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楚瀚身形一閃，落在趙恨水身後的馬上，匕首抵在他的背心，喝道：「大家住手！不然這人便沒命了！」百里緞見楚瀚得手，不再纏鬥，縱馬來到他的身旁。

楚瀚攻勢落空，趕緊追上，在馬肚之下、馬腿之間穿梭，追蹤王聞喜的身影。他知道只有捉住了此人，兩人的命才能保住，因此不顧危險，施展飛技，在數十隻馬蹄的踐踏踢蹬之間穿梭，周圍的青幫幫眾紛紛揮兵器向他攻去，楚瀚數次閃避不及，身上和手腳分別被砍出幾個口子，幸而都只是輕傷。他瞧準了王聞喜的身影，直追上去，匕首遞出，在王聞喜的背心劃了一道，又在他背心神道穴上補了一指。

百里緞臉色蒼白如雪，背後傷口疼痛如燒，一邊喘息，一邊咬牙道：「我可以……可以撐一陣子……快走……」

百里緞將頭靠在楚瀚的肩上，只覺得奔馬顛簸得厲害，傷口痛得令她更睜不開眼，鼻中聞到一陣陣楚瀚身上的氣息，她很想伸手抱住他的身子，或是去撫摸他的臉頰，但卻已沒有力氣了。她知道自己就將死去，臨死前她還有話要跟他說，但是時間已經不多了，真的不多了。她勉力睜開眼，見到城門不斷倒退，知道二人已進了城，楚瀚終於安全了，鬆了一口氣，身子一側，便要往馬旁摔落。楚瀚連忙伸手抱住她，但見她雙目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全身衣衫早已被鮮血浸透。楚瀚叫道：「姊姊！姊姊！再撐一會兒，我們就到家了！」

楚瀚將她輕輕放入棺中，望著她的臉頰良久，低聲道：「姊姊，世上沒有比妳更美的人兒了。妳放心，我一定會陪妳一同回大越去的。」他吸一口氣，站直了身。尹獨行助他闔上棺蓋，扶他回到小院。

百里緞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傻子！你不能放下太子，就如我不能放下你一般。快走！」說完陡然縱馬上前，拔出匕首「冰月」，直往王聞喜馳去。

尹獨行趕忙放下手中米盆，衝過去扶起他，將他抱回炕上躺好。楚瀚感到虛弱無比，悲慟如排山倒海般壓頂而來，幾乎將他壓得無法呼吸。他緊閉雙眼，感到尹獨行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接著才發現是自己緊緊捏著尹獨行的手，好似快要淹死的人緊緊攢著救命稻草一般。

百里緞微微搖頭，低聲道：「我掩護你，你盡快脫身。」楚瀚吸了一口氣，說道：「不。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楚瀚抬起頭，見到其他幫眾仍圍繞在四周。他目眥欲裂，暴喝道：「通通給我滾開了！」眾青幫幫眾見首領落入對頭手中，楚瀚神態若狂，都是驚懼交集，匆匆退開。

楚瀚看得親切，撲在自己身上之人正是百里緞。他驚叫道：「姊姊！」隨即聽見百里緞在心中對自己喊道：「快制住他！」

王聞喜戳指怒道：「這等駭hetubook.com.com人聽聞的滅門血案，也只有你西廠心狠手辣，喪心病狂，幹得出來！」

他抱著她的身子，一躍下馬，腦中昏沉，恍恍惚惚地往前走去，直到她的身子完全冰冷僵硬了，仍不肯放手。他沒注意到自己身上好幾個傷口仍在流血，沒注意到路人望向他時驚恐的眼光。他跌跌撞撞地走回磚塔胡同，將百里緞放在石炕上，跪倒在炕前，輕撫著她蒼白的面頰，說道：「姊姊，妳好好休息，我就來陪妳了。」說完眼前一黑，癱倒在炕旁，不省人事。

楚瀚回身去看百里緞，但見她已跌坐在地上，臉上全無血色，呼吸急促，心中又是驚懼，又是激動：她竟不顧自己的性命，在千鈞一髮之際衝上前替自己擋了這致命的一刀！他憤怒難抑，一腳踩上王聞喜的胸口，手中匕首直伸入他的口中，怒喝道：「混帳，你傷了她！你傷了她！」激怒之下，楚瀚一時將三家村不傷人殺人的戒條拋到九霄雲外，直想一刀解決了此人。王聞喜穴道被點，手腳不聽使喚，感到一柄冰冷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舌上，直逼咽喉，只嚇得全身直冒冷汗。

百里緞捨身相救的那一幕再次在他眼前閃過：在他見到王聞喜的刀那麼近地砍向自己時，他就知道自己該沒命了；而在百里緞撲在他身上的那一霎間，他清楚看到了她代替自己死去的決心。她曾經直接了當地告訴過他，她將盡她所能保護他，讓他好好地活下去。楚瀚不斷回想著那一幕，回想著百里緞撲在自己身上時安然決然的眼神。她始終清楚自己在作什麼，毫無猶疑，果斷狠情，即使在選擇自己的死亡時，她也始終冷靜，始終無畏。這就是百里緞，他的傷疤，他的影子，他這一生唯一的依歸。

楚瀚明白這是二人活命的關鍵，當下將趙恨水交給她抓著，自己奮力躍起，一足在馬頭上一點，飛身到另一匹馬上，腳下一點，又跳到另一馬的頭上。青幫中人哪裡見過這等出神入化的輕功，從沒想過一個人竟能在奔騰的馬匹頭上竄躍自如，一時都看得呆了。

楚瀚聽了，臉色煞白，他確實沒想到自己離開武漢不過兩日，青幫總壇竟發生這等大事，而青幫中人竟深信是自己所為。他吸了一口氣，說道：「成幫主不是我害的。我離開武漢時，諸位都在場相送，怎會懷疑到我頭上？」

楚瀚感受到百里緞在心中對他道：「莫殺他！殺了他，我們都沒命！」楚瀚當即警覺，知道唯有抓住這人當作護身符，才有希望逃出。此時百里緞重傷下的痛苦如潮水般向他湧來，楚瀚能切身感受到她所受的創傷有多麼嚴重。他心中一片冰冷，收回匕首，拽著王聞喜來到百里緞身ｈｔtps://ｗww.ｈeｔuｂooｋ•coｍ.com邊，跪在她身旁，低喚道：「姊姊，姊姊！」

楚瀚知道自己永遠無法像她那般剛強果決，自己永遠是她口中太過善良的傻子，是她眼中的「好人」，是會感受到痛苦悲傷哀慟的弱者。她殘忍地捨棄自己而去，殘忍地讓自己面對剩餘的日子；她即使去了，楚瀚耳邊彷彿仍能聽見她的叮嚀督促，她叫他不能軟弱，叫他堅持到底，絕不放棄。

楚瀚將百里緞抱上一匹馬，自己拉著王聞喜跳上另一匹馬，環望青幫幫眾，高聲吼道：「你們的幫主不是我殺的！我就這一句話，信不信隨你們！現下這姓王的在我手中，所有人立即退後五十步，不准追來，否則後果自負！」

過不多時，那群人已追趕上來，看服色竟然是青幫中人，為首的留著八字鬍，正是王聞喜，但聽他大喝道：「惡賊楚瀚，快快留步！你幹下了這等大事，難道以為自己逃脫得了麼？」

王聞喜怒喝道：「誰是你大哥？你這狼心狗肺的惡賊！你謀害了成幫主，竟然還有臉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王聞喜轉頭瞪向她，目眥欲裂，大聲道：「我們清晨趕到成家時，正見到一群錦衣衛騎馬匆匆離去。若不是出於你楚瀚的指使，又是出於誰的指使？」

趙恨水無奈苦笑，他自也看出王聞喜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此時只能大叫道：「兄弟們！快住手！」

趙恨水自己的親信兄弟聽見他呼喚，都紛紛退開，然而王聞喜的手下仍對百里緞狂攻不已。楚瀚當即抓著趙恨水，拍馬上前，往百里緞搶去。

楚瀚心中也有些不安，說道：「應當不是。我們先避在道邊吧。」

楚瀚感到全身冰涼，緊緊抱著百里緞的身子，不斷叫喚：「姊姊，姊姊！」百里緞卻已不會回答他了。楚瀚無法相信她會離自己而去，喃喃說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們趕緊回家去。回到家，一切就沒事了。」

王聞喜早已有備，大叫道：「這妖女參與殺害幫主，大家拿下了她，不必留活口！」青幫十多人一擁而上，各種兵器一齊往百里緞身上招呼去。

王聞喜怒吼一聲，俯身倒下。楚瀚心頭一喜，伸手臂扣住了他的頸子，將他拉起，用匕首抵在他的胸口，喝道：「我捉住你們的頭子了！大家別動，再動我便立即殺了他！」他只道王聞喜已然受傷，又被自己點了穴道，無法動彈，不料王聞喜忽然奮力一掙，掙脫了他的挾持，回身一刀橫劈過去，去勢極快，眼看便要砍入楚瀚的胸口。

楚瀚快手扯下上衣，檢視百里緞背後的傷口，但見那傷口足有一尺半長，數寸深，他趕緊用衣衫按住傷口，盡量止住鮮血湧出，又將傷口層層包紮起來。

這時百里緞在青幫幫眾的圍攻下，勉力揮匕首抵擋，又砍死了三四人，自己身和-圖-書上也被砍傷了兩處。楚瀚叫道：「姊姊快退！」飛身上前，揮匕首擋開了攻向百里緞的刀劍。百里緞喘了一口氣，回道：「得捉住那留八字鬍的傢伙！」

楚瀚大驚失色，一時更想不出王聞喜為何可以行動自如，一轉瞬間，這刀便已斬到眼前。便在此時，一個人影如狂風一般捲來，撲在楚瀚身上，王聞喜這一刀，便砍上了那人的背心。

楚瀚喚道：「大哥。」心想：「為何大哥在這兒煮粥？姊姊呢？」

楚瀚焦急如焚，他眼見青幫眾人沒有跟上，便將穴道被點的王聞喜丟在草叢中。他策馬近前，抱起百里緞，讓她面向自己，坐在身前，策馬快馳，心想：「趕緊回家替她治傷，或許還有救！或許還有救！」疾馳出一段，遠遠已能見到京城的城門。他縱馬穿過城門，進入城中。

他留意到百里緞的身軀非常瘦弱，自出獄以來，她一直吃得很少，幾年來都在舊傷病痛中掙扎度過。她從未放棄，從未叫苦，決意照顧保護自己，等候他有朝一日，帶她離開京城，回去他們心目中的大越。

他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昏暗，似乎正是清晨時分。他感到頭痛欲裂，身上和腿上的傷口辣辣作痛。他爬起身，摸摸身邊，百里緞的被褥是空的。他掙扎地下了炕，一步一疼，慢慢走到廚房門口，見到一人正彎著腰淘米，身形高長，長衫襬子紮在腰間，竟是尹獨行。他聽見楚瀚的腳步聲，回過頭來，說道：「你醒了？快回去炕上，我煮好了粥給你端去。」

趙恨水見他衝來，大喝一聲，揮動長槍，刺向楚瀚。楚瀚一個提氣，拔身而起，身輕如燕，輕巧地落足於長槍之上。趙恨水大驚，用力一摜，想將楚瀚摜下槍去，豈知楚瀚仍穩穩站在槍上，並且一步一步沿著槍身直奔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伸手點上他肩頭穴道。趙恨水叫一聲不好，肩頭已然中穴，半身痠麻，已無法動彈。

王聞喜咬牙切齒地道：「你仗著西廠之勢，來向成幫主敲詐勒索，要求大筆賄賂，幫主斷然拒絕，你惱羞成怒，拂袖離去。趁著晚間，率領上百名錦衣衛偷偷攻入成家，殺人洩恨。為了掩飾你的惡行，竟然一個活口也不留，西廠敗類，殘忍至此，人神共憤！」

楚瀚更不停留，在踏過五六匹馬後，已來到王聞喜的身前。王聞喜抬頭見到他的身影，大驚失色，慌旁一讓，翻身下馬，趕緊縮到馬腹底下。楚瀚跟著追下，但另有一匹馬擠了上來，擋在王聞喜身前。楚瀚咒罵一聲，握緊匕首，雙足勾在馬鞍上，從王聞喜座騎的另一邊蕩下，揮匕首攻向王聞喜。不料王聞喜反應極快，趁楚瀚被另一匹馬阻隔的半刻間，已滾到地上，攀附上了另一匹馬的馬肚。

楚瀚在旁見百里緞對王聞喜出手，知道她意在擒住青幫的首腦，好讓其ｈetｕbooｋ.coｍ.ｃoｍ他人心生顧忌，不敢進逼。兩人此刻以少敵多，即使馬再快，輕功再高，也絕難全身而退，擒賊擒王自是唯一的生路。他一側頭，見到趙恨水就在離自己左首數丈之外，心想這趙王二人乃是成傲理生前最親信的手下，成傲理死後，他二人自將接掌青幫大位。想到此處，他立即掉轉馬頭，縱馬快馳，往趙恨水衝去。

楚瀚大驚，百里緞如此孤身衝入敵陣，豈不是去送死？大急之下，對趙恨水喝道：「快叫你的手下不可傷她！」

青幫眾人都望向趙恨水。這時趙恨水已重新上馬，臉色蒼白，肥胖的身子微微顫抖，眼神卻十分鎮定。他高聲道：「大家退開！」

當日下午，尹獨行買了副棺材回來。楚瀚不讓旁人碰她，親手收殮了百里緞的遺體。他在東廠作獄卒時，時時見到仵作收殮犯人的遺體，過程並不陌生。他替百里緞換上一套白色的越族衫裙，那是當年百里緞老遠從大越帶回來的，她一直小心珍藏。楚瀚從西廠廠獄救出百里緞後，特意潛入宮中，從她的私人物品中取來，想在帶她回大越之前給她一個驚喜。如今雖已太遲了，至少這套衫裙可以永遠陪著她。

楚瀚醒來時，腦中一片混沌。他聽見有人在廚下淘米，第一念便想：「是碧心在煮飯了。」隨即想起自己讓碧心帶了楚越住在隔壁院子，從不到這邊來，又想：「是姊姊在煮飯，她怕我餓，這麼早便起身了。」

便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楚瀚陡然憶起事實，腦中響起她最後的一句話：「楚瀚，我等你……我們一起……回去大越……」他霎時感到全身無力，軟倒在地。

奔出十多里，楚瀚擔心百里緞的傷勢，叫道：「姊姊，妳怎樣了？」百里緞沒有回答，卻是傷勢太重，已說不出話來，只側過頭，睜眼望著楚瀚，眼中滿是溫柔眷戀。

尹獨行靜靜地道：「在那邊房裡。天大明後，我去買副棺材，讓人來收殮了她。」楚瀚道：「多謝大哥。」停了一陣，才道：「將棺木停在隔壁院子。我答應過她，要帶她回去大越。她會等我的。」尹獨行點了點頭。

楚瀚和百里緞出城後，東行數日，一路無話。離京城不到一日的路程時，忽聽身後馬蹄如雷價般響，百里緞勒馬回頭，皺眉道：「來人不少，不知是不是衝著我們來的？」

王聞喜眼見楚瀚身法奇快，幾瞬間便擒住了趙恨水，也不禁臉上變色，勒馬連連後退，直到身邊圍繞了數十名幫眾，這才稍稍放心，高聲喝道：「天殺的錦衣衛，你們已害死幫主，竟然還想逞凶！快放過趙兄弟，不然我等定要將你二人碎屍萬段！兄弟們，圍住了這兩個奸賊！」舉起手，數百幫眾重新圍上，各舉兵刃，狠狠地望著楚瀚和百里緞。

楚瀚嘿了一聲，心想：「方才那王聞喜完全不顧他的性命，這趙hetubook.com.com恨水卻是個講義氣的。」望著青幫眾人退開，拉起百里緞的馬韁，縱馬衝出重圍，往東方快馳而去。

尹獨行抹去額上汗水，說道：「傷口痛麼？快去多躺一會兒。」

楚瀚望向門外，低聲道：「天亮了，我的影子走啦。」說完雙手抱頭，緩緩倒在炕上。自從他將百里緞從死亡邊緣救回之後，她的身子便十分羸弱，命若懸絲，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日真會失去這個如影隨形、貼心知意的身邊人。如今她走了，楚瀚感到半個自己也已隨她而去。如果自己還有許多時日可活，那剩下來的日子已變得十分簡單：當他了卻在京城的責任後，便要帶百里緞的棺木回去大越，找個好地方將她埋葬了，在她的墓旁陪伴她一世。

王聞喜武功不弱，但近年來在青幫中位高權重，已甚少親自與人交手。這時見百里緞氣勢洶洶地向他攻來，連忙拔刀守住門戶，叫道：「攔住了她！」青幫幫眾齊聲發喊，一湧而上，阻住了百里緞。百里緞揮匕首攻向青幫幫眾，招數狠辣，登時將三四名幫眾砍下馬來。

百里緞自幼在奸險狡詐的錦衣衛中打滾，她窺見王聞喜八字鬍下掩飾不住的暗喜，陡然驚覺：「糟了！害死成傲理、嫁禍於我們的就是這八字鬍子！我們捉住的這人並未參與謀害幫主，那八字鬍子恨不得楚瀚殺了他才好。」她心中一涼，頓時知道楚瀚捉錯了人，而這個錯誤足可令他二人賠上性命。她當機立斷，撇下楚瀚，拍馬便往王聞喜衝去。

楚瀚反應極快，立時想到王聞喜剛才並未受傷中穴，定是因為身上穿了什麼護身甲之類，當即一躍上前，搶到王聞喜身前，伸手點上他額頭上的神庭穴。王聞喜閃避不及，額頭中指，登時眼前一黑，仰天跌倒，再也無法動彈。

百里緞和楚瀚對望一眼，知道自己受人陷害，百口莫辯，己方孤身二人，此刻受到數百青幫幫眾圍攻，情勢不利已極。

楚瀚大驚失色，說道：「成幫主怎麼了？」他望向一旁的趙恨水，趙恨水臉色極為難看，說道：「不只成幫主，全家老少、姬妾童僕，無一倖免。成家血流成河，將成家的門檻都淹沒了。上上下下，總有百來口人慘遭滅門。」

百里緞眼睜一線，勉力舉起手，摸了摸他的臉頰，露出微笑，斷斷續續地道：「楚瀚，楚瀚……我等你……我們一起……回去大越……」百里緞吐出一口氣，就此閉上了眼睛。

楚瀚呆呆地躺在那兒，睜著眼，卻不知道自己看到什麼，也無法分辨自己是否流淚，只覺得全身全心一片空虛，空虛中唯有無邊無際的難忍劇痛。過了不知多久，他才勉強開口，問尹獨行道：「她在哪兒？」

楚瀚一呆，說道：「王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百里緞插口道：「若是一個活口也未留，你們又怎知道是錦衣衛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