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神偷天下1:跛腳小丐

作者:鄭豐
神偷天下1:跛腳小丐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八章 驕女遭劫

第八章 驕女遭劫

他見上官無嫣並不在混戰之中,心中一動,快步奔回藏寶窟,卻見連環鎖跌落在地,大門虛掩,他跨進去一看,不由得呆在當地。只見裡面只剩下一間空室,所有的古董寶物,連同金匱紙版、櫃架座臺盡皆消失無蹤。他微一凝思,已猜知這必是上官無嫣作的手腳;她多半老早設計好了機關,能在短時間內將所有寶物都轉移地方,很可能便藏在這藏寶室的地底之下。她大約料知錦衣衛就將到來,已早一步著手搬運,將寶物盡數藏了起來。
王大富大驚失色,又急又怒,立即起身往茶館後奔去,對手下大喝道:「還呆著作什麼?快去抓偷馬賊哪!」茶館中的一眾差辦衙役、京城侍衛為了討好他全數離座,跟著往後奔去。
接下來便是一場混戰:王大富的手下一湧而上,圍攻上官婆婆和上官無影等人,上官家的家丁武師也群起而攻,與眾錦衣侍衛廝打起來。楚瀚躲在暗中觀望,皺起眉頭,看出來人人數眾多,武功高強,上官家雖擅長飛技取技,卻不曾習練殺人傷人的武功,絕不可能占到上風。
他知道自己待在這兒不但無濟於事,更可能陷身於危,不敢多待,當下找個機會,悄悄躍過圍牆,快步奔回柳家,從慣常出入的邊門竄了進去。
楚瀚在眾目睽睽之下救出囚犯,旁觀百姓和閒人竟都鴉雀無聲,無人干預攔阻,也無人出聲叫破。顯然錦衣衛近年來到處羅織罪名、冤枉無辜,聲名狼藉,積累的民怨極深,因此沒人確信牢車中這年輕女欽犯當真犯了什麼罪,見到有人出手相救,也都覺得理所當然。
楚瀚心中一緊,側耳傾聽,聽出聲音來處並不是藏寶窟,而是在大宅後進的另一間房室。他鬆了一口氣,知道他們多半找到了上官家尋常的錢庫,裡面大約放有不少錢財和金銀珠寶。楚瀚聽他們搜索不絕,不禁暗暗擔憂:「他們會找到藏寶窟中的那些珍稀寶貝麼?」又想:「如果將寶物藏起的是上官無嫣,憑著她的機巧聰明、謹慎細膩,那些寶物應當不會那麼容易便被錦衣衛搜出。」
上官婆婆一聽是京旨,心中忐忑,一張貓臉極為蒼白,猶豫半晌,才讓家丁開了大門。門外站著一個身著錦衣的漢子,上官婆婆看出他穿的是錦衣衛的服飾,忙趨前行禮,臉上擠出個笑容,說道:「大官人在上!老身上官多雪聽令。不知大官人有什麼指教?」
此時上官大宅眾人都已警覺,但見上官婆婆披衣趕到大廳之上,連聲指揮家丁封鎖大門,準備武器;眾家丁操著棍棒刀劍,戒慎恐懼地守在大門之旁。楚瀚縮在假山後,靜觀上官家人如何迎敵。
楚瀚繞到茶館之後的和-圖-書馬廄,趁馬伕們出去抽水煙時,悄悄溜進馬廄,將馬匹的韁繩一一鬆開。他在其中一匹性子特別暴躁的馬兒耳朵裡塞入了一根線香,點燃之後,便轉到茶館之前。他混在其他街頭兒童小廝當中,蹲在茶館外對一眾錦衣衛和囚車中的女欽犯東張西望,指指點點。不多時,茶館後果然傳出馬嘶人喊之聲,楚瀚趁亂大聲喊道:「有人偷馬,有人偷馬哪!」
他四年前曾跟隨胡星夜從京城來到三家村,只記得當時走了約莫五六天的路程,此時他跟在眾錦衣衛之後,盤算對方共有五十來人,個個武功不弱,自己絕不可能強奪救人,只能暗中下手,最好能在入京途中的五六日間伺機動手,免得入京後更添變數。他在胡星夜的教導下,已練就極大的耐心,不到時機絕不出手,沒有把握更不犯險。
過不多時,馬蹄聲便已來到上官家門口,一人在門外高聲喊道:「京旨到!上官多雪聽令!」
眾錦衣衛聽見呼喚,這才紛紛奔回茶館探視,但此時上官無嫣早已如煙一般飄上屋簷,轉眼便消失無蹤了,楚瀚也早已沒入人群。那小官兵一腔忠君報國的熱血,竟然盯住了出手救人的楚瀚,穿過人群,衝上前拽住了楚瀚的衣袖,叫道:「欽犯是這小子放走的!」
這茶館專門接待出入城門的公差,地方不小,館裡坐著好幾桌人,有六部各司的差辦衙役,也有京城侍衛、軍官士兵,角落的一桌坐著一個白面無鬚的年輕男子,一個小孩兒,兩人都身穿棉袍灰裳,腳蹬紅色靴子。楚瀚曾為了偷閱《永樂大典》而潛入南京皇宮的藏書閣,在南京皇宮中見過一些宦官,看出這兩人穿著的正是宦官的服色。
上官無嫣怔了怔,隨即眨了兩下右眼,又低下頭去,楚瀚也轉身離去。他剛才說的乃是盜賊之間的黑話;三家村的孩子從五六歲起,便對種種黑話熟背如流,彼此間往往以黑話對答。楚瀚這兩句話的意思是:「三刻鐘後,我會設法救妳出來,妳自行逃脫。」放在下頦的手指則詢問她有否受傷。上官無嫣自然一聽一看就懂,眨兩下右眼便表示:「可以。一切照計進行。」
柳攀安搖了搖頭,臉色變幻不定,沉默良久,才嘆了口長氣,說道:「過去幾年來,上官家一心攀附權貴,翻雲覆雨,作惡多端,不論我如何勸說,他們都聽不進去,才會有今日的下場!」
楚瀚鬆了一口氣,但聽打鬥聲愈來愈近,他不願涉入混戰,連忙奔出藏寶窟,一躍上樹,隱身於茂密的枝葉當中。來人彼此呼喊,傳遞消息:「老賊婆娘逃走了!快追!」「大個子受了重傷,半和_圖_書死不活,已然就擒!」「上官家小賊也逃跑了!女的還沒找到。」「在這裡了,小娘皮在這裡!」
上官婆婆似乎全沒料到會有此一著,渾身發抖,呆了良久,才支支吾吾地道:「老身……老身犯了何罪?梁公公……梁公公可知道此事?」
一路上,眾錦衣衛護送著十車從上官家抄來的大量金銀財寶,不免生起覬覦之心,在首領王大富的帶頭下,公然監守自盜,東摸西拐去了不少好東西,甚至將一整車的財寶都瓜分吞沒。他們對上官無嫣的姿色也頗為垂涎,但她畢竟是欽犯,又擅長輕功,眾錦衣衛倒也不敢真的解開她的綁縛,但對她言辭侮辱、上下其手卻沒少了。
其餘眾錦衣衛和城門官兵聽他提起廠獄,都被挑起了興致,紛紛說起廠獄中種種著名的酷刑,什麼木棍掐指、穿琵琶骨、浸水灌水、倒吊鞭笞、炮烙鐵燙,花樣繁多,任哪一種都能將囚犯整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什麼十惡不赦、抄家滅門的大罪全都招認不誤。眾人一邊說著,一邊側眼去瞧上官無嫣,指點取笑,討論該用哪幾種刑罰伺候這小娘皮最為適當。
那王大富冷冷一笑,說道:「這正是梁公公的意思!」說著將那卷軸遞到上官婆婆眼前,又道:「妳自己看吧!」
不巧這時有個一心升官發財的小兵在旁見到了,登時大呼小叫起來:「欽犯逃跑了,欽犯逃跑了!」
那錦衣漢子冷著臉,一揮手,身後數十名錦衣衛一湧而入,團團圍在上官婆婆身邊。錦衣漢子大剌剌地跨入大門,從懷中拿出一個卷軸打開了,說道:「錦衣衛百戶王大富,奉旨擒拿反賊上官多雪,以及上官家上下男女老少、僕婦奴役共五十一口,押解上京,下獄論罪。上官多雪,妳最好乖乖聽令,省得我多費手腳!」
這一夜楚瀚又潛入上官大宅,來到藏寶窟外。他見到門上的連環鎖已被打開,心想上官無嫣大約在裡面。他正要推門而入,此時夜深人靜,四下無聲,但不知為何,忽然感到一陣不祥,他在黑暗中凝神傾聽,隱約感到地面震動,便伏身於地,將耳朵貼上地面,果然隱隱聽見馬蹄聲響,吃了一驚:「來者聲勢洶洶,不知是何人?」趕緊奔到前院大廳之外,藏身假山之後,觀望情勢。
上官婆婆低頭望向那卷軸上的公文,眼珠飛快地移動,貓臉雪白如紙,站在當地渾身顫抖,似乎已被嚇得不知所措。王大富嘿嘿一笑,收回卷軸,正要下令讓手下上前擒拿,忽然眼前黑影一閃,接著臉上一陣劇痛,卻是上官婆婆陡然揮出手中的狐頭拐杖,正打中他的面門。這突如其來的一杖直打得他眼青臉腫,鼻血滿和_圖_書面,王大富怒罵一聲,雙手掩面,連連後退,喝道:「賊婆娘不知死……」一句話還沒喝完,站在一旁的上官無影已飛身上前,一棍打上他後腦,將他打昏在地。
楚瀚來到上官大宅外,這時天色已然大明,眾錦衣衛裝了十大車的金銀珠寶,押著被綁縛住的上官無嫣和十多名家丁僕婦,準備上路。楚瀚往大宅門內望了一眼,心中好奇:上官無嫣在倉促之間,究竟將藏寶窟中的寶物藏去了何處?是否真如自己猜想,轉入了地底下的密室?他極想去一探究竟,但知道眾錦衣衛仍在宅中,眼下時機未到,不便詳查,心想:「還是先救出上官無嫣要緊。」當下輕輕一縱,躍上了屋頂,悄悄伏在屋頂觀察,直到一眾錦衣衛離開上官大宅,出了三家村,才在後緩緩跟上。
柳子俊在旁望著,眼中閃爍著詫異之色,但更多的是垂涎欲滴的艷羨和奇貨可居的驚喜。
上官無嫣聽到這三個字,身子一震,立即睜開眼睛,微微抬頭,往聲音來處望去,正見到楚瀚黑亮的眼睛在一頂棉帽之下閃爍著,伸出一隻手指按在脣上,示意她不要出聲。上官無嫣又驚又喜,口脣微張,卻忍住了沒有出聲。楚瀚低聲道:「無刻,扯乎。」彎起一隻手指,放在頦下。
此時已過五更,天色漸漸亮起,四下鳥囀聲響,又是新的一天開始了,世間一切似乎全無改變,然而三家村中勢力龐大、不可一世的上官一家,卻在前一夜中家破人亡,煙消雲散。楚瀚想到此處,心中激動,握緊拳頭,下定決心:「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我得去看看上官無嫣的情況如何,她若真被錦衣衛捉去了,我得想法救她出來。」心意已決,對柳攀安說道:「柳大爺,我去了。」
楚瀚來到柳家大堂外,但見柳攀安端坐堂上,正聽取家丁的報告,柳子俊侍立一旁。柳家家規森嚴,當此情境,若在平時,楚瀚絕不敢擅自闖入大堂,但今夜情勢緊急詭異,楚瀚極想知道柳家的反應,便逕自步入大堂,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柳攀安只望了他一眼,並未趕他出去,也沒有命家丁停止報訊。
楚瀚凝望著他,問道:「柳大爺,那麼你打算如何?」
楚瀚見十多個錦衣衛和茶客都已湧出茶館,往館後的馬廄奔去,只有角落那兩個宦官仍舊坐著沒動,也沒有轉頭張望。他知道現在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趁著混亂之際,欺近囚車,掏出小刀割斷了囚車門上的皮索,又取出前一夜從王大富身上偷來的鑰匙,打開了上官無嫣頭上的枷鎖,將她拉出囚車。
不一日,一行人將要入京,楚瀚一直找不到機會出手救人,心中略感焦躁,擔憂入和圖書京後便更難將人救出。此時他已確定上官家和柳家都已放棄,並未派人出來搭救上官無嫣,她是注定要作代罪羔羊的了,更下定決心要救她出來。
接著便有錦衣衛奔入各間房室搜索,翻箱倒櫃,乒乒乓乓之聲大作,一陣紛亂。過了一盞茶時分,忽然有人歡呼道:「有了,有了!」
他多日來不斷觀察眾錦衣衛,心中已擬好一套劫囚的計策。入京之前他找不到機會,只好等到進京後再下手。進京之後,那三十多名錦衣衛登時鬆懈了,一半先行散去,準備各自回家望望,再去官府述職;餘下的十餘人心想欽犯已送到天子腳下,城門周圍布置了上百名士兵,那是絕不可能再出事的了,便決定在城牆內守衛房邊的茶館歇息整頓,再啟程回往錦衣衛衙門。
此時柳家眾人早已得知錦衣衛到上官家抄家的消息,家中燈火通明,眾家丁僕婦全守在堂口聽命,大門緊閉,只派遣幾個機伶的家丁從側門出入,打探消息。
原來楚瀚在跟蹤眾錦衣衛的數日間,偷聽見眾人對話,探知這王大富不久前才以重金買下了一匹金花輕蹄寶馬,疼愛非常,因這回出來辦的事情容易,特別騎了這寶馬出來炫耀。這時王大富聽到有人偷馬,果然立即將欽犯置諸腦後,一心只顧著保護愛馬,衝到後面去抓偷馬賊了。
這時茶館中的城門守衛和一眾客人見到一群錦衣衛大駕光臨,都紛紛上來行禮問候,恭維奉承,著實巴結,只有那大小兩個宦官仍舊坐在角落,並不來湊熱鬧。
上官無嫣已不復昔日傲氣,頭髮散亂骯髒,衣衫襤褸污穢,低頭縮在囚車之中,身子簌簌發抖。楚瀚一連跟了她許多天,仔細觀察下,看出她應未受重傷,若是離開囚車枷鎖,應能自行逃脫。這時有許多百姓孩童圍上來觀看欽犯,繞在囚車旁議論紛紛,楚瀚也隨著眾人擠到囚車之前,見上官無嫣將頭靠在枷上,雙目緊閉。楚瀚湊近柵欄,低聲說道:「無字碑。」
那錦衣衛首領王大富臉上被上官婆婆那一拐杖打得甚重,整個頭都包上了紗布,此時不禁又喃喃咒罵起來,伸腿踢了被五花大綁、關在囚車中的上官無嫣一腳,怒罵道:「上官家的小娘皮,妳家那老虔婆不知好歹,竟敢對本大爺撒潑!如今進了京,將妳打入廠獄,老子定要給妳點顏色瞧瞧!」
柳家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楚瀚的身形已閃出大堂,快捷無倫地躍牆而出,消失在晨曦中。柳攀安見狀臉色霎白,他早猜知這小童飛技過人,但卻也沒料到楚瀚的飛技已驚世駭俗到此地步,不但遠在自己之上,自己甚至無https://m.hetubook.com.com法摸清他閃身離去的時機,似乎一眨眼間楚瀚便已消失無蹤,如光如電,如影如風。他忍不住喃喃說道:「楔子還沒取出,他便已練成如此,未來又將如何?」
楚瀚便坐在當地,傾聽柳家的家丁輪流來報:「錦衣衛來了五十多人,功夫都不弱。上官家的家丁武師死的死,傷的傷,無一倖免。」「上官婆婆逃走了。上官無邊在混亂中不知下落。」「上官無影受了重傷,奄奄一息。」「上官無嫣被捉住了。」「聽說找到了許多金銀珠寶,但藏寶窟的重寶都未找到。」「他們將珠寶裝箱封住,放上車去了。」「上官無嫣被綁起,準備押送回京。」
楚瀚默然。只聽這幾句話,他心中便已雪亮,昨夜的事情柳攀安事先是知道的,更有可能是他為了保住柳家而去告密,讓太監梁芳派錦衣衛來捉拿上官家人,搜刮上官家的財寶,以此邀功抵罪。他為何要這麼作?僅只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奪取藏寶窟中的稀世珍奇?楚瀚不得而知,心中對柳家生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鄙夷厭惡,尋思:「柳家不動聲色,便整得上官一家死的死,逃的逃,擒的擒。上官家眾人往年再霸道惡劣,也比不過柳家的陰險狡詐。」
楚瀚凝神傾聽,果然聽見上官無嫣的怒斥之聲,猜想她多半已被眾錦衣衛圍住,難以脫身。他雖未見識過上官家人的武功,但知道三家村中人擅長的是飛技取技、出入房室不留痕跡等技巧,武功卻不見長,真打實鬥更難占上風。過不多時,人聲漸靜,打鬥顯然已告一段落。他聽得錦衣衛中有人發號施令道:「大家四下搜索!聽說這家子金銀寶貝堆積如山,主子下令一件也不能少,全數裝箱封存,運回宮去!」
柳攀安繼續搖頭,嘴角卻流露出一抹難以掩藏的快意。他連忙低下頭咳嗽幾聲,再抬頭時已換上了悲悽無奈的神情,長嘆道:「誰能與皇室和錦衣衛作對呢?我也無能為力啊。要是早一些時候,或許還能幫上一點兒忙,但事到如今,要作什麼都已經太遲了。」
柳攀安和柳子俊肅然而聽,默不作聲。楚瀚看在眼中,心中愈來愈確定:柳家是決意置身事外了,說不定這場災難根本就是柳家一手主導的!他不禁感到一陣心寒,吸了一口氣,站起身走到柳攀安面前,問道:「柳大爺,這是怎麼回事?」
這日眾錦衣衛收到命令,分了二十餘人往西去辦別的差事,只剩下三十餘人押送欽犯入京。楚瀚暗暗高興,但仍不敢掉以輕心,不願貿然出手。
楚瀚用力一掙,掙脫了那小兵的手,頭也不回地奔逃而去。幾個錦衣衛趁著他被那小兵一扯之際,看清了他的面貌衣衫,當即縱馬狂追而上。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