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彼得竟然笑出聲來。自從我們度完蜜月回來之後，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他的笑聲。

「我可以想出很多方式。」他輕聲說道。我們每次探監結束都是這樣道別的。

「凱依，我無法想像文森吹口哨，就像我無法想像他為馬戲團大聲嚷嚷招攬顧客一樣。那個一板一眼的文森．史萊特，竟然會吹口哨？不太可能吧！」

然後彼得的表情陰鬱了下來。「不過恐怕不會有人相信的。」他低聲說道。

「凱依，事情都過了那麼多年，實在不太可能有人會想得起那個名字，不過我會盡力幫忙的。」

不過當然，現在說這些只會讓他更難過。有好多事我都不能說。我不能提蓋瑞可能從伊蓮那裡偷走那件襯衫，可是後來又被文森偷走的事。文森在搜過大門口的小屋和休旅車後，矢口否認他找到襯衫，可是我不相信。

和*圖*書在這裡令人無法稱心的閒話家常，就像是在醫院裡和病患閒聊的感覺，因為知道不能談正經事，那只會令人難過。只要一提到寶寶，彼得就會神采奕奕，然後又會立刻開始擔心我。他已經注意到我體重減輕，而我也向他保證，婦產科醫生說，在懷孕初期這樣是正常的。

因此我告訴彼得我找到了那個古董搖籃，還有我打算去查製作那個搖籃的工藝家艾里．法洛的資料。「每次我到三樓都好像在尋寶一樣，彼得。」

我也不能告訴他我付錢給伊蓮的事，更不能提我雇用了尼可拉斯．格雷戈。

「應該不知道。事實上，我確實不知道。」

我知道我只剩下短短幾分鐘。我手上緊握著話筒，「猜猜看。」我說道，然後哼起我在禮拜堂中聽到的那首曲子。「你知道這首旋律嗎？」和*圖*書我問道。

「我和朋友確實談論過他有多麼思念妳母親，我或許也曾把這件事告訴過她們。因為這樣更證實了他有多想念她。」

「請妳替我向妳丈夫——我是說彼得——說聲恭喜好嗎？我指的是妳懷孕的事。」

「這麼說妳也很可能曾向她們提到那個男人的名字，因為妳說爸爸曾告訴過妳。」

「今天是妳探監的日子，對不對？」

「有可能。可是凱依，那已經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如果連我都記不得，別人又怎麼可能會記得呢？」

兩個小時之後，我坐在柏根郡監獄的探監室中，透過樹脂玻璃望著彼得。我好想觸碰他，和他手指交握著。我想要帶他回家，把他和全世界隔離。我想討回我們原本的生活。

然後他又說道，「凱依，在理查出發前往倫敦之前，和他吃頓晚飯吧。我希望妳能那麼ｈeｔｕｂoｏｋ.ｃom.cｏｍ做。他雖然有他的問題，但他依然是我的繼兄，而且伊蓮始終對我很好。」

他問我最近是否常見到伊蓮和理查。我刻意迴避，只說當伊蓮告訴我理查打算離開這裡搬去倫敦時，我有多麼驚訝。「我猜他可能終於開始面對自己嗜賭，以及藝廊老是賠錢的問題。」我說道。

我想說那是我打死也不想做的事，但我說不出口。因此我只是不作回應，然後問他，「你小時候都拿多少零用錢？你父親對你大不大方？」

「或許是吧，不過妳只需要問問看她們就可以了，而那對我們而言也許有很大的幫助。我要妳去跟朋友談爸爸的事。告訴她們，知道他沒有遺棄我真的讓我很高興。然後妳可以提醒她們，就說妳一直試圖回想，宴喜天吹口哨哼那首歌的男人叫什麼名字，可是怎麼樣都想不起來。不過，拜m.hetubook.com.com託妳只能向妳的朋友提起。」

彼得微笑的時候，看起來是那麼的孩子氣。「事實上，他還不賴。因為我一向不是一般人眼中那種有錢人家被寵壞的兒子，所以我們的父子關係也還不錯。每次放暑假或學校放假，我也喜歡到公司裡去實習。因為我對金融界很感興趣，而且也很在行，這一點讓我父親很高興。加上他的確對需要幫助的人都很心軟，所以他一定是出於同情給了瑪麗亞．佛黛茲那張支票。他也曾經這樣資助過很多人。」

「我曾經有個朋友很會吹口哨。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吹口哨了。你認不認識什麼人會吹口哨的？譬如說，像是文森？」

接下來的幾天，我曾和瑪姬通過幾次電話，而我知道她也努力在回想，我父親所聽到的那位吹口哨的男子究竟叫什麼名字。然後我突然又想到了。「瑪姬，妳說爸爸告www.hetubook.com.com訴妳這件事的時候，他的心情滑落至谷底。不久之後他的車子就在荒郊野外被人發現，所以妳才以為他自殺了。妳是否曾告訴過朋友這件事呢？」

「是的。」

「我想，那樣的決定對他而言是好事。」彼得說道。「早在當年伊蓮和我父親交往時，理查就已經開始賭馬了。當然，如果妳認識我父親的話，妳就會知道，他認為那是不可原諒的惡習。我想我父親之所以在整修宅邸時，要求細看每一筆帳單，就是因為他想確定伊蓮沒有偷偷資助理查賭博，至少不是用他的錢。凱依，我認為妳應該在理查離開之前，和他、伊蓮及文森一起聚餐。」

警衛朝我走了過來，我的探監時間結束了。彼得和我的唇緊貼著我們中間相隔的玻璃，和往常一樣，我試著忍住哭泣的衝動。「我能怎麼愛你？」我問他。

「謝謝妳，瑪姬。他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