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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次讓他去照顧小秋，他並不是很樂意。之所以不願意，有兩個原因：一是對小秋有顧忌，沒有把握。按理這種最難的事情，應當由三人之中最厲害的「原始」承擔，可是這個「原始」神龍不見首尾，到目前為止是男是女都弄不消楚，到哪裏講理去？命令一向由「原始」下達，他也只能執行。二是沒有實惠。照料顧夫人和袁梅，其好處不言而喻，尤其是照顧袁梅，更是天下男人的夢想。一想到袁梅現在落在「幽靈」手裏，他就像吞了了一隻蒼蠅、心裏一陣難受，暗想：如果「幽靈」不守規矩，先上了袁梅，他一定要殺了「幽靈」！

他不僅身體殘缺，肢體不全，更缺德、缺人格、缺良心。但是，他不缺陰險和狡詐，更不缺創意。

門被風吹得「吱吱」作響，小秋和小姑娘隨後慢慢地從大門走了進來。

「我不是看出來的，而是感受到的。」小秋解釋：「雖然我不懂刺繡，但也能感受到這件刺繡的美。能繡出如此精緻作品的人，一定從小經過了嚴格的言傳身教，並具有極高的天賦和創新能力。以夫人在刺繡界的地位，不可能不有所耳聞。」

「是啊。」顧夫人說：「幹我們這行，都是女流之輩，男人一般是不屑做的。」她眼睛泛著自豪的光：「可是，他不一樣，不僅有著極高的天賦，更重要的是，對刺繡有著瘋一樣的痴迷，如果說，天下還有誰能繡出這幅刺繡，非他莫屬。」

「稀缺」想殺出一條生路，手中剮骨刀遞出，忽然一道寒光閃過，他唯一的五隻手指和剔骨刀一起，就與他的身體分離了htｔｐs://m.ｈｅtｕｂoｏk.com.ｃom，永遠的分離了。

「幽靈」的髒手剛要碰到袁梅的陶、卻突然看到一個人風樣衝了進來。準確地說，這根本不算是一個人，倒似一團掉沙的泥，一邊衝，身上的各種零件一邊隨風紛紛地掉了下來。先是剩下的一隻眼、一隻耳朵、半個鼻孔，後來就如爛泥一樣驟然倒在「幽靈」面前。

小秋和小姑娘看到顧夫人忽然緊緊地擁抱住「幽靈」，就像是慈祥的母親抱住她最愛的兒子，輕輕地在兒子耳邊細語。然後，她鬆開了擁抱，「幽靈」就似一團棉花一樣從她懷中軟軟的平癱下去。

小秋盯著顧夫人說：「夫人，你沒有說實話。」

「稀缺」和「原始」正在精心照料小秋和顧夫人。

「稀缺」用的是一把又薄又快又靈活的烏木柄剔骨刀。這裡剔骨刀本為屠夫的工具，「稀缺」卻發現用於解剖人體，是再適合不過了。

「可惜『針』沒有來，沒有上當。」小秋嘆了一口氣：「『針』比我們想像的更謹慎狡猾、小心翼翼。」

他要將小秋大卸八塊。說時遲，那時快，「稀缺」悄悄溜到床前，舉起剔骨刃就準備開卸，可刀到離小秋臉上僅兩寸的地方卻突然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不是他不想下刀，而是根本下不了刀，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屏障阻止了刀繼續前行。

「你們死到哪裏去了，怎麼現在才來？」一向淡定、從容的袁梅又氣又急，慢一點她就被羞辱了，換了誰都會生氣。

她眼裏像有根針：「他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袁梅客房，床上。

在「幽靈」瞳孔www.hetubook.com.com散開，走向地獄的時候，耳中聽到了最後一句話：「因為我就是『原始』」。

「嗯，我可以帶你們去。」顧夫人說：「你們見到他，一定會不枉此生，一定會感激得要死，說不定你們還會成為朋友。」

人雖未動，氣已貫日！小秋正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瞬不動地看著他！清醒得像從來沒有喝過酒。「稀缺」急退，卻忽然發現小姑娘笑瞇瞇地倚在門邊，伸手攔住了他。

儘管如此，「稀缺」還是非常謹慎，不敢有一點疏忽大意。他把自己的命看得很珍貴，很稀缺，所以，他一直耐心地等到約好的半夜才動手。

西廂一向是才子會佳人、月下傳情詩、緣定三生的地方，今夜卻是殺人的地方！

「稀缺」潛伏在一個花壇中，三更剛過，他就悄無聲息地從藏身之處潛了出來，慢慢地靠近毫無知覺的獵物。小秋睡在緊挨西廂的客房中，鼾聲很遠都能聽到。

顧夫人搖搖頭，接過小秋手裏的刺繡，用手輕輕地撫摸，摸得很慢，很用心，就似在撫摸自己的兒子，然後緩緩說：「我確實知道它的主人，因為他就是我徒弟。」

「嗯，你說得不錯，『針』看來不是蠅營狗苟、追名逐利之輩。」袁梅慢慢平靜下來：「『針』很沉得住氣。」

小姑娘看著小秋，一臉的佩服，順手給了小秋一拳：「好啊，真有你的，讓我一直擔心！早知道你武功這麼好，我也不用提心吊膽，喝酒裝醉了！」

三更夜，殺人夜，風雨天，害人天。黑夜和淫m.hetubook.com.com雨成了作惡天然的掩護。

「小秋，你的刀法和劍法一樣很好啊。」顧夫人似笑非笑，越看臉色越不自然。

「夫人過獎，比起夫人的『傾情一抱』還差得遠啊，在下自愧不如。」小秋若有所思，神色凝重。

「如果你為難，夫人，你可以不說。」袁梅體諒地說。

剔骨刀在夜色中泛著森森寒光。

袁梅氣得踹了一腳，從床上跳下來。她一刻鐘都不想再與「幽靈」呆在一個床上。顧夫人也下了床，逕直走到「稀缺」屍身前，慢慢察看。

小姑娘吐吐舌頭：「男人不去闖江湖，學刺繡做什麼？」

小秋問：「他叫什麼名字？」「叫瀚。」

他不說，自有人說。「我們這不是及時來了嗎？哈哈哈。要是我們真來慢一點點的話，嘿嘿嘿……你就死定了。」小姑娘朗朗大笑，笑聲中有幾分得意：「你還不感謝我挺身而出？」

顧夫人抬起頭，望著窗外沉沉的黑夜，臉色一瞬數變，良久無語。

屋裏居然還有一個人，一個同樣醉得像死豬的人！小姑娘竟然也睡在屋裏，仰面橫躺在地上，鼾聲竟然比小秋還大。兩人的鼾聲此起彼伏，難怪很遠都能聽到。

「稀缺」屬於稀有資源，屬於「宵小」一類。

「不過，也不是沒有一點收穫。」小秋說：「我們至少知道『針』已經在關注、追蹤我們的行蹤。他派來的這兩個人，更多的作用是在試探我們的虛實。如果真是這樣，過早暴露我們的實力並不是一件好事。」

顧夫人從「幽靈」屍身前慢慢站了起來。袁梅拉住小秋，責怪道：「你為什麼這麼說？」

一杯酒入肚，女人臉上升起和_圖_書了紅霞，兩杯酒咽下，女人的臉上就開出了桃花；三杯酒喝下，女人想不醉都不行：唇更紅，額更明，眸更亮，腮更粉，牙更白，頸更香……

顧夫人點點頭。

「幽靈」瞳孔幾乎收縮，血液幾乎在瞬間停止流動，他木然轉過幾乎僵硬的頭，卻忽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顧夫人正坐在床上，冷冷地看著他。

「有的人鋒芒畢露，『針』卻是笑裏藏刀，綿裏藏針。」小秋說：「可是，無論他怎麼隱藏，都一定與刺繡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只要找到刺繡人，就找到了推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針』的面目就會出現了。」

「夫人，我說得對嗎？」

「瀚？」「是的，就是廣大的意思。」「他住在什麼地方？」「三華山。」「我能榮幸認識他嗎？」

解剖是一種境界，用最鋒利的刀解開人筋骨縫隙最柔軟的地方，順著人體的結構和紋理來用刀，遊刃有餘到就像泥土落在地上那般輕鬆自然。「稀缺」最喜歡聽屠刀刺入人身時，那種皮肉與筋骨剝離的聲音。精到的技藝和鋒利的刀刃，兩者充分結合，就是「稀缺」最讓人發怵的地方。

「幽靈」的眼中竟還有一絲幸災樂禍的歡愉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怨毒。因為在他倒下去的時候，顧夫人在他耳邊，用只有他一人才能聽到的細語說：「你別擔心，下一個死的就是小秋，我已經為他挖好了墳墓。」

你看到過醉酒的女人沒有？醉酒的女人，因酒而變得生動而曖昧。

唯一的阻礙就是小秋！殺死小秋之後，通向醉臥的小姑娘、極品的袁梅、徐娘半老的顧夫人的大門就將為他完全打開。

他分配的工作就是「照料」小秋。「稀缺」非常善於照料人，總是想方設法照料得非常妥當，照料的方法也極富創意。經過他照顧之後的人，會變得和他一樣「稀缺」，多多少少都他感激到「死」。

他憂心如焚：「敵暗我明，等到『針』真正出手的時候，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對付的了。」

小秋解開袁梅帶來的包袱，取出那幅貓刺繡，放在大家面前，不緊不慢地說：「因為這幅刺繡。」

「啊？」小姑娘叫了出來：「我怎麼不知道？」

小秋酩酊大醉。對付一個醉得像死豬一樣的所謂「大俠」，跟拿一把殺豬刀殺頭醉豬差不多，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本來，他事先想了很多對付小秋的方案，精心準備了很多計畫，還想到了萬一失敗，如何逃生的問題。現在這些忽然變得都沒有意義了。

小秋無言，故意把眼光挪開，這種時候最好裝傻充愣，什麼也不要說。

出刀的是小秋，他用一把普普通通的三尺長刀砍掉了「稀缺」的手與刀，卸下了「稀缺」的零件。「稀缺」還沒來得及解剖人，自己卻先被解剖了。

不過，殺死了小秋也有一個好處，就是馬上可以在江湖上大大有名。想通了這一點，「稀缺」心裏好受了一些。

「這不怪你，我是秘密收他為徒的。」顧夫人嘆了口氣：「因為他是個男人。」

「嗯，請說。」小秋加重箝氣說：「你認識它的主人。」顧夫人沒有否認：「你怎麼看出來的？」

「稀缺」沒有想到醉後的女人這麼曖昧，彷彿卸下了所有的面具和武裝，就似一座不設防的城堡，等著你去佔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