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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俠

作者:顧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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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走古剎無意遇能僧 殲劇盜同心成美眷

第二十六回 走古剎無意遇能僧 殲劇盜同心成美眷

劍秋道:「我們這裏,多蒙袁頭領別垂青眼,向吳駒說了許多話,把我軟看住,勸我投降。我便乘機向袁頭領反覆講述白蓮教的罪惡,我們須得設法翦除他。況且袁頭領是明室大臣的遺裔,正好在此先作一基礎;待勢力雄厚了,便聯絡各方志士,共起推翻滿清。不勝似在邪教中鬼混麼?袁頭領聽了我的話,很以為然,便想來救你,誰知到了石坑邊,見石蓋移動,下面已空空如也,知道你已脫身。
袁彪道:「小鸞姑娘如何?」
走出螺螄谷,卻聽見前面樹上撲簌有聲,果然神鵰已在那裏振翅前導。袁彪道:「好個金眼鵰,牠竟知道你們大功告成,快要走了,先在此谷外樹上等候了。」
那法明正要向後面殺去,給風姑娘攔住,只好和風姑娘廝打。風姑娘雖和法明、法空都相識過,卻沒有較量過,因此兩下各自用心用力,不敢疏忽。法明兩把戒刀,恰巧和風姑娘的雙股劍捉對兒,四道雪亮的光,如銀蛇竄舞,在明月之下,更是好看。法明見風姑娘漸露弱點,便趕緊幾步,使動戒刀殺過去。風姑娘只是向後退卻,直退到廊下。
到了天黑時分,四人各帶了武器,一齊上山。金眼鵰也隨著同往;法明、法空打前,玉琴、小鸞打後。峰險路轉,柳暗花明,不知走了多少曲折的冤枉路,才到了谷裏。四人各挺了武器殺進去,且喜小嘍囉都沒有一個碰著,便放膽走著。
直走到日落西山,方見前面隱約有些燈光。但是路徑並非直接,也走了許多時候,眼前現出一座古舊的廟宇來。那時燈光反而沒有了,從月光下瞧出廟門上一張蟠龍紅地金字的匾額,寫著「勅建三清寺」五字。
玉琴見兩頭陀面目並不凶惡,就是量力也還敵得過,因此便老實通了姓名,又把深入螺螄谷的前後始末,說個備細。法明道:「原來玉琴姑娘是一位女英雄,且和我們是同志呢!此地非說話之所,請到方丈那裏詳細奉告。」
法空謙遜道:「是貧僧所發,多多冒犯。」玉琴從腰帶裏摸出兩支鋼鏢來,還了法空。
玉琴道:「她是在鹿角溝做慣千金小姐的,這回也是一百個大情面,才來露臉,怎好請她來落草呢?」小鸞怨了她一口,低下了頭不響。袁彪也是呆住了兩眼對她看。
劍秋道:「我們今天除了惡徒,便應重整旗鼓,請袁兄做螺螄谷之主,大家可有異議?」袁彪正要推辭,眾人已齊聲歡呼萬歲。劍秋便把袁彪推上首坐,接著又推歐陽仁、歐陽義兄弟坐第二、第三把交椅。
劍秋又打了個胡哨。那神鵰便倏的飛出來,立在劍秋的臂上,把尖嘴在臂上磨擦。劍秋一邊撫牠的羽毛,一邊向袁彪等點頭道:「諸位請回去罷。」
袁彪抱拳道:「金玉之言,銘諸座右。不過昨夜累得慌了,今天也得更暢飲一回,一來也算替二位餞行,二來也算替大眾慶功。」
那時劍秋想起了神鵰,便向著空中打了一個胡哨,等了一回,不見飛來。大眾向四下尋找,也不見影兒,甚是詫異。玉琴道:「牠自會來找我們的,我們慢慢地先走不妨。」
琴劍二人破了螺螄谷,又多識得一位英雄,心中很覺快慰。上馬加鞭,趕奔前程。前面又是幾座山嶺,卻是樹木很多,山徑也頗平坦。二人並轡而馳,劍秋想起金眼鵰,口中打了一個胡哨,忽見那金眼鵰在後飛來,嘴裏還噙著一小塊兔子肉。劍秋笑著對玉琴說道:「原來那鵰兒正在覓野食呢!我倒打斷了他的大嚼之興了。」
想起以前夜探寶林禪院,也和劍秋上了賊禿的當,墜入地窖,幾乎送掉性命。後來幸和劍秋協力,尋得機關,出死入生,大破禪院。今番劍秋又已給人家擒去了,更有誰來救助呢?想劍秋本不欲我多管閒事,都是我極力主張,要冒險來探螺螄谷。不料我們二人陷在谷中,後悔何及。但一轉念間,自己雖墮陷阱,然而還沒有死,總能想法出險的!何必這樣自餒呢?思至此,不由精神陡振,只苦坑底黑暗,無從下手。
玉琴想起一個助手來,便向法空要了紙筆,寫了幾句,走出方丈室,向空中打了一個胡哨,那神鵰從一枝樹上撲撲的飛到她跟前。玉琴把紙兒捲一捲,從腰帶上抽了一根絲條,縛在神鵰的右足,對他說道:「快到鹿角溝去,給信與年姑娘。」那神鵰好似聽得懂的,帶了紙兒,振翅高飛,一忽兒就不見了。
躊躇了一回,忽地有一線光明,從上面漏下來。知道天已明亮,恐怕他們要來收拾她了。正把寶劍挺在手裏,準備抵抗,卻隱約聽見上面有鳥翅振撲之聲。才恍然大悟,是神鵰所為。原來那金眼鵰見玉琴誤墜石坑,上面蓋著大石,急切不易脫逃,牠倒十分乖覺,躲在林子裏。待到風姑娘等走後,便飛下來,立在坑邊,用力把鐵鉤似的嘴,推動大石,推了多時,爭奈石大力微,只推開數寸空隙,依舊不能救出玉琴。
袁彪吩咐部下快去收拾死屍,一邊又命廚下端正酒餚暢飲。席間玉琴問劍秋道:「我們要緊驅敵,忘了問明,你怎樣會和袁頭領聯合的?」
法明道:「這裏是小羊山,我們來此,已有多年。和大羊山的螺螄谷只隔一山,那邊的事,和-圖-書時常有得傳來。我們只抱著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家屋上霜的主意,明知他們所作所為,大不合理,也懶得去問訊。可是我們的行動,也引他們的注意。那風姑娘特地來過幾次,請我們上山去,同享安樂,共圖大事。我們見她甚是誠心,不好固卻,只得從她上去。誰知到了山上,住了幾天,察顏觀色,知道他們都是白蓮教餘孽,我們如何可以為虎添翼呢?便託故離山,還到廟內,從此就不和他們往來。心知他們不滿於我們,說不定要來尋釁,所以我們旦夕習練,以備不虞。既聽姑娘欲除此惡,我們正可來相助了。」
玉琴道:「我在白天或者可以應付,不過黑夜裏就難些,倘然師父再連續發兩支,我就心慌了。」
說著三人重到廳上,劍秋立著說:「袁頭領有太夫人在山,少個奉侍北堂之人,小鸞姑娘擇人甚苛,我們見袁頭領人才出眾,正好和小鸞姑娘做成一對。小鸞姑娘已默許了,想袁頭領也是歡喜不迭呢!請兩下先乾了一杯,算是文定之酒罷!」當下劍秋逼著袁彪,玉琴迫著小鸞,貌似勉強,心實樂從的,各飲了一杯。
李老爹聽了劍秋的說話,面上露出很尷尬的模樣,搖頭答道:「你們二位來得不巧,我家老主人不在這裏,恕我不能招待,請你們別處去罷。」
玉琴躊躇道:「別的沒什麼,只是我的師兄劍秋在谷裏,一條性命難保,我們早一時刻前去,或者可以救他出來。」
小鸞道:「白天他們耳目眾多,不如趁今夜就上山去!」玉琴巴不得立刻前去,可是兩頭陀也以小鸞為言為然,就耐過了半天。
玉琴道:「不錯。我看袁彪的相貌,也非尋常盜匪可比。螺螄谷那地方真是幽險,不輸於龍驤寨;佔據在那裏,將來和龍驤寨聯絡,李天豪等也好得到大大的臂助。小鸞嫁給他,也是一對佳侶,我這個媒人做得不錯啊!」
吳駒聞聲,也挺著雙鎚趕出,卻被袁彪和劍秋二人攔住,吳駒方知袁彪變心,勾結敵人,遂破口大罵。但是他雖然驍勇,怎敵得過二人的劍光銳利?金眼鵰又飛來頂上助戰,因此他一個心慌,竟死於袁彪的飛龍劍之下。
袁老夫人道:「風姑娘也很可愛,只惜她太不修邊幅了。你的性命總是她救出的,也不可忘記。不知道現在逃到那裏去了?倘然她老是不改,恐怕也難免死於非命呢!」大眾點頭稱是。
可是玉琴身在三清寺,心在螺螄谷,那裏睡得著?在炕上翻來覆去,直到天色微明,方有些倦意,只朦朧睡了片刻。醒來時已是紅日滿窗,急忙起身,去喚法空、法明。誰知兩頭陀已失去所在,甚是驚詫。心想我太直爽,把真話和盤托出,說不定是他們的耳目,現在去報信了。這可糟了,不如早早離開!剛走出廟門,見法空、法明急匆匆的走來,手裏提著雞和菜蔬,嚷道:「姑娘到底有了心事,這麼早已起身了,饑了肚子去,那裏來的力氣呢?我們還打聽得一個好消息,正好安慰姑娘呢!請到裏邊去罷。」玉琴聽了有好消息,先自放了一半心,便隨著兩頭陀到了方丈裏。
袁彪道:「一個人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自從到了這裏,和他們混在一起,耳濡目染,只是做些殺人放火,謀財害命的事。我雖沒有把天良完全泯滅,卻已差不多與他們同化了。加著吳駒妒忌成性,他常疑心,我和風姑娘有什麼兜搭。老實說,像風姑娘這種淫|盪凶惡,如何可以做我的終身伴侶?因此我常在這裏想,覓幾個同志,好做準備。那天瞧見他們把劍秋兄捉來,我見他儀表非凡,決非常人,又聽佟元祿說他武藝出眾,更生敬愛之心。我早覷透風姑娘見了他也瘋麻了,所以也和我一般說話,把他釋放。誰知我的愛他,和風姑娘愛他截然不同的,真所謂殊途同歸,不謀而合。爾後劍秋兄說了幾番大議論,使我茅塞頓開,便決定棄邪歸正,徐圖大業。所以我很希望諸位都在此團聚,勢力也雄厚些。」
可是玉琴卻已喜形於色,心想既非敵人到來,正好趁此脫身。細看四壁陡峭,絲毫沒有攀緣之處。腳下崎嶇,都是骷髏,心上不禁一怔,不知道以前有多少人枉死在此?後來忽然心生一計,就在骷髏堆中擇取幾根四肢硬骨,用寶劍削成了尖頭,再把寶劍向石坑的裂縫中,挖掘了一個小窟窿,然後把削尖的肢骨塞進去;一端可以容足,她就使用輕身法,輕輕的立在上面。再用寶劍向上面的石壁挖掘,把肢骨當踏級,一步一步登上去。足足費了一個多時辰,才得攀住了坑上的大石。用力向前一推,將身一縱,就到了上面。那時給神鵰看見了,便向她四周飛繞,表示牠的高興。
大家更是歡喜,直飲到天明方散。劍秋請袁彪引著眾人到後堂拜見袁老夫人,把替袁彪小鸞撮合的話說了,就推小鸞上前去見禮。小鸞盡是脫略,到此時也難免矜持。玉琴笑道:「你又不是醜媳婦,怕什麼?」
法空道:「我這鏢可以連珠續發五支,我師父可以連發九支,任你天大的本領,生了三頭六臂,也要手忙腳亂了!」
玉琴把小鸞一拉,走出廳來,對她笑道:「我www.hetubook.com•com替你做一個媒人可好?」小鸞道:「你又要取笑了。」
天上的暮鴉一陣陣飛回巢去,村中炊煙縷縷,天色愈覺黑暗,凜乎不可久留。那金眼鵰也撲簌簌地飛到槐樹上,預備在上面棲止了。
二人轉到前面,見門前兩株槐樹,枝幹長得如虯龍蟠曲一樣,大門上磨細方磚,刻著赭紅色的「東海別墅」四字,很見富麗。門前石階上立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身上衣服穿得很是臃腫,頷下有些短鬚,額中皺紋很多,手中拿著一管旱煙袋,一邊吸煙,一邊對旁邊立著的一個鄉下人說道:「王阿大,你今晚仍來伴我一起睡罷!你的妻子沒有生大病,不礙事的。」
玉琴出了石坑,想起劍秋被擒,非去救他不可!自量單身,恐怕難敵,不如先自離開此地,再從別路進去,好乘其無備。因此急急覓路而行,金眼鵰也跟著她飛行。無如這螺螄谷曲折盤旋,要不是熟識途徑的,萬難出險。玉琴走來走去,走了大半天,還是在山後,沒有遠離。可是方向大致不差了,看看天色將晚,不敢怠慢,挨著餓,翻山越嶺而來。
且說小鸞那天正在鹿角溝裏的樓上看書,忽地眼前一暗,好似天上飄下一朵黑雲來,急忙看時,見是一頭大鳥,那時金眼鵰已飛到窗檻上立著,倒把小鸞驚了一跳。定心細看,方知是玉琴的神鵰。心想,牠沒有急難不會飛來的。但是鵰兒雖通性靈,到底不會說話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玉琴見他們突然住了手,知道已被覺得,便靜待他們的舉動,果見有一鏢飛來,她急忙用手接住。剛把那鏢插到腰帶裏,第二鏢又倏然飛上來了;她仍用手接住,等再次接第三鏢。誰知等了一回,並沒有飛來。她便放了心。大了膽,飛身跳下牆去,筆立在兩頭陀的中間,手握著寶劍問道:「你們是出家人,為什麼不去方丈室拜禪、佛殿唸經,倒在這裏使刀弄棒?」
李老爹聽了,不由對著王阿大微微一笑說道:「別人家都要躲避開去,你看他們倒要送上來了。」說畢,依舊吸著旱煙,不睬不理。卻弄得劍琴二人一齊怔住了。
劍秋笑道:「當我在狼牙山收伏牠的時候,也不過一時好奇而已,不料竟有這般大的用場,莫小覷牠是個畜生,卻很有忠心呢!」
「誰知等了兩天,不見動靜,好不心焦。我是和袁頭領同睡一室的,剛才我已入睡了,聽得房外腳步聲響,便和袁頭領急急起來,開門看時,見佟元祿提著劍,氣喘吁吁地走出去。袁頭領問他何事?他說三清寺裏和尚殺上山來了。我也不管和尚道士,心想來打螺螄谷的,總是我們的同志。便也提了劍,和袁頭領一起追出去。那廝見我跑來,知道不妙,回身和我大戰一番。也是那廝命盡緣絕,忽被塵埃迷了他的獨眼,所以我便乘勢了結了他的性命,好讓他們父女倆在地下去見面了。只是師妹已陷絕地,怎會和小鸞姑娘等殺入山來呢?真是弄得我如在五里霧中了。」
劍秋又道:「只因這裏沒有旅店可宿,所以向你家商量。主人雖然不在,總有旁人的,煩你進去通報一聲罷!」
重行走到前面,見吳駒、歐陽仁、歐陽義、袁彪、葉霜,以及眾賊徒,燈火照耀都殺進來了,心上大喜。只不見佟元祿,還有尚在監禁中的劍秋,也不見蹤跡。不要他也殺了出來助戰,又多了麻煩。正自尋覓,忽聽見「啊呀」一聲,接著一陣血腥氣,在身後衝來。回身看時,原來佟元祿已倒在廊前,劍秋正揚著驚鯢劍趕來,劍下血跡未乾,血腥未退,方知佟元祿死於他手,她慌忙揮動雙股劍相迎。可是背後又有兵器聲。法空和玉琴見法明被擒,無名火何止三丈,聯合著向風姑娘殺來,三人像車輪似地把風姑娘圍在中間,不放她出來。
袁彪等回山整頓兵馬,準備舉義,按下不提。
將近風虎堂上,突見面前跳出一個女子來,使著雙股劍,殺氣騰騰地撲來。玉琴見是風姑娘,心想前天也是上了她的當,幾乎葬身石坑;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急忙挺劍迎上前去。兩下一進一退,一迎一拒,各不相讓。
玉琴道:「剛才我立在牆頭,不防有鋼鏢飛來,這是那一位所發?甚有功夫!我要是疏忽一點,必然無幸了。」
法明道:「這裏到螺螄谷,走近路甚是險峻。大概姑娘走的就是那路。我們再走那路太費力了,倘然繞彎路,要加上一倍的遠。我們走到谷裏,已近天明,那時倒不便當了。不如在此權度一宵,到明天晚上前去,來得適當些。」
玉琴笑嘻嘻地把金眼鵰如何援助出險,又如何遇見法明、法空兩頭陀,又如何繫書鵰足,令牠飛至鹿角溝去請小鸞來助戰等情,大略告訴一遍。劍秋大喜道:「我們兩人此番竟會絕處逢生,真是天意了。且喜劇盜鬧山虎業已授首,葉霜也被小鸞姑娘殺死,只便宜了那個罪魁禍首的風姑娘,不知逃到那裏去?她是邪教中人啊!」
且說琴劍二人離了螺螄谷,行至前面一個小鎮上,找到了胡小三在那裏等候,得知谷中換了新頭領,佟元祿業已授首,好不喜歡;遂把花驢、龍駒交還二人。玉琴和劍秋一商m.hetubook.com.com量,便修書一封,吩咐胡小三到螺螄谷去安身,包管袁彪對他優待。胡小三遂拜別而去。到得谷中,袁彪接信看後,便教他扔到玄壇廟裏去管理香火。那兩個小道童早已掩埋去,躐蹋謝八仍舊踅了回來,和胡小三住在一起,廟中也不再另用黃冠之流了。
此時玉琴便和劍秋走近相會,且把法空解了絲縛,拾了戒刀。大家通了姓名,只獨不見小鸞,玉琴甚是驚慌,便叫道:「大家尋小鸞姑娘去!」忽地遠遠一聲尖俏的聲音喊道:「我在這裏!」大家尋聲走去,見小鸞提了血淋淋一個人頭,笑吟吟地走來說:「我為了要報功,殺死了這賊,不肯罷休,再要割他的頭,爭奈他甚是強硬,所以費了些時候。」說著把頭呈上來。
劍秋道:「袁兄大大才藝,在這裏不是小用,何勞兄弟繞舌?好在這時候還不過養精蓄銳,藏器待時。第一總是招納英賢,第二可是積累軍實,能夠不到山下去惹事招非最好。否則給官府知道了,又多麻煩。我此去若有所遇,總拉攏過來,以壯聲勢。」
劍秋道:「寨外龍驤寨有于文亮兄妹和李天豪等,我皆可以去向他們說知,來和這裏聯絡,他們都是有本領的英豪。我正要在風塵中物色奇人,好把一盤散沙聚合攏來。」
玉琴道:「鸞妹家裏還有老母,此時恐怕不便留在這裏,那麼一起去罷!」小鸞那時已失去主宰,悉聽玉琴調度。袁老夫人便從頭上取一枝碧玉簪來,給小鸞道:「這簪還是我家老祖宗經略相公的太太,從大明的宮裏得來的,雖不是什麼寶物,卻有些意思,請年姑娘收了,算是見面禮罷!」小鸞接著謝了。袁老夫人叮囑小鸞,把家事摒擋,這裏派人來接太夫人和姑娘一齊上山,小鸞答應了,然後告辭而去,大眾也一哄而退。
「既然脫身了,一定要來救我的。因此我和袁頭領說,我們正好在此數天之內下手;玉琴倘然從外面殺來,不是可以裏應外合麼!袁頭領便和歐陽兩頭領說知,他們是袁頭領的知己朋友,自然言聽計從,共守祕密,預備著等你們殺上山來,我們也一齊動手。
劍秋笑又道:「將來我們重去時,他們倆要重重謝你呢!」玉琴笑笑,隔了一歇,忽又把鞭子揮著又道:「可惜!可惜!便宜了她。」
胖頭陀見兩鏢飛去,都給她接住,早慌了手腳,又見眼前立著的是一個年輕女子,手裏寶劍寒光逼人,心知此人必非尋常賣解之流,自然不敢不實說。便指著瘦頭陀說道:「他名法明,我名法空,同在此寺安身。因今夜月色甚好,故在此練習一番。還問女菩薩何方人氏?深夜到此,有何事故?」
法空道:「這螺螄谷的路徑我們是很熟的,他們那裏有機關,那裏有埋伏,都瞭如指掌。兩位姑娘隨著我們走,決不會上他們的當的。」
劍秋又道:「是的。我以前在山東九天玄女廟裏遇見祥姑的時候,也曾聽得他們說起教中有個風姑娘,正在關外,還有什麼火姑娘呢!那風姑娘雖是女子,本領卻也不小,我們疏忽了一些,遂被她逃走了。現在那邊螺螄谷有袁彪、法空、法明等眾人,勢力雄厚,也不怕她。且喜我們到螺螄谷廝殺一場,佟元祿已死在我的劍下,了結以前一重公案,未始不足以稱快。說不定他日風姑娘重和我們相遇,遲早要把她殲除的。師妹何必可惜不置呢?」
玉琴笑道:「吃了大半夜的酒,還不夠麼?過了些時,我們來吃喜酒罷!」袁彪見他們去意甚堅,也不再苦留,就和眾人送出螺螄谷來。
玉琴道:「今夜趁著月色甚好,就殺上山去可好?」
玉琴道:「兩位師父既有如此本領,還怕那道姑則甚?」
劍秋問又道:「可惜什麼?便宜了誰?」玉琴又道:「那個道姑名喚風姑娘的,不是白蓮教中的妖人麼?大概她和那個雲真人都是一丘之貉,詭計多端。此次卻被脫逃去了,沒曾一嘗我的寶劍,豈非很可惜的麼?」
玉琴笑道:「這也算是一念慈悲了。」
劍秋又道:「一個人的命運真不可知!師妹有鵰救助出險,固屬幸事。即如我被擒以後,自以為性命很危險的了,誰知袁彪有心結納,縛住勿殺,反因此促成了他們山寨中一場火拚,真是出人意料之外。本來袁彪智勇雙全,不愧是個好男兒,卻和風姑娘等混在一起,未免可惜。莫怪他們意氣不相翕合,即使沒有我等前去,他們早晚也要演出這齣戲的!」
二人一邊說,一邊跑,趕了許多路程。天色將晚,又到了一個小鎮,找著逆旅住下,把大塊的肉餵給金眼鵰飽食一頓,夜間各自安寢。次日一早動身,又向前趕奔,這樣過了幾天,相去奉天省城不遠,只有三十多里的路了。
袁老夫人見小鸞,花一般的貌,玉一般的身,怎麼不喜心翻倒?不等小鸞跪倒,早已雙手扶住,請大眾坐下。袁老夫人問起風姑娘一夥子那裏去了?袁彪把一夜血戰的事稟告。袁老夫人大驚道:「怎麼你們幹了這麼大的事,我一些沒有知道呢?」袁彪道:「恐怕母親受驚,所以沒有稟知。」
說著便先自引路,玉琴隨著走去,法空在後,到了方丈。法明道:「姑娘挨了一和圖書天一夜的餓,還有這們的精神,真是佩服!」法空笑道:「我們也鬧胡塗了,既然知道玉琴姑娘餓著,為什麼不去做飯來呢?」便喚一個小和尚到廚下去端飯菜出來。法明道:「姑娘不要客氣,不過是殘羹冷飯了。」
一輪紅日已落到地平線下去,四邊暮色籠罩下來。二人估料時光已晚,趕不進城,催著驢馬,跑到了一個小小村集,要想找一家逆旅暫宿一宵。哪知尋來尋去,只有數十戶人家,並無旅店,只好向人家告借了。跑過一座石橋,橋下流水淙淙,十分清澈。在那橋東卻有一座很大的巨廈,牆裏面露出一二亭臺樓閣的屋頂,以及禿枝的老樹,像是富貴人家的別墅模樣。想不到這裏竟有此等邸宅。正好前去商量一下。
法明道:「聽姑娘說來,岳公子也是一尊人物,他們未必就下毒手。倘然要下毒手,恐怕現在就去,也來不及了。」玉琴聽了,也就不再說。吃完飯,各自把平生經歷說了些,三更以後,分頭安寢。
法空道:「法明師弟也有一種絕技,他練得一手好鐵彈,可以五顆齊發,名喚梅花彈。因著彈子很細,好似一粒蠶豆;著在身上,直透重表,嵌到皮肉裏,急切拿不出來,所以他也不肯輕發。」
當玉琴跌入石坑的時候,自知不妙,一個翻身早落到坑底,幸虧她是有功夫的人,不致跌傷。坐在坑底,鎮定心神,一柄真剛寶劍還握在手中,抬頭見上面漆黑,知已給人家蓋住。四面一摸,都是很厚實的石塊砌成,一些也沒有出路。自悔一時孟浪,只管追人,腳下沒有留心,反中了那道姑的詭計,身陷絕地,難以逃生。
玉琴道:「飢者易為食,多謝兩位師父厚待!哪裏還肯客氣?我一面吃飯,一面請你們把怎樣和我同志的原因,說些出來。」
玉琴道:「並非戲言,我看袁彪少年英偉,武藝高強,他能不為風姑娘所惑,意志堅定,是個出色的人物,將來一定有所作為。若然鸞妹嫁他,助他應付一切,不是相得益彰麼?」小鸞道:「誰做壓寨夫人?」
玉琴也回頭對小鸞笑道:「你和袁頭領有什麼快說!將來累著人傳信,豈不周折?」小鸞向玉琴肩上一拍,玉琴縮短了半截道:「好厲害的傢伙,袁頭領倒要留神些呢!」說得大家哈哈大笑,直走到山下方才分別。
玉琴把廟門推了幾推,只是不動,又把劍柄撞了幾撞,也沒有答應的聲音。繞過左側去,想找短牆跳過去,猛聽得裏面有打鬥的兵器打擊聲音,心中甚是驚奇。看那三清寺,雖是勅建,規模並不宏大,如何也有教武的和尚?她想此時孤力無助,倒要小心,便先跳上牆頭,向下張看。
玉琴、劍秋、小鸞三人到了山下,又說了一番珍重的話,各自分路而行。小鸞因有袁彪贈送的坐騎,所以也不再到三清寺去取馬了,獨自回轉鹿角溝去。法空、法明也在此時辭別袁彪,回三清寺去收拾一番,重到谷中相聚。
王阿大點頭道:「李老爹你別害怕,我准來的。」二人說話時,瞧見了玉琴、劍秋,都回轉頭來,那老爹很驚訝似的注視著他們。
袁彪道:「這是葉霜,計算起來,只走了風姑娘,其餘的都給我們殺死了。」袁彪便請大家到裏面去,團團坐下,喚嘍囉們上來,吩咐他們道:「你們願意跟從我們的,留在這裏,不願意的,儘去不妨。」嘍囉們齊聲道:「世亂年荒,我們本無容身之地,袁頭領是有心計的人,說不定將來招安了,都有一官半職呢!」大家聽了,都好笑起來。
小鸞還是不響,那時劍秋也走出來了,問:「你們有什麼祕密的話,不到大庭廣眾前說出,在此嘁嘁喳喳的,做盡了兒女之態。」玉琴把想做媒人的話說了,劍秋拍手道:「真是天生成一對璧人,我去向袁彪說去,不知道要喜得他什麼似的!」
法空道:「實在我非到萬不得已時,決不放鏢,因為放了鏢一時收不住,難免要誤殺好人。方才姑娘連把兩鏢接住,我知道必是大有本領的。這小羊山一帶是沒有的。要是從遠方來的,一定有些來歷,所以第三鏢就不再亂放;萬一誤傷了,少停如何見面?那年我們在山東黃河上時,和一個水賊相鬥,我也放了一鏢過去,給他接住。我把第二鏢放去,可是他也把接住的鏢放過來,兩鏢在空中頭對頭碰個正著。我一時性起,放出第三鏢去,他正在看兩鏢在空中打對,心神一慢,沒有準備,就著了一鏢在胸前,穿著一個窟窿,倒地而死。至今我還可惜,倘然收伏了,指示正道,未嘗不是一個有用之材!因此我見了姑娘如此本領,就有敬愛之心了。」
法空道:「自古說的寡不敵眾,螺螄谷裏有六七個全是有武藝能人,其中還有一個名喚摩雲金翅袁彪的,確有高深的本領,非常人所敵;還有許多賊徒們,我們兩個怎敵得過他們呢?現在姑娘到來,我們添了一支生力軍,自然膽壯了!」
論起武藝來,風姑娘自不如玉琴,況且玉琴今天急於要救劍秋,自然格外奮勇。風姑娘更非敵手,兩把雙股劍漸漸的雜亂無章,只有招架,不能進取了。那真剛寶劍卻使得寒光炫目,冷氣逼人,好似一匹白練,左右上下,飛舞盤和-圖-書旋。風姑娘實在抵擋不住,便把雙股劍虛晃了一陣,撇了玉琴,向法明殺來。
只見鵰把嘴只管向左右啄著;小鸞走近去,見右足上有一個紙卷兒,便伸手去摘下來。展開看時,方曉得劍秋、玉琴都身陷險地;玉琴已脫身,劍秋尚未救出,要請去助她,殺向螺螄谷去。小鸞便結束了一番,辭別家人,提了青霜寶劍,隨著神鵰,騎了駿馬,出山海關去。日夜趕路,到了第二天,方到了三清寺。下馬入內,和玉琴相見。玉琴也把兩頭陀介紹了,彼此一見如故。當下商議著如何上山的計策。
她把身一閃,閃向左邊去,那時法明只顧追趕,沒有防備,前面有一根擂木,橫在廊下,腳下一躓,身體就向前撞去;一時留不住,跌了下來,給風姑娘飛起右腿,把法明的兩把戒刀踢了開去。要用梅花彈,也來不及措手。風姑娘雙手抓起法明,在身上解下來絲條,將法明反手縛住,摔在廊下。
法空去殺雞炊黍。這裏法明便對玉琴說道:「剛才我們到前村去買雞,碰見螺螄谷的一個小嘍囉,他是有些認得我們的,我們便和他閒談。他說,昨天捉住著一個少年,甚是厲害!吳頭領屢次威嚇他,他只是不怕。風姑娘要他降,他也不從。吳頭領已下令要把他殺死,那袁頭領卻替他討情,說是包管三天以後,可以說動他的心。風姑娘也說這人少年英俊,殺了可惜。大家都忌憚風姑娘的,所以就依了她。只把那少年監禁住,不許他單獨走動,防他脫逃。這個消息,不是大可以安慰姑娘的心麼?」玉琴聽了,自然又放了一半的心,等法明把雞煮熟,飯燒好,端正來一同飽餐。
風姑娘正想喚吳袁二人前來助戰,不料一眼瞥見袁彪正和劍秋圍住吳駒狠鬥,甚是納罕,心想:「他說三天之內,可以勸說劍秋,如何三天以後,反和劍秋走在一起,倒戈相向了?我真糊塗,沒有知人之明,只為了愛心一動,弄得顛倒迷離。看勢不能戰勝,不如早些脫身為妙。」便用盡平生之力,把雙股劍左一劈,右一刺,聲東擊西一陣,覷著一個空隙,拚命跑出重圍。仗著身輕如燕,不多時已跳出牆外逸去。
玉琴點頭微笑,將玉手向坐下的花驢一指道:「鵰也,驢也,都可算是禽獸中的出類拔萃者了!」
琴劍二人跳下坐騎。劍秋牽著龍駒,走前數步,向李老爹說道:「我們二人錯過了宿頭,趕不到城裏了,敢向尊處商量,暫宿一宵。請你進去告知你家主人,明天走時,多多謝你!」
玉琴道:「劍秋兄,你收伏的這個徒弟真是不錯。那夜我在螺螄谷,陷身石坑之中,實在沒有出路可尋,虧得牠不知怎的,用盡了牠的力氣,把上面的石蓋移動,因此救了我出險,其功非小。我回到荒江家裏以後,總要好好豢養牠一番呢!」
玉琴道:「你太自輕了,難道他會一輩子老在山上做強盜勾當麼?」小鸞不響,玉琴道:「這是我片面的意思,還沒有問袁彪,因為你的脾性古怪,所以先來問你,倘然你願意了,那袁彪自然沒有話說了。」
月明如晝,照見一片廣場上,有兩個頭陀,在那裏惡鬥。一個胖得像彌陀佛一般,使著一柄月牙鐵鏟;一個瘦得像夜叉一般,使著兩把戒刀。看他們雖是鬥得很厲害,卻處處照顧迴護,知道他們在那裏練武。看他們練得出神,冷不防神鵰也飛了下來,伏立在一株松樹下。這飛動的聲音,早把兩陀頭驚住了手。那胖頭陀更是機警,已給他照見玉琴的影子,巍巍立在牆上,他也不問青紅皂白,便從袋裏摸出一支鋼鏢,向玉琴飛來。
到了堂上,劍秋對玉琴道:「我們好走了。」袁彪那裏肯放,說道:「這時草創伊始,什麼都沒有頭緒,二位既然以重任相委,也得見教些方略。」
法明道:「說起鋼鏢,也曾幹過些小事。我和他同在青海齊天寺光聰大師那裏一起習武,我學了一年還不能得訣竅,因此就拋棄了不學。他卻很是心靈手敏,在數百步內,可說是百發百中。從青海到這裏來,不知經過多少路途,遇見多少挫折,全仗著這鋼鏢救了。可是從沒有見過像姑娘那麼的能耐,可以空手接雙鏢的!」
玉琴告訴兩頭陀,年小鸞如何出身,如何武藝。又說:「我們要踏平螺螄谷,非預備充足不可,此去大概兩天可以喚到了。」兩頭陀也說:「多了一個助手,自然容易奏功,我們在此等著罷。」
玉琴知道她詭計多端,在此夜色蒼茫中,路徑又不熟悉,不要又中了她的詭計,因此也不再追趕。那時,袁彪已和劍秋把吳駒誅掉,鬧山虎直僵僵地躺在血泊裏,再也不會鬧了。
原來這天晚上,風姑娘和吳駒回到房中將睡的時候,二人忽然心驚肉跳起來,以為不祥。風姑娘也知道玉琴已被兔脫,估量她是不好欺的!或者再要前來尋仇,搭救她的同伴。所以她很不放心,遂帶了雙股劍,悄悄地出來巡視。不料果然遇見了玉琴,便廝殺起來。
袁彪又對兩頭陀道:「兩位師父可肯相助?」玉琴也慫恿道:「兩位師父正好把三清寺拋開,上山來助袁頭領吧!」法空、法明齊道:「很好很好。」劍秋便推法空坐第四把交椅,法明坐第五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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