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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縱劍魂

作者: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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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卻疑春色在鄰家

第八章 卻疑春色在鄰家

——寶劍贈英雄,小秋無疑是「天涯」最好的主人。
神眼先生表情變得非常莊重,像是在做一件需要沐浴更衣,焚香禮拜後才能做的大事,以一種虔誠的信徒才有的表情接過了劍。他是以雙手接的劍。
孫基、鄭魂、鄭洪、大象,他們的武功也許不算頂尖,論單打獨鬥很可能都不是小秋的對手,但他們的實戰經驗非常的豐富。嫻熟的殺人技巧、默契的配合,幾人組合在一起就會產生巨大的優勢。
神眼先生竟是一位瞎子!沒有眼睛,他拿什麼來相劍?
最後他露出一種有些失望的表情,忽然將劍遞還給雍養財,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雍養財半瞇著眼,靠在正中的茶几後面。他依然披著一件藏青的袍子,彷彿幾十年都沒有變。
比如此刻,他就喜歡半瞇著眼,慢慢地打量著坐在他面前的小秋,靜靜地觀察小秋的反應,揣摸小秋此刻的心理。他一點也不急。
——所以,相劍不僅僅要用眼,更要用心去看,只有用心才能感受出來。
坐在西邊的,與鄭魂依稀有些相像,但年紀要大許多,這就是鄭魂的大哥鄭洪。
坐在門口的一臉殺氣、恨不得馬上殺人解氣,好像世上的每個人都與他有仇,又似大病初癒、情緒有幾分低落的就是孫基。一個剛剛掉了一隻手臂的人,當然看誰都不會順眼。孫基就是一隻坐在門口、待人而噬的瘋狗。
小秋一句話也沒有答錯,完全是茶商世家的派頭。無論是敵是友,至少通過了這次考驗。
小秋慢慢地端起面前的第一隻茶杯,不過他並沒有急於喝,而是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聞了一下,彷彿很陶醉的樣子。
鄭洪,五十一歲。同為少林俗家弟子。出手一百二和*圖*書十五次,僅有三次敗績——武功與經驗顯然比鄭魂高得多。
「第二杯綠茶綠得發黑,是以形神為佳的普洱。」
——當時,我沒有說出來,是因為一位相劍的大師不僅要善於相劍,更要善於相人。
五隻精緻的紫砂茶杯,五種不同的茶。
聽到這個名字,小秋也不禁動容。神眼是當世一位相劍的大師,一生相劍無數、聲名遠播,足相劍行業的權威。許多鑄劍大師都把新鑄的劍送去給他相,只要他金口一開,便有點石成金的作用。
「是的。」
小秋面臨一場嚴竣的考驗。
小秋逐一細品,回味良久。
瞎子已經很老了,滿臉的皺紋訴說著一生的滄桑,一頭銀絲般的白髮在瑟瑟秋風中飛舞,顯得說不出的蕭索。
名劍並不一定要渾身綴滿珠寶。
後面三杯茶是綠色的,綠得沁人心脾,只有對茶道很有研究的人,才能看出它們之間細微的區別。
雍養財笑了笑,不由得點點頭。
這是一把古樸平凡的劍,甚至有些陳舊,以至於雍養財拔|出|來的時候,並沒有通常的那種耀眼的光芒。
「是的。」
——實力並不一定要寫在臉上。
雍養財忙叫道:「先生,這是不是『天涯』劍?」
「天涯?」神眼先生說:「鐵大師窮其一生所鑄造的『天涯』?」
最後一杯茶竟然是白色的。有誰喝過白色的茶?雍養財笑得像一頭老狐狸。
神眼先生用手慢慢地撫摸著劍,摸得非常仔細、非常的慢,就像一位調情高手在輕輕撫摸一個少女赤|裸的身體。
閣外忽然颳起了一陣秋風,吹得樹林嘩嘩作響,落葉隨風飛舞,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最後進來的是大象。大象並不是一頭真的m.hetubook.com.com大象,而是一個人,一個大象一樣強壯的人。他擰斷一個人的脖子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麼輕鬆。身經大小二百一十八戰,僅有一次敗績。據說那次是遇上了一隻老鼠。
小秋一下成了小有名氣的人物。他不僅得到了嘉獎,而且,怡和錢莊的大管事雍養財還破例要請他喝茶。怡和錢莊很大,裏面當然有讓客人喝茶的地方,怡和錢莊最好的茶舍,就是「翠福閣」。「翠福閣」環境幽雅,佈置恬淡,茶具、茶葉、茶道都非常考究。
小秋來到「翠福閣」已一個多時辰了,他們就這樣一直靜靜地望著對方,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房裏除了倒茶的白衣茶童外,再沒有第二人。可是,小秋清楚並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可以進得來,也不是隨便哪個人都可以出得去的。
小秋大笑:「我當然不是。」
「你現在已是我們的朋友。你什麼時候想來就可以來,什麼時候想走就可以走,怡和錢莊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誰?」「神眼。」
良久,小秋由衷地嘆道:「好一杯祁門香!」他解釋說:「祁門香是功夫茶的一種,產於滇的稱『滇紅功夫』,產於蜀的為『川紅功夫』。這杯茶裏的祁門香產於雲霧繚繞的黃山山脈,是高香紅茶中的精品。」
他就坐在小秋身後。
「幸好這不是『天涯』。」雍養財笑了笑:「小秋是『天涯』的主人,所以你一定不是小秋。」
這四人為怡和錢莊著名的八金剛之四。
何況還有一個莫測高深的雍養財。
小秋面前檀木雕龍的茶几上,放著五隻精緻的紫砂茶杯,焚香後的兩個白衣茶童,按照茶道順序,一絲不苟地在每隻紫砂茶杯裏各和_圖_書倒了一種不同的茶。
「我來了就不會走,」小秋平靜地說:「如果我真的想走,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攔得下。」
秋風中,響起一陣極存規律的「篤篤」聲,一個瞎子拄著拐杖出現在小徑的盡頭,一頭花白的頭髮在風中飄揚。大家看到瞎子的時候,他還在很遠的地方,可一眨眼,他就像一陣秋風吹來,站在了「翠福閣」中央。
他是不是該鬆口氣了?
神眼先生的表情越來越嚴肅,越來越鄭重,彷彿一位最虔誠的信徒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虛無縹緲的世界裏。
許多年以後,神眼先生對他的一位最得意最信任的弟子談起了那天發生的一切:
「請問,」雍養財請教道:「這三杯茶又是什麼茶呢?」
小秋的反應是異常的平靜。一個人反應平靜,如果不是胸有成竹,就是一無所知。
「女人的月經是暗紅色的,」小秋解釋說:「有時候女人病了,就會流一種白色的液體,叫做『白帶。』茶也一樣,茶有青茶、綠茶,甚至還有紅茶。品種多了,也會變異,極少數會變成白色。這最後一杯茶,茶身披滿茸毛,潔白如銀,飲之香味醇厚、回味悠長,當是茶中仙子『白牡丹』。」
神眼先生一進來就像一頭狼發現了獵物:「這裏有劍?」
——劍不在於名貴,而在於用它的人。是人在用劍,人才是劍真正的主人。
小秋來之前,只要能收集到的有關怡和錢莊公開和不公開的所有資料,都盡量收集,來之後,又通過觀察,交談獲得了許多有用的信息。從四人的外表、神態、氣質,可以很容易推斷出四人的身分。
小秋輕輕嘖了一口,問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你見過女人的月經沒有?」
據江湖傳言,https://m•hetubook•com•com雍養財並不會武功,沒有人見過他出手——至少活人沒有見過,靈隱寺的高僧空大師卻認為雍養財是目前江湖上輕功、暗器最好的十個人之一。
「不錯,當世一等一的名劍。」雍養財邊說邊把劍遞了過去。
考驗才剛剛開始。從屋外忽然魚貫走進來四個人,四個鐵塔一般的巨人。一進來,他們就有意無意地站在四個角落,恰好封住了房間的每一個出口。
過了很久,雍養財才說了幾個字:「請,請用茶。」
坐在東面的,是一個器宇軒昂的中年人,一身寬大的長袍掩不住鋼鐵一樣的古銅色肌膚,這就是以外門功夫聞名的鄭魂。
雍養財冷冷的眼中也不禁露出一絲讚許——僅憑一聞茶香,便知茶名,確實需要幾分真材實料。
雍養財半瞇著的眼睛卻一下亮了起來。甚至一直悶悶不樂的孫基也一下睜大了眼睛。
鄭魂,三十七歲。少林俗家弟子。外門功夫出神入化,幾乎到了刀槍不入的地步。出手五十七次,殺二十四人,失手八次。每次失手幾乎都受重傷,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活下來,他能承受的打擊可想而知。
難道神眼先生僅憑摸也能相劍?
這茶並不好喝!只要答錯一句話,露出馬腳,就不是去喝茶,是去飲血!
——那天,一摸劍,我就知道那是「天涯」。
一個人如果從一個小夥計做起,熬了三十年,才熬出頭,那麼他的諸多習慣都很難改變。
「翠福閣」不算大也不算小,四個壯漢進來以後,整個房間一下子顯得擁擠、壓抑。四個鐵塔一般的巨人如果同時從四個方向向中央擠壓,會是什麼效果?中間那個人會不會被擠壓成肉泥?
——鐵大師在鑄造「天涯」最緊要的時候濺起hetubook.com•com的針眼大小的疤痕,正好彌補了「天涯」紋路的不足,它已經巧妙地融入了劍紋之中,普通人用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天涯」劍已經融入了鐵大師一生的心血、一生的激|情、一生的寄託。
神眼先生走的時候跟來的時候一樣快。還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人已在小徑的盡頭,一眨眼就消失在秋風之中,只餘下拐杖拄地的「篤篤」聲漸漸遠去,越來越低,終不可聞。
雍養財焦黃的臉一下漲得通紅,乾咳幾聲算是回答。他怎能承認自己是老處男?就是女人的身體都沒見全過,何況月經?
最令大家吃驚的,還是雍大管事客客氣氣的介紹:「這位就是名揚天下的相劍大師神眼先生。」
雍養財破例請小秋品茶,是準備試探小秋。既然秦恆是茶商世家,耳濡目染,對於茶道一定有些心得。
「好劍,」雍養財輕撫劍身,由衷地稱讚說:「我並不是相劍的行家,幸好這裏還有一位。」
「第三杯綠茶最難得,清淡如眉,是像人眉毛一樣稀少的珍眉綠茶。」
「我想看看你的劍,」雍大管事一邊品茶一邊客客氣氣地說:「如果你不願意,現在還可以走,一樣是怡和錢莊的客人。」
小秋回答得不慌不忙,不緊不慢:「表面看來三杯都是綠茶,可是細細區分卻各有不同。第一杯綠茶色綠、馥郁、味醇、形美,應是以此四絕著稱的西湖龍井。」
他解下自己的佩劍,慢慢地遞了過去。
「不是,」神眼先生搖搖頭,肯定地說:「鐵大師在鑄造『天涯』的最緊要的關頭,一丁點火星濺到了劍上,留下了一個針眼大小的疤痕。這把劍太完善,沒有一點疤痕。所以,它絕不是『天涯』。」
「名劍?」神眼先生的聲音顯得很急促、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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