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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笑著說：「我弟弟在監獄裡！」

「哦！」她大大鬆了一口氣，又回到先前那種輕快的神態，「你為什麼不早說呢？好吧！我這就告訴你。是這樣的，上星期六下午我往河谷區去——星期六下午我們不用上班，從來不用：鐸森先生在這方面是很不錯的。我和普托先生一起——他是我們的業務員之一，你是知道的，但是我不認為他像『茵森香水』其他的業務員那麼好——喬治，你認為呢？」

「但是為什麼——你為什麼會告訴她這許多情節？」

馬克漢並不怎麼清楚我們那次鄉間巧遇的細節，更不可能知道凡斯編造了什麼長篇故事；如果我是他，也一定會立刻就記起我們在貝爾伍德鄉村俱樂部的那次對話。那時的凡斯，的確曾經表達了以暴制暴的念頭，甚至暗示說他願意動手除掉佩林吉。

凡斯回到他的坐椅中，然後問她：「告訴我——」他的聲音裡，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帶著一種很當真的口氣，「艾倫小姐，妳為什麼那麼有把握？」

她停下來，歇口氣，但很快的又帶著火熱的決心繼續下去：

「為什麼不逮捕他？」這女孩毫不鬆口，「我當然知道為什麼！我敢說你們以為你們不能逮捕一位偵探。我也這樣認為——曾經這樣認為。但是星期天我問了一位警察，他說，警察當然可以逮捕偵探。」

這女孩一陣沒完沒了，馬克漢的驚愕顯然也水漲船高。當她終於說完了，正環視周圍尋求贊同時，檢察官則轉向凡斯。

「但他本人是這樣說。不那樣你會知道嗎？我真的也不認為他有罪——首先，我以為他只是告訴我一則愛情故事，因為我喜歡愛情故事！但是剛剛凡斯先生自己說——就在這個房間——你聽到他說的——他說，上星期六在河谷區有一個人因香菸致死。而且他對這件事是非常認真的——我能從他的舉止hｔｔｐs://ｗｗｗ.hｅtubooｋ.com•ｃoｍ和談話中判斷出來。一點都不像是是瞎掰出一則虛構的愛情故事……」

「不管這裡是哪裡，」馬克漢惱火的反駁，「我都得立刻處理這件事——它充滿了爆炸性。」他轉向這女孩：「告訴我，為什麼妳會認為凡斯先生殺了鵟人班尼。」

「我當然知道！」希茲果斷的說，然後走向艾倫小姐。

一察覺到這女孩的不安後，馬克漢便掛上安慰性的微笑，而且立刻改變了說話的態度。

被這女孩的「發現」嚇得目瞪口呆的希茲，也一定記得星期五晚上的晚餐；如果他認為現在的凡斯脫不了謀殺罪嫌，誰也不能說他捕風捉影。

「哦，我正要講到那裡……凡斯先生從牆上跳了下來。我問他翻牆過去做什麼，他說他殺了一個人：我問他殺了誰，他說是『鵟 人班尼』。」

「不——我——」馬克漢支支吾吾的轉過頭去。

「嗯，是這樣的，喬治要我和他去別的地方；但是我覺得，和普托先生到河谷區可能是最好的選擇，尤其是因為那晚他還要帶我去晚餐。我相信，假如我不跟普托先生去河谷區，他也許會生氣，結果就是不帶我去晚餐；所以我沒和喬治一起，而是和普托先生到河谷區。你們不認為也許我是對的？不管怎樣，那是為什麼我會恰巧在河谷區的原因……嗯，我們去了河谷區——我常到那裡去——我認為那兒真是美極了；但是，從百老匯大道走到那裡還真累人——後來，普托先生去尋找女修道院……」

「哦，會的，會有幫助。」她堅持。「我知道那樣有用。因為現在不管喬治上哪兒去，後面都有某人跟隨著，而喬治說，他知道那一定是便衣警探。所有出現在喬治住的那間飯店外的警察，都以一種極古怪的方式看著他；我敢說，就是有很多人會認為喬治有罪——www.hetubook.com.com像後來他們到我家裡去，用警車帶他到監獄……種種的這些事。喬治告訴我所有的經過，也說這些事讓他很困擾。他不再像是以前的他——不再睡得好，嗅覺也變差了……這樣一來，你要他怎麼工作？凡斯先生，你們不知道這些事有多糟糕。不過，假如你被捕了，那麼每個人都會認為你才是那個罪犯，他們就不會再來騷擾喬治了；然後他就能回去工作，而且能夠回復到以前的生活。接下來，頂多再過一陣子，他們會找到真正的凶手，那麼一來，不是大家都平安無事了嗎？」

她即刻轉向伯恩斯，但是根本沒等他回答。

「為什麼？不，我沒有『認為』凡斯先生謀殺了誰——那是……那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我只不過告訴你們一件事實。」

「凡斯先生，這就是為什麼，我認為你應該被逮捕。假如你不肯，我只好打電話給報社啊什麼的，告訴他們凡斯先生說過的每一句話，和所有關於鵟人班尼的事——比如說他根本不是在多姆丹尼爾被殺的等等，我敢說，他們一定會刊出來。尤其是，當凡斯先生跟我說話時，其實普托先生正站在樹後，而且聽到了所有的過程。不相信我的人，可能會相信普托先生；不相信普托先生或我個人的人，最後也會相信我們兩個。反正不管怎樣，我有把握這些事都會刊登出來。而且，對於像凡斯先生這樣一位名人居然犯了殺人罪，我想誰都會非常好奇，也就不會再有人對喬治感興趣——你們不明白我的意思嗎？」

「也許是宜人的天候。春天嘛，你知道的……」

「好吧。就如我已經告訴過你的，凡斯先生從牆上翻落過來，正巧掉在我站的後方——不，對不起，我不只是站著，因為有人剛剛丟了個菸頭到我身上——就是壁爐台上的那根菸——只不過當時菸還是燃著的——所以httｐs://wwｗ.ｈetｕbooｋ.ｃom•cｏｍ我雖然是站著，但也不是完全只是站著，我正急著撥掉身上那根菸頭。就在那時候，我聽到凡斯先生跳下來的聲音——他看起來似乎很慌張。我告訴他菸的事，他說也許是他丟的——雖然我認為是坐在那輛開得很快的大型豪華轎車裡的某人丟的。不管是誰丟的，反正凡斯先生要我去拿一件新衣，而且不花我半毛錢，因為他說他很抱歉。然後他坐下來，抽了幾根菸。」

「老天，凡斯先生，」希茲脫口而出。「你說的一點也沒錯，這女孩身上的確有一種爆炸性的力量。」

「對不起，」這女孩插嘴問道：「你們不逮捕他嗎？」

她上下打量凡斯了好一陣子，就好像她是來幫凡斯做衣服的裁縫。

「艾倫小姐，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他說：「妳只要告訴我確實的事情經過。」

就連凡斯自己也被葛蕾西嚇了一大跳。橫亙在他眼前最急迫的事，無疑是從腦中擠出河谷區的那段瞎掰；我想現在的他一定很清楚，為什麼葛蕾西．艾倫的指控會這麼「言之有理」。

「艾倫小姐，妳剛剛的指控非常嚴重。」他說。生硬的語氣，顯示了他內心深處難以擺脫的疑慮。

凡斯微笑了。

「是的，警察當然可以逮捕偵探，」馬克漢微笑著說：「如果妳知道他已經違反了某種法令。但是，我很懷疑凡斯真的殺了人。」

艾倫小姐的雙手才摀住臉，凡斯就已經起身、向前，來到了女孩身邊，準備好要安慰她。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緊接著從她摀住的嘴裡發出來的，竟是一陣又一陣控制不住的笑聲。

她突然停下來，注視著滿臉迷惑的伯恩斯，從她的表情來看，我知道另一個想法又進駐了她的腦中。不一會兒，她回到先前嚴肅的樣子，把眼光轉向馬克漢。

「哎hｅtｕbook•ｃoｍ.ｃｏm呀，馬克漢！」凡斯不慍不火的插嘴，「先想想你自己身在何處好嗎？這裡可不是法庭。」

她深深吸了口氣，緊接著又說：

她的眼神裡，閃爍著十字軍戰士般的決心；雜亂無章的言語裡，伴隨著一種缺乏理智的熱情。她，有如戰士舞動長矛般的散發決心和熱情，一心一意要幫她所愛的男人脫困。

他突然猛地停住，臉上立刻泛起紅潮。

這駭人聽聞的指控令人癱瘓的驚諤般湧向我們。好一陣子，我才能完全鎮定下來，試著了解這個奇特的指控從何而來。我相信，一定是那天下午我們初次遇見這女孩時，凡斯一路瞎編故事的結果。

「老天哪！凡斯，她說的是真的嗎？」

馬克漢終於按捺不住的歎了一口氣，問她：

「我問他到大白牆的另一邊做什麼，他說他剛剛殺了一個非常壞的人，那個人名叫『鵟人班尼』。他說鵟人已經越獄，而且要來謀殺他的朋友——我說的是凡斯先生的朋友，所以他才會鋌而走險。凡斯先生看起來一塌糊塗，就像剛剛費盡力氣殺了誰似的。一開始我自己甚至被他嚇到了，但是在我完全理解他……」

「艾倫小姐，妳能不能告訴我一些細節——關於這件事的？」

顯然他真的以為，艾倫小姐那些荒唐的指控很值得擔憂。「小姐，妳聽著！」他咆哮著加強語氣，「聽我解釋一下。妳全都錯了！妳搞混了所有的事，以為它們都是同一件事。我們根本沒聽說過河谷區有什麼謀殺案——那裡沒有什麼謀殺案，妳聽清楚了嗎？我們只知道了夜總會死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也不是什麼鵟人班尼，根本就是妳弟弟。」

「我弟弟？我弟弟？」就像她突如其來的爆笑一樣，很快的她就平靜下來。「警官先生，這種事騙不了我的。」

凡斯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挪動了一下，而且帶著諷刺的笑容注視著希茲。

「我覺得，就算凡斯先生沒有犯罪，hetubook.com.com」她煞有介事的說：「你也應該逮捕凡斯先生。不過，我自己並不真的認為他有罪，他實在對我太好了——雖然如此，我仍然認為你應該逮捕他。你應該了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假裝相信他在河谷區殺了這個人，這麼一來，喬治就安然無恙了。而且，凡斯先生一定不會在意的——我知道他不會。凡斯先生，你會在意嗎？」

「恐怕是。」凡斯聳聳肩承認了。

「天哪！妳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馬克漢問。

「我完全明白她的想法，馬克漢。」他說，然後轉向艾倫小姐，「但是說真的，妳應該知道，就算我被捕，也幫不上伯恩斯先生什麼忙。」

「現在——讓我想想看，我說到哪裡了？哦，對了……他極匆忙跑開，因為他說不想讓人知道他殺了這人的事。但是他還是告訴了我，我猜，他一定一眼就看出來我是可信任的。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那麼擔憂，因為他說殺人是為了救他的朋友脫離險境，我覺得他做得很對。不管怎麼說，他要求我別告訴任何人，我也答應了。但是，剛才要我指出河谷區那個死者的人是他，所以我猜，他是要我不用再守住諾言了。那就是為什麼，我會向你坦白的原因。」

雖然不管從什麼角度來看，她都不覺得事情有什麼嚴重，但是，馬克漢的嚴峻態度還是明顯困擾著她。

「艾倫小姐，請妳——」馬克漢以令人欽佩的沉著打斷她的話，「請妳告訴我妳是怎麼遇上凡斯先生，而他又是怎麼跟妳說的。」

「天啊！聖母瑪利亞！凡斯先生，真對不起……」

馬克漢帶著嚴肅的表情走向這女孩。

「是凡斯先生自己說的。上星期六下午，當我在河谷區順著大白牆的馬路旁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是這麼說的——那時跟我到那裡去的……那是，我是說，我跟——」

「巡官，這下子你明白了吧！那麼，你和你那形影不離的崔西先生，準備陷我於什麼樣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