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西
HESED
二十五
我不明白。布蘭加已成為第三世界的一部份了,我更下定到那裡一遊的決心。我帶了一本文藝復興文化史和那本放在書架上一直不曾翻動過的寫薔薇十字會的書就出發了。
整整兩年研究意欲藉念誦定則征服自然的新柏拉圖學派之後,我接獲了來自義大利的消息。似乎我的一些老同學現在開槍射殺與他們意見不同的人,藉以勸服那些頑固的人做他們並不打算要做的事。
夠簡單了,如果真有一個計畫。可是怎麼可能呢?因為「計畫」是我們自己發明的,而只有在很久以後才有可能讓現實不僅趕上虛構,且超之在前,或者該說,急衝到計畫之前並修復計畫將會造成的損害。
那靈媒女孩的故事有個合理的結尾。一名警方的線民報告說那女孩的男友牽涉到因m.hetubook.com.com一批藥而引起的是非。他原該將這批麻|醉|葯交給一個誠實的批發商的,結果他卻把藥零售了。在那些圈子裡,這種行為是很要不得的,因此他為了保住性命便失蹤了。顯然他把他的女友也一塊兒帶走了。安其利於是到他們的公寓裡去搜尋,找到了一些皮加利社所訂的雜誌,而雜誌上有幾篇文章被加了鮮明的紅線。其中一篇是關於聖堂武士的寶藏;另一篇是關於一些住在一處寫有「一百二十年之後」的城堡或洞穴或什麼鬼地方的薔薇十字會會員,他們自稱是隱匿的三十六個。因此對安其利來說,一切昭然若揭。那個靈媒在看過與上校所看的同一類文章後,在精神恍惚之際將它反芻。這案件因之告一段落,轉交給麻醉品
https://www.hetubook.com.com組。在潛望鏡裡的那一晚,我告訴自己事實可能並非如此。沒錯,那靈媒女孩是引述了一些她從艾登提那裡聽來的話,可是在她的雜誌裡並未提到這些;這些是不該為任何人得知的。無論除掉上校的人是誰,必屬於皮加利社,而這個人注意到貝爾勃想找那靈媒問話,就將她滅了口。為了擺脫調查人員,這個人把她的男友也殺了,然後指示一個線民去向警方報告說這對戀人逃走了。
那是一九七五年末。我決定將類似點擱置,集中心力於我的工作。畢竟我所教的是義大利文化,而不是薔薇十字會。
這封信令我不安。我並不怕安其利的追蹤——畢竟我們分處於南北兩半球——是為了別的難以界定的原因。和-圖-書當時,我以為我的不安是緣於一個被我丟在後頭的世界竟又向我反撲回來之故。可是今天,我明白當時我所困惱的是另一股相似點,類推的猜疑。我也為必須再和貝爾勃打交道而煩惱;貝爾勃和他那永遠愧疚的良知。我決定不對安柔提起貝爾勃的來信。
……現在變得眾多、大膽又圖謀的這些入會者——一切因此而生:耶穌會組織,馬丁教派,哲人之石,夢遊症,折衷主義。
我回家去,正式通告安柔說這世上滿是不自然的人。她允諾要給我安慰,於是我們很自然地結束了那一日。
突然間一切都好像滙流在一處了:耶路撒冷聖堂裡的魔鬼儀式和摩爾人儀式,巴西東北之次無產階級hetubook.com.com者崇奉的非洲巫術,提及一百二十年的普洛文斯信息,和薔薇十字會的一百二十年。
我覺得自己像個活動果汁機,將各種奇怪的液體混合在一起。或者我絆到了一股纏繞在一起已有很久很久的五彩的電線,因而造成了某種短路。我買下了關於薔薇十字會的那本書,想著如果我在這些書店待上幾個小時,一定會碰上至少十幾個艾登提上校和受到洗腦了的靈媒。
我致力研究文藝復興時期的哲學家,發現當世的這些人,一旦擺脫了中世紀的黑暗之後,潛心鑽研猶太神秘哲學和魔法。
然而當時,在巴西,當我接到貝爾勃的第二封信時卻不是這麼想的。我只是又一次覺得某件事物類似於另一件事物。我一直在想著到布蘭加港之旅,花了一整個下午去逛書店和賣玄學物品的店鋪,在
m.hetubook.com.com此之前被我忽略的地方。我跑到地處偏僻、擠滿了雕像和偶像的小店去。我買了水神葉曼荷的香爐,煙味辛辣的香,香粉末,標明為「耶穌聖心」的香甜噴霧劑,廉價的護身符。我也找到了不少書,有些是為奉獻者而寫的,另一些則是為研究奉獻者的人,還有一些驅邪降魔的指南,和人類學教科書。還有一篇寫薔薇十字會的專題論文。
兩天之後,貝爾勃的第二封信來了。
貝爾勃的信顯出他如釋重負。安其利的解釋似乎是最經濟的。
——C.L.卡德-葛西,《傑克.莫雷之墓》,巴黎,狄生尼,一七九七,九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