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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國

作者:湊佳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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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吹向海岬的風

第七章 吹向海岬的風

自己到底是向何處伸出了手?就好像指尖明明抓到了閃亮柔軟的絲綢羽衣,但把手拿到眼前張開一看,卻發現空無一物,自己那麼努力,卻被沾了滿身的泥沙。
「……我這樣說可能很失禮,但命案的兇手真的是芝田嗎?」
里香托腮抱怨著。光稀很驚訝她竟然這麼擔心這家店的事,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於是不發一語地等待她的下文。
澄玲不知道小梅的這番話有幾分出自真心。
希望久美香的生活中多一點快樂的事,能夠讓久美香發自內心感到快樂的事。如今,菜菜子已經失去自信,不認為自己有能力讓久美香感到快樂。以前,菜菜子一直深信自己最瞭解久美香。久美香在菜菜子眼中是一個愛撒嬌的孩子,有點任性,但這代表她依賴父母,所以菜菜子一直用寬容的心接受她的個性。
澄玲吃著用筷子就可以夾斷的鮮嫩牛排,聽著小梅和她的結婚對象的感情故事,發現放在背後和椅子靠背之間的皮包中設成震動模式的手機震動起來。如果是電子郵件,震動三次就會停止,所以是有人打電話進來。
「GPS功能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嘛。」
琉璃子立刻壓低了嗓門。
「金子?妳是說金牌和金條的金子?」
菜菜子一口答應,還說會讓彩也子在她家吃完飯。光稀想要婉拒,但想到明仁的談話內容,可能會讓她沒有心情做飯,於是就接受了菜菜子的好意。
菜菜子打斷了修一,向前一步說道。正因為自己是這種個性,所以丈夫在家裡才無法放鬆,向外尋求安逸和快樂。如今終於知道,這種不安是多麼愚蠢可笑。
因為,即使光在伸手不可及的遙遠地方,從這裡,從鮮花盛開的海岬眺望時,就已經夠美了。
雖然無論請一個小時還是兩個小時,對工作的影響都不會有太大的差別,但只請最短時間的假,很像是明仁的做法。
「妳今天嘴巴很甜,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拜託我?」
「現在店裡的成員增加了,大家也都會做不凋花了,不需要我做也沒問題啊。」
她原本不想理會,但最近有急事時,才會接到電話。於是,她放下筷子,拿起皮包打開一看,發現螢幕上頭示了琉璃子的名字,琉璃子不知道自己在參加婚宴,可能打電話來說一些冷嘲熱諷打發無聊,澄玲沒有接起電話,就直接掛斷了,正想關好皮包,電話又響了,還是琉璃子。
離婚的徵兆、開口的方式。
光稀看著手機,心浮氣躁地說道。彩也子雖然有手機,但因為校規禁止帶手機,所以插在家裡的充電器上。
「即使這麼一小塊,也具有以百萬圓為單位的價值。」
最後,光稀並沒有告訴里香自己流淚的原因,但在下午之後,總算恢復了平靜。平時在離開店之後,都會直接去同樣位在商店街上的「堂場佛具店」接彩也子,但今天先回家一趟。即使「克拉拉的翅膀」的活動結束,彩也子和久美香仍然是好朋友,彩也子好像比以前更有強烈的使命感,覺得必須保護久美香。
難道她們改變主意,去了其他地方嗎?菜菜子首先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但她並不允許久美香下課之後去其他地方。
這不是藉口。之前只要看到材料的花,就會在腦海中浮現好幾款設計,最近只有模糊的感覺。完成之後,也總覺得不是很滿意。
里香並沒有太擔心,一邊把在家裡用鉤針編織的花朵形狀杯墊放在陳列架上。一邊和光稀聊天,但光稀慌忙摸著臉頰,用手指按摩著臉部。
澄玲傻傻地回應了一聲,抓了抓頭,才想到不妙,立刻按住了被自己抓亂的頭髮。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小梅,因為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要是突然被在內心認定是競爭對手的人稱讚,到該如何回應?
光稀發出驚訝的聲音反問。
明仁說完這句話,就避開光稀的眼神,走去盥洗室。
修一小聲問菜菜子,明仁把恐嚇信遞到他的面前。
久美香目前有一個煩惱。她因為遭遇車禍,沒辦法走路,所以只能坐輪椅來學校,但周圍的人都懷疑她是不是真的不能走路。不光是學校的同學,城鎮上的人,以及住在久美香附近的鄰居,都在背後議論這件事。
——沒辦法現在用三言兩語說清楚。如果可以,希望能夠在彩也子不在的時候和妳談一談,傍晚能夠抽出一、兩個小時嗎?雖然早一點談比較好,但不是今天也沒關係。
「當然,我的作品並不是不給任何人看,如果有人說想要,我也願意分享,但只分享給認為容器就是容器,花瓶就是花瓶的人,那些把我的作品看成是錢的人,即使拿再多錢來,我也會拒絕。」
「要不要坐下來談?」
里香說,小野太太看到光稀放在陳列架上的作品,發現和自己收到的商品不是同一個人製作的,所以就問那天剛好顧店的里香。里香向她坦承,上次的作品是自己製作的,陳列架上的是在不凋花課程擔任講師的光稀老師的作品。
「妳的工房著火了。」
收據上印的團體是光稀也知道的社會福利團體,知名的足球選手公開宣布,在每次正式比賽時,只要進球得分,就會透過該團體捐贈輪椅,曾經有新聞節目實際拍攝了該選手送輪椅給行走不便的兒童時的情況。
和菜菜子道別,前往「小天使」後,直到里香叫她,她都一直在看電腦和手機。雖然明知道看了只會讓自己更憂鬱,但每天早、中、晚不上網確認是否有人寫了新的攻擊留言,就無法放心。而且,今天她又查了新的關鍵字。
菜菜子立刻打電話去學校,和級任老師討論了這件事,但並不知道情況是否百分之百改善了。每次問久美香,在學校開不開心,她總是笑著回答說,很開心。即使追問她:「真的嗎?」她也用力點頭。
菜菜子覺得好像被石頭砸到了頭,但同時感到憤怒。雖然明仁說的是購物節火災的事,但兩次都是彩也子邀久美香。
黑色的大海翻騰著海浪,和天空的界線透出一線淡淡的白光。為了接近那道光,她離開了岬城,沿著沒有鋪柏油的散步道,走向海岬前端的燈塔。再過一個月,就是水仙花盛開的季節,但似乎已經有一些性急的花已經開了。雖然在夜色中看不到,卻可以在清澈的空氣中聞到淡淡的花香。
「哪裡奇怪?」
「上次好像因為逃漏稅上了報,太紅也很麻煩。」
澄玲忘了賓客正在致詞,大聲叫了起來,慌忙低下了頭。她抬起頭時,小聲地問:「妳剛才說什麼?」梓當著小梅的面,若無其事地告訴澄玲網路新聞昨天公布的消息。小梅因為嫁給一位義大利籍的鞋子設計師,所以將移居義大利,同時也宣布將無限期停上創作活動。
「對不起,應該馬上告訴你們才對。」
然而,這種想法可能只是一廂情願。
「請問妳知道坐輪椅的女孩去了哪裡嗎?她和朋友一起來的。」
雖然分不清是懊惱還是悲傷,她在敲打鍵盤時,不停地擦眼淚,所以睡覺時也無法完全閉上眼睛。當她微閉著雙眼拉開窗簾,發現冬日的夜空中閃著星光,準備迎接黎明。她在居家服外套了大衣,戴上圍巾,走出屋外。
「是、嗎……?」
「兩個小和圖書孩在我手上,如果希望孩子平安回家,今晚十點,攜金前來鼻崎燈塔。一旦報警,就等著為小孩子收屍吧。」
沒想到光稀回答說,並沒有在她家,並問菜菜子發生了什麼事?菜菜子告訴她,兩個人沒有去圖書館。
光稀向店門外瞥了一眼,慌忙把電話塞進了上衣口袋。
修一手足無措地輪流看著相場夫婦,然後看向菜菜子,似乎責怪她太多嘴。菜菜子狠狠回瞪了他。開什麼玩笑,是修一輕率地提到芝田的名字。而且……
「是啊,位在有一片花田的海岬上,接下來的季節,水仙會開得很漂亮。雖然我知道妳很忙,但希望妳有機會來看看。」
——我不是在照顧她,我們是在一起玩。
差不多該完成了。菜菜子看著店內老舊的掛鐘。快五點了。圖書館在離小學走路十分鐘的地方(以能夠正常行走的小孩子的速度來計算),雖然菜菜子禁止久美香在放學後去其他地方,但只有圖書館例外。之前彩也子和久美香也曾經多次去圖書館,今天菜菜子也和她們說好,五點會去圖書館接她們。
「這家店果然只能依靠妳,妳製作不凋花的品味和我們完全不一樣,為了讓這家店恢復以前的感覺,也需要妳多製作一些商品放在店裡。」
「堂場太太,妳沒有發現嗎?恐嚇信上並沒有寫金額。」
澄玲把乾杯後又重新倒入的桃紅葡萄酒一飲而盡。被暖氣溫暖的液體似乎直接為臉頰加溫,她伸手摸向臉頰,似乎想要確認溫度,指尖卻好像在催促,想要趕快觸摸泥土。
「澄玲,好久不見,妳還記得我嗎?」
菜菜子猜想她們可能已經做完,跑去看書了,又去兒童書區繞了一圈,也不見她們的身影。為了謹慎起見,她好像在館內畫一筆畫似的快步巡視了一圈,仍然找不到她們。
——久美香有支援員的老師會照顧她,妳不需要費心照顧她也沒問題。放學後,妳可以找班上的同學一起玩。
「啊?這麼值錢。慘了,這下子怎麼辦?」
但是,在泥沙中有幾顆發出白光的小石頭。為了想要抓住這幾顆小石頭,忍不住把手伸進泥沙;即使感受到心漸漸潰爛,仍然拚命尋找。端詳著手上好不容易蒐集到的漂亮石頭,會發現自己所做的事並沒有錯,於是就會湧現新的創作慾望,然而,傾聽著陣陣海浪,會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發光的石頭了。
女生徵求她身旁看起來像是她朋友的另一個女生的同意。
這時,電話響了。她慌忙接了起來,但聽到傳真的聲音。
明仁逼問菜菜子。
「所以啊……」
「久美香已經完成了嗎?」
不久之前,光稀才這麼對彩也子說,但彩也子堅定地搖頭否定。
澄玲只能笑而不答。因為她的公益活動已經停上了,海邊的城鎮在她心中也不再像以前那麼美麗。她用力抿著嘴露出笑容,以免不小心說出了内心的想法。有那麼一下子,她忍不住想像,輕井澤的工房不知道會看到怎樣的景色?
「妳知道她們可能會去什麼地方嗎?」
「但只有這麼一小塊而已。」
「……這是恐嚇信啊,而且上面寫著,一旦報警,兩個孩子就沒命了。」
「我目前正在找願意接收的人,即使不用買下來,願意承租也沒關係,但遲遲找不到人。今天我來東京,也有一半是為了工作,這樣好像有點失禮。」
小梅看著新娘和新郎的座位,露出調皮的笑容。小梅閃電結婚,所以只能放棄剛完成不久的工房。這件事令澄玲感到驚訝,但又覺得正因為剛完成不久,所以才捨得放手。也許和稅金的問題也有關係,搞不好她對新窯房並不滿意。而且,小梅的窯應該有針對玻璃的特殊設計,難怪遲遲找不到人接手。
「我想起來了,之前曾經聽店裡的人說過。芝田從在鼻崎岬殺害的老人家裡偷了金子出來,但他把一部分金子藏在這個城鎮的某個地方。相隔五年後,又回到了這裡。那些金子在你們家?」
「不過,還真是晚啊。」
她原本打算走進燈塔看看,但白色燈塔已經淪為擺設,鐵門上掛著大鎖。有棲身之處的人不會注意到的這個地方,卻成為失去容身之處的人的隱身之處,但大部分有遮風避雨的人都認為這並不是一件好事。正因為這樣,此刻隨興來到這裡的自己能夠獨占這片空間。她坐在靠海的基座上,眺望著浮在黑色海面上的白光。
修一從通往住家的門裡探出頭,看到了明仁和光稀,露出了親切的笑容說:「兩位好。」但立刻察覺到現場的氣氛並不平靜。
「剛才店裡的傳真機收到了這個。」
「妳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才會宣布停止創作活動吧?」
只有坐在輪椅上的久美香搆不到。
粹插嘴說道。
有了盟友,就能夠正常說話了。
「我去圖書館周圍和學校周圍找過了,沒有發生車禍的跡象,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我在東京參加朋友的婚禮。」
「是喔……」
從位在鼻崎烏托邦商店街的堂場佛具店到鼻崎町圖書館開車大約十五分鐘,菜菜子從玻璃帷幕的入口,看到許多小孩子集中在活動區。她走進圖書館,在那些坐在桌子前認真繪畫、著色,或是忙著貼金色繩子的小學生中尋找著,卻不見久美香和彩也子的身影。
「是嗎?」
「别說了,太丟臉了。我現在的作品不是都只有錢的味道嗎?我一直認為,藝術家想要生存,就無法避免這種事,但是,當我得知妳透過陶藝從事公益活動後,覺得腦袋被重重敲了一下。」
「咦?妳完全沒有做任何作品嗎?」
光稀忍不住看著里香的臉。她這句話是真心嗎?原本以為她們覺得自己礙手礙腳。
「真的耶。」
之前每次在演講和電視的新聞報導中聽說,有的學生因為在網路上受到攻擊而拒學,嚴重時甚至會發展為傷害事件,她就納悶為什麼現在的孩子都會把那些不負責任的留言當真,甚至覺得有點受不了。那些人就是因為沒有勇氣當面說,才會在網路上寫別人的壞話,只要無視這些留言,就不會知道這些誹謗中傷的話,自己在網路上搜尋,根本就是特地去聽別人說自己的壞話。
聽到菜菜子的回答,明仁停頓了一下,用力吐了一口氣。
——久美香的肚子痛好了嗎?
傳真用電腦打字,橫寫格式。
「澄玲,妳有沒有聽過『只好當老師』的說法?」
「對、對啊。只是覺得搞不好有關係……」
排放好作品的里香在光稀對面坐了下來,巡視著店內。光稀也跟著她巡視了一下。陳列架上有八成是廉價的二手衣,整家店看起來都很寒酸。
至今仍然無法得知,自己憑什麼會有這樣的自信。
梓問小梅。
菜菜子請相場夫婦坐在接待客人用的桌子旁。自從那天之後,就沒有客人再坐在這裡。菜菜子想起了藝術村的宮原健吾的臉,然後突然想到,既然上門提議肖像畫的生意,至少應該帶一張樣品畫過來啊。他真的是畫家嗎?菜菜子突然產生了這個疑問……但用力甩開了這些雜念。現在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
修一的態度不像在對上司說話,而像是對社團的學長說話。菜和圖書菜子忍不住嘆息。
抬頭一看,發現里香一臉擔心地低頭看著坐在作業臺前的光稀。今天上午光稀一個人顧店,里香下午一點才會到這裡。光稀在上午十點來到「小天使」,覺得並沒有過太久。
菜菜子心裡已經決定了答案。
在自己遭到別人的中傷之前,她一直這麼想,不,網路上並沒有提到光稀的名字,幾乎都是討論久美香的腳,以及批評澄玲的作品,只是不時會出現「亞洲黑熊」這幾個字。
海邊城鎮的冬天雖然很少積雪,但風很大。商店街上冷冷清清,難以辨別是因為季節的關係,還是一年四季都是如此。這一個月來,相場光稀只要一有空,就用家用筆電和手機上網查「克拉拉的翅膀」這個關鍵字,這已經變成了她的習慣。
澄玲無法斷然否定。
「發生什麼事了嗎?」
光稀原本睡眠就不太好,這一陣子似乎更加惡化了。

「小野太太之前對妳們的作品很滿意,所以這次應該也希望由妳製作。」
久美香的媽媽和學校聯絡,請老師制止那些跟在久美香身後的同學,但這些同學又想到了其他惡整久美香的方法。他們偷偷把久美香的口風琴和算術用具放在最上層的置物櫃。因為全班都使用相同的東西,所以光看置物櫃,老師和其他同學並不知道那是誰的。即使是全班個子最小的同學,也可以拿到最上層置物櫃的東西。
菜菜子拿起翻過來放在電話旁的一張A4紙交給明仁。
澄玲看向小梅,小梅對她嫣然而笑。
她沒有自信聽了這種充滿不安的預告,還可以等兩、三天。
菜菜子急忙打斷了他們。
澄玲第一次聽說這件事。
明仁問的是菜菜子,但光稀驚訝地回答。
修一用雙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了名片般的大小,回答了光稀的問題。
她想打電話給光稀,但臨時改變了主意。因為她差一點忘了光稀說今天有事,所以請自己幫忙照顧彩也子到七點這件事。如果知道光稀家裡的電話,就可以打電話確認兩個孩子是否在光稀家。但打電話向光稀確認一下,應該沒問題吧。
「當、當然記得。」
菜菜子對相場夫婦說。
光稀有點洩氣地問,菜菜子默默點著頭。
明仁每天都比彩也子更早出門,今天卻在玄關送彩也子出門上學。他用充滿慈愛的眼神看著彩也子離去的背影,這個情景反而令光稀感到不安。
菜菜子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說。自己竟然說了這件事,她很想抱住自己的頭。
彩也子點著頭,似乎並不感到意外。監視?菜菜子問了彩也子學校發生的事,才終於知道久美香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忍受著痛苦,知道了久美香沒有告訴父母,一直獨自忍耐的事。
那個網站上隻字未提捐贈的事,揶揄「克拉拉的翅膀」是偽善者已經算是很客氣的說法了。網站上分享了有人看到久美香走路的消息,還有人計算她幾秒就上完廁所。在昨晚新的留言中……
小梅親切地向同桌的每一個同學打招呼,好像和大家從學生時代就玩在一起。她用不至於影響臺上致詞的聲音小聲叫著每個人的小名,笑著向大家親切揮手。她按照逆時針方向打招呼,最後輪到了澄玲。
「彩也子又因為妳家的孩子遭受池魚之殃。」
「克拉拉的翅膀」也在菜菜子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決定了捐款的事。澄玲在網站上公布「克拉拉的翅膀」捐了一大筆錢,同時宣布活動到此為止。菜菜子覺得一切終於結束了。她一直覺得彩也子利用久美香,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好孩子。原本期待「克拉拉的翅膀」結束之後,久美香也可以和彩也子保持距離,但小孩子似乎並不在意這些大人的事和社會上的事。
「妳怎麼了?」
「所以,她說一定要這種感覺的作品。送人的話,豪華一點比較好,放在自己家裡時,當然要放簡單有品味的作品。雖然聽了有點受傷,但換成是我,如果要放在家裡,當然也希望放妳的作品。我答應她,妳完成之後就會打電話通知她,所以請妳有時間就趕快做。」
她並沒有指望可以因此接受採訪,但總覺對方應該至少在網站更新欄內寫上一句「收到『克拉拉的翅膀』的捐款」,讓她覺得這筆款項捐得很值得。但等了好幾天,對方的網站內只更新了和足球選手之間的交流,連克拉拉的克字都沒有提到。無奈之下,只好在多次修改一點都不優美的文章後,上傳到自己的網站上,說明了捐款一事,同時宣布活動結束。
梓目前在老家的九州高中當美術老師。如今,在澄玲的眼中,高中生根本就是充滿惡意的怪物,所以覺得梓每天要面對幾十個、幾百個這樣的怪物很了不起。不,不光是梓而已,剛才幾個朋友在婚禮之前稍微互聊了近況,每個人都在社會上找到了自己的立足之處,只有澄玲好像跟不上社會的腳步。
「給我看一下。」光稀探頭看著紙上的內容。
久美香今天也受彩也子之邀,放學後一起去圖書館。聽說那裡舉辦了製作以聖誕節為主題的小型繪本活動。久美香昨天興奮地說,不知道要寫什麼故事才好。
電話中傳來像是三郎的聲音。「啊?」澄玲正想問是怎麼一回事,但電話掛斷了。琉璃子也去救援了嗎?兩個孩子……
「真的沒來啊,對不對?」

「看來骨折也未必是壞事啊。」
「上次小野太太不是訂了歡送朋友用的不凋花嗎?她說想要在自家的玄關放有聖誕節氣氛的不凋花,預算同樣是三千圓。」
光稀沒有徵求任何人的同意,就鬆開了原本緊握手機的手。明仁按住了她的手。
光稀露出怨懟的眼神看著菜菜子。
為了謹慎起見,菜菜子在圖書館周圍走了一圈,開車回家時也放慢了速度,仔細確認沿途,以免沒有發現她們。菜菜子也很想去學校附近找她們,但光稀說,她會去外面找,要求她回家等。菜菜子小心翼翼地問她,她不是有事情要辦,時間沒問題嗎?光稀說,她剛好還有時間,目前要以這件事為優先。
也許在去圖書館的途中,得知跟著她去上廁所的壞同學也要去圖書館,所以臨時改變主意,不去參加繪本製作活動了。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所以她們可能決定自己走回商店街,結果和菜菜子擦身而過。菜菜子忍不住拿出手機,後悔今天應該向老師打聲招呼,讓久美香帶手機去學校。
「不必接受別人規定的期限或是作品的概念、印象,只追求自己想要創作的東西。當製作出自己滿意的作品時,放在可以每天欣賞、觸摸的地方,妳不覺得這是最奢侈的事嗎?」
「不、一、樣。」
沒錯,即使不是水仙的季節也無妨。無論任何一個季的造訪,都會有不同的鮮花和藍色的大海相迎。之前一直很不滿地覺得,那個城鎮的人住在這麼美的地方,為什麼不會對此引以為傲?沒想到自己也漸漸和城鎮的人一樣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代表更像當地居民了,但她拒絕這樣的同化。
彩也子擔心地問。菜菜子回答說,不是什麼嚴重的疾病,因偽忍著不上廁所造成的,希望彩也子可以放心。
「什麼?和_圖_書妳在那麼遠的地方?」
「但是……」
「妳是不是在做股票?」
「可能昨天沒睡好。」
「芝田?你是說因為命案遭到通緝的那個芝田嗎?」
至少對明仁來說,這個家讓他感到很不自在……不是嗎?
照理說,捐款這種事應該為善不欲人知,不可以公布到底捐了多少錢,但既然以公益之名收了大家的錢,如果不公布,就會被視為詐欺,所以無法只說漂亮話。
她很久之前就發現自己和明仁已經貌合神離,並不是故意不去想這個問題,但仍然沒有想過明仁會提出離婚。她知道在當今的時代,離婚根本不是什麼稀奇事,即使聽到藝人離婚的新聞,也只覺得又有人離婚了,但仍然感覺這種事和自己無關。
「這……」修一的表情凝重起來,「應該是芝田。」
「但是,不能就這樣等到十點吧,上面完全沒有寫不會傷害小孩啊,而且,有一個奇怪的地方。」
她撥打了光稀的手機,光稀很快就接了電話,說正在家門口,菜菜子猜想她正準備外出,於是加快了語氣問,久美香有沒有去她家?
「妳該不會懷疑我媽……?」
我就知道。光稀心想。
「今天即使看到花,也沒有靈感。」
「啊,妳不是在做股票嗎?那請妳當作沒聽到我剛才說的話。聖誕節快到了,妳要為店裡多做一些作品。」
光稀用指尖擦了擦眼角。
拜託妳,別再對我說這些關心的話。光稀在心裡說道。然後,又在心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對,不對,應該向她道謝。雖然因為覺得自己是八水人,不是當地人這種莫名其妙的理由和她們保持距離,但應該謝謝里香主動靠近自己。
明仁低頭看著恐嚇信。
堂場菜菜子從商店街會長手上接過了熟悉的舊盒子。因為二丁目都是老人,湊不齊人數,所以拜託她今年繼續輪值。菜菜子想起一年前,久美香天真無邪的聲音在清澈的夜空中迴響,不知道她今年會不會也想一起參加。
「並不一定和命案有關。」
光稀問。菜菜子將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看向店門的方向。一個看起來像是上班族的男人用手帕擦拭著大衣的肩膀,外面似乎下雨了,鼻崎烏托邦商店街上有拱頂,那個男人可能是走到這裡之前被淋溼的。久美香被雨淋溼了嗎?
「澄玲上《FLOWER》嗎?好萬害,妳早一點告訴我,我會去把附近書店裡的統統買下來。」
至今為止,光稀從來不曾試圖貶低他人,或是讓任何人為難。她總是凡事向前看,每個瞬間都在努力讓自己每天的生活不要有任何後悔。雖然這是為了自己,但也同時是為了家人。她始終深信無論明仁還是彩也子,應該都不願意看到自己整天嘮叨。自己表現得活力充沛,能夠讓他們也心情愉快,家庭也能夠成為一個舒適的空間。
「沒這……」
「雖然我很希望能夠讓從事像妳這樣活動的人使用,但妳在海邊城鎮已經有很棒的工房了。」
「啊,妳是久美香的媽媽。」
「不是一麼了不起的報導,小梅在同一期上有很大篇幅的特輯報導。」
坐輪椅上學的生活雖然充滿不安,但如果久美香在學校遇到問題,就會馬上告訴自己,所以菜菜子一直告訴自己,不需要過度為她擔心。沒想到……
「什麼事?」
在此之前,她曾經出席過的朋友的婚禮一隻手可以數得出來,但都是沒有親戚參加的輕鬆派對形式。第一次有朋友像今天這樣,在一流飯店的宴會廳這麼正式的地點舉行婚禮。
明仁說。雖然他很擔心自己的孩子,但並沒有慌亂。
「啊?喔,眼睛有點癢。」
菜菜子確認了店裡傳真機所附電話的母機,答錄機的燈並沒有閃爍。她打開了店門,準備在店裡等她們回來。
她的腦海中浮現一個圓形的平盤,她想要表現出黎明前,大海和天空之間的那一抹白色的光,同時想到,要把最接近理想的作品送給小梅當結婚禮物。
光稀覺得好像突然被宣告自己得了重病。
「嗯,對,是啊。」
「怎麼可以在這種別人看得到的地方打電話?」
「澄玲,妳現在人在哪裡?出事了。」
她打開員工宿舍的玄關大門,發現燈亮了,明仁穿去上班的鞋子整齊放在門口。
和澄玲一起坐在新娘朋友桌的梓,用叉子叉起義式生鯛魚片,充滿羨慕地看著新郎新娘席,但是,澄玲在意的是另一側的空位。她真的會來嗎?
也可能去了彩也子家。彩也子很可能對久美香說,去我們家做吧,反正我家有很多材料。
菜菜子鎖好店門,把「小心火燭」的用品搬去客廳,確認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剛好五點時,走出了家門。
「家裡有……有金子。」

「沒有啦,不是妳想的那樣……不過,的確有一件事。」
「好啊。」光稀點了點頭。
正如光稀所說,如果恐嚇信有固定的內容,上面就寫著這樣的內容。
三天後,又收到了相同單位寄來的信。澄玲充滿期待地打開一看,發現裡面是一封簡單的感謝函,以及一張從存款帳戶自動扣繳的單子,可以按照每月一次或是每年一次的頻率,自動從帳戶扣繳捐款金額,節省辦理匯款手續的時間。澄玲立刻丟進了垃圾桶。
雖然菜菜子覺得無法接受,但也不能質問這些學生,於是又去向圖書館的職員確認,而且還在館內廣播找人。原來圖書館內還有這種設備。菜菜子有點難為情地聽著安靜的圖書館響起好像在找迷路孩子的廣播聲,但等了一會兒,非但久美香和彩也子沒有出現,甚至沒有人說曾經見過她們。
澄玲來到這裡,看了座位表之後,才知道小梅也受到了邀請。她努力回想學生時代的記憶,納悶自己和小梅的關係竟然並不疏遠。梓小聲向她咬耳朵說,因為新郎的很多賓客都有頭有臉,所以新娘也硬是邀請名人來參加,澄玲終於恍然大悟。話說回來,她很佩服小梅竟然會答應參加婚禮,但在婚禮開始之後,看著旁邊的空位,就忍不住有點掃興,覺得小梅可能只是同意掛名而已。
這顯然是針對光稀的惡意。光稀怒不可遏,幾乎可以感覺到太陽穴隨著血液的流動而跳動。她想起了彩也子同學的父母在電話中嘲笑彩也子是亞洲黑熊的聲音。那個同學的父親原本很強勢,但得知彩也子的父親是他在公司內的上司後,立刻改變了態度,只是同學的母親不願善罷甘休。搞不好是在她餘怒未消時,得知了有關久美香的腳的傳聞,就幸災樂禍地寫了這些留言。
光稀驚訝地用雙手捂住了嘴。如果不是為了錢綁架女童,就可以輕易想到是為了什麼目的,只是她無法說出口。
菜菜子搞不懂明仁為什麼會在這裡。現在才六點多,修一也還沒有回家。也許今天是誰的生日,或是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所以請菜菜子幫忙照顧彩也子,他們夫妻兩人準備去吃飯。
女生偏著頭說:
——久美香太可憐了,因為他們一直監視著她。
——沒問題嗎?
修一不知所措地看著菜菜子。
雖然澄玲今天也穿了禮服,盛裝打扮了一番,但還和*圖*書是被小梅耀眼的氣場震懾了。她渾身僵硬,只能勉強擠出一句話。這種態度根本就像是粉絲遇到藝人打招呼嘛。雖然澄玲在內心責備自己,但還是緊張不已。
無論明仁說什麼,自己都能夠接受嗎?呼吸的節奏和心跳無法一致,雖然在平坦的地上脫鞋子,身體卻搖晃起來。
修一低頭看著恐嚇信,小聲地嘀咕道。菜菜子看著丈夫,懷疑自己聽錯了。為了久美香的安全,當然要馬上報警,但如此一來,就必須說出金子的來源。剛才顧慮到修一的處境,所以在告訴相場夫婦時,措詞也很小心,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說出了口。
「我也在電視上看到了。」
「那……」
「妳有辦法說辭就辭嗎?當老師可以自己養活自己啊。」
「嗯,我在鞋櫃那裡看到她和彩也子在一起,但沒來圖書館,對不對?」
澄玲躲在粗大的柱子後方,接起了電話。
「天已經黑了,馬上報警,請警方一起找人吧。」
光稀的丈夫明仁問道。當光稀衝進堂場佛具店時,明仁也跟了進來。菜菜子一開始很納悶,不知道他是誰,但隨即慌忙鞠了一躬。雖然明仁並不是修一的直屬上司,但還是八水的主管。
我有一個好朋友,她是一年級的堂場久美香。
新娘是大學時陶藝系的同學,她的父母在外縣市經營一家小餐館,但新郎是一家大醫院的繼承人。在不知道到底要朗讀多久的賀電中,不時聽到澄玲也知道的國會議員和藝人的名字。
明仁問修一。
「信上寫了什麼?」光稀問。
「厚度差不多是這樣。」他用其中一隻手比了一公分的厚度。
——不,我有事要和妳談。
「不會吧?」
「在鼻崎岬發生命案的一個星期後,我家也發生了一起小小的事件。我婆婆離家出走了。早晨起床後,發現婆婆不見了,客廳的桌上留了一封信和金子。乍看之下,以為是鎮紙,但拿起來後,發現很沉重。」
「不行,她特地指名,一定要請相場老師親自製作。」
「妳身體不舒服嗎?剛才看手機時的表情很可怕。」
「呃,請等一下。」
「夫妻終究是他人,我要好好過自己的人生,爸爸就麻煩你們照顧了。」
無奈之下,只能向梓和小梅打了聲招呼,走去大廳接電話。幸好新郎和新娘剛好去換衣服。
因為久美香說肚子痛,所以就帶她回娘家的內科診所,父親說久美香得了膀胱炎。當外公問久美香,是不是想上廁所時忍著沒上?久美香默默地點頭,但菜菜子認為是坐輪椅上廁所不方便,所以才會忍著不去。
久美香似乎只對彩也子說真心話。
梓看著澄玲旁邊的空位說。
——我請了一個小時的假。
坐在附近的一個低年級女生看著菜菜子說。將近三十名參加者中,有八成是女生。她桌上的畫紙還有很多空白,菜菜子決定向她打聽。
沒想到從彩也子口中得知了久美香生病的原因。
澄玲用力倒吸了一口氣。這是,怎麼回事?自從宣布「克拉拉的翅膀」活動結束之後,窯房從來沒有生過火,為什麼會發生火災?
「是喔,我雖然沒做股票。但聽起來似乎很有趣。」
「太高興了,我從學生時代開始,就很喜歡妳的作品。啊,當然現在也一樣。我看到了《FLOWER》的報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爆發內訌。既然可以走路,就應該自己逃命。要為把女兒變成亞洲黑熊負責!」
「啊?」
「如果已經有人在監視,即使現在去別的地方,對方也會覺得是要去偷偷打電話報警。那現在該怎麼辦?」
就是之前對里香和真紀使用大量昂貴玫瑰製作的成品感到滿意的那個客人。如果這次使用的花量比上次少,對方一定會很失望。
即使捐了一百萬,也沒有得到感謝,也沒有得到稱讚,相反地,被視為偽善者。這就是星川澄玲透過「克拉拉的翅膀」得到的教訓。光稀責備她是騙子,她按照光稀的要求,辦理了捐贈一百萬的手續。她原本就無意侵吞翅膀吊飾的收入,只是忙於製作吊飾、接訂單、寄商品、更新網站,以及接受採訪,有堆積如山的事情要處理,根本無暇處理捐款的事,所以就決定等籌足一筆整數時再一起處理。
對澄玲來說,只有獲得他人認同,才能稱為作品。陶器被人使用,才能夠成為容器,翅膀吊飾經由他人的手,才能飛向天空。但是,小梅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風景,所以才能夠邁向下一個階段。
「我好像既能夠理解,又不太能夠理解,但還是覺得很可惜。妳在輕井澤的工房不是剛建好嗎?」
「久美香在店裡嗎?」
里香逼近光稀。坐在椅子上的光稀忍不住後退,緊張不已,以為她發現了自己為網路上的誹謗中傷感到難過。

「我當然會繼續創作陶藝,只是停止商業活動。」
「澄玲,妳等一下也會去續攤,對嗎?一定要在那裡逮到一個新郎的醫生朋友,這種機會沒有第二次了。」
附近一陣騷動,服務生帶領晚到的賓客來到澄玲旁邊坐了下來,是小梅。
里香看著作業臺問道。光稀原本打算製作不凋花的材料攤在桌子上,完全都沒動。
火災的規模有多大?健吾在不在?目前滅火的進展如何?雖然腦袋裡擠滿了想要發問的問題,卻說不出一句話。琉璃子似乎也在等待澄玲說話,所以沒有吭氣。
——你不趕快出門沒問題嗎?
——那就今天吧。
「妳說什麼!」
那個女生又徵求了另一個女生的同意,在場的所有女生都點著頭,或是搖頭表示不知道。
應該是彩也子和久美香。
「喔……」
琉璃子慌亂的聲音衝進耳朵。除了健吾以外,澄玲只告訴了菊乃,說自己為了參加朋友的婚禮,會來東京兩天一夜。所以說,琉璃子目前並不在「花咖啡」。
「那妳的工作怎麼辦?」
這時,皮包裡的手機發出了來電鈴聲。怎麼偏偏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她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拿出手機,發現螢幕上出現的是菜菜子的名字。
光稀完全不瞭解為什麼會有人如此惡意攻擊自己,最後想起了那天和彩也子的同學家長通電話時,電話那頭不耐煩的聲音。
——那就太好了。
「我知道了!」
「妳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如果妳不嫌棄,可以告訴我。還是我來泡茶給妳?喝點熱茶,心情應該就會比較好。」
「辭職啊,等婚姻生活穩定之後,可以開一個陶藝沙龍。」
澄玲忍不住後悔。早知道應該讓光稀去處理捐款的事宜,光稀應該並沒有想到捐款會那麼耗費工夫。捐款畢竟不是參與街頭募款,不是只要把錢交出去就好。如果是匿名捐款,而且不要收據,問題還比較簡單,只是匯這麼大的金額時;無法使用自動提款機,必須去銀行櫃檯排隊。
「妳沒事吧?會不會感冒了?那就有點傷腦筋。聖誕節不凋花的課雖然還有兩個星期,但已經有三十個人在排隊候補。就連平時沒有興趣的人,也會希望在聖誕節用花來裝飾一下,原本打算和-圖-書和妳商量,看這次能不能特別通融多開一個班……光稀,妳怎麼了?」
「我想,上面寫的攜金應該不是指金錢……而是帶金子去那裡的意思。」
「在我們到達的十分鐘之前,就已經接到了這份傳真,為什麼妳剛才不說?綁架事件的第一波搜查是決定生死的關鍵。」
「以前這裡專賣大家引以為傲的手工雜貨,是一家很有質感的店,不知不覺中,手工雜貨變成了附屬品。我上次還在和真紀討論,覺得很對不起當初創立這家店的妳,我們邀請朋友一起加入,但大家只當作是玩開店的遊戲,現在覺得膩了,推托最近很忙,不再製作作品,也不來顧店,我們很後悔當初邀她們加入。」
澄玲在數天後在網站上更新這段內容時,也附上了收據的照片。雖然吊飾作為「克拉拉的翅膀」的活動到此結束,但網站將繼續銷售澄玲的作品。客人在留言欄內為「克拉拉的翅膀」停止活動感到惋惜,也有好幾個人鼓勵久美香和彩也子。光稀看了這些留言,覺得「克拉拉的翅膀」持續活動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但在看到另一個網站的內容時,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光稀握緊了手上的智慧型手機,好像在說所有的手機都沒有意義。
里香站了起來,椅子發出了嘎答的聲音。雙手捂著臉的光稀看不到里香臉上的表情。原本不想被里香看到,但淚水順著手指的縫隙滑了下來。雖然必須對里香說,我沒事,不用擔心,但一旦開了口,可能就會放聲哭出來,所以她憋著氣,用力閉緊雙眼。
光稀覺得彩也子直視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輕蔑。
雖然里香的這番話令人高興,但光稀還是忍不住納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應該不可能啊。」
不,修一的個性就是這麼坦誠,而且,婆婆也充分瞭解兒子的這種性格。
「澄澄,妳先鎮定,聽我說。」
對澄玲來說,去參加朋友在東京舉行婚禮,是一大破費,卻也剛好可以讓她轉換心情。
澄玲脫口說道。
光稀曾經認真考慮要和丈夫明仁商量,用不經意的方式向那個同學的父親施壓,但最後甚至沒有把在網路上受到中傷的事告訴明仁。因為明仁說了更讓她在意的事。
接受捐款的單位似乎也瞭解這一點,網站上準備了寄發收據專用的表格,只要在表格中填寫必要事項,網站就會核發專用的號碼。在銀行匯款時,在匯款人姓名欄內填寫該號碼辦理匯款手續,對方日後就會寄出收據。澄玲在一個星期後收到了收據,信封內並沒有附上任何特別的感謝狀。
等一下,等一下。那個城鎮不是還有健吾嗎?健吾說,既然今天難得和大家見面,所以為自己買了身上這件洋裝,而且還送自己去了車站。不,不光是這些微不足道的事。自己原本已經放棄了成為陶藝家的夢想,是誰給了自己實現這個夢想的機會?而且自己在那個城鎮結交了朋友,只是目前的關係有點僵。她輕輕地摸了模配合這件洋裝製作的不凋花胸花。
「因為妳很聰明,對流行也很敏感,所以我覺得妳很適合做股票。我也有點興趣,聽說只要買對股票,就可以賺點零用錢。成為化妝品公司的股東,還可以收到新商品的樣品。」
聽到「綁架」兩個字,菜菜子覺得心臟被揪緊了。
「她們已經聯絡妳了?」
「我婆婆的事不重要,我們只需要考慮兩個孩子的問題。到底該報警?還是要按照綁匪的指示,把金子拿去燈塔?」
「要趕快報警。」
「所以,我很羨慕妳。健吾邀妳去一個很美的城鎮,不僅為妳準備好了房子,甚至還為妳蓋了一個窯房,不是嗎?我看到照片了,真希望有機會去參觀一下。雖然他做事有時候讓人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所以我有點怕他,但即使嫁給醫生,對方也不可能這麼為妳著想,所以他是很理想的對象。」
光稀告訴自己,一旦澄玲公布捐款明細,這些中傷就會平息,並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沒想到自己太傻太天真了,得知澄玲完全沒有把吊飾的收入捐贈給任何團體時,光稀震驚不已,也開始懷疑澄玲的人格。但在質問澄玲後,澄玲迅速採取了行動,一個星期後,就傳了電子郵件給光稀。「很抱歉,造成了妳的困擾」,同時附上了收據的照片。雖然那張照片讓光稀覺得好像在向自己示威「這樣可以了嗎?」但既然澄玲做了該做的事,自己也無話可說。
光稀露出滿臉笑容問道,但明仁的臉上甚至沒有百分之一的笑容。
「對於比我們的父輩更加年長,被稱為團塊世代的人來說,教師這個行業倍受揶揄。進不了好公司的人,只好去當老師,或是沒有其他選擇,只能當老師。不過,這句話至今也適用於我們這些藝術系的老師,因為當不了藝術家,所以只能當老師。」
「久美香沒來啊。」
——彩也子今天放學後,會和久美香一起去圖書館,聽說有製作聖誕節繪本的活動。結束時,菜菜子會去接她們,我會請菜菜子幫忙,看能不能讓彩也子在她那裡留到七點。這樣可以嗎?
久美香說,她最討厭被人家一直盯著看。去上廁所的時候,也有好幾個女生跟在她後面。她們不是為了協助久美香上廁所,而是站在廁所門口豎起耳朵,聽久美香是不是靠自己的雙腳站了起來。所以,久美香就一直忍著不想去上廁所,結果得了名為膀胱炎的疾病。
——你不舒服嗎?
「……有孩子!……有兩個孩子!」
「……光稀,光稀!」
「妳知道哪裡有金子嗎?」
「亞洲黑熊拚命照顧公主,是因為她在班上根本沒有朋友。不過,真是太同情她了,她之所以交不到朋友,是她媽媽要求她不能和鄉下的孩子當朋友。」
琉璃子才不鎮定,澄玲有點不耐煩,很想叫她有話快說,但琉璃子似乎難以啟齒,電話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而且還有警笛的聲音。
「什麼意思?」
修一用沒拿筷子的手用力摸著久美香的頭說道。久美香既沒有不好意思,也沒有故弄玄虛,很有精神地回答說,好啊。
讓人懷疑會不會有電視實況轉播的豪華婚禮,在晚上七點準時開始。
「綁匪的目的可能並不是贖金。」
光稀問。並不是這樣。菜菜子搖著頭,在內心嘀咕著。事到如此,不能繼續隱瞞了,而且最好在修一回來之前告訴他們。
「妳趕快說!」
梓很真誠地對小梅說。
這時,店後方傳來了聲音。
「吊飾的銷售金額已經達到了當初設定的一百萬圓,所以這次將相關款項捐贈給福利團體,雖然我們的能力很微小,但衷心感謝各位贊同並協助我們的活動。謝謝。『克拉拉的翅膀』的活動到此結束,希望各位的愛能夠成為更多人的翅膀,也衷心祈禱能夠建立一個這樣的社會。」
「我覺得很可惜。」

——什麼事?
——久美香,妳在洗澡時說的故事很有趣,完成之後,記得給爸爸看。
她再度走去活動區,問一個剛好完成作品的高年級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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