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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鄒夕鋒是在完成一件驚天動地的偉業，正是在這件偉業完成的過程中，自我價值得到了實現和證實。這就是輕生忘死、捨生取義行為的內驅力。對蕭四、阿黃來說，追求具有超越意義的「名高於世」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如果讓鄒夕鋒這樣好色，攬權、殘忍、陰險的人稱霸中原，江湖將永無寧日，慶父不死，魯難未已，鄒夕鋒不除，和平不會到來。俠義精神流傳數千年，可惜現在的人已經失去俠義精神了，反倒是恃權橫行者，恃武欺人者受羨慕，見義勇為者、反抗暴虐者遭嘲笑。

「什麼事情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我很清楚。」蕭四說：「因為這件事與你有關。」

「從目前的態勢分析，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看得出勝的一方將是鄒夕鋒。」蕭四說：「這個結果對青龍鎮並不利，」

「我知道你不情願。」蕭四說：「可這是命令。」

朱珍搖搖頭說：「怎麼可能沒有發現？」

「你都聽到啦？」

朱珍預感到不妙：「你……打算派誰去？」ｈｔtｐs://www•ｈｅtuｂooｋ.cｏｍ•cｏm

看著在雪中瑟瑟發抖的女人，蕭四嘆了一口氣，放緩了音調，這個時候的女人需要哄：「我把所有計畫和困難都給你說了，就是為了讓你理解我們目前的處境。」他的表情有些痛苦、抽搐：「我也不想這麼做，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總不能讓阿黃他們白白犧牲，總不能坐以待斃，讓青龍鎮多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啊。」

「本人」消失的時候也像空氣一樣，剎那無影無蹤。蕭四仍在枯梅下，靜靜地獨坐雪中。

「為什麼要說給我聽，」朱珍搖搖頭：「有些事情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朱珍聽得很佩服，甚至還有一點恐懼。她發現蕭四確實是一個很可怕的人。思維冷靜，敏捷、條理清晰。

從派李三跟蹤雍養財的命令一發出，結果就是注定了的。

梅樹忽然在動，樹下居然冒出一個人頭、慢慢地從下面鑽出一個人來。

「我給你說這麼多，就是在說你。」蕭四臉上面無表情，一字一m•ｈｅtｕbook.ｃom•ｃoｍ頓地說：「這個女人就是你。」

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阿黃和李三就是代價，就是送給鄒夕鋒的禮物。讓鄒莊主疏忽和放鬆警惕的禮物。這就是驕兵之計，哀兵之策。讓自己看起來弱小，讓對手驕橫，讓對手輕視。

蕭四充滿自信：「我的第二個計畫就是離間。我剛入行的時候，曾經執行過一次任務，歷時一年半，到過一次西域。當時我遇到一位傳教士，他告訴我一個所謂定律：『如果你無法說服對方，那就把對方繞糊塗，跟某人討價還價不成，就弄出個幾十頁的協定出來，砌上一大堆華詞麗藻，再把自己的要價零零碎碎地悄悄藏在條款之中，讓對方看得昏頭昏腦，稀裏糊塗就簽字畫押同意。』」

「我剛才只說了一。」蕭四說：「還有二，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

「火種？」「是的，火種，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蕭四神情嚴肅：「怡和錢莊貌似堅不可摧，其實只要一丁點火種就可以把它燒為灰燼。」

「我一直深以為和*圖*書然，並嘗試過幾次。這次，在與『怡和錢莊』談判的協定裏我就這麼做了。」蕭四說：「可奇怪的是對方沒有反應。如果說二莊主鄒松沒有察覺還情有可原，雍養財居然也沒有任何異議。」

血不會白流。「本人」無法理解蕭四的作為，無法理解為什麼要犧牲兩位前輩。

「為什麼要派一個女人？」蕭四解釋：「因為這個人不僅要離間鄒夕鋒與雍養財、費極這些人之間的關係，還要像妲己、西施一樣迷惑鄒夕鋒，讓其縱慾狂歡，沉迷在溫柔鄉之中，漸漸消磨雄心鬥志。這件事當然只有女人才合適。」

「嗯。」朱珍顯得很憂慮、很憔悴。

蕭四繼續說：「最好的結果是鄒松險勝。所以我們需要離間。離間鄒夕鋒與雍養財、費極這些人之間的關係。只有這樣，鄒夕鋒才會徹底輸掉，錢莊才會大亂。」

「我？」「是的。」朱珍說：「請講。」

蕭四沒有向「本人」解釋，有些想法、有些計畫只能隱藏在心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青龍鎮對膽敢不執行命令的人，和圖書其殘酷的處罰朱珍是清楚的。

「你看這株梅樹，」蕭四指給朱珍看：「凌霜傲雪，獨自留香，你就要做這枝枯梅。」

「因為時間。我們要趕在他們對付青龍鎮之前，讓他們先內亂。」蕭四說：「所以我們要給他們內亂的火種。」

「明白了。」朱珍說：「可是他們之間矛盾已經夠大了，為什麼還要離間呢？」

蕭四曾經獨自去過阿黃的酒館。

桌子、板凳、四面透風的牆、廚房上面雜亂狹小的閣樓，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只有從地上的血跡，牆上的手痕，可以想像這一戰的慘烈，可以遙想這一戰的悲壯。

朱珍嘴一撇：「我才不管呢，反正沒一個好人，死得越多越好。」

蕭四輕輕地摸了摸朱珍的頭髮，良久無語。他要讓朱珍先平靜下來。

「就是為了找一個理由。」蕭四說：「找一個名正言順解決二莊主這一心頭之患的理由，畢竟鄒夕鋒與鄒松兩人之爭是家族之事，沒有個理由是很難服眾的。」

「問題就在這裏。」蕭四說：「以雍大總管細心的性格，這件事情又和*圖*書如此的重要，他一定會找專門的訟師仔細研究協定。」

朱珍心裏咯噔一下。

——對付了鄒松之後，鄒夕鋒同樣會對付青龍鎮，而且還從此沒有後顧之憂。

「因為我們不僅要他們內亂，更要內亂的結果對青龍鎮最有利。」蕭四說：「你喜歡什麼樣的結果？」

一個女人。一個清秀美麗的女人。這個人就是朱珍，她一身白衣，在雪下已呆了很久。

「唯一的解釋就是，鄒夕鋒要將最終錢莊蒙受損失的責任嫁禍給二莊主鄒松。」蕭四說：「因為談判這件事情是由二莊主全權處理的。」

蕭四盯著朱珍：「我準備派一個女人去執行這次任務。」

你今後的代號就是——「梅」。

朱珍一萬個不情願，幾乎要哭出聲：「我……不要，我……不要……」

朱珍心中叫苦不迭。

朱珍說：「既然如此，這件事情並不太難。」「錯，大錯特錯！」朱珍一臉茫然：「為什麼？」

朱珍說：「為什麼要嫁禍給二莊主呢？」

蕭四變得可怕而低沉：「不管你有任何理由，都必須不折不扣去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