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龍潭虎穴隻身闖
最後這句回答，雍大管事最賞識，當下決定留下這位叫秦恆的年青人。
他是怡和錢莊的大管事。要管理這樣大的一個錢莊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雍養財從一個點銀的夥計做起，熬了三十年，才熬到今天這樣的地位。整個錢莊界對他的評價是：謹慎、仔細、冷靜，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善於理財，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錢莊奇才。
雍養財一直在外面等他。賈萬傷走出來的時候，神情顯得嚴肅而疲憊，又有幾分興奮，彷彿耗盡了許多的精力，又彷彿看到了一件讓人十分驚訝激動的事。
十幾天以後，他們才開始實習。小秋的工作很重要，也很單調。他的工作就是和幾位同行一起，跟在一位姓龍名武的老拳師後面，押運金銀到城裏一個叫兆園的地方，並留下兩人負責那裏的安全。兆園其實很小，一間不大的屋裏，隔了一個一人多高的櫃檯，櫃檯鐵柵後面，幾個夥計點鈔、稱金、發銀、計價。
雍養財叫這個姓名為「秦恆」的年青人寫了幾個字，練了一趟拳，使了一路劍，問了幾個問題。
龍武這天清晨帶著九名押銀員，護衛著兩名手提銀箱的莊員，前往兆園，開始一天的營業。龍武心裏很平靜，他沒有理由緊張，這是每天周而復始的工作，已經幹了十幾年了，從來沒有出過差錯。在怡和錢莊勢力範和_圖_書圍內，有誰敢犯險？
雍養財笑了，他終於知道了他所想要的答案。
「不會，金銀沒有生命重要。」年青人答：「不過，如果保護的是個人，也許我會的。」
「當然是劍。」年青人撫了撫劍。
但每一件事總有你想不到的意外發生。就在他們一行轉過街角，已經可以望見兆園的時候，意外真的發生了。
年青人字寫得很整潔，拳腳乾淨，運劍如風，問的幾個問題也答得比較令人滿意：
二十九歲，茶商世家。
答：「因為怡和錢莊裏充滿機會。」
怡和錢莊就是中原最大的錢莊。
「你會用生命來保護金銀的安全嗎？」
總之，沒有他不能驗的傷，也沒有他驗不出的傷。可是，這次他拉著使斧人的手腕，左看右看，足足看了一個時辰。
又問：「你會用什麼來保護金銀的安全？」
父母早故，幼習武，善劍，能識字。
朱珍到那裏去了？小秋站在大街上，不禁摸著鼻子苦笑。
答：「為了餬口。」
那是一個劍的時代。凡是習武的年青人幾乎都要佩劍。
賈萬傷一字一句說：「那麼，你派去的六個人將在一瞬間被此人斬於劍下和_圖_書，絕不會剩一個！」
問：「為什麼選擇怡和錢莊？」
雍養財，一個普普通通的名字，一個極不平凡的人。
賈萬傷神情顯得很莊重：「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快的劍。」
賈萬傷告辭很久以後，雍養財還站在院子裏沉思。他喃喃自語：「為什麼要隱瞞呢？難道真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雍養財這次不僅吃驚，而且有幾分不敢相信，顯然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估計。
他問：「如果此人用全力呢？」
賈萬傷還在睡覺的時候，就被人從被窩裏叫了起來。他並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可以叫起來的人，更何況是在暮秋的早晨。可是雍大管事的話他不能不聽。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十萬火急將他叫起來，只不過是為一個人驗傷。驗一個使斧的人手腕上的劍傷。
秦恒
小秋正好是九名押銀員之一，斧頭也正好鬼使神差劈向他。
雍養財有幾分驚異。賈萬傷解釋說：「只有經過名師鑄造、打磨得非常鋒利的劍，在一個武功非常之高的人手裏才有這種效果，也才會產生這樣的傷痕。」
今天，怡和錢莊因業務擴大的需要，新招四十名押銀的夥計。由於事關重大，所以雍大管事一大早就來到了面試
https://m.hetubook.com.com的招賢廳。押銀不是一件小事，關係到錢財的安全，他能不事必躬親，親自選人？何況正值與青龍鎮交惡的多事之秋！眼看斧頭已劈向小秋頭上，小秋忽然用一種非常奇特也非常的效的方式一扭，手裏的劍輕輕一揮。輕柔得就像情人的手。劍光閃過，使斧的人手腕上忽然多了一道淡淡的血絲，細得就似情人的頭髮，然後，那人的手立刻一鬆。斧落。劍收。使斧的人吃驚地看著小秋，彷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連幾天，什麼也沒有發生。直到有一天清晨。
「而且，」賈萬傷有幾分興奮：「這把劍一定是一把不平凡的劍。」
小秋在招賢廳看到正坐著點名的那位雍大管事，心裏就清楚，此人很可能是今後他要面對的一個十分可怕的人。一個人能夠熬三十年，才熬到今天這樣的地位，那麼他的耐心一定非常可怕。
小秋在郊外一處山丘上，遠遠地看到怡和錢莊的總部，一片金碧輝煌的建築群，也不禁為之動容。
問：「你為什麼選擇押銀的差事？」
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張著嘴，吃驚地看著小秋。他們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在兆園閣樓上，雍大管事正隔舊窗簾，偷偷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的眼裏彷彿有根針。一根能夠看透人心腑的針。
街角突然像幽靈https://www.hetubook.com.com般地冒出了六個人，在晨光中從六個方向圍上來，有的使劍，有的使刀，有的用槍。更有一人用的是斧頭。開山大斧。斧重而力猛，挾著呼嘯聲劈來。
雍大總管遞給賈萬傷一杯熱茶，他知道，這時候賈萬傷首先需要調整一下情緒。一直等到賈萬傷把那杯茶慢慢地喝下去以後，他才慢慢地問：「你看出了什麼？」
賈萬傷的真名早已被人淡忘了——就連他自己有時也記不起來——賈萬傷的名聲實在是太響了。他是驗傷這一行中頂尖的高手，以他幾十年的經驗，任何傷痕只要他輕瞄一眼就能判斷出是劍傷、刀傷，或是其他武器；用的是左手還是右手，武功有多高。
如果，你看到地平線上出現的一座城市，你最先看到的最醒目、最宏偉、最巍峨的建築，往往就是錢莊。人是一種非常奇怪的動物，他們判斷是非的直覺經常就是外觀。你的錢莊修得越高大、越豪華，人們就越願意把錢大把大把地存在你的錢莊，而全然不顧實際上你用的就是他們的錢。
大廳已站滿了應聘的人。雍養財點到第一百四十七人的時候，人群中走出一個健康的年青人，穿一件乾乾淨淨的藍衫，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笑容誠懇而樸實陽光。全身唯一的裝飾就是腰裏掛著的一把劍。
小秋開始了一種新的生活。每天，雞鳴三鼓的時候，小秋和hetubook.com.com幾十個新來的押銀員就被叫起來，晨跑，練拳，上午學習各種規章制度，下午請老夥計傳授經驗要點，晚上又練拳學劍。
而這，只不過是一道淡淡的血絲而已。
家居滇黔交界的吉祥村。
他的眼裏露出一絲狐疑：「讓人不解的是，使劍的人並沒有盡全力，好像要隱瞞自己七八層的武功。」
中原多逐鹿。
雍養財一見這年青人就覺得比較滿意，印象比較好。他拿起這第一百四十七人的資料卡片，上面寫著——
這位叫秦恆的年青人就是小秋。
這是一座非常美麗的城市，其規模之大遠非青龍鎮所能比擬。筆直寬闊的街道、繁華高大的建築、川流不息的人流、來來往往的馬車，不愧是中原一帶最著名、最古老的城市。城市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是一片全城最醒目、最宏偉、最巍巍的建築——這就是怡和錢莊總部。
晚上，在最終決定四十名押銀夥計的會上，雍大管事向與會的助手解釋了為什麼選擇秦恆的原因：「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人極可能是應徵的兩百多人中，最機智、潛力最大、武功也最好的人。」
千里香的香氣一到城裏就沒有了。空氣一樣地消失了。嘈雜的氣流，齷齪的空氣中蕩漾著脂粉的香氣、人的體汗氣，就是沒有千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