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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就成了整個家族的唯一倖存者？」

「對。她搬到別的城市，還讓他上學。她告訴他，他永遠都不可以再提起以前的生活，不然就會被帶走。想到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九日，猶太商店的玻璃全被打碎，納粹開始迫害猶太人的那一夜，還有他的猶太同學在失蹤之前，在學校被迫戴上黃色臂章的畫面，他就嚇得噤口。」

洛蒂翻頁。「這是古斯六歲和堂姊妹的照片。你們會發現，他的家族第三代全是女孩，除了古斯。所以，城堡和裡面的所有資產，到頭來都應該由他繼承。」

有了這個念頭後，她將通往閣樓的摺疊梯放下來，爬上梯子，去閣樓拿一本已經蒙塵的相簿，還有幾個裝有和圖書照片的相框——照片裡的人都穿著正式服裝或軍裝，一臉嚴肅。從他們搬來這間房子的第一天起，裝著這些照片的箱子就沒被打開過。

兩位隊長驚訝地看著相本。

「胥密特太太，這些往事確實讓人驚嘆，」法蘭克．拉姆塞說：「不過，這跟五年前古斯有錢買房子給葛蕾晨，還幫她買年金險，以便應付房子的經常性支出，有何關係呢？」

星期三下午五點鐘，法蘭克．拉姆塞和納森．克萊恩按了洛蒂．胥密特家的門鈴。他們已經確定古斯不曾在美國境內中過樂透，所以，現在他們可以更尖銳地質問她了。法蘭克會扮白臉，而納森負責扮黑臉，嚴厲質疑她的樂透說法。

「蓋世太保也去了醫院，護士把古斯藏起來，指著一個剛死去的同齡男孩的屍體說，那個就是穆勒家族的孩子。他們相信她的話，離開了醫院。當晚，那個護士把古斯帶回家，所以他才能存活下來。從此，古斯就把姓氏改成跟她一樣，胥密特。」

「我不知道。」法蘭克說：「就算是，現在也很難證明了。」

「你們應該聽說了，我丈夫製作家具的手藝很了得，可惜晚年被道格．康納利htｔps://m•heｔubｏｏｋ.ｃｏm.ｃoｍ和他的爪牙傑克．沃斯逼退。」她以平靜的語氣說：「這些傳言很正確，就是這樣。不過，其實他是德國某個上流家族的後裔。」她把相本轉個方向，好讓他們看。「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他的祖父奧古特斯．威廉．馮．穆勒元帥是當時皇帝的左右手。這是他和皇帝的合照。」

「他就被當成護士的孩子？」拉姆塞說。

她沒告訴他們，幾天前鄰居彼得．凱羅離開她家後，她曾坐在餐桌上想了很久。她看得出來，即使彼得願意替她辯護，他也不相信她完全不知道古斯替女兒葛蕾晨買房子的錢從哪裡來。如果他不相信我，就沒人相信我了。她想著，嗯，看來我得找個更站得住腳的說法才行。

她笑著回憶過往。「你們知道嗎，古斯之所以給人傲慢專制的感覺，是因為他是貴族後裔。所以，他天生就有這種個性。」

小心翼翼地擦拭乾淨後，這些相本和照片就被攤在飯桌上。現在，她請兩位消防隊長坐在餐桌前，但沒像上次那樣，奉水奉咖啡。

「我知道，即便他人死了，你們仍相信他是縱火犯。」洛蒂咬牙切齒地說，站起來，將椅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往後挪。「我這樣招待兩位，應該算客氣了吧？」

「還有，這張照片是古斯祖父的家。古斯的父親是家裡的老二，古斯還小時，父親和母親在某個雨夜乘馬車外出，結果馬車翻覆，夫妻雙亡。後來，身為獨子的古斯被帶到祖父家，跟其他堂兄弟姊妹一起成長。」洛蒂指著照片，繼續說：「這個城堡位於萊茵河畔，城堡裡有價值連城的古董家具和畫作。我丈夫對漂亮家具和藝術的品味，並不是在開放給社會大眾參觀的博物館裡培養的。八歲之前，他基本上可說住在博物館裡面，而這段浸淫在藝術的童年經驗，他永遠都沒忘記。」

她的聲音愈來愈激動。「古斯的祖父非常痛恨希特勒。他們家族雖然不是猶太人，但希特勒掌權後，就跟同階級的許多家族一樣受到迫害，性命不保，房子和財產也被沒收。那些祕密警察來家裡逮捕他的家人，幸好那時古斯因為盲腸穿孔，住在醫院。」

但被洛蒂阻止。「我們去飯廳坐著聊吧，餐桌上有一些相簿，你們可能有興趣。」

兩位消防隊長默默地跟著洛蒂走到門口，出了門後，他們聽見門斷然鎖上的聲音。

洛蒂在他們按第二和_圖_書次門鈴時來應門，看起來毫不驚訝，或者，就算她驚訝，也掩飾得很好。他們都注意到，她的態度跟之前不同，似乎沒那麼害怕，變得比較有自信。「你們若能先打電話通知，我會很感激。」她往旁邊挪步，讓他們進屋，繼續說：「而且，這樣一來就不會差點白跑一趟。因為我正要去鄰居家呢。她人很好，邀請我過去吃晚餐。」

兩人在漸濃的暮色中對看，這時，法蘭克的手機響起。是複合館的轄區刑警。「法蘭克，我們剛剛接到康納利複合館打來的電話。他們在館區停車場的坑洞裡發現一具骨骸。看起來已經在那裡很長一段時間，應該是女性，脖子上戴著一條鍊子，鍊墜上有崔西的字樣。我們猜想，很可能是崔西．史隆，二十八年前失蹤的女演員。」

「對，他的所有家人都死在集中營。祖父的城堡被納粹奪走，後來戰爭時慘遭摧毀。所以，沒人曉得他那個家族到底有什麼東西留存下來。就連對我，古斯都不願提起那段過去。戰爭後，德國人過得很慘，古斯十六歲時輟學，因為領養他的護士生病死了。從此之後，他就自食其力，在家具修復工廠找到差事。我們兩個同年生，結婚時都是二十歲。他結婚m.hetubook.com.com的西裝還是租來的。」

「兩位要知道，現在全世界有一些組織致力於追回納粹所掠奪的財產。我知道幾年前，古斯曾跟他們聯絡，但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他很討厭提起他家人失蹤前的事情，畢竟那種傷痛實在太深，讓他心碎，難以復原。所以，五年前，他只告訴我，其中一個組織終於回他消息，說他們發現有個人擁有他家城堡裡被偷走的一幅畫，那個人願意出個公道價錢給古斯，但前提是他永遠不准說出這件事。古斯答應了。他只說這些，沒透露更多。但我相信他買房子的錢就是從這裡來的。他等於被迫賣掉一張原本屬於他的名畫，才有那筆錢。兩位先生，所以，我想請你們離開，不准再把奧古特斯．威廉．馮．穆勒二世當成小偷。」

「我們立刻就到。」法蘭克說。掛上電話後，他看著納森，並扼要地跟夥伴說明在複合館的驚人發現。兩人衝向車子，法蘭克發動引擎時，納森問道：「法蘭克，哈區基斯失蹤了近四十年。你想，崔西失蹤時，他有沒有可能已經在康納利複合館附近閒晃？」

「真高興我們及時趕上，胥密特太太。」法蘭克以愉快的口吻說：「我們只耽誤妳幾分鐘。」他準備從玄關走進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