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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坐到梳妝台前，突然轉身面對艾娜。「巴瑞太太，妳有一整瓶嗎？」

當茉莉知道自己即將獲釋時，便立刻讓父母通知艾娜，請艾娜回來幫她打理一切。現在，艾娜不僅已經習慣每週來茉莉家三天，連許久沒有再提起過茉莉的威利，都有了明顯的轉變。自從茉莉出獄後，威利的話題便繞著茉莉和萊許醫生打轉，但是，每次提起他們，威利的語氣裡就不免充滿了憤怒。

「妳不需要滿滿一瓶的，我的那瓶裡還有四十顆呢，很足夠了。」

一聽到法蘭的聲音，艾娜．巴瑞的心就直往下沉。老天，千萬別讓她問起威利的事，威利會變成這樣子，根本不是他的錯。

在確定巴瑞太太已經下樓之後，茉莉關上吹風機，讓一頭濕髮披落在脖子上。熱水澡的暖意已過，此時的髮稍，正以一股冰涼的寒意覆蓋在她的肌膚之上。

「不是這樣的，」茉莉抗議道。「我從來沒有忘了帶鑰匙，而且那把備用鑰匙在蓋瑞遇害前一個星期，都還好端端地被藏在花園裡，因為我正好檢查過。巴瑞太太，妳為什麼說我把鑰匙放在房子裡很久了？」

艾娜上樓時，頭上裹著浴巾的茉莉正好從浴室出來。艾娜見狀，不禁想起茉莉小的時候。一直以來，茉莉都是這麼溫和有禮，hetubook.com.com幾十年來未曾有過改變：每天早上，茉莉總會以輕柔的聲音對她說：「早安，巴瑞太太。」

看得出來，茉莉今天早上還沒煮咖啡，也許，連睡都還沒睡醒。艾娜於是決定上樓去瞧瞧，也許，經歷過這些天的折騰，茉莉現在正沉睡在夢鄉裡呢。自從回來幫茉莉工作以來，她眼見茉莉再次被捕、又再次被交保，艾娜覺得自己也受夠了折磨，雖然她很不願意這麼想，但是，說穿了，這不就是六年前的翻版嗎？

「怎麼會呢？失落的人應該是我、不是妳。很抱歉，還讓妳上樓來找我，昨晚我雖然很早就上床了，可是卻一直到天快亮時才睡著。」

儘管廚房裡乾淨依舊，但是艾娜．巴瑞一進門，還是馬上就察覺了昨晚茉莉家有客人來過。胡椒罐和鹽罐一反平日地從櫃子裡被放到桌邊，水果盤也從餐桌上被移到覘板上，至於咖啡壺則被擺到爐子邊的架上，連壺蓋都沒蓋上。

見到巴瑞太太，法蘭便直接了當地問：「巴瑞太太，莫洛醫生是妳兒子的主治大夫吧？」

「應該在廚房裡吧。雖然我跟她說我不餓，但她還是堅持要幫我做午餐。」

「沒錯。威利還有另外一個精神科醫生，不過，主治大夫確實是莫洛醫生沒錯和-圖-書。」艾娜試圖不讓心裡的不安溢於言表。

瑪塔認為她不應該再幫茉莉工作了，畢竟，對於連續殺人案的兇手，一般人總是唯恐避之不及。艾娜扶著手扶梯，一階一階地爬上樓，每一抬腳，就讓她患有關節炎的膝蓋隱隱作痛。

「這樣不太好吧。妳不能叫醫生開什麼要藥方，好讓妳不要失眠嗎？」

看著鏡中的自己，茉莉覺得自己看到的是個陌生人。此時此刻的感覺，不正像身處一個陌生之地，卻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出口，以防隨時需要逃離現場。驅身向前貼近了鏡子，茉莉注視著鏡子裡那對深邃的眼睛，難道她真的想要過量服藥嗎？

一旁的茉莉屏住氣，不敢作聲。

「我想，如果妳聽過那樣的說法，恐怕也不容易忘掉吧，巴瑞太太，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牢牢記住。我在來的路上打了電話給馬修先生，問他藏在花園的那把備用鑰匙的事。根據他的說法，在萊許醫生被發現的那天早上，妳把那把鑰匙給了警方，而且還告訴警方說，長期以來，那把鑰匙一直都放在廚房的抽屜裡。妳說，茉莉有一天忘了帶鑰匙，所以就把備用的鑰匙從花園裡找出來，在那之後，就一直忘了再把鑰匙放回原處。」

「據我所知，威利那時候身上似乎打了石膏？」hｔtｐs://wｗｗ.ｈeｔuｂooｋ•ｃｏm.cｏm

艾娜很快地掛好外套，準備克盡自己的職責，將廚房所有的用具物歸原位。艾娜一直很喜歡這份工作，雖然，她很痛恨再度被迫放棄當個管家，但是，這似乎已是無可避免的了。

艾娜愣了一下，道才發覺原來剛才自己所聽到的聲音並非來自於回憶。

可是，茉莉對她向來很好，在這種時候，她應該幫助茉莉的，不是嗎？然而，她卻沒有。她明知道那晚威利就在茉莉家，也許，威利可以幫忙茉莉記起些什麼，但是，她卻不肯冒險，唯恐威利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我還有一些安眠藥，是醫生為了防止威利吵鬧不休而準備的，藥性不會太強，妳要拿一些備用嗎？」

「我不記得有這回事，」艾娜不停地在圍裙上擦手，看得出她心中的緊張。「怎麼了？」

「那妳可以分一些給我嗎？我想，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裡，我可能每天晚上都需要一顆。」

一抵達茉莉家，法蘭立刻搭住茉莉的肩。「我猜，妳昨天下午一定過得很精彩。」

「我知道，謝謝妳。巴瑞太太，妳能幫我端杯咖啡來嗎？」語畢，拿起吹風機，開始烘乾頭髮。

「跟我來，我得和她談談。」

她要知道，為什麼安娜瑪莉說，身為一個醫生，蓋瑞不值得她為他付出www.hetubook.com.com如此慘重的代價？現在，她根本不在乎蓋瑞是否忠實了。

或許，除了外表的英俊和魅力之外，她從來不了解蓋瑞吧？可是，安娜瑪莉顯然就比她好得多。不過——安娜瑪莉是怎麼發現的？而她所發現的又是什麼？

十一點三十分，法蘭打了電話來。「茉莉，我想去妳那兒一下，巴瑞太太在嗎？」

「喔，茉莉，我剛才好像又看到了妳十歲時的模樣。我彷彿有些失落了，不是嗎？」

「茉莉，對於所有發生過的事，我真的覺得很遺憾。」

艾娜實在不知道要不要表示出自己已經知道茉莉再度被捕的事情。

艾娜一邊繫上圍裙，一邊思考著是不是只要她減少來茉莉家工作的次數，威利就不至於會那麼常想到茉莉。只要到了茉莉家，艾娜通常就會換上圍裙：早在幫茉莉的母親管家時，她便已經養成了穿制服的習慣；即使後來茉莉不認為有穿制服的必要，她還是象徵性地選擇了圍裙，作為對這份專業的尊重。

「我前兩天確實有吃藥，而且真的很有效。也許，我可以再試試看。可是，丹尼爾醫生不太喜歡隨便讓病人用藥。」

「巴瑞太太，我要問的是，妳或威利有沒有咦過莫洛醫生談起過蓋瑞．萊許醫生或彼得．布萊克醫生？或者聽到他說他們兩個是兇手？」

一個和-圖-書細微的聲音在她腦子裡響起，提醒她應該為瑪塔的態度感到慶幸。是啊，就讓警方和其他人繼續懷疑茉莉吧，這樣，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威利了。

「是的。」

艾娜．巴瑞呆了一下，才點頭說：「從頭到腳都打了石膏。在莫洛醫生遇害後的一整個星期裡，他幾乎全身都裹滿了石膏。」

「妳的鄰居瓊斯太太告訴我說，莫洛醫生死的時候，妳兒子好像非常沮喪。」

一小時以後，茉莉來到書房，再度仔細地研究從閣樓裡找出來的幾個盒子。檢方兩度調閱了這些記事本和行事曆，一次是在蓋瑞死後，一次則是在昨天。也許，在歸還這些資料之後，他們現在已經對這些東西失去興趣了。

可是，她又在找什麼呢？

盒子裡有幾張裝有相片的相框，茉莉小心翼翼地把相框取出。其中一張是新婚那年，她和蓋瑞在心臟協會所辦的慈善舞會上合照的。她還記得，協會的葛藍曾經說，蓋瑞總愛把她比喻為三〇年代的電影明星泰羅妮．包威爾。可是，如今再憶起這句話，茉莉只受得無限悵然若失。

「很好，十分鐘後見。」

「再好不過了。」茉莉無力地笑笑。

話一出口，艾娜馬上發覺自己不該這麼說，聽起來彷彿是在指控威利什麼似的。

「在啊。」

「巴瑞太太呢，茉莉？」

「早，巴瑞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