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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我下午要打電話給檢察官，把賽蒙說的事告訴他。不過打這通電話前，我要先處理一些事。」

在律師界，兩人都累積了不錯的名氣，事務所也生意興隆。海倫．格林專注在家事法，所以客戶多半是女性，而且主要是家暴受害者，或者希望從前夫或前男友手上奪回小孩的扶養權。諾亞的客戶則多半是不動產買賣者，或者需要寫遺囑的人，或者不想繳高額交通罰鍰的人。私底下夫妻倆常開玩笑說，海倫忙到最後經常變成正義律師，無償幫助弱勢婦女，至於律師費，則由諾亞的客戶支付。

「一想到那王八蛋可以在牢裡少待一天，我就作噁。」史蒂文斯說。「不過，反正這事我決定不得，得問問檢座本人或他的資深助理。」

「好，那就找他們談一談。不過，我要先跟你說一聲，賽蒙跟我說的那些，是在窨方召開記者會之前，所以具有效力。如果有人質疑他提供這條線索的時機，那我可以不擔任他的律師，改當證人。以最近這個案子來說，他或許是個垃圾，不過，以我身為法律人的觀點來看，他昨天對我說的話，我敢發誓確實很有幫助。尤其在我看過記者會之後，我更加確定他的線索對警方很有用處。等我一下，我立刻就過去。」

「好。」卡利列說：「說吧，他有什麼線索？」

發言人直視著剛剛發問的記者，說：「到目前為止，警方無法確定哈區基斯先生是否跟崔西．史隆的失蹤有關，也無從得知二十八年前他住在什ｗww•ｈｅtuｂoｏｋ•ｃｏｍ•ｃｏm麼地方。至於史隆小姐的骨骸尋獲地點，離他當時占據為家的廂型車只有數公尺遠，兩者是否有關聯，我們也尚未釐清。然而，我們可以確定的是，葛萊德．哈區基斯很有可能殺死婕咪．戈登。」

夫妻倆是在法學院認識。二十六年前，在紐約州律師公會宣誓後的隔一天，兩人就跑去結婚。樂觀的他們決定自行開業，創業基金就來自他們建議親友以禮金代替結婚禮物所拿到的現金。生活裡唯一讓人深感挫折的是，海倫懷孕過幾次，但都流產，所以夫妻倆膝下無子。

昨晚諾亞輾轉難眠，他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該不該去跟警方說賽蒙看到崔西．史隆進了一輛看起來像運送家具的廂型車。可是，星期四早上，喝過咖啡，吃過貝果後，他想通了。反正賽蒙沒什麼好損失的。下東區那件謀殺案本身就足以讓他下半輩子都在牢裡度過。現在，唯一讓他可以免除「終身監禁，不得假釋」的機會，就是提供史隆小姐失蹤的線索。

律師諾亞．格林一想到他的新客戶哈利．賽蒙就覺得作噁。「其實，他不算是新客戶。妳記得嗎？兩年前我幫他處理掉一筆超速罰單。」週四早上，他和妻子海倫在他們位於下曼哈頓的小律師事務所裡，照例以咖啡和貝果當早餐時，他這麼問她。

十二點二分時，海倫衝進諾亞的辦公室。「諾亞，快打開電視，有一場警方召開的記者會，你非看不可。新聞說跟崔西．史隆和_圖_書的案子有關。」

「這兩個案子之間有關聯嗎？」一位記者大聲提問。

諾亞．格林的腦海再次浮現哈利．賽蒙那雙狡詐的眼睛時，他告訴諾亞，他看見崔西．史隆主動上了一輛運送家具的黑色廂型車，車身還有金色字體寫著「古董」。

「請先讓我說完。」發言人說：「哈區基斯先生提到，戈登小姐爬上他的廂型車，想跟他交談。他坦承他很生氣，出拳打了她的臉，她逃出廂型車，幾秒鐘後，他聽見她喊救命。哈區基斯臨終前，矢口否認他跟蹤她，或者繼續對她造成任何身體傷害。」

「如果他的線索沒有用，那就照原來的，無期徒刑，不得假釋。」卡利列咬牙切齒地說：「而且我會親手埋了他。」

原來那個渾蛋說的是實話，諾亞心想，因為，直到兩分鐘前，社會大眾根本還不知道崔西．史隆的骨骸出現在複合館。諾亞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刑警麥特．史蒂文斯，昨天就是他訊問賽蒙的。「什麼事，諾亞？」他問。

諾亞的口氣變得更篤定。「就像我之前說的，你們可以去查查我昨天下午和賽蒙碰面的時間。我在五點以前就離開，幾分鐘後，崔西．史隆的骨骸才被發現——就在那赫赫有名的康納利精緻仿古家具的停車場的坑洞裡。」

「她失蹤那晚，他從湯米小館一路跟蹤她，最後看見她在前方兩個路口處，上了一輛運送家具的廂型車。」

「對，他們是這麼說，我也聽見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夫妻倆一直有個共識，和*圖*書就是盡量不在晚餐桌上談公事，不過，諾亞在去看哈利．賽蒙的前一晚，就告訴老婆這個案子，而現在，他必須決定，是否要告訴警方，崔西．史隆失蹤之前，賽蒙曾看到她主動坐進一輛車。

「我得過去找你談一談。我是要告訴你，哈利．賽蒙很可能掌握跟崔西．史隆失蹤的有關線索，而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沒殺害她，但他很可能是非常有價值的證人。昨天他告訴我，那晚崔西．史隆主動上了一輛車，而且他可以清楚描述那輛車的樣子。可是，他說，除非檢方保證他那件下東區的案子可以認罪協商，否則他不說。這傢伙很聰明，知道那捲拍攝到他的帶子是無從反駁的鐵證。」

海倫一開始很害怕，不希望丈夫去接這個勝算極小的案子，畢竟兇手行蹤和樣貌都被監視器清楚拍下，根本無從辯護起。「諾亞，我希望你拒絕。」她懇求他：「我們不需要賺這筆錢。至於賽蒙說的線索，如果他自己都說可以把這條線索給警方，那你就去告訴他們，說完後就退出。」

發言人繼續說：「到目前為止，警方可以提供的有限資訊如下：根據警方調查，功績彪炳的越戰退伍老兵葛萊德．哈區基斯變成遊民後，以康納利複合館後方的廢棄廂型車為家，長達好幾年。昨天他病逝於貝爾維尤醫院，在他病逝之後幾個小時，崔西．史隆的骨骸被清潔工發現。他臨終前，警方詢問他有關巴納德學院的女大學生婕咪．戈登的事。一年半前，她的屍體在和_圖_書東河被尋獲。康納利複合館發生爆炸後，警方在他占據的廂型車裡發現一本寫有她名字的筆記本。戈登小姐失蹤前，正在進行以流浪漢為主題的研究。」

「史隆小姐失蹤那晚，警方第一個訊問的人就是他，當時他為什麼不把這事告訴負責的刑警尼克．格瑞寇？」卡利列質疑。

「海倫，我對他的厭惡絕不少於妳。當初成功幫他逃掉那筆超速罰單，我一點都不開心。或許，那支雷達測速槍是有問題，但我相信那個年輕的州巡警作證時所說的話：那天哈利根本亂開車，在馬路上蛇行，而且危險超車，害一輛休旅車——那一車裡有好幾個孩子呢——差點發生車禍。可是，妳知道嗎，海倫，這個案子眾所矚目。其實，賽蒙能付給我的律師費不多，但他可以幫助我提升知名度，替我帶來很多新客戶，尤其如果我成功藉由史隆小姐失蹤的線索來幫他爭取到減刑的話。」

諾亞．格林將手機放回口袋，看著妻子，說：「祝我好運吧。」

一小時後，諾亞就坐在曼哈頓轄區檢察官泰德．卡利列那間豪華的私人辦公室，刑警麥特．史蒂文斯則面無表情，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坐在卡利列的旁邊。檢察官卡利列先聲明，他想到要跟哈利．賽蒙交換什麼條件，就覺得作做，不過，關於下東區蓓希．楚娜的命案，他同意給賽蒙「二十年刑期不得假釋」，如果他真的有重要線索，可以幫助警方偵破崔西．史隆的失蹤案。

「海倫，他們剛剛說，崔西．史隆的骨骸就在康m.hetubook.com.com納利精緻仿古家具的複合館裡！」諾亞驚呼。

「算他有自知之明。」卡利列沒好氣地說。

「好，諾亞，」海倫無奈地說：「如果你真想替哈利．賽蒙辯護，那就去吧，」接著以扭曲的表情補上一句：「不過，可別期望我會高興你接到這個案子。」

諾亞抓起遙控器，按下開關。掛在牆上的小電視亮了起來，記者會剛開始。他聽見警方發言人以嚴肅的聲音宣布，法醫已經證實在長島市康納利複合館所發現的那具骨骸，就是失蹤近三十年的崔西．史隆。「上週發生的爆炸讓館區後方的停車場出現一個坑洞，負責清除瓦礫的清潔工在昨天傍晚五點鐘發現坑洞裡有具骨骸。」

諾亞和海倫都記得，當年崔西．史隆失蹤時，他們正在紐約大學的法學院念書。那時他們偶爾會去湯米小館，就是崔西失蹤前工作的地方。夫妻倆甚至聊過，說不定他們見過那個女服務生。兩人閒聊的結果是，他們去的那幾次，前來服務的都是一個有著濃厚義大利口音的年長婦女。

諾亞忍不住細細欣賞這兩位男人臉上的震驚表情。「那輛廂型車在紅綠燈前停了下來，車內有人朝外喊了崔西。然後車門打開，她主動上車。離他們有段距離的賽蒙沒看到司機模樣，不過，他可以清楚看到那是一輛運送家具的黑色廂型車，側邊車身寫有金色字體的『古董』二字。」

「我也問了他這個問題。」諾亞回答：「他說，他怕他的一些前科紀錄會讓他變成嫌疑犯。」

格林說：「他當然明白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