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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沉吟道：「只怕鄧大爺孤掌難鳴。」

靈芝流著淚，搖頭：「你若是還有懷疑，還是不要說了。」

這麼小的地方擠著九個人，當然不會太舒服，但誰也不在乎，也沒有作聲，一片死寂，連心跳聲也可以聽到。

劍飛第一個叫出來：「秀哥，你的一雙腳……」

李秀接道：「我一身武功也是鄧大爺傳的，只是他堅決不許我認他作師父。」

眾人齊皆心頭一凜，只有青青，以堅定的神態接口道：「爹一向小心，不會出錯兒，倒是這一來，情形要變了。」

鄧漁冷笑道：「多說什麼，將面具拿下來，不是明白了。」

銀面人搖頭嘆息：「一個人太固執也不是一件好事。」

眾人的目光一齊落在劍飛身上，劍飛的胸膛挺得老高，眼中充滿了自信。

「怎會有這麼相像的人？」青青苦笑了一下，「爹很少說話，所以我年紀雖仍小，他說過的話大都還記著。」

「你硬要將我當作妻子，我也沒有你的辦法。」銀面人語聲與身形直拔上半空，凌空撲向鄧漁。

衣袖過處，一簇幾及人高的野草斷飛開去，如同刀削，若是削上咽喉，真是不堪設想。

青青道：「爹還找機會與李大哥認識。」

銀面人一旁掠來，沒有作聲，金面人胸膛起伏，猶有餘怒，突然道：「這個姓鄧的我要定了。」

銀面人視若無睹，站在原地，這時候才說一聲：「好身手！」

劍東三人雖然知道看不見什麼，但仍然不由自主仰著頭，金蘭、白菱依著劍南、劍北，亦是那樣子，只有靈芝，不時有意無意看著李秀，眼瞳中充滿了疑惑。

鄧漁半空中打了一個哈哈，橫枝上再揮漁鉤，又貼著樹幹拔高三丈，這一次他身形方穩，金面人突然從樹幹後轉出，雙掌拍至。

青青看見，只有嘆息。

大黃的胸膛應聲裂開，劍飛一身血污，從狗皮中探頭出來。

銀面人搖頭。

靈芝輕哦一聲，青青目光一轉，解釋道：「原是六位在明，咱們在暗，現在咱們這些人都在暗，爹一個在明了。」

鄧漁一怔，脫口一聲：「劍飛？」

「是……」范五下面的話還未接上，銀面人已然轉身，飄然往不遠處的一個山坡走去，范五不由自主跟在她身後。

「主人怎麼下這個辣手？」劍飛不明白。

鄧漁動念之間，身子已蹲入草叢中，便要倒退，銀面人卻即刻又道：「我若是你就不會由原路退回去了。」

那是一雙金光閃閃的手，尚未拍至，殺氣已然迫人眉睫，鄧漁的反應也自不慢，棄竿出掌，及時迎住了拍來的雙掌，霹靂一聲，金面人後背往樹幹一靠，鄧漁卻凌空飛了出去。

劍飛扶著李秀坐在一張凳上，只怕李秀一個坐不穩跌下來，李秀沒有理會，雙目低垂，若有所思，面色陰晴不定，青青站在一旁看著他，神態卻毫無變化。

「五湖龍王？」劍東等六人齊皆震驚，只有劍飛，年紀較小，也從來沒有在江湖上行走過，並不知道有這個人。

一路上他並沒有聽到任何異響，銀面人這句話入耳後，不由心頭一凜，那絕無疑問是說給他聽的，雙方的距離有十多丈，即使是最好的輕功，也不能一躍而至，銀面人必有所恃。

劍飛正待接話，青青已應道：「是爹跟我暗中出手。」

憑他的身分，怎會在這裏出現？范五想不透，卻不敢怠慢，一怔之下，慌忙拜倒。

這是問那個金面人，說話間，金面人已移近很多，距離鄧漁不到五丈。

銀面人接問：「你是絕不會罷手的了？」

劍東沉吟道：「咱們可沒有聽說過主人與什ｈeｔｕbook.cｏm.ｃoｍ麼人相像。」

「他們的劍術得自李慕雲真傳，十年磨練，你們八個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銀面人不怒反笑：「我若是你的妻子，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卻是狠心下這個毒手？」

鄧漁面色一變，厲聲道：「那是我的女兒，叫什麼與你也沒有關係。」

李秀嘴唇顫動，整個身子都在顫動，劍飛亦嚇一跳，忙問：「秀哥，你哪兒不舒服？」

「欺騙了你們，我心裏也很難過……」李秀嘆了一口氣。

劍東亦道：「咱們都是明白人，小主人再不站起來，可要折煞咱們了。」

雙刺追擊，左七右八，一連十五刺，都被鄧漁讓開，范五第十六次剛要出手，鄧漁瘦削的身子倏地鬼魅般一閃，從刺下欺進，雙手一提，將范五雙臂震得往上揚起來，空門大露。

銀面人雙袖又再削至，雙袖交剪，有如一把巨大的剪刀剪向鄧漁的咽喉。

這種死寂維持了相當時候，終於由青青打破，她的目光緩緩轉到靈芝面上，道：「這座石室花了爹差不多兩年的時間，雖然弄得不太好，幾位在這裏仍然可以放心說話，用不著擔心驚動外面的人。」

范五一怔，銀面人接道：「那只證明了一件事，舟底下附有重物——一個人！」

劍東插口問：「敢問令尊到底是……」

銀面人腳步不停，「憑你的身手機智，對方相信也不用多費心思，細作安排。」

「糊塗蟲，殺大黃的人難道忘了大黃已然死掉？」鄧漁怒叱聲中，身形突然閃電般從劍飛身旁掠過，掠至巷口，一掌拍出！

「姐姐好掌力……」銀面人這句話才說到一半便自一頓，她總算瞧出鄧漁並不像受傷的樣子。

青青道：「爹像李伯伯一樣，也是一個受害者。」

「屬下不明白。」范五這話確是由衷之言。

大黃繼續向前，一雙眼睜著，卻是呆滯不動，死氣沉沉，說不出的詭異，倏然人立而起，口發人言：「大爺，是我！」

鄧漁雖驚不亂，身形倒躍，一條飛魚也似倒射向水裏，只聽通的一聲，水花激濺，不知所蹤。

李秀終於在靈芝、劍東、劍飛三人扶持下站起來。

范五吁了一口氣，道：「若是有人乘船隨後追來，屬下一定會發覺。」

所有的人都沉默下去，好一會靈芝才再問青青：「其後你們一直在……監視咱們主人在郊外那座宅院。」

李秀接道：「五湖七十六寨，都奉鄧大爺為首，鄧大爺飛龍寨的威名絕不在咱們神劍山莊之下，可是十多年前，鄧大爺忽然放火燒了水寨，帶著青青悄然離開。」

鄧漁面部的肌肉一下顫抖：「說你大膽果然不錯，連我心愛的大黃也敢殺掉。」

李秀霍地抬頭，淚光隱現：「靈芝嬸……」

銀面人把手一揮，並沒有絲毫內力透出，范五一眼瞥見，已拜不下去，他沒有侍候過這個人，但已聽說過多次，很清楚這個人的脾氣。

連是鄧漁接待劍東三人進來，新遷進來的只有李秀、劍飛二人，住在什麼地方，他們全都和盤托出。

劍東五人訝異地一齊望著靈芝。

鄧漁一拔三丈，去勢已盡，但手中鐵竿也已揮出，魚鉤曳著鐵鏈子高飛四丈，鉤住了一支橫幹，身形借此往上升高。

靈芝追問道：「之前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錚的一下異響，銀面人倒翻出半丈，面具凹下了一點，但顯然並沒對她構成傷害。

漁村中那座茅舍這時候卻正燒得猛烈，就像是一團火球，翻滾在竹籬內。

「不，開始我隨著爹到處流浪，爹好像在找尋什麼，每一個地方都不會留上多久，一直到十二年前，爹與我到了襄陽，ｈttｐs://ｍ.ｈｅｔｕｂook.ｃｏm.ｃｏｍ住在一間客棧裏，一夜回來，說了一句話，之後就留在襄陽一帶，經過三個月才選擇了這裏……」

鐵竿一斷，銀面人驟失重心，凌空墜下，雙手卻仍護住了全身要害，而那支怪魚鉤卻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她的銀面具上。

這一飛遠達數丈，鄧漁半空中雙臂一掄，飛鳥也似斜斜落在草叢中，著地接連七八個翻滾才彈起來，立即往江岸那邊竄去。

「那要爹才能說清楚。」青青苦笑，「我知道的絕不比李大哥多到哪兒去。」

靈芝笑一笑：「咱們要說的都已經說了，小主人藏在心裏的話，咱們也不敢相強。」

鄧漁怔在那裏，銀面人及時從山坡上掠下，衣袖急展，劃向鄧漁眼目，鄧漁一閃讓開，銀面人另一隻衣袖緊接著削到，削向鄧漁咽喉。

「靈芝，好好的怎麼流起淚來？」劍東目光一轉，脫口一聲：「小主人……」

鄧漁雙手握拳：「那只怪你們為什麼惹到姓鄧的頭上。」

「也許不是，但他們二人的關係的確已非常密切。」銀面人忽然笑了起來，笑得異常邪惡。

那支錐子呈三角形，每一邊都嵌著一個倒鉤，長只半尺，末端一個鐵環，相連著一條線香粗細的鐵鏈子，既是魚鉤，也是兵器、暗器。

「想不到李慕雲跟他暗中拉上了關係。」

劍飛忙道：「大黃不是我殺的，我只是借他的皮一用，避人耳目。」

語聲未已，鄧漁眼角已瞥見一個人，那個人一樣黑髮披肩，卻是一身金色的衣衫，套著一個金色的面具，與那個銀面人不同的也就只是這金銀二色的分別。

青青道：「到現在爹也不肯說明白？但絕無疑問，必定與神劍山莊有關。」

「我的記性也很好，還記著你的聲音。」

夜空中倏地傳來了一陣怪異的竹哨聲，那些漢子互望一眼，倒退開去，沒多久便走得一個不剩。

與之同時，鄧漁突然感覺一股殺氣排山倒海般由金面人那邊湧來，身子不覺由草叢中站起。

「一個人的運氣不是永遠都那麼好的。」

「他其實是一直在追查我們的底細，否則也不會那麼巧介入李家的事。」

銀面人沒有立即回答，繼續走上那個山坡，范五亦步亦趨，不敢多問。

青青接道：「這可是爹的主意，希望不引起別人注意，在幾位明查同時，咱們則暗訪，李大哥是不願意的，但強不過我爹。」

鄧漁不等身形著地，已將鐵竿掄動起來，銀面人亦隨著鐵竿在半空中打鏇子，才打了一個，身形便要貼著鐵竿俯衝滑下。但就在這當兒，那支鐵竿的第一節突然斷下，一支錐子接著從第二節鐵管中疾射而出。

竹篙外立著一群天青色勁裝疾服的漢子，有些手掌燈籠，有些高舉火把，看著燃燒中的茅舍，一聲不發，彷彿不知道應該採取些什麼行動。

青青展顏一笑，道：「爹說得不錯，六位叔嬸都是明白人，即使是知道了，也不會見怪的。」

李秀又搖頭，青青道：「看你這樣我也難受，到這個地步，我看也藏不下去的了，爹也是明白人，總不成還會責怪你。」

銀面人那雙銀手一插一拔，一隻貓兒也似繼續追上去，她面上雖然套著面具，看不出表情變化，但從外透的眼神看來，鄧漁那一鉤，已然引起了她的真怒。

鄧漁一個鐵板橋，倒翻開去，銀面人緊追不捨，衣袖飛舞，颼颼有聲，動人心魄，所過之處，野草紛斷。

李秀嘆息道：「爹也許認為，對方一定會放過一個廢人，他當時顯然也很矛盾，否則只要下手再重一些，鄧大爺來了也沒和圖書用。」

「那是怎樣的一句話？」

「也不怎樣好。」青青嘆息，「否則咱們也不用如此躲躲藏藏。」

拂曉，火勢已熄滅，茅舍變成了一片頹垣廢瓦，濃煙仍然瀰漫。

青青道：「那時我年紀小，比較印象深刻的就是娘走了，爹的脾氣變得很暴躁。」

劍東道：「小主人對咱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不妨說出來。」

銀面人若無其事，悠然道：「我還以為什麼人竟敢插手這件事，原來是你啊。方才我還在懷疑，是哪一個水性這麼好。」

鄧漁一聲不發，只是看著范五，雙眼毫無感情，一片空白，事實上他雖然望著范五，心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他沒有將范五放在心上，只是怪自己一向謹慎，這一次竟如此疏忽離開了江水，走上陸地來。

靈芝道：「那些倒底是什麼人？」

鄧漁大笑：「我若是要死，十幾年之前便已死了，等不到現在。」

「咱們也沒有走眼，八個人中，果然只有你能夠逃出來。」

「要看這是怎樣的一件事了。」鄧漁鼻子裏哼了一聲。

「謀殺親夫你知道是怎麼一條罪？」他居然還笑得出來，笑指銀面人。

「當然沒有了。」銀面人搖頭，「你本是躲得好好的，那樣子消磨下半生也就是了，為什麼還要跑出來惹這些麻煩？」

鄧漁偏身閃開，范五分水刺一轉，冷笑一聲：「好老頭兒，竟然敢跟到這裏來。」

鄧漁再一個觔斗，這一次卻是橫向山坡上翻去，半空中左腳往右腳背上一點，又一個翻滾，正好讓開緊接拂至的一袖，落在那棵古松之下。

金面人冷笑，轉身吩咐道：「著人日以繼夜，小心監視那座漁村。」

那些人燒了他們的船，他們本來很憤怒，但看見對方聲勢浩大，惟恐性命不保，哪還敢跟對方爭論。

靈芝道：「你們到底……」

「你完全沒有留意到你縱舟上躍上岸之際，那葉輕舟並沒有怎麼樣晃動？」

大黃一身血污，腳步走過，留下了一行血印，鄧漁仿如未覺，進入了一條大巷子，大黃也跟了進去。

再前行丈許，鄧漁身形突然一頓，轉過身來，瞪著那條大黃，冷笑說道：「你好大的膽子。」

李秀接道：「鄧大爺一直在留意神劍山莊，所以爹燒了山莊，遷到郊外，鄧大爺很快就找了去。」

語聲在顫抖，靈芝面上的笑容也很苦澀，話說到一半，眼淚便奪眶而出。

村民畏縮躲在一旁，目送那些漢子走遠，仍然不敢有什麼舉動，更不敢上前救火。

鄧漁每一個字都聽得很清楚，銀面人轉身離開，他便從舟旁冒出來，悄然上岸，遙遙跟在二人後面，二人的語聲隨風而至，他逆風而行，更加安心。

銀面人截道：「你是黑夜中操舟離開的。」

李秀感激地看了看青青，點點頭，青青隨即道：「靈芝嬸是怎樣看出來的？」

范五口吐鮮血，倒在草叢中，連呻|吟也沒有一聲便自了賬。

金面人悶哼了一聲，一手抄住了那支鐵竿，往樹下掠去，凌空未落，鐵竿往地上一點，再往前掠出，銀面人亦貼著樹幹掠下來。

鄧漁雙掌緊接著，在范五雙刺回救之前，已然在范五的胸膛上拍了三掌，再加一拳，噗地如中敗革，將范五一拳擊飛丈外。

「雖然走脫了，知道了是哪一個，亦總算是有些收穫，上面還以為這個人已經自殺死了。」

「以你們所用手段的卑鄙，哪還會有好事？姓鄧的只要還有一口氣在，相信都難以罷手。」

「都清楚了？」銀面人接問，語聲森冷，但仍然可以分辨得出是女人的聲音。

茅舍周圍都有相當寬闊的空地，火勢儘管猛烈，並沒有波及周圍的屋子。

鄧漁身形不和-圖-書停，一連十七個觔斗，倒翻出十七丈，偷眼望去，金面人赫然亦已橫移十七丈，與他仍然在同一條直線之上，他完全看不出金面人所用的是什麼身法，就是這一點，便足以證明金面人的武功還在銀面人之上。

那場火仍然在燃燒，但已逐漸弱了下去。

「是真的壞過。」李秀垂下頭，「那是爹下的手，爹似乎知道了什麼不利的消息，下手將我雙腳的經脈封了，若不是鄧大爺及時解開，日子一久，只怕扁鵲、華佗重生，也無計可施。」

他不知何時已立在岸邊那堆火的旁邊，火光照耀著面具衫衣，金光燦爛，炫人眼目，以鄧漁聽覺的敏銳，竟然不知道他的出現，武功之高，可想得知。

山坡上一株古松，高不可攀，銀面人在松下停步，轉過身子，道：「既然知道你們絕不會洩漏秘密，當然就只有安排機會給你們其中比較機警的逃脫，以便追蹤。」

銀面人笑道：「幸好我們的目的也只是要引出那個插手來管李家事的人。」

范五知道這個人是自己引來，一心只想著將功贖罪，身形再轉，雙刺搶上，鄧漁迎著雙刺倒退，一退三丈。

這個人不要做的事，誰若做了，不管是跪是拜，表示尊重，都會令他很生氣，也必會倒足霉頭。

李秀如釋重負，吁了一口氣，劍飛忽然道：「我就是不明白，小主人的一雙腳……」

靈芝接道：「小主人莫要如此，鄧大爺也是因為強敵太狡猾惡毒，不得已才瞞著咱們，若是咱們都清楚了，裝得自然不像，也做不成活餌的了。」

銀面人緊隨而上，雙手搶攻，松幹上一字兒多了一排深深的指洞。

「也許他們現在已經將人找出來了。」

語聲一頓，又接著問：「你來還是我來？」

「可是……」范五只差一點沒有將自己如何逃脫說出來。

「這件事姓鄧的拚了命也要查一個水落石出。」

「下次再遇上，姐姐莫要留情，先將他擊傷，那便跑不了。」

「屬下僥倖，總算逃得性命。」

金面人沉默了下去，半晌才轉身走出，銀面人跟在他後面，兩人走得都並不快，衣衫飄揚，幽靈般消失於黑暗中。

靈芝嘆息道：「我有些奇怪，那些人的勢力如此龐大，手段又如此狠毒，劍飛當夜如何能夠背著小主人，一劍闖出來。」

「憑他們？」金面人語聲充滿了不屑，「你以為姓鄧的不會作好安排？」

劍飛立即道：「我跟鄧大爺一塊兒，鄧大爺也好得有個人使用。」

鄧漁原是要將銀面人的面具鉤下來，卻被銀面人硬以面具將這一鉤擋飛，不禁有些失望的感覺，但口裏卻道：「好厚的臉皮，難怪人盡可夫。」

沒有人能夠解答，靈芝一掠秀髮，接著嘆道：「我現在倒有些替鄧大爺擔心了。」

靈芝動容道：「主人一身武功，也不是沒經過大風浪的人，怎會變得這麼怕事？難道對方的勢力竟然是那麼大，主人即使有玉符令，可以調動十三省武林同道、四十八家門戶，也不能與之相抗？」

銀面人陰森森一陣冷笑：「透過這面具，很多女人的聲音聽來都一樣。」

鄧漁冷哼，身形驟起，在銀面人身前三丈落下。

「小侄向六位叔嬸叩頭陪罪。」李秀接著拜倒下去。

靈芝道：「也許他說的不是主人。」

銀面人忽然道：「你那個女兒也該有二十歲了，是不是還叫青青？」

「爹也不清楚，咱們到現在仍然只是摸索階段。」

「姓鄧的靠的也不是運氣。」鄧漁暗運了一遍真氣，蓄勢待發。

他們本來是出來搶救那些漁船的，發覺那麼多人手執兵器湧進來hｔtps://wｗｗ•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ｃｏm，忙又逃回家裏，但隨後又給喚出來，接受來人的盤問，當然全都知無不言。

金面人沒有動，也沒有作聲，銀面人也沒有，范五第一個向鄧漁撲來，人在半空中，分水刺已經在手，兩個起落，手只一探，便扎向鄧漁。

金面人看在眼內，棄竿拍出一掌，那向她飛撞過來的輕舟片片碎裂，硬生生被她一掌擊散。

「那句話說的是誰？」靈芝忍不住追問下去。

「難怪……我也奇怪主人那是什麼武功，怎麼一喝，圍攻我的四個青衣人忽然都倒了下來。」語聲一落一怔：「那麼鄧大爺跟青青姐姐的武功……」

銀面人一面走一面道：「那三個其實是神劍山莊的劍東、劍南、劍北。」語氣異常肯定。

這句話出口後，除了青青，所有人齊皆怔住，李秀一撩長衫下襬，接著就從凳上放下雙腳，站起身子。

金面人如飛掠至，鐵竿一揮，鉤曳鐵鏈子射出，颼地落在輕舟上，那葉輕舟立時往岸上射回，她內力之高，也實在驚人。

黑夜中突然出現一個這樣的人，相信誰也難免嚇一跳，范五沒有例外，只是從他的神情變化看來，那種恐懼並不是因為突然，乃是來自內心的深處，他早已知道有人在這裏等候消息，以火堆為號，卻怎也想不到在這裏等候的是這個人。

靈芝、劍東左右上前，雖是趕上，卻擋不住李秀下跪之勢，劍南四人亦自跪了下去，劍飛看見這種情形，也忙跪下。

話說完，銀面人已到了鄧漁的面前，鄧漁鐵竿連扎，阻不住銀面人的來勢，貼著松幹，急拔而起。

「之後又如何？」銀面人再問。

「鄧飛龍！」

「正是他們。」范五眼中露出詫異之色。

李秀搖頭，青青替他說出來：「李大哥是心裏有話說不出口，憋著難受。」

一條牛犢子也似的大黃狗卻即時從轉角竄出，追在鄧漁身後，正是鄧漁養的那條大黃。

鄧漁在掠上樹幹之前，已看見金面人由樹幹後掠來，早有準備，那一下硬接，卻仍震得他血氣翻騰，但總算借這一震之力，遠飛了開去，半空中雙臂一掄，雖然卸去了大部分的衝力，可是那麼高掉下來，亦不好受，幾個翻滾，完全是不由自己，到他拔起身子前竄，渾身骨頭就像已散掉了一半，可是他沒有停下來，越過那堆火，掠上了那葉輕舟，不及用竿，力透雙腳，那葉輕舟便射出了江心。

「你能否說清楚一些。」

他快，銀面人也不慢，雙手從袖中穿出，迎向那條鐵竿，那雙手赫然亦是銀白色，與鐵竿相接，發出了一下金鐵聲響，一翻掌，立即將鐵竿抓個結實。

鄧漁早已知道很難保得住秘密，預先作好了安排，只是對方來得那麼快，仍然在他意料之外，幸好青青處變不驚，總算沒有令他失望。

鄧漁同時拔起身子，右掌之中已多了尺許長的一條鐵管子，迎風一抖，一連串的金屬聲響，七節長短一樣，粗細不同的鐵管子疾從鄧漁掌中那條鐵管子內|射出來，接成了一條丈許長的鐵竿，橫掃向銀面人的面具。

「這要看你的本領。」銀面人仰首向天，「若是你沒有這個本領將面具從我的面上拿下來，也不要緊，在你咽下最後一口氣之前，說不定我會拿下來讓你看看。」

靈芝再問：「之後你們就到了這裏？」

地道不太長，通往一座小小的石室，那裏只放有一桌四凳，人在石室中，有些潮濕的感覺，呼吸久久仍能夠暢順，可想而知，必定有通風的地方。

「誰來還不是一樣！」金面人語聲同樣森冷，也是女人的聲音，與銀面人竟彷彿完全一樣。

鄧漁逆風掠來，在濃煙中若隱若現，到了籬邊，稍作沉吟，便自原路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