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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俠

作者:顧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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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挑釁鬥嬌全村罹巨劫 逞能負氣小俠作雙探

第五十二回 挑釁鬥嬌全村罹巨劫 逞能負氣小俠作雙探

家駒、家騏一邊和趙無畏夫婦酣戰,一邊也覺得抱犢崮的土匪果然厲害,未可輕視,心中十分焦躁。正在這緊要的時候,忽聽堡後鳴起號炮來,張家弟兄聽了,知道後面也有土匪在那裏攻打了。心中不覺有些耽憂,因為後面把守的人較少,不知能夠抵敵得住麼?自己這裏又恰逢勁敵,一時不能取勝。又隔了不多時候,只見後面火光沖天而起,隱隱有喊哭之聲。
隔了幾天,方才到得臨城。劍秋對玉琴說道:「好多時候不見神彈子,我記得前年伴同琴妹探聽飛天蜈蚣的消息,一起南下,在賈家莊遇見了聞天聲,很有趣味。以後我雖也到過一遍,他卻不在家,只遇見著瞿英和賈芳辰。」
佛婆道:「柯少爺,老實對你說吧,此次你真是大大的運氣哩!去年濟南來一個少年,也被她們誘入祕室不放出來,可憐那少年竟死在這裏。在將死之前,他還背地裏向我要求,要我私自負著他放他出去,因為他想念家,尤其是對於他新婚不到三個月的妻子。但是我哪裏敢放他走呢?到後來他喊了一日一夜,終於死了,屍骨也埋在後園泥土中。你若沒有爺們來救你時,怕也不和那少年一個樣子麼?」姓柯的少年點點頭,說道:「正是。」
劍秋料想風姑娘等在此也沒有什麼大組織,不必查根究底了。便對他們說:「此來為撲滅白蓮教的妖孽,你們既然不知情的,休得害怕。」眾人唯唯稱是,站在一旁不敢退去,心中卻嘀咕著,不知劍秋等男男女女是何許人物。
他們又等了一歇,看看東方漸漸發白,劍秋已帶來行李,從屋上跳下。於是竇氏吩咐佛婆等將粥端上,大家便在軒中吃了一頓早餐。彩鳳仍舊換了女裝,恢復了本來面目。天色已明,急於離廟,眾人遂帶著行李,又對香司務和佛婆小婢等吩咐了幾句話,劍秋又對那姓柯的少年說道:「我的話諒你記得了,我們現在去哩。你以後好好保養吧!」
兩人在書室中讀了一會書,吃過飯後,又到後面院中練習了一會武術,看看天色已晚。賈家的晚飯是吃得很早的,瞿英和芳辰跟著賈三春等同將晚飯吃畢,瞿英獨自回到他的書室中,因為平常時候瞿英總要在他自己書室中讀一黃昏的書,然後安睡,和他的老母並不同睡一起的。但是這個晚上,他到了書房中雖然展開了書卷,雙目卻是閉著靜坐養神。不多一會兒,便見芳辰走來,換了一身綠色短衣褲,腰裏掛著一對蜈蚣短銅棍,輕輕地對瞿英說道:「我們走吧。」
不料家駒、家騏強硬到底,反又討上一個沒趣,連錢世輝和李大勇也都怒髮沖冠,撫劍疾視了。趙無畏更是忍耐不住,一心要出這一口氣,吩咐部下眾兒郎,今夜一齊出發,攻打張家堡,大肆屠殺,務使雞犬不留,方快心意。他自己和妻子穆雲英,率領三百兒郎攻堡前,李大勇、錢世輝二百人攻堡後。在下午日落的時候,全體飽餐了晚飯,各個整頓兵刃、火把,以及硫黃、松香引火之物,暗暗分兩路下山,向張家堡進發。
玉琴把燈火和書放在桌上,吩咐佛婆端過一張椅子給少年坐下,便帶笑對劍秋等說道:「這人我已問過他了,姓柯名雲章,卻是一個德州地方的秀才先生。他到這裏來,是為著他母親痼疾難愈,聞得這裏的仙水很靈,所以特地到這裏來,向玄女娘娘燒香求仙水回去,不料被風姑娘等誘入祕室,不放他出來,在裏面已有兩個多月了。被她們迷惑得有病還兀自不肯捨棄,你們看他竟病到這個樣子了,真是可憐。這不是風姑娘等罪惡之一麼?」
賈三春說道:「胡說!你們年紀尚輕,童子何知!你們不去閉戶讀書,精練武術,預備將來的成功,卻想管什麼閒事呢?」芳辰一團高興,前來請命,卻不料反被她父親叱責,討得一場沒趣,只得和瞿英退去,回到書房裏,大家不說什麼。瞿英坐在桌旁,取出一本《古文觀止》攤開來,看著不讀。芳辰也在他的對面坐下。這幾天因為賈三春請的老先生忽然有了感冒,臥病在床,不能教讀,所以二人自己溫書。
瞿英抬起頭來,瞧著芳辰的面上含有一些薄怒,也懶懶地回答道:「既然大伯不許我們多事,我們也只得罷休,讓那些狗盜去猖獗,倘然要來侵犯這裏時,我和你當然不放過他們的!」
趙無畏一棍掃開,回手向家駒頭上打下。家駒忙將左手戟去架開棍子,覺得沉重非凡,便使開畫戟,左右進刺。趙無畏也把三節棍舞開來,上下翻飛,盡向家駒迎頭蓋頂地打去。家駒知道這三節連環棍是十八般兵器中很厲害的傢伙,並且見趙無畏十分凶猛,所以也不敢怠慢,用出平生之力和他鏖戰在一起。兩人一來一往地戰了二三十個回合,不分勝負。
這時天氣將晚,賈三春吩咐下人一邊去打掃客房,一邊知照預備一桌豐盛的筵席,擺在後園飛鸞閣下。琴、劍不見瞿英和賈芳辰兩個,心中很是奇怪,忍不住向賈三春問道:「令嬡近來可好?還有那個小神童瞿英,今在何處,怎麼不見呢?」
這消息傳到了九勝橋,小神童瞿英和賈三春的女兒賈芳辰大為不平,便來見賈三春談起此事。說:「抱犢崮土匪不當劫掠附近村莊,此次張家堡受了慘禍,以後這裏各村莊難免不再受他們的蹂躪,我們理當想法和張家堡人報仇,並除匪患。」賈三春說道:「你們不要發急,這一件事鬧得大了,官中斷乎不能裝聾作啞,置之不理了!他們自會派兵去進剿的。」
父老們聽二人說得嘴響,雖然果有本領,不是無能之輩,然而素聞土匪凶悍之名,心中仍是惴惴地,恐怕自己堡中敵不過他們。家駒、家騏卻意氣自豪,一些也不餒怯,吩咐各團丁時常戒備著,一有情報,立刻集中在一起和土匪抵抗。在夜間,前後堡門把守嚴密,以防盜匪夜襲。又命工匠特地趕製四架檻車,等待盜匪來時,把他們生擒活捉,解送官府請獎。四架檻車做好了,便放在堡前示威。照著張家兄弟的舉動,明明是驕氣凌人,有意和抱犢崮上的土匪挑釁的。
他們弟兄嘗對人誇言道:「無論哪一處的土匪,倘敢來侵犯張家堡的一草一木,斷不肯被他們蹂躪的。」這件事抱犢崮上的趙無畏也有些聽得風聲。張家弟兄見堡壘重築一新,眾團丁服裝兵刃俱已整齊,大有躍躍欲試之勢,很想立些威名,只因抱犢崮上的土匪並沒有來侵犯,也和*圖*書就相安無事。
芳辰道:「你和我的心思不同,你贊成我父親的說話吧!不要再來問我了。」說罷,將身子一扭,回轉臉去,瞿英連忙立起身來,走到她的面前時,芳辰又將身子一轉,面對了牆,仍是不響。
這時堡前堡後紛紛起火,火光映得滿天通紅,家騏手裏雖然尚能抵擋得住,可是苦於不能脫身,又見自己的團丁漸殺漸少,堡中又已失陷,心裏又驚又怒,咬緊牙齒,將大砍刀向二人猛砍。二人見張家堡已破,勇氣倍增,把家騏緊緊圍住,不放他走。戰到後來,家騏力氣漸漸缺乏,刀法鬆了懈,口中卻還是大呼殺賊。卻被趙無畏覷個空隙,一棍向他下三路掃去。家騏的大刀正被穆雲英雙斧攔住,跳避不及,腿上早著了一棍,向前跌下地去。穆雲英大喜,踏進一步,一斧砍下,不防家騏猛吼一聲,跳將起來,一刀向上面猛刺,穆雲英急避讓時,肩上已被刀鋒掠著,連衣帶肉削去了一片。趙無畏急了,接著又是一棍,將家騏再打倒在地。
劍秋、毓麟齊聲贊成。於是將簿子撕開了,即在燭上點著火。焚訖,劍秋又對眾人說道:「轉瞬天色將明,我們要早些趕路,也不必回到客寓裏去了,免得讓人動疑。不過我們尚有些行李留在那邊,並且房飯錢也沒有付,不如待我去走一遭吧。你們在此等候我回來,一清早便離開這裏,可好?」
接著又有一個近三十歲的婦人,渾身青衣褲,鬢邊戴著一朵大紅花,頭上用青帕裹住,火光中照見她的面孔也有幾分姿色,手裏卻使著兩柄銀斧,飛躍而至,手起一斧,便向家騏腰裏掃來。家騏把大砍刀望下一壓,噹的一聲,早將來斧掃開,使一個獨劈華山,一刀向那婦人頭上砍下。那婦人卻十分靈捷,早已收轉雙斧,望上架住。家騏剛要收回大刀,卻不妨那婦人已將雙斧捲向他脇下而來,只得拖地向後一跳,跳開五步路,讓過了雙斧。
賈三春聽了他們的來歷,也很敬重。又問起聞天聲來。至於女俠復仇的事,前次已有劍秋告訴了瞿英,賈三春回家的時候瞿英已轉告給他了。琴、劍二人遂將聞天聲助著他們大破天王寺的事略述一遍,且說自從那次分離之後,好久沒有見面了,不知他行蹤何在,很是惦念。
賈三春被玉琴一問,不由嘆口氣,說道:「承蒙女俠垂念,感謝之至!但是提起他們二人,令人氣惱。因為他們倆最近在外邊闖下了一個大禍,使老夫正在為難之際呢!」琴、劍二人聽了不由一怔,不知道瞿英等闖下了什麼禍,靜候賈三春把這事告訴出來。
家駒、家騏看罷這信,大怒道:「狗盜敢輕視我們張家堡麼?我們早預備和這些狗盜見個高下了!」遂將這信撕得粉碎,拋於地上,並不作答,並將來人亂棒打出。
那姓柯的少年從榻上勉強爬起,泣首相謝。劍秋一揮手,和玉琴、毓麟、夢熊、彩鳳、竇氏等一齊舉步走到外面來。佛婆在後相送,看門的早開了廟門在一邊侍候著。劍秋等走出玄女廟,又對佛婆說道:「你們進去好好侍奉那位柯家少年,不得有誤。少停這事發覺了,自有人來處置的。」佛婆答應一聲,躲在廟門裏張望他們行路。
說罷回轉頭去對毓麟說道:「你看看危險不危險?倘然你沒有別人保護,到了此地,也要『來時有門,去時無路』了。」毓麟笑道:「我若是一個人,哪裏肯到這地方來呢?即使不幸而落在她們手裏,我也寧可早些死的,所謂『士可殺不可辱』。」
他們一邊走向九勝橋賈家莊時,一邊玉琴將小神童當筵獻技的一回事講給彩鳳等聽。又對夢熊說道:「夢熊先生精於射彈的,此番你可以見神彈子的本領如何了。」
穆雲英哪裏肯放鬆,舞著雙斧趕上來雙戰家騏。好家騏,毫無懼怯,將大刀使開了,刀光霍霍,和二人拚命狠鬥。此時趙無畏見堡中已起了火,黑煙越來越多,料想李大勇等已得手了,便回頭喝令眾兒郎上前攻堡。眾盜匪一聞號令,立刻上前動手。眾團丁雖然不怕,迎住眾匪惡戰一場,可是自己方面又被家駒帶去了十人,人數實在太少,反被群匪包圍住,喊殺連天,早被數十土匪殺入堡中去。堡上的人因見堡後已被攻破,心中膽怯,各自紛紛逃生去了。
這時月色很好,田野間景色隱約可睹,兩人走出村子,幸喜沒有撞見一個人,遂加快腳步,飛也似地向前奔跑,到二鼓以後,已到得一個峻峭雄險的山下,那就是著名的抱犢崮了。
趙無畏善使三節連環棍,舞動時水滴潑不進。其妻穆雲英卻善使雙斧,因此得了一個別號叫做女咬金。二頭領姓錢名世輝,三頭領姓李名大勇,都有非常好的武藝。山中的兒郎們也有四五百人,所以這股土匪在魯西一帶要算最厲害的了。他們的山上既然田畝很多,對於糧食一項不愁缺乏,所以每年也不過下山幹幾趟,擴充些人馬和軍械,都在境外地方的,至於附近鄉鎮,他們卻並不行劫,所以一般土人尚未受著匪禍,只是不敢輕易惹動他們罷了。
張新和他兩個姪兒揮動大刀左右廝殺,但是土匪愈殺愈多,自己的官兵死傷不少。張新知道輕進僨事,未免心裏有些驚慌,要想突圍而走,忽然半空裏飛來一支流矢,正中張新的面門,大叫一聲,跌下馬來。家駒、家騏吃了一驚,連忙把張新扶起,勉強坐上馬鞍,弟兄二人各出死力保護著他,殺開一條血路逃回來,所帶的官兵也傷亡大半。
芳辰也說道:「哥哥說他們見了土匪如同耗子見大貓,我卻說土匪是凶猛的頑鼠,官軍是躲懶怕事的偎灶貓,叫他們去捕鼠,反被鼠咬了呢!總而言之,官兵是靠不住的。以前張家堡張氏兄弟曾經發起和各村莊一同聯絡,組織民團,這本是很好的事,無奈注意的人較少,以致不能成功。倘然聯絡了,何至有今日之禍?我們鑑於張家堡的慘殺,應當快快起來,自己去把他們剿滅,何必要等無用的官兵呢?父親是這裏有名的人物,豈能坐視盜匪愈益猖獗?不如待我們二人跟隨父親,一同冒險到抱犢崮去將匪首擒住,肅清匪眾,也好叫他們知道尚有九勝橋賈家英雄,且使官兵大大的慚愧呢!」
瞿英又走進一步,伸著頭去瞧她時,芳辰不覺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索性將身子回轉來,和瞿英相對著,小腮依舊鼓起,說了一聲:「誰和你取笑m•hetubook•com•com呢!」
玉琴看了,便對劍秋說道:「你倒交代得十足道地,但是這樣東西也不必留著了。」說罷,便將放在桌上的那包書打開,一看原來是兩本帳簿,上面都寫著信教的姓名籍貫。給劍秋、毓麟等同看,且說道:「這兩本書是我從風姑娘室中找出來的,那些愚民受了邪說的誘惑,都已入了教了。我想若然被官中得去時,必要株連的,不如把它燒個一乾二淨。自古道:『蛇無頭而不行』,那些人倘然知道風姑娘等除去了,無人再去引導,自然不散而自散了。」
佛婆答應了,立起身望外走去。那小婢走到裏面去時,玉琴也跟著她同走。不多時,佛婆引著香司務前來,一齊向劍秋等拜倒。劍秋問了他們幾句話,見他們都是愚笨的鄉民,一半已嚇呆了,期期艾艾的回報不出什麼話。
瞿英喜道:「多謝這寶刀之力,我們可以設法了。」遂將腳踏在刀穿的空洞上,一腳一腳地爬上去,已爬過了鐵閘。芳辰也照樣爬了過去,見裏面有鐵栓關上。瞿英伸手拔去了鐵栓,以備下山有路。又向上面走得十數步,方才到達平地。
毓麟等都說:「很好,不過要有勞劍秋兄了。」劍秋說一聲「理當效勞」,走出軒去,一聳身上屋去了。
玉琴道:「這一對小兒武藝高強,性情活潑,使人家很歡喜的,現在想已長大不少。」
那姓柯的少年聽了毓麟的話,咳嗽了幾聲,接著說道:「我起初也想一死的,但是一則她們很嚴密地看守住不由我死,一則還存著僥倖之心,希望有一日重見青天,誰知我後來竟病倒了,她們還不顧憐我,盡向我纏繞不清,現在幸虧遇見諸位義士俠女,誅卻妖姑,救了我出來,心裏真是說不出的感謝。他日病體若能治癒,感諸位再生之德,沒齒不忘的。」說到這裏,又咳嗽起來。
芳辰初出茅廬,急欲試技,什麼都不顧到,見瞿英忽然立定了,向山上張望,便將他肩胛一拉,道:「哥哥,快上去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我們去打老虎,那頭領不是別號插翅虎的麼?遇見了我,倒要看看他是怎樣一個人物,有沒有生翅?也好把他的翅膀都扯將下來,叫他做個沒翅虎。」瞿英聽芳辰說話,忍不住一笑,遂不再躊躇,伴著芳辰,壯著膽子一同上山。
這天,張家弟兄又將抱犢崮下書的人打回去後,知道趙無畏決再忍耐不住,自己的村堡和他們相離很近,說不定今天他們便要前來侵犯了,這卻不可不防的。二人遂將自己善用的兵器取出,張家駒使一對短戟,張家騏用一柄大砍刀,全身穿著武裝,英氣呼呼,點齊八十名精壯團丁,都是平常時候經過自己親身教授的豪俠少年,對他們訓話一番。且說:「抱犢崮盜匪跋扈非凡,藉著天然的形勢以自固,以致外間人不敢深入,日後必為地方之害。所以自己誘他們出來廝殺,好把他們剿滅,望眾弟兄努力殺賊,保衛村堡。」
山路甚是崎嶇不平,兩旁怪石矗天,奇形怪狀,在月光下望去,好似一個個妖魔在那裏等候著張吻噬人,倒好似象徵著山上的那些悍匪了。兩邊松樹最多,被風吹著,呼呼地發出很大的聲音。二人一心來找匪首,一點兒也不覺懼怯,並且反覺得這山中月景好看得很。但是恐防被山上人窺見,沿著松樹之下,或是大石之旁,鶴伏鷺行地向上走。走了不少山徑,前面漸漸狹窄,山石更是嶙峋。月光大半已被山壁蔽住,知道要隘快到了。
家駒忙笑道:「什麼插翅虎,你到了此間管叫插翅難飛!咱們小爺偏不怕你的。」呼的一戟,向趙無畏的胸前刺去。
前面又有一條山澗,流水淙淙,在那寂寞的夜裏,如奏著音樂以慰山靈。二人渡過澗,向前去都是很高的石磴,二人連竄帶跳地走了十數級,只見對面有兩道山壁擋住去路,似乎不能上去了,及走到壁下抬頭一看,兩峰之間月光照下來,在地上現出一個彎曲的線形。原來壁間正有一條非常之狹的石徑通到上面去,但是很高遠的,望不出什麼,而且很是曲折,大概這就是抱犢崮鳥道了。
前面有一個堡壘,堡上插著旗幟,二人走到堡下,正想越過堡去,瞥見背後有一個人影一閃,跟著有人高喊一聲道:「快捉奸細哪!」二人陡吃一驚,一齊回過身來。
這裏大家坐著等候劍秋回來,玉琴便向毓麟、彩鳳二人問起祕室中和風姑娘等怎樣周旋的情形,二人照實講了。彩鳳帶著笑向毓麟說道:「我與祥姑是沒有什麼道理的,但不知你和風姑娘卻怎樣?我來打破了你們好夢,你心裏又怎樣?」
瞿英道:「好的。」於是瞿英立起身,將長衣脫下,罩上一件黑背心,從壁上摘下那柄龍雀寶刀,連鞘子背在背上;又從抽屜裏取出一小囊梅花針繫在腰邊,熄滅了火,一同走出去,把書房門反帶上了。到得庭心中,聽聽外面沒有人聲,遂各將身子輕輕一躍,已到了屋上,向左邊屋上一越過去,已到外邊的圍牆,飄身而下,併肩向左邊路上走去。
瞿英見芳辰說得甚是激烈,頓時兩道蛾眉豎了起來,兩個小腮益發鼓得起了。只得輕輕帶笑問道:「你又要來怪我了,依你又怎樣辦呢?」
那婦人乘勢又把雙斧旋轉著,望他上三路掃來。家騏見那婦人很有幾路好的斧法,而且勇若虎豹,捷如猿猱,料是趙無畏的押寨夫人了,莫要小覷了她,遂將他師父所傳的刀法舞起來,和穆雲英戰住。眾盜匪見四人狠鬥不休,因為未得頭領命令,只是在旁吶喊著,不敢上前攻堡。堡中團丁見盜匪勢眾,張家弟兄又未能將他們頭領擊敗,自己保護堡門要緊,也未敢上前。
其時,山東民氣強悍,匪氣囂張,尤其在兗、曹之間,更是盜匪的淵藪。在那綠林中確有不少藝高膽大的英雄好漢,他們過慣了草莽生活,月黑風高,殺人放火,好似出柙的虎兕,不怕觸犯什麼法網的。而那地方的安分良民,因為要防護自己生命財產起見,每個村莊也組織了民團,築起了碉樓,實行自衛。子弟們也是馳馬使劍,好勇鬥狠,武士道的風氣很盛。
賈三春摩挲一番,嘖嘖稱讚道:「好物,好物!這價值連城的東西恰被二位所得,又恰和二位的大名相合,良緣天定,非偶然也。」仍把來還與二人收藏。又說道:「諸位遠道到此,承蒙下訪,老夫理該作東道主,請諸位在此多住幾天,不嫌簡慢和*圖*書,當掃榻以待。」劍秋也說:「老英雄不要客氣。」
家駒、家騏把他們痛罵一頓,說他們任意亂闖,危害鄉村,便將他們的贓物截留下來,又將他們的耳朵和鼻子一齊割下,喝聲滾蛋,在他們身上狠狠地踢了幾下,兩匪抱頭鼠竄而去。過後堡中的老年人知道了這事,都有些心慌,告訴他們弟兄二人說:「抱犢崮的盜匪非別處蕞爾小醜可比,不要因此闖出禍來。」
張家堡這一回的屠燒,遠近各處都瞧見這裏的紅光,知道遭著土匪的光臨了,但是沒有一個村莊敢去救援。這也是平時沒有聯絡之故,不能實行守望相助之義。到得天明,張家堡逃來的人到各處報告凶耗,且到兗州府去請剿。
於是家駒、家騏等待張新的奠期過後,便奉著嬸母和堂妹,護著靈柩坐船回到故鄉來。雖得著一筆清廷所賜的撫恤金,然而張新卻為著地方而殉身了,因此家駒、家騏對於盜匪深嫉痛惡。回到了家鄉,長日無事,便在門外場地上練習武藝。那村中的少年子弟,大都喜歡武的,見他們弟兄的武技果然超群軼類,況又是將門之子,所以大家十分佩服,都來相從。
有一天,忽然接到抱犢崮上差人送來的一封信,張家弟兄拆開讀道:
李大勇是個勇莽之輩,素有賽樊噲的別號。此次他和錢世輝同攻後堡,首先爬上堡牆。堡上人少,被他揮動大斧殺死了七八人,一路殺來,好不爽快,現在遇到家駒,正是勁敵。所以兩人如惡虎一般地往來猛撲,殺了八九十個回合,不分勝負。家駒暗想:「抱犢崮上的土匪怎樣個個如此厲害的呢?」只得死戰不退。
二人身體很強健,常常喜歡使槍弄棒。張新自己也是武人,見他們愛學武藝,便請了一個拳教師在署中,每日教他們兄弟二人練習武藝,有時自己高興,也親來指導。家駒、家騏專心學習,他們的武藝也與日俱長。張新見了,當然歡喜,預備將來送他們去考武場,好博得功名,榮宗耀祖。後來張新帶兵去剿一處土匪,家駒、家騏自請隨往。張新也就帶了他們同去,和大股土匪在途中相遇,大戰一場。
山上常有盜匪,藉著這地方盤踞逞雄,附近的人也都不敢上去採樵,視為畏途;便是官軍也很覺進剿不易,只求他們不出來打家劫舍,騷擾城鄉,也就不聞不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新近抱犢崮有一夥強悍的盜匪佔據著,為首的共有三個頭領,大頭領姓趙名無畏,別號插翅虎。他的妻子姓穆名幗英,便是河南衛輝府金刀穆雄的幼妹。他們夫婦都有非常好的本領。
不料這年在抱犢崮之西,有個張家堡,堡中人民也有二三百人,大半是農民以及漁戶。其中有一家姓張的,弟兄兩人,兄名家駒,弟名家騏。他們的叔父張新,以前曾在福建漳州為都司,家駒、家騏因為自己的父母早已沒有了,遂跟著他們的叔父一向在外。張新膝下只有一女,並無兒子,因此把這一對小兄弟寵愛,猶如自己所生一般。
到得晚上,張家弟兄率領六十團丁守在堡前,又命二十團丁防守堡後,如遇匪來,鳴炮為號,然後鼓鑼迎戰,大家都照著去辦。這可怖之夜到來了,殺氣籠罩在張家堡上。天空裏星斗無光,野風很大,黑沉沉的大地瞧不出什麼來。張家弟兄抖擻精神,和團丁們潛伏在堡上向堡外窺望,近處無聲無息,遠處卻聽得狗吠之聲。
張家本來是村中的大族,只因他們弟兄一向隨著張新在外,不免和鄰里親戚生疏,後來時日一多,他們弟兄二人竟隱隱地在鄉中做了領袖。正合著孔老夫子所說的「後生可畏」一句話。他們兄弟二人聽得四邊匪氛甚盛,便要將保衛桑梓之責自任,遂募集經費,將村中所有舊時坍敗的堡牆重加修葺,又添購了許多兵器,教導眾少年一齊練武,組成一支精壯的團丁,以便防護。他們對於抱犢崮的一股土匪尤其嫉視,家駒、家騏曾有一度要聯合各地鄉村舉行大團練,安靖地方,其實藉此要和抱犢崮的土匪對壘,後因有幾處不得同意,未能成功。
劍秋對他說道:「我們救了你,明天你也代我們做一件事。便是倘然官中有人到來,你可將廟中道姑邪說誘人,祕室荒淫的事一一告知,因為你是一個最好的證人。她們都是白蓮教的餘孽,想在這魯省裏煽惑愚民,重張毒焰,我們特地到此為民除害,達到了目的,我們就要走的。」姓柯的少年聽了,點頭說道:「謹遵俠士的吩咐。」他說時,心中很欲一問劍秋等的姓名,但他始終不敢冒昧詢問。
家駒、家騏冷笑道:「他們敢在這裏稱霸道強,旁若無人麼?官軍都見他們忌憚,以致他們儘管猖獗,養癰成患,豈是地方人民的幸福?我們弟兄正要前去撲滅他們,倘然他們不怕死,敢來侵犯我們張家堡時,包管他們自取滅亡。」
眾團丁莫不諾諾答應,摩拳擦掌,準備土匪到來決一雌雄。二人又去安慰父老們,叫他們夜間儘管放心安睡,不要慌張,包管土匪有來無去,殺得他們片甲不留。又命其他強健的男女沒有加入團中的,也幫助端整石子、弓箭,助守堡牆。眾鄉人見事已如此,也只得一切都聽張家兄弟命令行事,希望僥天之幸,仗著張家弟兄的勇敢,保得村莊無恙,便要謝天謝地謝神明了。
趙無畏圓睜雙目,也喝道:「好小子,休出狂言!咱就是插翅虎趙無畏,今夜前來問罪。」
瞿英道:「好妹妹,你受了你父親的氣,卻想出在我的身上麼?須知我也很嘔氣呢。你想又要怎麼辦呢?快快說吧!」於是芳辰開口說道:「你過來,我和你輕輕地說。」瞿英遂走上前,將自己耳朵湊到芳辰的櫻唇邊,聽她說話。
劍秋忙說道:「賈老英雄說哪裏的話來?我等僕僕天涯,也不知忙些什麼。所得無幾,也是非常慚愧的。」
只見趙無畏提著他兄弟的首級殺來,大喊道:「小子,你看這是誰的人頭?今夜你也不免了。」家駒看了,不覺大叫一聲,嘴裏噴出一口鮮血,手中一不留心,錢世輝的雙刀已從左邊捲起,急忙招架住,手上正著了一刀,一柄戟把不住了,早墜在地上。李大勇等大喜,你一斧我一刀地向前逼進。家駒退後數步,大喝:「誰敢犯我!」將他右手的戟,向自己喉嚨裏猛刺一下,鮮血直噴,漸漸仰後而倒。
家駒知道事情不妙,因為他一向知道家騏的武藝比自己高強一些,便對家騏大聲說道:「兄m.hetubook.com.com弟,你在這裏抵禦,我到堡後去看看。」說罷便將雙戟架開趙無畏的三節連環棍,奮身跳出圈子,回頭便跑,趙無畏喝一聲:「小子哪裏走!」剛想追趕,家騏已拋了穆雲英過來攔住他。趙無畏說道:「也罷!且將你這小子的性命結果了再說。」遂舞棍又和家騏廝殺起來。
家駒、家騏把他叔父舁回署中,可是張新已昏迷不知人事。張新的夫人發了急,連忙請良醫前來代他醫治,拔去了箭頭,敷上了金瘡藥。無奈張新所中的是毒箭,並且又在要害之處,呻|吟了一夜,竟棄了家人而長逝。在易簣之際,兀自喊了一聲:「氣死我也!」張新的妻子、女兒和兩姪一齊嚎啕大哭,遂由家騏作孝子,即日棺木盛殮,一面將剿匪的事報告上司。上司便調了一個繼任的人前來。
在這裏,趙無畏等已從堡前殺入,堡前堡後都陷入匪手,團丁們也死傷殆盡了。家駒一邊廝殺,一邊瞧著這情勢,知道他的兄弟一定凶多吉少,心裏也是難過。斜刺裏又殺出一個盜匪,擺動手中雙刀,大喝:「不要放走了這張家小子!咱們要將這堡裏人殺個罄盡呢!」這正是錢世輝,遂助著李大勇雙戰家駒。家駒殺了許多時候,盜匪愈聚愈多,自己已戰得精疲力盡。
佛婆正說著,見玉琴掌著燈,手裏挾著一包書,背後兩個小婢扶著一個弱不禁風、病容滿面的少年走將出來,見了眾人還勉強作揖行禮。
賈三春又帶笑向琴、劍二人問道:「我有一句冒昧的話要問二位,因為你們倆都是崑崙門下的劍俠,又是志同道合的生死之交,老夫很想吃你們一杯喜酒,不知你們二位有沒有訂了鴛盟?」
佛婆見祕室已破,遂將風姑娘等在此引誘少年,荒淫作樂的事約略告訴,並說廟中被她們迷死的男子,已有好多人,屍身都葬在後園中。她們所以造這祕室,與和尚們造地穴一樣的用意,又說以前聞得還有一個瑞姑,是她們三姊妹支持這廟的,後來不知怎樣瑞姑死了,換了一個風姑娘前來,於是廟中的會哩,講經哩,漸漸熱鬧起來。
芳辰在瞿英耳朵上悄悄地說了許多話,瞿英只是點頭,等到芳辰說完了,瞿英帶笑說道:「一切我總聽你的吩咐,我當謹守祕密。」於是芳辰的兩腮不復鼓起,已回嗔作喜了。
毓麟忙分辯道:「鳳妹不要說這些話,我不過照著劍秋兄的吩咐,一樣和她們敷衍而已。你和祥姑是沒有什麼道理,難道我和風姑娘卻有道理嗎?又說什麼好夢不好夢,豈非笑話!難道你還不相信我麼,還有意取笑我呢!」
兩人爬上去,很留意地走著。走到一半時,卻見前面橫插著一扇很厚很大的鐵閘,把去路攔住。二人無計可想,立定腳步。芳辰對瞿英說道:「怎樣走上去呢?」瞿英從背後拔出那柄龍雀寶刀,說道:「待我來試試看。」便將寶刀向那鐵閘亂剁,一下卻被他穿透了幾個洞。
家駒、家騏舞著兵刃,幫助他們的叔父向盜匪猛衝。果然初生之虎氣吞全牛,殺得很是勇敢,連砍殺土匪十數人,土匪敗退而去。張新大喜,撫著他們的背,說道:「二姪真是我家的千里駒了。」家駒、家騏聽他們的叔父稱讚自己,也覺得自己本領不弱於人,那些土匪不在他們眼裏,未免生了些自負之心。張新貪功心切,意欲直搗土匪巢穴,遂帶著部隊向前面山谷中挺進,卻不料中了土匪的埋伏,加以地理也不甚熟悉,便被匪眾圍困住。
劍秋和玉琴聽賈三春問起這事,微笑不答。毓麟卻在旁代著答道:「鴛盟已訂,合卺則尚未有日。」
穆雲英左肩雖傷,右手無恙,所以連忙一斧砍下,於是這位小英雄便死在土匪手裏了。趙無畏見他妻子已殺了家騏,馬上過來看她的傷處,幸虧沒有傷骨,其勢尚輕,便在家騏身上撕了一塊布,將她的傷處裹住,率領眾匪一齊殺入堡去。
此時,張家弟兄吩咐四十團丁一齊隨他們出戰,餘眾守在堡上,也把燈籠亮起,一聲號炮,開了堡門衝將出來。家駒挺著雙戟,將團丁一字兒排開,見一簇盜匪火光照耀,當先一人黃布紮額,身穿黑色短衣,面貌卻很白靜,手中握著三節連環棍,向他們大踏步趕來。家駒雖不認得趙無畏,料想這也是個頭領了。遂將戟一指,高聲喝問道:「你是誰人?可叫趙無畏來納命,咱們小爺預備的檻車在此!」
家騏在後瞧得清楚,見趙無畏果然凶猛,便將手中大砍刀舉起衝過來,要想助戰。卻聽匪中一聲嬌喝道:「不要臉的小子,你們想要兩對一取勝麼?老娘來了。」
芳辰心裏十分懊惱,對瞿英說道:「父親不願意管這事,我們白白地多說幾句話,卻怎樣呢?」
一會兒到了賈家門前,門上人通報進去,賈三春親自出迎。琴、劍二人和賈三春闊別已久,卻見他魁梧奇偉的狀貌依然如故,似乎發胖些了,而頷下一撮短鬚,更覺濃厚。一見琴、劍等眾人,連忙抱拳作揖道:「女俠等好久不見了!你們奔走風塵,想遭聞了許多奇聞異事,老夫蟄居鄉里,侷促如轅下駒,很是慚愧。」又對劍秋說道:「前番聽說大駕曾光臨寒舍,恰我到杭州去,不巧得很,幸恕勿迎之罪!」
劍秋見時候已近四鼓,遂叫佛婆取過筆硯來,他又在牆上寫了兩行大字道:「玄女廟道姑為白蓮教中之女妖,性既妖淫,事又祕密,在此將邪說引誘四鄉愚民,作死灰復燃之舉,實屬為害非淺。我等道出是間,盡殲主謀之徒,此後請將玄女廟封閉,以杜塞鄉民佞神迷信之途。但望不必多所株連,妄興大獄,反為良民滋累也。劍白。」
賈三春又說:「不要客氣!」遂招待他們到裏面景賢堂,分賓主坐定。下人獻上香茗,接過他們帶來的行李。劍秋便代竇氏母女、曾家兄弟介紹與賈三春相識。
芳辰見她的父親不贊成她的說話,反說他們多事,心裏便是不服,鼓起兩個小腮說道:「張氏弟兄雖是有意和匪群挑釁,犯了驕者必敗之病,但是匪眾如此猖獗,我們豈可坐視?父親有了很好的本領,怎樣也怕事起來了麼?」
瞿英忍不住說道:「那些官兵都是不中用的膿包!平常時候對著一般小民作威作福,野蠻無理,坐糜倉廩之粟而不羞,若要叫他們去剿匪時,便如耗子見了大貓一般,畏首畏尾,不敢前進了,反而到鄉間來騷擾一番,有什麼用呢?」
趙無畏見家駒已自盡了,自然歡喜,和眾盜匪四下裏去劫掠hetubook•com.com焚殺。可憐張家堡裏男女老少一齊同遭大劫,逃得性命的不過十數人罷了。家駒的嬸母和她女兒恐受盜匪污辱,一齊投井而死。趙無畏等焚殺到五更時分,見張家堡幾乎變成白地,火燄尚在四處肆威,他遂收齊隊伍,帶著劫來的財物,奏著他們的得勝歌回山去了。
恰巧有一天,抱犢崮上有兩個新入夥的弟兄在外劫得財物回來,誤走途徑,闖到了張家堡。家駒、家騏正督令著七八十名團丁在堡外空地上練習戰鬥,兩匪見了不免有些心虛,回頭拔腳便奔。卻被家駒瞥見,吩咐團丁追上去,將兩匪捉住,抄得贓物,指為匪類,推到他們弟兄面前來查詢。兩匪也就承認是抱犢崮的土匪,要求釋放。
芳辰聽了瞿英的話,將腳向地上一踏,道:「他不許我們管閒事,我們偏要管閒事!難道必要等到土匪殺到我們這裏來,方才對付嗎?這卻也來不及了。偏偏你也不爭氣,被我父親一說,把適才的豪氣就一齊打消了,使人真是生氣。」
當家駒得了報警,回到堡後去接應時,因為堡後實在太空虛了,他們弟兄事前沒有防備到土匪用兩路夾攻之計,以致被李大勇等一攻即破,殺進堡中來,將堡中人民亂砍亂殺,四處放著火,聲勢洶洶。家駒雖然勇敢,但是眾寡不敵,已難抵禦,眼看著許多土匪們衝進堡來,四處去焚燒,自己堡中吶喊聲和嚎哭聲同作,一處處的著火,烈焰飛騰,知道村莊已壞了,心裏好不難過,舞著雙戟,向那邊衝去。
彩鳳只是笑著不答,玉琴也瞧著毓麟微笑,倒使得毓麟有些兒發窘了。夢熊卻在旁邊將各人的兵器收拾好,且代玉琴將真剛劍洗拭乾淨,插入鞘中,口裏卻嚷著肚子餓了。竇氏便吩咐那佛婆和一個香司務,快去廚房裏煮一鍋粥。佛婆答應著,便同那香司務走到裏面去了。竇氏又叫一個香司務到祕室裏端出一張榻來,讓姓柯的少年可以睡臥。
賈三春用手摸著短鬚,哈哈笑道:「此事愈早愈妙,怎麼二位還要遲遲有待呢?」劍秋遂將雲三娘作媒的事告訴一遍,且和玉琴取出白玉琴和秋水劍兩件寶物給賈三春看。
趙無畏白
我等抱犢崮上眾弟兄仗義疏財,替天行道。歷年以來,從未騷擾近處村莊,因在本山境內保護有加,以示親善也。今不料汝等張家堡不知厲害,有意挑釁,擅敢將我山上弟兄割鼻截耳,故施羞辱,且將財物扣留,是可忍,孰不可忍!今限汝等於接到此信後,二天之內,著將為首之人,予以嚴懲,並須堡主親自來山謝罪,更獻納損失費二十萬,方不得究。否則本頭領等當與問罪之時,玉石俱焚,雞犬不留,到時莫怪我等無情也。切切匆誤!
原來芳辰年幼好武,不服她父親說話,偏偏要去抱犢崮和盜匪較量一下,代張家堡復仇。她方才湊到瞿英耳朵邊說的話,便是要叫瞿英同去,瞿英也是一個年少好動的人,正中他的心懷,便相約著在夜間一同冒險去探抱犢崮了。瞿英到得山下,見山勢果然峻險,並且知道上面的要口只容一人過去,那裏必然有盜匪把守,況又逢月明之夜,無處藏隱,此舉很是危險,不覺有些躊躇。
見有一群盜匪正在那裏放火,他大喝一聲殺過去,一連刺死了四五個。前邊一帶火把照得牆壁通紅,當先一個土匪,黑布紮額,裸著前胸,手裏飛舞著一柄大斧,帶領二三十土匪向這裏趕來,就是李大勇了。家駒喝一聲:「狗盜休要逞能!」舞動手中戟和他戰在一起。
賈三春聽了二人的說話,微微嘆道:「你們二人的話固然說得不錯,但是你們也不免陷著好勇輕敵之弊。張家堡之所以得禍,亦因張氏弟兄仗著自己的藝高,把盜匪太看輕了。我已查得起禍原因,起先張家弟兄修築堡牆,精練團丁,已有憑著己力去剿匪的宣言,繼則截劫盜黨以挑釁,以遭殺人之禍。我看你們不必多事吧!只要他們不來侵犯這裏便是了。」
那人只得跑回去覆命,告訴張家兄弟如何強硬無理,又將堡中防禦嚴密,以及檻車示威的情形告訴一遍。只氣得趙無畏三屍暴跳,七竅生煙,大罵:「張家小子還當了得?料你們也沒有知道插翅虎的厲害呢!」
夢熊笑道:「他既名神彈子,當然本領比我高強,我這個起碼彈子,怎及得上他呢?」
原來起初時候,趙無畏見他山上的弟兄被人如此凌|辱,已是十分發怒,便想去興師問罪。經二頭領錢世輝在旁解勸,以為近山各村莊平日和山上素來無怨無仇,各不侵犯,此番張家堡有這種行為,也是年幼無知之輩惹出來的禍殃,最好先禮而後兵,派人下一封書信前去,著令他們的堡主親來謝罪,可以將他們責備一番,且可得到二十萬錢。倘然再有不服,都是他們自取其咎,不能再怪山上眾弟兄的屠戮了。
在那臨城附近,有一個天險之區,名喚「抱犢崮」。地勢生得非常峻險,外面人也輕易不得上去,因為那山四壁高峻,無路可通,只有當中絕狹的一條小徑,只容一人側身而上,連一頭牛犢也走不上去的。山上卻是平地,良田很多,林木茂盛,相傳古人抱犢山上而耕地,故有此名。
劍秋等離了玄女廟,急忙趕路,不識途徑,一路向鄉人打聽,雖然耽擱了些時候,覺得此行全得勝利,把玄女廟破除了,風姑娘也殺死了,兩重公案一起清結,很覺爽快。一路趕到濟南,在大明湖坐舟遊覽,一會到泰安,又上泰山觀日出。毓麟弟兄跟著他們一起遊覽,增加了不少見聞。尤其是泰山之遊,暢觀了不少古跡和奇景,可知讀破萬卷書果然是好,而行萬里路便足以暢快胸襟,蘇子由稱太史公文章有奇氣確是不虛了。
距離堡外二三里路,正有一隊黑物輕輕而動,這就是抱犢崮上的一隊魔君了。趙無畏挺著三節連環棍,和他的妻子穆雲英當先,督令著兒郎們悄悄地前行。遠遠已望見張家堡的黑影了,他知道堡中必然也有防備,少不得有一番惡戰,倒要試試那兩個張家小子的本領,究竟怎樣的厲害,竟敢來捋他的虎鬚。於是,他足下加緊,待到離堡半里遠光景,遂回頭喝一聲:「兒郎們!快快舉起兵刃,亮著火把,一鼓作氣,衝進堡中去,殺他一個落花流水吧!」群匪齊聲答應。於是燈籠火把一齊亮起,吶喊一聲,跟著趙無畏夫婦二人殺奔堡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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