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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俠

作者:顧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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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破疑案宵小反坐 贈圖冊機關得明

第四十一回 破疑案宵小反坐 贈圖冊機關得明

周守道聽了說道:「哎呀,原來其中是這麼一回事,我女婿待毛皆親如骨肉,想不到他恩將仇報,把我女兒也害死了。真是天理不容,神人共憤。」
劍秋道:「很好,有陳先生同去,不愁再落空了。」於是這天夜裏散席後,劍秋等都在陳家住宿。景歐略盡東道之誼,也不能算什麼報答。
蔡師霸剛才要追問時,褚混混卻在旁大聲嚷道:「我來說一句公平話,我們行劫倪家是小青龍勾結我們做的,實在與姓陳的並無關係,不知為什麼要牽連他吃官司。我褚混混是個好漢,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當,何必要去誣陷不相干的人。現在既然不幸被擒,也必不圖賴,好在我手中也殺了不知許多人。計算起來,倒也值得。此番砍了頭,二十年後仍舊是一條好漢,打什麼緊?小青龍,我們要死一同死,算是義氣,何苦嚕哩囉嗦去牽連人家?」
褚混混手中去了傢伙,心裏更覺驚慌,把兩個拳頭向琴劍二人虛晃一晃,飛身跳上窗沿,飄身而下。琴劍二人也跟著跳到庭心,喝道:「強盜那裏走?」
劍秋答道:「正是。我們已到過龍門山,未能見面。後來聽得人說他時常到宜陽來飲酒的。所以我們趕到這裏來了。敢是你知道一二麼?」
次日上午,只見何濤和四名捕役,押著褚混混等兩個強盜,及五七只箱籠,便是起來的贓物了。對著三人說道:「昨夜縣太爺已將他審過,那一個姓衛名喚狗子,是褚混混的親信。只是他們雖然承認倪家的盜案是他們做的,卻不肯招出同黨,我們馬上撲到他的家中,卻是闃然不見一人。我們搜到裏面房裏,發見了贓物。遂把他一齊起來,現在正要解回宜陽,就請你們三位一齊回去吧。」
劍秋點點頭,表示允意。於是景歐便借過筆墨,寫了一封信給周守道,說明自己上崑崙山去,一切家事託他代理,自己厭棄塵世,不回來了。這封信便托黃鶴和尚差人代為送去。於是黃鶴和尚便留眾人在寺中用素齋。飯後,劍秋等和景歐齊向黃鶴和尚道謝告別。黃鶴和尚也不堅留,送出門外。劍秋等牽了坐騎,拜別了黃鶴和尚,一共六人,走下龍門山,向洛陽進發。
酒闌時,玉琴對劍秋無意中帶笑說道:「我們到這裏已有好幾天,都為了要訪尋那個黃鶴和尚,卻救了一個好人,破了這盜案,總算不曾白走。但是黃鶴和尚卻依然不見,教我們到那裏去找他呢?」
景歐便從樹後走出,很快地走過來說道:「慧覺,你認識我麼?師傅究竟可在寺中?我們有要緊的事體見他,不是玩的。你老實說。」
劍秋側身讓過,一蹲身飛起一腳,照正褚混混腰裏踢去。褚混混打了個空,幸虧早已防備到這麼一著,乘勢向上一躍,直跳到劍秋背後的炕床上,躲過了這一腳。
黃鶴和尚聽了劍秋的話,捋著銀髯,嘆口氣說道:「不錯,還是貧僧以前代他們計畫的,約有數十年了。當初他們的亡父鄧振洛和我相識,他因要防禦冤家,所以和我商量,貧僧一時之興,代他設下了那個五花八門陣,久已忘懷。不料鄧氏弟兄借為護符,公然作惡,貧僧不啻為虎傳翼,助紂為虐,豈是貧僧始料所及呢!難得居士等仁心俠骨,前去除惡,承不惜遠道賁臨。要貧僧相助一臂之力,貧僧豈敢辜負盛意呢!」說罷立起身來,遂向書架上抽出一本小小圖冊,展開來給劍秋等看道:「這是五花八門陣的陣圖和說明書。你們看了這個圖冊,便很容易破去了。」
小沙彌道:「請你們不要見怪,我師傅不歡喜見生客,教我如此說法,我也不得不說。」玉琴道:「我們上了你的當,真是不淺,你師傅怎麼如此大架子?」
這時褚混混識得他們都是有好身手的人,不敢怠慢,急忙用出平生力氣,跳下炕床,又向玉琴一掌打來。玉琴輕輕一跳,早跳到褚混混身後。褚混混收不住,一掌打去,正打在牆上,把牆頭打成一個窟窿。回轉身來,早見劍秋、玉琴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向他夾攻上來。遂罵了一聲:「好小子,真厲害!」從身邊拔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向兩人猛刺。
兩個和*圖*書人雖沒帶兵器,卻不把褚混混放在心上,使開空手入白刃的法兒來應戰。褚混混的夥伴和滕固各執了一隻桌子腳,兩下裏打到樓中間去。老白蘭花跪在地上,哭喊著:「爺們快快住手,不要弄出了人命大禍啊!」小白蘭花和銀寶等,有的躲在床底下,有的逃到樓下去。嚇得面如土色,魂飛天外,只喊:「救命救命!」
褚混混道:「正是。人也是我殺的,物也是我搶的。今日到此,不必圖賴。」
褚混混便穿出大門,剛想逃走,忽然門外早有一人揚起軟鞭,攔住去路。正是滕固。褚混混見有人攔住,急使個猛虎出洞勢,向滕固撞去。
「那圖上三角式紅色的記號便是表明機關所在之處。綠色的點線,是表明進去的途徑。黑色的直線,是表明出來的途徑。你們走的時候,須得走了十步,向左一轉彎,再走了十步向右一轉彎,這樣可不致誤中機關,避免危險。出來的時候,卻先向右轉,也是這樣十步轉彎的走法,只要記好左右罷了。至於詳細的情形,請你們看了說明書,便可知道。
蔡師霸被褚混混這麼一說,氣得他面色轉變,便吩咐左右將石五官和小青龍兩個地痞以及毛皆、陳景歐一齊提到,逐一審問口供。小青龍等和石五官都說此案與陳景歐無關。
恰巧何濤會同本地衙門裏的四名捕役一齊趕到。見劍秋等已將劇盜擒住,便向三人拱拱手道:「恭喜岳爺等馬到成功。狗盜業已被傅,岳爺等本領高深,更使小人非常佩服。」
劍秋等離了妓院,回到周守道家裏。周守道正在挑燈守候,一見三人回來,便問這事如何?劍秋一一告訴他。周守道聽了,不勝歡喜,向三人致謝。他早已闢好兩間客室,這天夜裏便請三人在他家下榻。玉琴獨居一室,劍秋、滕固合住一室。
景歐當先,一行人穿過大殿,繞過迴廊,走到一處花木幽深的禪室前面,透出一縷清香。小沙彌早和景歐先走到禪室中去。五人立在庭中等待。一會兒景歐回身走出,對五人說道:「黃鶴和尚有請。」於是五人跟著景歐,踏進禪室。只見禪室中精雅清潔,宛如名人的書房。
薛煥大聲說道:「你這話可是真的麼?出家人不能說謊。我們特地前來見他,為何終是不見?」小沙彌聽了,面上露出尷尬的樣子說道:「並非不見,實在沒有回來。」
蔡師霸又問道:「那麼在你的盜黨裏面,可有陳景歐這個人?他是不是坐地分贓的?快快實說!」
滕固一側身,手起一鞭,正打在褚混混的背上,打得他眼前金星亂迸,踉踉蹌蹌,險些跌倒。玉琴早如飛燕般自後掠至,疾飛一足,正掃中褚混混大腿。褚混混擋不住,撲通跌倒在地。滕固回轉身又是一鞭,向他的背上打下,打得褚混混口吐鮮血,嘴裏只是哼著,再也不能動彈了。劍秋提著一棍繩子走來,把他緊緊縛住。
劍秋便把鄧家堡鄧氏弟兄在地方上為非作惡,以及他們自己的來歷,約略奉告。
景歐道:「你們要見黃鶴和尚,不如待我伴你們去走一遭,總能夠與他見面的。卻不知你們有什麼事情請教他?」劍秋遂將鄧家堡的事約略告訴景歐。景歐便說道:「那麼此事不宜耽擱,明天我就奉陪諸位前往。」
黃鶴和尚又問他們怎會知道那五花八門陣是他擺設的,劍秋等遵守那老人的叮囑,不肯直說,只得含糊推託過去。
「次日一早,我們二人馬上去見蔡師霸,把這事的詳細告訴他,且把毛皆親筆寫下的口供給他觀看。那時他不能袒護毛皆了,嘆口氣說道:『原來此案尚有這麼一重黑幕,我實在冤枉了陳景歐陳孝子。不過毛皆的心術太險,人心鬼蜮,一至於此。』他遂立刻著令捕役去把毛皆捉到,又將小青龍從獄中提出審問。我們二人在旁做見證,小青龍便實說陳景歐並非盜黨,都是毛師爺教我說的,至於贓物也就是我分得的,是毛師爺暗中預先栽在陳家園裏的。
玉琴在旁看得清切,早飛起左足,正踢在褚混混的手腕上,一柄匕首飛出去,斜插在壁上。正在老白蘭花的身邊,嚇得老白蘭花嘴裏m.hetubook.com.com只喊南無救命王菩薩。
大家立起身,湊在一起,向那圖上觀看,只見上面方的圓的,繪著許多門戶,旁邊注著小字。還有三角式紅色的記號,以及綠色的點線,黑色的直線,一時也看不明白。
小青龍聽了褚混混的話便道:「褚大哥說得是,我們死在一堆,倒也快活。我年紀有三十歲了,死了也不算壽命短,怕什麼呢?本來我也沒有這種念頭,都是那個姓毛的教我害姓陳的,我上了他的當哩。」
何濤便瞪著眼睛說道:「你們的嫖客姓褚的是個強盜,在宜陽犯了天大的血案,我們奉了縣太爺之命,特來捉拿,你們膽敢窩藏盜匪麼?」
陳家的大門同時也已啟封,陳景歐請眾人入內。臨時雇用了幾個僕人,打掃收拾,請眾人在廳上寬坐。自己走到房中,想起芷香,觸景傷情,放聲痛哭了一回。遂命下人到飯館中去喚了一桌上等的酒席,買了二罎子酒來。到得晚上,便設宴請劍秋等飲酒,又向劍秋等說了許多感謝的話。劍秋等對他十分敬重,無非用話安慰他。
何濤道:「現在縣太爺快要坐堂審問褚混混,我們不如一同去聽聽。」
黃鶴和尚肅然起敬道:「原來居士等都是崑崙劍俠,失敬得很。貧僧也聽得一明禪師的大名,是俠是仙,不可幾及。那鄧氏弟兄做了土豪惡霸,為害不淺,有違了他們亡父的初衷,可惜,可惜!」
劍秋道:「好,那麼我請一個人來見他如何?」遂回頭喊道:「陳先生快來。」
劍秋道:「也好。」於是一行人一齊走到縣衙裏來。只聽差役正在呼喊,站班伺候蔡師霸坐堂了。劍秋等都立在階下旁聽。
不多時門開了,走出那個小沙彌,一見五人,不覺一呆。
劍秋正要回答。忽然陳景歐向他們問道:「你們要訪尋的那個黃鶴和尚,可是龍門山中的那一個?」
滕固道:「好,我們就此走吧,別在這個地方留戀了。」
此時小白蘭花又想立起身來要走,玉琴仍用手將她按住說道:「那邊敢是瘋狗叫麼?不妨事的,你且坐一刻兒。」小白蘭花不得脫身,知道今天事情將要鬧僵了。
黃鶴和尚道:「居士等有何見教,且請坐了再說。」於是大家告謝坐下,小沙彌早獻上香茗和果盒前來。
蔡師霸聽得明白,便將驚堂木一拍,對毛皆說道:「你聽得麼?他們都說此案無關陳景歐的事。你卻無中生有,含血噴人,險些兒使本縣誤殺好人,你還不直招,也要叫你嘗嘗那虎頭夾棍的滋味了!」吩咐左右將夾棍伺候,把毛皆上了刑罰。毛皆打熬不住,只得招了。陳景歐在旁聽得毛皆招認,心中方才明白,不勝悲憤。
小沙彌搖著頭答道:「這幾天沒有回來,只好對不住你們白走了。」
那小沙彌突然見了景歐,不由面上微紅,向景歐行禮道:「原來是陳先生駕臨,我不能再說謊言。師傅正在寺中,沒有出去,請裏面坐。」
蔡師霸吩咐書吏一一錄了口供,將各人定罪,分別送入牢中。陳景歐無罪釋放。於是此案的真相大白,宜陽人民聞得這個消息,一齊稱快。
老白蘭花便向三人央告道:「你們算是照顧我的,請快放小白蘭花去吧。那姓褚的生就強盜般的脾氣,不是好惹的,你們犯不著和他計較,且讓他一步罷。」
劍秋便道:「起來吧,不干你們的事,可以放心了。」
蔡師霸勃然大怒,便將驚堂木一拍,喝問道:「你就是大盜褚混混麼?身犯國法,見了本縣還不跪下!」喝令左右將棍重打,早有兩個差役握著笨重的木棍走過來,照正褚混混的後腿連敲幾下。褚混混不覺扑地跪倒,左右將他按住。
這時對面房裏已跳出兩隻瘋狂的老虎,正是褚混混和他的夥伴,直衝到這邊房裏來。見了三人,指著罵道:「好小子,你們真是不知厲害,敢和你家爺爺爭奪,須吃我三拳頭。」說罷使個黑虎偷心勢,一拳向劍秋胸前打來。
褚混混道:「是不是宜陽有名的陳孝子?他那裏會做強盜?我也和他素不相識,豈有受他主使之理?但我也聽得有人誣陷他有份,這不是冤枉好人麼?可笑你這狗和*圖*書官枉自做了一縣的父母,偏會聽信人家的儳言,將他屈打成招,押入站籠,真是昏聵之至。若被包龍圖海青天在地下聽得了這個消息,豈不要笑得肚皮痛麼!」
玉琴卻大講他們逛妓院的事。又說道:「我做了幾天男子,很覺爽快。無怪古時花木蘭易釵而弁,代父從軍,在外十多年,沒有人識破她。可惜萬里歸來之後,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終究是個女子啊。」於是她走到何濤女兒的房裏去更裝。重新對著菱花鏡,妝飾一遍,回了她本來的面目,把脫下的衣裳交給何濤的女兒,好去奉還人家,遂回身走出。
黃鶴和尚道:「待貧僧約略為居士等一講大略,好在後面有說明書,諸位細細看畢,便能詳悉。那鄧家堡的外牆是見方的,分著東南西北四個大門,門裏並無埋伏。裏牆卻是圓形的,第一道分著五個門戶,喚做金、木、水、火、土,那五個門內已有埋伏,只有土門是平安的。第二道門戶是按著八卦形張的,乃是乾、坤、震、艮、離、坎、兌、巽八個門戶,裏面藏著不少機關,有的能致人死命,十分難走,非箇中人不易知曉。只有巽門是平安的。
劍秋等哈哈笑道:「你這小沙彌好不狡猾,見了我們,總說師傅不在寺中。現在換了一個人來,怎麼你師傅已回來了呢?難道會在一剎那間變出來的麼?」
褚混混在樓上和琴劍二人廝鬥。玉琴一心想把褚混混活活捉住,所以專伺他的間隙而進。褚混混雖勇,究竟不是二人的對手,知道今天要失敗了,還料不到他們是為了宜陽的血案,特來捕捉自己的呢。劍秋一拳打到他腋下時,褚混混一縮身讓過那拳,順勢把手中的匕首使個犀牛分水式,向劍秋當胸衶去。劍秋正撞進來,那匕首離開劍秋的胸前不到三四寸,急待躲讓。
途中無話,這一天早到洛陽城了。正要找尋旅店,以便歇腳,忽見大路上有一頂小轎飛也似地過來。轎裏隱約坐著一位粲者。轎後一頭黃驃馬上,坐著一個藍袍少年,器宇英俊,腰下佩著雙劍,不是別人,正是在大破天王寺的時候所遇見的那個奇人公孫龍。公孫龍也已瞧見他們,大家不覺一齊驚奇起來。
禪床前面立著一個老僧,相貌清奇,長髯過腹,穿著一件黃布衲,踏著雲鞋。向五人合十說道:「貧僧不知居士等駕臨,有失迎迓,罪過罪過。」
見何濤業已回轉,對眾人說道:「那褚混混早已下在監中,小人已見過縣太爺的面,怎麼那毛皆師爺已捕在獄中了?」
劍秋道:「好的。」周守道道:「老朽也跟你們同去,小婿的冤屈今有昭雪之望了。」於是大家一起動身,帶著褚混混等回轉宜陽。路上無話,到了宜陽。何濤便請劍秋等先到自己家中去坐,讓他前去交代了公事,再做道理。
劍秋暗想都是你不肯接見生客,累我們到宜陽去兜了一個圈了,遇見了陳景歐,二次到臨,方才得見。你還要說什麼客氣話呢!便帶笑說道:「不敢,不敢,我等此來因有要事求教,望上人不吝教誨。」
劍秋接過圖冊,向黃鶴和尚表示謝意,說道:「得了此圖,破鄧家堡易如反掌了,這都是上人之力。」
蔡師霸又問道:「倪家的劫案是不是你領著徒黨去做的?」
玉琴握一握小白蘭花的手說道:「小白蘭花,你果然可愛。但是我們還有事情,只得和你分別了。」小白蘭花低著頭不響,卻把玉琴的手緊緊握住。玉琴將手稍微用力一擺,早已脫離了小白蘭花的手腕。大家回身走出房去。玉琴又回轉頭來,秋波斜盼,對小白蘭花笑了一笑。見小白蘭花將手指抿著她的櫻唇,癡立著目送他們出去,好似不勝悵惘的樣子。
樓中間地方較房裏寬暢,滕固使開那桌子腳,如旋風一般,上下左右,直向褚混混的夥伴打去。那人抵敵不住,得個間隙,跳到窗檻上,要想逃走。卻被滕固一下橫掃過去,正打中他的大腿,從樓窗上跌下去。恰巧下面正安放著一個盛淡水的牛胎缸,那人正跌在缸中,滿身是水,昏了過去。滕固隨後跳下,一把將他從缸中提起,找到了根繩子,將他緊緊縛住,丟在m.hetubook.com.com一邊。
劍秋便說道:「請問你們師傅可曾回來?在此不在此?我們要見見他。」
景歐大喜道:「既然如此,今後我也不再回宜陽,重傷我心。跟你們一起走罷。」
劍秋道:「他們堡中機關甚多,名喚什麼五花八門陣,我們去了兩次,都受傷而退,未能將他們剿除,這是大大的缺憾。聽說那五花八門陣以前是上人代他們擺設的,布置的,解鈴還仗繫鈴人,所以我們專誠拜訪。仰求上人指示破之之法,想上人斷不致袒護惡人而拒絕我們的請求。」
「那時毛皆已睡,被我們從床上拖起,他以為我們是飛行大盜光臨他家呢,嚇得他只喊大王饒命。我們便逼他將此案的真相說個明白,且說小青龍已經告訴說是你的唆使,陳景歐為盜實在是為你所害。但你和陳景歐有何冤隙?要存心害他。快快實說!我等是江湖俠客,專代人家打抱不平,如有半句謊話,一劍兩段。他方才說出自己因為要想法陳景歐的妻子,曾遭陳景歐驅逐,所以啣恨入骨,處心積慮,藉這機會害他。卻不料陳景歐的妻子業已自縊,自己的計畫依然落了空。於是我們逼他將口供寫在紙上,便把他四馬倒攢蹄的縛起,懸在梁間,然後回來。
劍秋笑了一笑說道:「幸不辱命。」於是把褚混混和他的同夥交給何濤等看管,大家走上樓去。看見小白蘭花等已從床下爬出,一個個都嚇得呆若木雞,不曉得是怎麼樣的一回事。
「蔡師霸便問毛皆,哪知毛皆當堂不肯承認,反說他受了我們的威嚇,還要避免生命的危險,所以不得不寫此口供,並非出自本意,至於小青龍的說話,前後矛盾,顯見得也有人逼迫他如此說法,要求縣太爺明斷。毛皆如此狡猾,倒弄得蔡師霸疑惑起來。他又要用嚴刑審問,我們遂勸住他,說現在何濤等已去捉拿盜魁,毛皆既然不肯承認,不如把他暫行收監,以後一齊審問,好對個明白。蔡師霸聽了我們的話,便把毛皆繫獄。你們想毛皆狡猾不狡猾?可惡不可惡,這種人斷難饒他。」
蔡師霸冷笑一聲道:「今天你才覺悟麼?」於是又問毛皆道:「陳景歐明明是無辜的人,你卻主使盜黨,捏詞誣陷,究竟存的什麼心思?你是懂刑法的人,怎麼知法犯法,快些直招!」毛皆依然不肯承認,卻說:「小青龍出乎爾,反乎爾,或者他受了別的奸人的唆使,要來害我。請縣太爺明斷,使小人不致無端受冤。」
何濤道:「現在岳爺等請仍回到周家去。我要把這兩個強盜送到這裏縣太爺面前去查審一過,然後再要到白馬橋去起贓物,明日方可以押解回宜陽咧。」
劍秋也將桌子一拍道:「不行不行,今晚一定不放小白蘭花出去,看這廝有什麼手段來對付我們。我們什麼都見過,紅眉毛,綠眼睛,三頭六臂,什麼都不怕,休說那廝!」
劍秋道:「呀,他沒有來麼?那麼到了那裏去呢?」景歐道:「黃鶴和尚古怪,不肯和陌生人相見,且不喜多管閒事,或者他在寺中沒有出去,不過推辭而已。」
蔡師霸因為劍秋等有協助捕盜之功,遂要邀請他們在縣衙中留宿一日,設宴報謝。劍秋等豈肯含此口腹之惠,再三辭謝,一齊出得縣衙。
滕固也跳著樓板大聲罵道:「那裏來的狗娘養的,大爺發怒時管教將那廝狗腿都折斷。來來來,試試你家大爺的本領看。」滕固說話未畢,又聽對面房裏乒乒乓乓的響起來,正在那裏擄桌子,摔凳椅,房門都倒將下來。劍秋也飛起一腳,將桌子跌翻,桌上的茶盆、茶杯豁剌剌跌個粉碎。唬得老白蘭花等只喊道:「天啊天啊!」
玉琴第一遭到青樓去逛過,覺得非常有趣,暗想,無怪那一輩年輕的王孫公子,都喜歡走馬章臺,問津桃源,向花叢中做那迷花的蝴蝶了。喜孜孜地和劍秋閒談了一番小白蘭花的事情,方才各自安寢。
黃鶴和尚又向景歐問起別後情形。景歐嘆了一口氣,便把自己被毛皆陷害的情形,一一奉告。黃鶴和尚也不勝太息,便問景歐此後怎樣,景歐道:「室家已毀,功名無份,我對於這個塵世更有何求,卻逢到崑崙劍俠,眼見他和*圖*書們飛劍弄丸,行俠仗義,不勝羨慕,我想跟他們同上崑崙,拜見一明禪師,收我做個徒弟,情願在山學藝。不知道我的癡望成功不成功?」
劍秋道:「陳先生有此決心,我們一定帶你前去。」
「不過中間還設有一座司令樓,有人在上面瞭望,倘然敵人入了火門,他們就扯起紅色的燈籠。又若進了乾門,便鳴鐘一下。進了坤門,鳴鐘二下。以此類推,他們便很容易知道敵人的所在而向他包圍了。貧僧現在把這圖冊贈與諸位,望諸位前去可以勝利。貧僧感謝不置,因為貧僧也在這裏懺悔了。」
玉琴早將小白蘭花推開一邊,使個飛隼撲羊式,憑空裏跳至褚混混炕邊,展開右臂,要來抓他的肩窩。褚混混卻把左腳使個旋風落葉勢,掃向玉琴的頭上。玉琴低頭一鑽避了過去。
大家迤邐上山,走到龍門寺前。雲三娘忽然教景歐匿在廟旁樹後,說道:「仍讓我們去叩門,試試他見不見。」五人遂走過去上前叩門。
雲三娘笑道:「此事還沒有同你們說明,無怪你們要大惑不解。你們到方城去捕盜,立下功勞,難道我們二人守在宜陽吃白飯麼?因為我想陳景歐為盜,確是被人誣陷。小青龍不過是個傀儡,內幕必然有人。所以我和薛煥在夜間親自潛至獄中,尋到了小青龍,逼他透露真情,且責備他不該受人唆使,冤枉好人。小青龍被逼不過,方才說出是受毛皆的指使。我們卻不知道毛皆為何要指使盜匪陷害陳景歐,於是我們探得毛皆的住處,又乘夜飛行到毛皆家中去,查清楚此事的內容。
於是劍秋等走至何濤家中,見雲三娘正和薛煥對坐談話。一見他們回來,不勝之喜。薛煥便問滕固,那劇盜可曾捕獲?滕固道:「捉到了,捉到了!」遂把他們在方城的事約略告訴。
陳景歐便向五人下拜致謝。劍秋等把他扶起,也安慰他幾句話。景歐要請劍秋等到他家裏去坐,劍秋等一口答應。遂別了何濤,走到陳家。路上看的人擁擠不堪,如觀賽會,說什麼俠士咧,孝子咧,紛紛傳說。
景歐道:「我與那黃鶴和尚是個方外之交,也曾到過他山中去。他也時常到這裏一壺天酒肆中喝酒,時時和我一局圍棋,消遣永日。但是他別的地方卻不大出去,現在他好久沒有來了。我正惦念他呢。」
老白蘭花嚇得向何濤等叩頭道:「我們實在不知,請爺們饒恕。」何濤道:「那麼你可知道褚混混住在那裏?」老白蘭花答道:「褚老爺——」說到爺字,連忙縮住,又道:「那個姓褚的做強盜,我們卻不知曉。我們只知道他住在城外白馬橋,家中並沒有婦人的。」何濤點點頭。
陳景歐和周守道相見,聽得芷香身殉的噩耗,抱頭大哭,痛罵毛皆無良,把自己害得如此田地。幸虧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大盜受縛,冤屈得伸。周守道一邊安慰他女婿,一邊介紹他女婿和劍秋等相見,把劍秋急公好義,挺身出來代他伸冤的事情,一一告訴。
劍秋道:「琴妹說得好爽快,不過我們有事請教他,怎好這樣無理呢?」
小沙彌道:「他老人家是這樣脾氣的,抱歉得很。」說罷,便上前代他們牽了坐騎,請眾人進去。
蔡師霸向小青龍喝問道:「你今天說此案與陳景歐無關,那麼你為什麼以前苦苦攀陷他是強盜呢?」小青龍指著毛皆說道:「這是姓毛的唆使我如此說的。現在我們都已捉到,我也覺悟不該冤枉好人了。」
次日早上又請眾人用早餐。景歐把家事託付給了他的丈人周守道,立刻就要伴他們同走。劍秋遂到何濤家中,取了行囊和花驢等三頭坐騎回到陳家,於是一同啟行,不多幾天又回到龍門山。
玉琴道:「是的,那個小沙彌和我們說話時候,面上笑嘻嘻的,恐怕黃鶴和尚真在裏面,不肯出見,有意說謊,我們上了他的當了。我們明天不如馬上回到龍門山去,再去看他。倘然他再推託時,我便不管好歹,闖將進去,把那和尚捉出來,看他到底見不見。」說得眾人都笑了。
蔡師霸升案坐定,即命差役先將褚混混、衛狗子帶上。褚混混帶著手銬,被捕役們推到堂階,見了蔡師霸,立而不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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