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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凡斯嚴肅、驚諤、仔細的看了她一眼，但並沒有結束他的冒險故事：

「怎麼這樣說？我才沒假扮什麼呢。我只假扮過一次——當我真的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我在參加一次宴會時，裝扮成仙女的樣子。」

「天啊！我希望不會。」凡斯擺出一副很在乎她的話的態勢。「我覺得我做了一件好事，但是我真的希望——妳知道的，不會被發現。而且我相信妳不會告訴任何人——不會吧？」

「哦！那肯定要絕對的刺|激——而且驚險——而且隱晦神秘——而且充滿復仇的精神。你知道，比如說像一宗凶殺案——或者是情殺……」

她似乎吃了一驚。

「嗯，喬治可不能聞不出味道來——這是他的工作。他一聞味道，就知道哪一種會大賣、哪一種會讓你成為引誘男人的女騙子，哪一種又糟到只能加在旅館用的香皂裡。他發明了『茵森』——完全由他親自調配出來的香水。我們的老闆鐸森先生的新工廠，甚至就因為喬治而叫做茵森——哦，雖然名字不是喬治發明的，但是，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但是喬治一點也不Scotch（小氣），」這女孩很認真的表示抗議，「他是個很慷慨的人。」

「不！不！」凡斯趕緊向她保證，「不是那個Scotch。我的意思是『小溪』或『小河』……」

「在警察發現我的罪行之前，」他說：「我想我該躲起來https://m.hetubook.com.com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以後吧，誰知道呢？搞不好他們已經在追緝我了。」

「是的，我想過——哦，我忘了問你勇敢殺死的人叫什麼名字？」

「受害者叫什麼名字呢？」她問：「我希望他有一個恐怖的名字。我常常說，什麼樣的人就會有什麼樣的名字。就像數字占卜術——只有一點點不一樣。六個字母的名字，一定跟五個字母的名字不一樣，對不對？每一個名字都有它特別的意義——黛爾華教我的。」

「妳特別喜愛哪些？？名字？」凡斯問。

「這大個兒說——」

「呃，妳知道，」他裝出嚴肅的樣子說：「我很怕妳洩露隻字片語給別人……嗯，讓我先了解一下，多刺|激的探險妳才會喜歡？」

「那就對了！」凡斯猛拍膝蓋猛點頭，一副知己難逢的樣子，「現在我可以全盤托出了——我就知道妳一定會了解。」他壓低聲音，展開一段親密而陰沉的耳語，「為什麼我會那麼笨拙的從牆上翻落跌撞下來？因為我剛剛犯下了一件凶殺案。」

「不，不太會。」凡斯只好裝作很誠懇的搖頭，「人們通常會有個很好的理由來建造圍牆，比如把人擋在外頭，或者把人圍在裡面。」

「什麼？」她皺起眉頭，不大肯再聽下去似的叫了一聲。

「假如世界上都沒警察了，我們就不必大費周章做個好人了，對嗎？」wｗｗ.hｅｔubｏｏｋ•com.cｏｍ

「真的，真是個非常糟糕的名字。它有——讓我數數——七個字母，哦，這是一個神秘的、總是會被命運捉弄的名字；他被判坐監二十年，」凡斯繼續天衣無縫的編下去：「但是他就在昨天越獄了，而且溜回紐約想殺害我的朋友。」

「而且哦！」她接著說，顯得非常得意，「喬治的姓由五個字母組成——真的，你數數看：B-U-R-N-S。我的姓A-L-L-E-N也是五個字母，真有趣吧！然而更重要的意義是，它——很重要的，它——它是科學的。我與姓由五個字母構成的人會感應共鳴。如果是六個字母，就非常不妙了。我對六過敏——黛爾華是那麼說的。它是非常科學的——真的。」

這個探險故事的腳本，顯然是前晚和馬克漢的那一段對話：一段刺|激的探險——恰好符合這女孩讓人意外的要求。

「他一定是個大壞蛋。我相信他死有餘辜，你則是做了古代的英雄那種高尚的事。古代的英雄才不需要什麼警察、法律……那些東西，他們只是出門把該做的事情料理妥當——就這樣。」

「多麼令人驚異的女孩哪！」當我們坐進車子、就要駛離之前，凡斯低聲的對我說：「我猜想，這個用巡官的憂慮和馬克漢的揶揄拼湊起來的故事，真的讓她半信半疑。她真是天真爛漫，范。也許是純粹的機靈天性讓她浪漫過了頭，在這污穢和*圖*書的世界裡，你看她多麼努力要活在她的幻想中！多麼不可思議的情境組合——香水工廠的生活，鄉間田野的春天風光，令人嚮往的英雄氣概，以及剛剛萌芽的戀情……」

「嗯！讓我想想看——伯恩斯是個優美的名字，你不認為嗎？」

她捻著手指、帥氣的發出輕脆的響聲，不禁讓我想起昨天下午面對馬克漢「山林女神」的揶揄時，凡斯怎麼尖刻的引經據典來反擊。

「哦！那麼明天報紙的頭條新聞將報導你的謀殺罪行。」

她將手放在他的手裡。

「是的。」凡斯以真誠驅散她的疑慮，「祝普托先生和伯恩斯先生一切順利。」

「天啊！」凡斯低聲的說：「難道妳正好是個假扮成小女孩的哲學家？」

「我差點就忘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在牆的那一邊做些什麼事呢？我真希望是件刺|激的事情。我很浪漫的，你知道——你是個浪漫的人嗎？我是說，我就是那類喜歡閱讀刺|激、驚險讀物的人。這個地方就很有驚險刺|激的味道，尤其是還有這道高牆。我知道，你們一定已經完成了某種非常奇妙的探險。所有驚險刺|激的事件都發生在牆內——人們不會沒事蓋個圍牆把自己關在裡頭，會嗎？」

「我相信，」他說：「那根本不需要什麼行頭。妳永遠也不需要假扮，親愛的，妳就已經是最有魅力的仙女了——你願意和一個十足的壞蛋握個手嗎？」

「你不是一個真正的壞蛋ｗww•hｅｔｕbｏｏk.coｍ•ｃom，因為你只不過殺了一個壞人。而且非常謝謝你那可愛的新連衣裙。」她說，但立刻又補了一句，「你是說真的嗎？」

「哦！不。」女孩向他保證。

女孩以一種完全理解的態度使勁頻頻點頭。

凡斯誇張的發出沉重的歎息，慢慢站起來。

「聞？」

「我覺得你一定是在開玩笑，」女孩又回到了本來的悠閒神態。「不過，你還是繼續說下去吧！」

我以「你到底在扯什麼」的眼光瞪著他看。

「不過——」

「哦，水呀！那就另當別論了。你看，我是對的！」她嚴肅地點頭，嘴裡還嘖嘖有聲。「水——那是喬治沒錯！他從不喝酒，他說酒會干擾他的鼻子，讓他聞不出味道。」

「普托先生的名字有六個字母。」凡斯說，惡作劇的瞟她一眼。

「他有個讓人不舒服的名字。他叫做鵟人班尼。」

「哦，警察總是那麼低能。」她板著臉說：「你知道嗎？他們總是惹人麻煩——假如每個人都是好人，我們就不需要任何警察了，對不對？」

「所以我才跑得這麼匆忙。」凡斯繼續說。

「你看，我是對的！——告訴我，」她非常興奮的說：「剛才是怎麼個不尋常、刺|激的探險？」

「這其實是一件自我犧牲的行為。」凡斯還真的就這麼「往下說」，似乎從瞎編故事中找到了真正的樂趣。「我是為了朋友而做的——以復仇的手段，從險境中救出朋友。」

當我們穿過積塵的馬ｍ.hｅt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ｍ路走向車子時，她鄭重向我們揮手道別。凡斯邊走邊忙著點燃另一根法國菸，轉彎前我往回看，正好看到一位衣著整齊的青年就站在那少女面前。我知道那就是普托先生，那個隻身找尋修道院、顯然無功而返的香水業務員。

「簡直太奇妙了！」她說。然而我也注意到，她的身子也同時離凡斯遠了一些。

「沒那麼嚴重。」凡斯壓低了嗓門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吧！開始我邪惡的自白吧：我知道這個人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我朋友的生命受到威脅。所以我今天下午來到這裡，回到那隱密的林子，在那兒沒人會看到我殺了他……我很高興妳也認為這樣做是對的。」

「是，我想是。」凡斯微笑著說：「我覺得Scotch（史考屈）也不錯——」

「是的，」他說，比較像是自問自答，「看起來結局似乎很明顯了。但是，我卻擔心普托先生這一段百老匯大街北方的長途跋涉只是一場徒勞。你注意到了嗎？甚至在與普托先生短暫的鄉村之行中，她抹在身上的，還是伯恩斯特別調製的、氣味芬芳的無名香水。綜合所有的跡象後，我認為，由於這一場競賽的氣氛如此隱約難辯，愈是嗅覺靈敏的氣味調製者或檢驗專家，就愈有希望贏得最後的勝利。」

葛蕾西．艾倫忽然身體前傾，熱切注視著凡斯：

凡斯深深的吸了一口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