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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俠義英雄傳

作者:平江不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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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仗錨脫險齊四傾心 代師報仇王五勸駕

第四十一回 仗錨脫險齊四傾心 代師報仇王五勸駕

烏江船上那個拿鐵錨掃開巴幹船的漢子,畢竟是誰,只要不是特別健忘的看官們,大概不待在下報名,都知道就是入川訪友的羅大鶴。羅大鶴當下掃開了巴幹船,船戶都圍著他稱謝,他正打算仍回艙裡坐地,忽覺船身震動的比前厲害,接著便聽得拉纜的譁笑,一抬頭就看出齊四的神力來。他入川的目的,原是訪友,這時既發現了這般本領的人物,怎肯當面錯過呢?就船頭只一縱,跳上了岸,趕上齊四笑道:「好氣力,佩服,佩服!請教好漢貴姓大名?」
齊四舉眼看時,原來上流頭有一艘大巴幹船,順著急流直衝而下,比離弦之箭,還要加上幾倍的快迅,相離不過二百步遠近,就有一條小烏江船,正用著三五十名拉纜伕,一個個彎腰曲背往上拉。照那大巴幹船直衝而下的航線,不偏不倚,正對著烏江船的船頭。巴幹船上的艄公,連忙轉舵,無奈船行太快,兩船相隔又太近,艄公儘管轉舵,船頭仍是不能改換方向。兩船上的人,和岸上拉纜的伕子,見此情形,大家都慌亂起來,不約而同的,齊聲吆喝。齊四看了,也不由得代替烏江船著急,眼見得兩船頭只一撞碰,烏江船又小又在下流,斷沒有倖免的道理。
這日齊四清早起來,偶然想起自從與曹仁輔、巴和開設仁昌當店以來,已有好多日子,不曾去姑母家問候,心裡很有些惦記。吃過早飯,即對巴和說了,去姑母家問候一番便回,想不到走後就出了大漢來贖錫酒壺的事。齊四問候了他姑母,回頭沿著川河行走。川河裡的水,人人都知道是急流如箭,行船極不容易的,上水船位牽纜的伕子,大船要幾百名,小船也得一百或數十名。齊四這時心境安閒,跟著一般拉纜的伕子,慢慢的向上流頭走,細玩流水奔騰澎湃之勢,船隨川轉,剛繞了一處山灣,耳裡便聽得一陣吆喝驚喊的聲音,夾雜著激湍濺潑的聲音,儼然如千軍萬馬,奮勇赴敵的樣子。
王五看了三人的舉動,不覺出神,拴好了馬,走進茶樓,在臨街的樓簷下,揀了個座位。這茶樓雖是在鄉鎮上,生意卻不冷淡,樓上百十個座頭,都坐得滿滿的。王五喝著茶,聽得旁邊座位上,有兩個人談論的話,好像與剛才所見的情形有關;隨看兩人,也是做工的模樣。
這人連連擺手說道:「闊公子是闊公子,與郭成什麼相干。大名府的大少爺,你難道能說不是闊公子嗎?那大少爺不也是跟著郭成學武藝的嗎?請問你,他曾得了什麼好處?倒弄得把原有的一份差使,都革掉了,還挨了六十大板。你說他要轉運了,我看只怕是他又要倒楣了呢!這兩個闊公子,不做他的徒弟則已;做了他的徒弟,也不愁不倒楣。他的老娘,七十多歲了,就為他的脾氣不好,急成了一個氣痛的毛病,時常發了,就痛得要死;他的老婆,也為他動不動打傷了人,急得躲在我家裡哭,說他在府裡當差的時候,結的怨仇太多,若再不和氣些兒,將來難保不在仇人手裡吃虧。」那人點頭道:「這倒是實話,你瞧,他又來了。」王五朝樓梯口看時,只見剛才送那兩個少年的漢子,正走了上來。
羅大鶴當下見金光祖出來,才將肩上的包袱卸和-圖-書下,回頭見金光祖背後,立著一個魁梧奇偉的漢子,英氣逼人,料知不是一個等間的人物!心想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今日不遠數千里,來替師傅報仇,我只單身一人,他這裡現有三個,不要動起手來,受了他們的暗算,十年之仇不曾報得,反白丟了性命!這倒不可不先事加以慎重。
不知這漢子是誰?那兩個少年是誰家的公子?且俟第四十二回再說。
羅大鶴至此才不說什麼,只高聲應了個好字,彼此就交起手來,這一老一少,真是棋逢對手,兩方都不肯放鬆絲毫,初起尚是一來一往,各顯身手,鬥到二百多個回合以上,兩人忽然結扭起來,都顯出以性命相撲的樣子。金祿堂恐怕自己祖父吃虧,多久就想跳進圈子去給羅大鶴一個冷不防。王五看出金祿堂的意思,覺得不合情理,又見金光祖並未示弱,幾番將金祿堂阻住了。
王五心裡想著,馬已到了茶樓門首,翻身跳下馬來,正待拴住韁索,只見茶樓門裡,走出兩個華服少年來,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生得劍眉隆準,飄逸絕倫;一個年才十五、六歲的光景,一團天真爛漫之氣,使人一見生愛。就兩少年的裝束觀察,一望便能知道是貴胄豪華公子。兩少年邊邊回頭做出謙讓的樣子,原來跟在兩少年背後出來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見那漢子的裝束,像個做工的人,面貌也十分粗俗,不過眉目之間,很有一種精悍之氣,步履也矯健非常,跨出茶樓門,向兩少年拱了拱手道:「公子請便,後會有期。」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帶著幾分傲慢的態度。兩少年卻甚是恭順,拱立一旁,不肯上驢,直等那漢子提步向東走了,才跳上驢背,向西飛馳而去。
齊四倒毫不在意的,向羅大鶴拱手答道:「豈敢,閣下才是神力,真教人佩服呢!」羅大鶴謙遜了兩句,彼此互道了姓名,齊四就邀請羅大鶴同回仁昌當店去。羅大鶴原無一定的去處,既遇了齊四這般人物,又殷勤邀請,那有不欣然樂從的。當下羅大鶴也不推讓,即回船待開發船錢,船戶因羅大鶴剛才救了一船的貨物,和好幾人的性命,不但不肯收羅大鶴的船錢,反爭著攀留羅大鶴款待。
廣惠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道:「貧僧在此數年,只因忠王生成一身仙骨,立願要渡脫他,也可因此減除一分浩劫。無奈數由前定,佛力都無可挽回,貧僧只好回山去了。」說時,望著齊四道:「你有了這點兒本領,此後能時時向正途上行事,保你充足有餘,若仗著這點兒本領,去為非作歹,將來就必至死無葬身之地。須知我傳你的本領,是因你的根基還好,想你替我多行功德,替我行的功德,也就是你自己的功德,你在此地的事,不久自然會了,此間事了之後,便是你廣行功德的時候。」
在前面的伕子,忽覺得肩上輕鬆了,都很詫異,一個個停步回頭。看那烏江船,就和尋常走著順風的船一樣,急流水打在船頭上,浪花濺得二三尺高。齊四口裡喝著快走,兩腳更加快了些,一般拉纜伕看了,才明白是齊四的力大,獨自拉著烏江船飛走,大家都由不得驚怪!見齊四走上來喊著快走,只得都伸著腰和-圖-書,嘻嘻哈哈的跑。也有些覺得奇怪,邊跑邊議論的;也有些看了高興,口裡亂嚷的。總之譁笑的聲音,比剛才吆喝的聲音,還來得高大。
曹仁輔將大漢贈錫壺的經過情形,告知齊四、羅大鶴。齊四笑道:「這自是有意來探看虛實的。因為做我們這行生意的人,沒有不聘請幾個有名的把勢,常川住在店中保護的;惟有我這裡,開張了這麼久,一個會把勢的,也不曾聘請,生意又做得這般興旺,如何免得了有人轉我們的念頭。但是外路的人,畢竟看不透我們的虛實,所以派了今日那大漢來,借故探看一遭,這也是合當有事。偏遇了我不在家,不能和他打個招呼,大約不出幾日,他們必有一番動作,好在我們有了這位羅大哥,儘管他們怎麼動作,都不用著慮。」羅大鶴見三人都是豪俠之士,也很願意出力。
這日方到大名府境內,從一處鄉鎮上經過,忽見前面一家小小的茶樓門口,立著兩匹很高大的黑驢,骨幹都異常雄駿,鞍轡更鮮明奪目;兩驢的纏索,都連鞭搭在判官頭上,並沒拴住,也無人看守。茶店出進的人,挨驢身擦過,還有幾個鄉下小孩,大概是不常見這種動物,也有立在遠處,抓了泥砂石子,向兩驢揮打的;也有拿著很長的竹枝樹椏,跑到跟前戳驢屁股的,兩驢都行所無事的,睬也不睬,動也不動。王五騎著馬緩緩的行來,這種種情形,都看在眼裡,不由得心裡好不詫異,暗想這兩條牲口,怎調得這般馴順?騎這兩條牲口的人,大約也不是尋常俗子,我口中正覺得有些渴了,何不就到這茶樓喝杯茶,借此瞧瞧騎這牲口的人物。
此時忽聽金光祖說言師傅沒本領前來,教羅君來代替,已佔了上風的話,就不由得生氣起來。隨即冷笑一聲道:「既說到有約在先的話,當時我師傅不是曾說了若他自己沒有再見的緣法,也得傳一個徒弟,來報這一手之仇的話嗎?為什麼卻說人沒本領前來呢?十年前的事,本來也算不了什麼仇恨,不過我師傅傳授我的本領,為的就是要實踐那一句話。如果金老爹自覺上了年紀,只要肯說一句服老的話,我就從此告別。」
齊四雖這麼思量著,卻苦於水岸兩隔,不便招呼,忽轉念一想,我何不如此這般的做作一番,怕他不來招呼我嗎?主意已定,即挨上拉纜的伕子隊裡,看見一個年紀稍老,身體瘦弱的伕子,拉得滿頭是汗,氣喘氣吁,一步一步的提腳不動,齊四即向這伕子說道:「可憐!可憐!你這般老的年紀,這般弱的體格,還在這裡,拚著性命拉纜子,我看了心裡很難過,我橫豎是空著手閒行,幫幫哥拉一程好麼?」
過不了幾日,這夜三更時分,果然來了八個大盜,只是那裡是齊、羅二人的對手,一個個都身受重傷的跑了,從此仁昌當店的聲名,在四川一般當店之上。齊四留羅大鶴在店裡,經管了一年多首飾,並將言師傅傳授的本領,轉教了店中幾個資質好的徒弟,四川至今還有一派練八仙拳的武術家,便是從羅大鶴這回傳下來的。羅大鶴住了年餘之後,自覺不負言師傅吩咐,已將本領傳了川、湘兩省的徒弟,於今可去寧陵縣,找神拳金光祖,替https://www.hetubook.com.com師傅報十年之仇了。
那人聽到這裡,即搶著說道:「你說我眼皮兒淺,他不是轉了運,怎麼忽然有闊公子來跟他學武藝呢?教這樣闊公子的武藝,不比做手藝強多了嗎?」
金祿堂這時見羅大鶴和自己祖父,已結扭在一團,明知打這種結架,照例是氣力弱的人吃虧,自己祖父這般年紀,如何能扭得過羅大鶴,再也忍耐不住,逞口喝了一聲,剛要跳進圈子,金光祖、羅大鶴二人已同時倒地,隨聽得唧喳一聲響,金光祖兩腳一伸,口中噴出許多鮮血來,已是死了。羅大鶴就在這唧喳一聲響的時候,一聳身跳了起來,仰天打了一個哈哈,便直挺挺的站著不動。
齊四惘然回營,李秀成次日得了伺候廣惠的兵丁,呈上廣惠留下告別的字條,心中甚是不快,忙傳齊四上來,盤問廣惠走時,說了些什麼?齊四依實說了,只不提搭救女子的事。李秀成聽了,不免有些追悔,但是這時一身的責任太重,清兵又圍攻正急,只好付之一嘆。不久南京被清兵攻破了,齊有光死於亂軍之中,齊四背著齊有光的屍逃出來,擇地葬埋了。遂遵著廣惠臨別時的吩咐,遊行各省,竭力救濟因戰事流離顛沛的人民,其間俠義之事,也不知做了多少,直到與曹仁輔見面,幾十年如一日,這便是金陵齊四的略歷。
齊四聽了,問師傅將去那裡?廣惠不肯說,只說你此後的居心行事,固能不負我的期望,到了那時候,我自然來渡你。不然,你便來見我也無用。廣惠說了,即向無住告辭,轉眼就不知去向了。
羅大鶴主意既定,即日辭了齊四等一干人,馱上原來的黃包袱,起程到寧陵縣,齊四等自然有一番祖餞送程儀舉動,這都不必述他。從四川到寧陵,水陸數千里,在路上耽擱了不少的日子,才到寧陵。四處訪問金光祖,知道的人極多,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金家;並打聽得金光祖才買了一匹千里馬回家。所以金祿堂推說金光祖不在家,羅大鶴能說若真不在家,我也不會來的話。
想罷,即向王五拱手,請教姓名。王五未見羅大鶴之前,只聽得金光祖說這姓羅的,係來報十年之仇的話,心裡很有些厭惡羅大鶴,有意要幫金光祖一臂之力,及與羅大鶴見面,不因不由的,就發生了一種愛慕之念。暗想兩虎相鬥,必有一傷,便是這姓羅的打輸了,也甚可惜。
正在這麼著想,羅大鶴已向他拱手問姓名,遂走出來答禮說道:「兄弟姓王,名子斌,和金老爹也是初次相識,難得老哥今日前來,湊巧兄弟也在這裡,兄弟因和兩位都是初會,想從中替兩位講和。金老爹年紀雖老,十年前的本領還在,只看他老人家的清神色采,便可知道了。老哥正在壯年,既特地前來報仇,本領之高強,自不待說,兩下動起手來,彼此拳腳無情,不論誰勝誰敗,在兄弟看來,都覺不妥。金老爹今年七十八歲,享一生神拳的聲名,垂老的人,果然經不起蹉跌;就是羅老哥,好容易練就一生本領,若真有不共戴天的大仇,說不得就明知要拚卻性命,也得去報。尊師十年之前,和金老爹交手,並不曾受什麼重傷,怎說得上報仇兩個字?老哥若肯瞧兄弟的薄面,將www•hetubook•com•com這兩個字丟開。」
說時遲,那時快,正在這個大家驚慌得手足無所措的當兒,俄見烏江船艙裡,猛然躥出一個中年漢子來,那漢子的身手真快,一個箭步躥到船頭,一伸腰肢,右手已將擺在船頭上的鐵錨擎起,作勢等待那巴幹船頭,奔到切近,只一下橫掃過去,喳喇一聲響還不曾了,那巴幹船便如撞在巖石上一般,船頭一偏,從烏江船邊,挨身擦過,瞬眼之間,巴幹船早已奔向下流頭去了。烏江船只晃了兩晃,一些兒沒受損傷。那漢子這一錨沒要緊,只是把船上岸上的人,都驚得望著漢子發怔!一個個倒說不出什麼話來。那漢子神色自若的,從容將手中錨安放原處,就彷彿沒有這回事的樣子。
心裡正自這般疑惑,忽見這女子走到無住面前,雙膝跪下說道:「師傅不就是某年某月在我家化緣,向先父母要化我做徒弟的嗎?」無住哈哈笑道:「你的眼力倒不錯,你父母那時若肯將你化給我,這幾年的困苦,和今夜死中求活的事也沒有了。」
金光祖聽到這裡,見羅大鶴很露出不願意的神氣;以為羅大鶴疑心王五這般說法,是代自己說情——年老力衰,不敢和他交手——遂不等王五再說下去,一步搶到王五跟前說道:「承五爺的好意,老朽卻不敢遵命,老朽今年已活到七十八歲了,就要死也死得過了。姓言的有約在先,當時老朽已答應了他,幸虧老朽有這麼高的壽命,居然能等他十年,他自己沒本領前來,教羅君來代替,老朽已佔著上風了。但願羅君能青出於藍,替他師傅把仇報了,老朽也了卻一重心事,請五爺在旁邊,給老朽壯壯聲威。」羅大鶴見金光祖已有這麼高的年紀,又聽了王五講和的話,心裡本也有些活動了,只是覺得既受了自己師傅的屬託,一時沒作擺佈處,因此顯出躊躇的神氣,並不是金光祖所推測的心事。
齊四不由自主的,脫口叫了一聲好,這好字才叫出口,卻又甚悔孟浪似的,連忙掉轉臉看旁處,好像怕被那漢子認識的一般。烏江船上船戶,六七人圍住那漢子說笑,約莫是向那漢子道謝。齊四心想這人的本領,真是了得,我今日既親眼看見了,豈可失之交臂?況且我店裡,正少一個保管首飾的人,看這人一團正直之氣,又有這般本領,若能結納下來,豈不是一個很得力的幫手?
只聽得那一人說道:「我多久就說郭成的運氣,快要好了。從前同場賭錢,總是他輸的回數居多,近一個月以來,你看那一場他不贏?他於今衣服也做了幾件,糧食也辦得很足,連脾氣都變好了,不是轉了運是什麼?」
金光祖哈哈大笑道:「黃漢升八十歲斬夏侯淵,我七十八歲,怎麼算老?你儘管把你師傅傳授的本領,盡量使出來,畏懼你的,也不是神拳金光祖了!」羅大鶴望了望王五和金祿堂道:「兩位聽了,可不是我姓羅的欺負老年人。」羅大鶴說這話,就是防兩人暗中幫助金光祖的意思,金光祖已明白羅大鶴的用意,即教王五和金祿堂退開一邊,讓出地盤來,對羅大鶴說道:「你固能欺負得下我這老年人,算是你的本領,要人幫助的,也辱沒神拳兩字了。」
那伕子一面走著,一面抬頭望了望齊四說道:和*圖*書「好自是好,只是你幫我拉一程只得一程,你去了仍得我自己拉。」齊四笑道:「拉一程便少了一程,你把帶子給我罷。」那伕子累得正苦,有人代勞,當然歡喜,笑嘻嘻的從肩上卸下板帶來,交給齊四;齊四也不往肩上搭,右手握住板帶,左手朝後勾著纜子,大踏步的向前走。
話說齊四將那女子送到清淨庵裡,只見無住老尼正和廣惠和尚對面坐著談話,齊四不覺怔了一怔!暗想我在庭院中舞劍,聽得哭聲的時候,師傅不是獨自坐在房中做功課的嗎?他老人家平日在夜間,從來不見出過房門,怎的這時卻到了這裡?心裡一面懷疑,一面緊走上前,先向無住見禮,然後向自己師傅見禮,正要開口將搭救女子的情形稟明,廣惠已點頭含笑說道:「不用你說,我已知道了。」無住向齊四合掌道:「勞居士解救了貧僧的小徒,感謝感謝。」齊四忙鞠躬答禮,心裡卻是納悶,怎麼這女子是他的徒弟,師傅不是曾說他道法很高的嗎?如何自己徒弟在難中幾年,並不去解救呢?並且這女子又沒有落髮出家,怎麼是他的徒弟?
金祿堂看了自己祖父,被羅大鶴打得口吐鮮血而死,心中如何能不痛恨,一時也就把性命不顧了,躥到羅大鶴跟前,劈胸就是一掌打去,作怪,羅大鶴竟應手而倒,連一動也不動。王五也覺得奇怪,趕上前看時,原來直挺挺站著不動的時候,便已斷氣了。金祿堂心痛祖父,撫著金光祖的屍大哭,王五也不勝悲悼,灑了幾行熱淚。裝殮金光祖時,解出胸前的銅鏡,已碎裂做幾塊了。羅大鶴死後,遍身肌肉,都和生鐵鑄成的一般,惟腰眼裡有一點拇指大小的地方,現出青紫的顏色,竟像是腐爛了的。王五十分可惜羅大鶴這般一身本領,正在英年好做事業的時候,無端如此葬送,心中甚覺不快,自己拿出錢來,替羅大鶴棺殮葬埋,直待金、羅二人的墳都築好了,沽酒祭奠了一場,才怏怏的取道回北京來。
羅大鶴辭了船家,與齊四一同來到仁昌當店,已是天色向晚了。曹仁輔、巴和二人,正等得焦急萬分,惟恐齊四這夜不回,出了意外的亂子,二人擔當不起。此時見齊四同一個英氣勃勃的漢子回來,二人才把心事放下。齊四將羅大鶴給曹、巴二人介紹了,並述了在河邊相遇的始末。三人相見,彼此意氣,都十分相投。
齊四見自己的計策驗了,喜得將兩手一鬆,抽身和羅大鶴相見。誰知一般拉纜伕,都伸著腰走,沒一個得力;想不到齊四突然卸肩,那烏江船便如斷了纜索,被水推得,只往下挫;連一般拉纜伕,都被拖得立腳不住,歪歪倒倒的只往後退。坐在船裡的船戶,只道是真斷了纜,嚇得狂呼起來!虧得羅大鶴順手撈著纜子,才將那船拉住。
這一人答道:「你的眼皮兒真淺!看見有兩個富貴公子和郭成談話,就說他是轉了運;贏幾回錢,做幾件衣服,算得什麼!只一兩場不順手,怕不又把他輸得精光嗎?並且我看郭成,若不改變性子,他這一輩子,也就莫想有轉運的時候。他仗著會點兒把勢,一灌醉了幾杯黃水,動不動就打人,剛才這兩個闊公子,雖不知道是那裡來的,只是據我猜想,一定是聞他的名,特來跟他學武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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