他們聆聽著。
沒人說話。
「再好不過了。」那人說。
那人說：「注意聽。」
「也許他們把他綁起來，準備砍下他的頭，但是他設法滾進了電梯，上到了這裡，要我們救他，他就在六呎外。」
門唰一聲滑順地闔上，把他關在裡面。
他的頭顱夾在兩腿之間。
電梯車廂在嘶嘶聲中到達。
電梯隆隆作聲。
「首先，來替我們把大門鎖上。」
完全孤立，沒有指令，沒有領導。
他們又試打了所有號碼。
門唰一聲滑順地打開。
「不可以。」
沒人說話。
電梯隆隆作響。
絕不可能。
他們等著。
沒人接聽。
又有一個人說：「把鐵門打開吧。」
就在這時，計畫出了差錯，原本順利的執行步驟脫離了正軌。儘管事後，在坦承的反省中，李奇發現他把這看成計畫正確施行的一刻。這是他要的，他暗中這麼希望，因此用上了橫切鋸。
一如巴頓的描述，大廳的正面是整片玻璃。這代表門口的人早就看見了他們，在大約三十呎外，以他們目前的速度，還要幾秒鐘才能到達。李奇希望這段空檔能被他們腦中迸出的許多小困惑給填滿，剛好夠他們推測一陣子，匆匆行進的五個人自然會讓人起疑，但是帶著工具袋的五個人，或許不會。也許是緊急出勤的水管工人，來修漏的，或者電工。只是其中有個女人，不過這不成問題，不是嗎？這裡是美國。只是其中有個人長得很像那個基
和-圖-書輔來的傢伙。葛雷哥利在沒有消息之前發布了照片，基輔那傢伙是水管工人？停停走走、往東走往西走的小矛盾在腦中閃現，足以讓他們慢下來，足以讓他們的最後反應成為致命打擊。一件徹底錯亂的事。
他們等著。
鐵籠門口的人按下密碼。經過解鎖的時間延遲，門鎖咔嗒開啟。門板甩開來，四個人走了進去，舉著槍枝，謹慎地嚴陣以待。其他人待在外面，透過鐵網盯著看。
「怎麼逃掉的？」
地板上躺著同一個人。黑色套裝領帶，手腳仍然被捆綁，嘴巴仍然被塞住，不斷扭動掙扎，用眼神哀求著，急切地點頭召喚，拚命翻動身體。
「我們一會兒回來找你。」李奇說：「先把大門鎖上。」
可是那不是同一個人。是凡崔斯卡。中等身材，套裝剛好合身。他沒有被捆綁。他的雙手藏在背後，握著兩把葛拉克１７手槍。這時他亮出它們，開了四槍，迅速，精準，沉著。
太快了，不快也難。作為一種任務操演，這太容易了。攻擊者先是佔有意外突襲的優勢，之後從一片矩形戰鬥空間的狹窄角落運用密集火力，在戰場內唯一的助力是被他獨佔的一座防彈混凝土升降井的内部，從那裡可以發出有效的縱向射擊。這種種因素形成了勝利公式，而獎賞就是鐵籠門。它仍然敞開著，某種複雜的鎖，目前在解鎖狀態，也許是電子式的，門柱上有一個小鍵盤。
門唰一聲滑順地打開。
還是左邊的升降井。
電梯隆隆作響。
李奇朝他大喊：「你替這些人工作？」
「我們應該快一些。他成功逃到那裡，我們應該和_圖_書幫助他。」
那人回喊：「不，先生，當然不是。」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到大廳，以防萬一。四個獨立的手機號碼，四個都沒人接聽。正如他們擔心的，因為正如他們所料。到處都一樣，下班前兩小時。他們甚至打給大廳的警衛，他們有號碼，固定電話，放在可笑的櫃台上。
「儘管如此，你仍然身負任務，你有責任，起碼要對這大樓的所有者負責，也許你還發過誓。如果我們讓你走，你就有義務打電話給警察，你看來像個有原則的人，所以說，最好連你也一起捆綁，甚至蒙住眼睛，我們會把你留在櫃台後面的地板上，之後你可以否認一切，這樣可以嗎？」
沒人接聽。
電梯車廂在嘶嘶聲中抵達。
那人站了起來。
凡崔斯卡做了正確的事。他從眼角瞥見霍根迅速滾開，就像優秀海軍陸戰隊隊員該做的，避開衝撞的人的雙腳，避免被隊友的火力波及。他看見後方沒人，不會有人被穿透身體的子彈命中。他知道他們在水泥建築内，不會發生有人被穿牆子彈掃中的意外災難。甚至不會有太大噪音，因為是近距射擊，這人的胸腔會產生巨大滅音器的效果。
電梯車廂在嘶嘶聲中抵達。
在電梯車廂地板上的是另一個他們的人，駐守大廳的，黑色套裝領帶，側身躺著，兩腿被捆綁，手腕和腳踝被緊扣在背後，嘴巴被一塊纏在他頭上的黑布塞住。他拚命扭動掙扎，絕望地用目光哀求，拚命在口箝下做著嘴型，像在呼喊著，拜託來救我，拜託來救我，然後急切地點頭，像在召喚著，像是在說，對，對，很安全，拜託和_圖_書來救我，接著拚命翻轉身體，像是試圖移向門檻。
接著有人說：「我們應該救他的。」
準備擺出特寫姿勢。她停了一下。街上的燈光在她背後，身材嬌小、男孩子氣，俐落窈窕，斜著臀站立，一身黑衣，舉著葛拉克１７手槍。宛如表演藝術，一個噩夢中的人物。
他的頭被切下。
因為到了那時，旋轉門已經呼嚕嚕快速轉動，首先吐出了李奇，接著霍根，接著凡崔斯卡，接著巴頓，最後艾比，所有人都從工具袋掏出槍枝，成扇形分散開來，霍根和凡崔斯卡向前衝刺，艾比跑在他們後頭，李奇和巴頓堵住門口的人，用槍抵住他們的下顎，將他們往後推，霍根、凡崔斯卡和艾比跳過通關閘門，三人衝向幾個穿套裝的男人，將他們拿下，艾比一個滑步停在電梯控制面板前面。
保全櫃台的警衛緊張注視著這一切。
起初沒人開口。
他們等著。他們變換了在鐵網外的位置。
又上來了。
接著她俯身向前，用噴漆罐朝玻璃小圓點噴了幾下。霧黑色，五金商店買的。這時，巴頓也開始給玻璃大門噴漆，只是噴的是白色，和閒置商店同樣的效果，四名穿套裝的人擠成一堆，李奇和凡崔斯卡拿槍對著他們，而霍根準備用五金商店買來的長電纜束帶將他們捆綁起來。
李奇穿過鐵籠門，進入外面的秘密空間，後面跟著霍根、艾比和巴頓，凡崔斯卡殿後，穿著借來的套裝，結束在電梯地板上的演出，彈掉身上的塵屑。
門唰一聲滑順地關上。
霍根彎下腰，開始捆綁第一個套裝男子的腳
hetubook.com.com踝。這個人要麼單純出於恐慌，要麼被某種最後一搏的絕望激起，或者兩者都有，也可能他想發動某種起義。無論什麼原因，他突然猛地向前，朝凡崔斯卡衝撞過去，眼中帶著狂野的情感，行動透著狂野的能量，就這樣，他或多或少讓自己投向了凡崔斯卡的槍口。有人說：「怎麼救？」
首先說話的那人環顧四周，首先從他所在的地方到鐵門，然後到它的電子密碼鎖，然後從鐵門到籠子內部的左側電梯。他在腦子裡計時，電梯門打開，電梯門關上。不，時間不夠。尤其一開始還因為嚇人的場景而驚呆了一下子。
「沒時間。」
籠子內的四人衝了過去，準備伸出援手。
他們試打了三個抽樣號碼。再一次，首先是葛雷哥利，接著是達尼洛，接著是樓下大廳的值班組長，沒抱任何希望。
電梯車廂往下降。
凡崔斯卡扣下扳機。
電梯車廂再度往下降。
電梯隆隆作響。
完全孤立，沒有任何訊息，這下連大廳都聯絡不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與世界隔絕。新聞沒有報導，八卦網站提都沒提。沒有奇怪的部署，沒有新聞秘書在一旁待命。
沒有任何動靜。
門唰一聲滑順地打開。
電梯隆隆作響。這次是左手邊的升降井。
完全孤立，沒有聯繫。沒有特定任務的人全部聚集在電梯大廳，在籠子外面靠近鐵網，注視著裡面，像在下注那樣不斷挪動自己的位置。有些人對著中央電梯，彷彿期待著帶有可怕畫面的電梯再升上來。其他人選擇了第一部或第三部電梯。另外一些局外人觀察著消防樓梯。有各式各樣的看法。
接著電梯隆隆作響。中央升降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