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劍 未之劍
「欸，別搶我的徒弟。」我忍不住發聲。
在這樣的情況下，楚王理所當然找上了雪夫人。
「這一切，是你自己努力得到的。」我認真的說。「楚王只是一個識貨之人而已。」
尤其是每年的秋天，我總會開始收拾行囊，鎖上劍寮的門，準備出遠門。
「要美美的衣服，不用在這裡買啦。」
「呵呵，我知道自己很美，可是妳師父當年卻不要我。」雪夫人說到這，順便瞪了我一眼。
「這七七四十九根針是我的心血結晶，加上你的細心保養，所以我們都很清楚，它們究竟有沒有鈍？」我嘆了一口氣。「問題不是針，更不會是你的手，所以……小雪，你的眼睛，是否已經受傷了？」
比起鑄劍，修針的難度可是一點都不遜色。
「我知道。」我慢慢吸了一口氣。「但這次的秋行，我們非去吳國不可。」
「小雪……」我低著頭，沉默了半晌，到了此刻，我終於明白，我已經無法改變這個老友了。「關於那四十九根針，我修了……」
「我知道，可是這次周天子祭祀之服的事，要面對的中原諸國，他們擁有何等深厚的文化，衣服上一條龍的鱗片，一隻鳳的羽毛，都比我們更有歷史，更有典故，要贏過他們，只能靠織工，只能靠我這雙手，還有……我這雙半殘的眼睛了啊！」雪夫人看著自己的雙手。
「唉喔，都過這麼多年才來看我，真是沒義氣，而且這麼多年了，怎麼性向都沒變？」雪夫人的聲音在我的耳邊輕語。
「這次，可不是我甩了你，是你甩了我，是你不聽我的話喔。」我笑了，「咱們這兩個老友，可誰也不欠誰啦。」
而只懂鑄劍的我，看著劍僮的行為，只能搖頭嘆息，拚了老命的搖頭嘆息，「唉。」
劍僮見我閉上了眼，知道我不想再說，所以雖然她仍有滿腹的疑問，也只能吞回肚內，悶悶的不再說話。
「謝謝你，老友。」
「是。」我吸了一口氣，將針在燭火下照映著。「針鋒七分透光，三分收光，雖然走過漫漫歲月，但因為保養得宜，所以依然保持著針鋒最佳狀態，針，可是一點都沒有鈍。」
楚國是南方最大之國，幅員廣大，國民眾多，歷史悠久與文化深度不只傲霸南方，甚至足與北方中原諸國抗衡。
雪夫人很美，就算有了些年紀，但沒有半點瑕疵的肌膚，窈窕纖細的身材，還有妝點得宜的服飾，讓他成為讓每個男人怦然心動的美人。
於是，這趟危險的秋行，就在我的堅持，劍僮的疑惑之下，踏上了旅途。
「不過，師父，有件事我就不太懂了。」
「比試？」
「客人啊，我們這裡的衣服，論材質，論織工，論整體色彩搭配，可是楚國數一數二的，我們店裡面的裁縫師，他們的師父是誰？你可知道？」那個店家聽到我這樣說，看了我身上有些破爛的衣服一眼，哼的一聲。
看了這麼多故事，你一定以為身為鑄劍師的我，整日留在劍寮內鑄劍？事實上，並非如此，我經常在外頭行走。
「喔？」
「怎麼樣？嚇到了吧？」店家雖然是男生，但卻右手扠腰，左手捏蓮花指，「如果尿了褲子，這裡剛好有褲子，替你m.ｈｅｔuboｏk.ｃoｍ.coｍ換上吧！」
「我說出來你可別尿了褲子，他們的師父就是人稱『南方第一裁縫，楚王御用的天才裁縫師』，雪夫人！」
「冤枉。」我只能雙手舉高，無奈的喊著。
我相信，他一定會織出讓周天子與中原折服的祭祀之服，但他一定也會……失去他眼中最後的光明。
中原晉為首，西方崛起的黑暗帝國秦，東方擁有驚人海資源的齊國，還有從蠻荒崛起的南方楚國，以及許多附屬的小國。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劍僮倒是開口了，「可是，我想鑄劍。」
在外頭行走，能見到與聽到不同的人事物，這對鑄出一把更貼合人心的劍來說，可是非常重要的。
「我身為一個男人，熱愛紡織縫紉，陰陽難辨，在這個時代被視為怪物，但楚王卻信任我，給了我舞台，不但穿著我織的衣服，更將我的針織法推廣到全國，讓整個南方，都學習我的織法，織出一件又一件讓人喜愛的衣裳，也因為如此，我被人喻為雪夫人。」雪夫人說到這，臉上泛起了驕傲的光芒。「這一切，都是楚王給我的。」
一句「你違背了正統」，就已經讓軍隊師出有名，可以輕易掀起戰爭，並且逼使對方的友國無法出兵支援。
「『那東西』壽命已經到了？」
然後我想起了，雪夫人眼中，那一抹不易被察覺的哀傷。
這不是在選衣，這是正統的問題。
「是的，」我說道，閉上了眼睛，「如果這件事順利，也許可以減少上百場大大小小的戰爭，讓數萬軍民不再家破人亡，所以我非做這件事不可。」
「喔。」
「是，是，」我笑了一下，然後拉住劍僮的手，慢慢的往後退，「我們快走吧。」
「嗯，話變多了，而且整體感覺變得輕鬆很多。」劍僮看著我，「師父，為什麼啊？」
一到楚國，劍僮就像是脫了韁的野馬，完全拋下了鑄劍師艱苦的樣貌，回復成少女的天性，她找到了楚國幾家有名的飾品店，採買了許多胭脂和小飾品，這些年來鑄劍累積了不少財富，她可以說是找到了可以盡情發揮的地方。
那是小雪的擁抱，貨真價實，數十年老友的擁抱。
「……」我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看著針。
「哼，有嗎？」
「嗯。」
「喔，」劍僮一笑，「對啊，她織出的衣服好厲害，不過，你當年真的拒絕她啊？」
「嗯，其實這是有原因的，一切都起源於一場……」雪夫人點了點頭，收起嬌媚的女子神情，這瞬間轉化為那南方第一裁縫的傲氣。「比試！」
「但留在後面的，往往越強……」
「你一直很好，不用我想起。」我笑。「聽說你現在已經是南方第一裁縫，還是楚王御用裁縫師？」
而已經半封針狀態的雪夫人，知道眼前的情況非同小可，毅然答應了楚王，更在當晚，託人送給我一封信。
「呵呵，老友啊，你知道，我不愛虛名，我要爭的那一口氣，並不是為了自己。」
「師父，我發現，你剛剛和雪夫人講話的神情和語氣，和平常時候完全不同欸。」
「一個女孩子，整天陪你在爐子邊烤火，把手弄得滿是傷，這樣像話嗎？」雪夫人瞪著我。
「師父，我們這次秋行要去哪？」劍僮替和圖書我把一些簡單的鑄劍工具收進包袱內。
「什麼事？」
而當我和劍僮一起逃出了該店，劍僮看著我，問道：「師父，你剛剛說，你知道哪裡有更漂亮的衣服，難道……」
「不客氣。」我笑了一下。「但你要記住一件事。」
「雪阿姨妳好。」劍僮鞠躬。
像是這樣的秋行，從劍僮還是孩童時就已經開始，尤其是她還是幼童時，一聽到能夠離開這個又熱又無聊的劍寮，她總是開心到好幾天都睡不著。
然後，熱愛各種織法，卻沒有了光明，沒有了顏色的他，恐怕只會選擇一條路……
「這種話妳也敢講？」我拿起了針，在眼前的燭火前，晃動。「我訝異的原因，是針的本身……」
「走！」我一拉劍僮，兩人一起落荒逃出了這間楚國最知名的，僅次於雪夫人手藝的衣物店。
「妳發現了？」
祭天是周朝最大之事，哪一國能提供祭天的衣服，也就代表最受周天子尊重，也就最「正統」，在這個周朝尚未完全崩壞的時刻，擁有正統的名義，可是很方便辦事的。
「嗯。」小雪的語音已然哽咽，但讓我可以感覺到那濃厚鼻音下，暖暖的笑意。「一言為定，這次，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而當我將所有的針還給雪夫人的時候，我吸了一口氣。
「呵呵，我怎麼敢，對了，小雪，你應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我淡然一笑，「只是我不懂，幹嘛突然要維修那些針？」
「那東西，就是剛剛店長講的，七七四十九根針的針組啊。」我再笑，「這些針，在小雪的手上，稱霸了大半個南方的裁縫界，是該回到鑄劍師手上，維修維修的時候了。」
「師父，不要嘆氣嘛，難得讓我出來買，就買個夠啊，這幾年來我也開始鑄劍了，賺的錢也不少哩。」劍僮臉上泛著紅光，不時配上飾品，然後回頭對我展示。「師父，這樣美嗎？」
「是啊，沒錯，就是她。」我遙望著天空，露出難得溫暖的笑。「因為『那東西』的壽命已經到了。」
「小雪，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把針放在一個盤子上，遞還給他。「也許，問題並不在針。」
「是為了……」我微微一頓，「楚王？」
「是誰？」
在她人生最後的高峰，在他完成了所有人的寄託，在他……終於甩掉我以後。
「南方第一，楚王御用的裁縫師？」我看著那個店家，眼睛眨了眨。
「再見，老友。」而我，同樣溫柔的回答他。
「再見，老友。」小雪抱著我的脖子，溫柔的說。
這些針，在小雪的手上，稱霸了大半個南方的裁縫界，是該回到鑄劍師手上，維修維修的時候了。
這句話表面上只是衣服破了，請大家幫忙製作衣服，但事實上，所有的大國們都做出了完全不同的解讀。
一件給「天」看的衣服，掀起了各國的恩怨情仇，更讓整個裁縫界都沸騰了起來。
這封信既然出自老友之手，我當然義不容辭，也踏上了這次秋行之路，而雪夫人鑄針之事，更成為這次秋行兩大目的之一。
「啊？ｈet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劍僮一瞬間愣住。「那為什麼雪阿姨要說針鈍了？為什麼要找你來？」
「嗯。」小雪身軀一震。「你猜到了？」
「好。」只見雪夫人端詳了劍僮半晌，然後重重嘆了一口氣。「好一個美人胚子啊。」
「南方紡織與北方中原紡織的比試！」
「完全……沒有鈍？」
只是，當我一講這句話，一旁的店家老闆立刻就不服氣了。
只是我才說到一半，忽然，我的脖子被一陣溫暖給用力環住。
「是啊，」雪夫人說到這，原本就略施脂粉的臉，線條又變得更柔和了。「是為了謝謝他的知遇之恩。」
「嗯，鈍了……」
「唉。」我看著雪夫人，這一片刻，我懂了。「所以你心意已決？」
「師父，這髮飾好漂亮，還有還有，這件衣服真是美，我可以買嗎？」
「沒錯，剩餘的刺客當中，的確有幾個人物。」我說到這，聳了聳肩，「所以我們這趟秋行，得低調一點才行。」
「真的？」雪夫人放開了劍僮的手，再次嘆氣。「你這臭鑄劍師，甩掉我就算了，連選個徒弟都比我好。」
期望有那麼一天，我們會再見，然後我再繼續替你鑄針。
數日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場周天子的祭祀，對楚國紡織界來說，是一件大事。
「啊，有件事……？」
「因為，有件事，要去吳國解決一下。」我說到這，微微一頓。
只是，當雪夫人把他最得意的七七四十九根針組，攤在我面前，我拿起針的瞬間，我的眉頭卻微微的皺了起來。
「呃，小雪，我知道你見到我很開心，但也不用這樣吧？」我的脖子被他摟著，鼻子內盡是他撲鼻的胭脂香氣，只能選擇動也不動。
「俗人！給我滾出去！」店家果然拿起了附近的衣服，朝我身上猛扔過來！
他一個飛撲，撲到我的面前，更用雙手環住我的脖子，只差沒有用他柔嫩的雙唇，朝我的脖子咬下去。
「傻瓜，」我瞪了劍僮一眼。「我和她是老友，哪來拒絕不拒絕，當年替她鑄這七七四十九針組，我可是花了不少時間。」
「師父，怎麼低調都很危險啊，現在吳國堪稱是南方霸主，連大國楚國都被它打得東倒西歪，而且吳國政壇目前有三強鼎立，霸氣權謀的吳王闔閭、智謀如鬼的伍子胥，還有縱橫戰場未嘗一敗的軍神孫武！」劍僮拚命搖頭，「師父，我們現在過去，真的凶多吉少啊。」
「唉，這有什麼好比的，真是無聊，然後呢？」
每到這個時候，最興奮的，倒不是我，而是劍僮。
而當她慢慢長大，個性逐漸沉穩，似乎漸漸明白秋行的重要，也越味越能感受秋行真正的目的，並且逐漸蛻變成我重要的左右手。
「雪阿姨，別這樣說，妳也很漂亮。」劍僮由衷的說。
「為什麼？」雪夫人美麗的眼睛睜得老大。
「你知道我們南方的服飾發展時間也不短了，但始終被中原瞧不起，如今，楚王想請我織件衣服，送給當今正統的周天子，當作祭祀服裝，讓他知道我們南方的文化工藝，早已超過北方各國。」
修針，講究的是細膩的功夫，比起鑄劍的要求截然不同，鑄劍要的是強度，要的是手感，要的是能夠m.hetubook.com.com承受千百萬次衝擊而依然故我的堅持。
晉國、秦國、齊國，以及楚國，這些擁有悠久歷史，具備爭霸天下資格的強國，紛紛動用資源，要織造出一件讓周天子一眼就心動的祭祀之服。
道道地地，著著實實，和我一模一樣的男生。
「喔。」
「那九十八名劍客，現在成了伍子胥的刺客集團，令各國聞風喪膽，但我們不也做掉了十幾個了！」說到這，我苦笑了一下，「如果加上行刺越國與秦國而陣亡的，九十八個劍客應該剩下不到一半了。」
「我一定要贏，我要爭一口氣。」
「我以為你變了，才想起我的好，所以千里迢迢的來找我。」雪夫人說完，鬆開雙手，退了一步。
「當然發現了，我是誰？我可是你的接班人哩。」
「嗯？」
再見，老友，在這個亂世，在這個是非不明，悲傷混亂的亂世，再見了。
雖然這幾年來吳國和越國先後崛起，讓楚國備受壓力，但它畢竟擁有大國的資源和實力，所以依然保持著優於它國的繁榮。
「這些針，也真的鈍了。」雪夫人看著我，眼神閃過一絲我不懂的哀傷。「越來越不得心應手了。」
這個秩序逐漸崩壞的亂世之中，東周天子雖然逐漸失勢，但仍然是名義上各國的共主。而從周朝存在以來，每年的大事，便是周天子祭天。
「就算犧牲眼中最後一絲光芒，也要替楚王拿下那件周王的祭天之服？」
「吳國？」劍僮聽到這兩字，微微遲疑了一下，「師父，您確定要回去，吳王僚的事情之後，伍子胥親自命令的九十八名劍客，他們拿著隕鐵的劍，要追殺您的命……」
「呵呵，有好的礦材，還是需要好的鑄劍師，而楚王就是那個鑄劍師，對吧？」雪夫人看著我，那雙兼具了女子明媚與男子剛強的眼睛，此刻淚光盈盈，讓我於心不忍。「這道理，我相信你比誰都懂。」
「不得心應手？」雪夫人臉上那絲哀傷，讓我內心微微納悶，「那請你，把針給我吧。」
「師父，你最後拿到雪夫人針組的時候，為什麼突然皺眉？」
「這樣宛如神的人物，叫雪神都不為過，你竟然敢稱他為『小雪』！！」店家怒吼，「俗人。」
我和劍僮一起回到了雪夫人替我們安排的房間，一回到房內，劍僮馬上嘰哩呱啦開始問了起來。
「小雪？你全身爛衣的俗民！竟敢這樣稱呼我們裁縫界的神，」店家臉色驟變，雙手扠腰，用力跺腳。「要叫『雪夫人』！懂嗎？他擁有整個南方最出神入化的手指，尤其是他的針，據說粗細只有千分之一吋，所以無論多細的線孔，都可以輕易穿過，而且他的針不止一種，有直，有彎鉤，更有傳說中的雙針設計，能實現他每種裁縫設計！」
「沒有，完全沒有鈍。」
只是今年的祭天則有些不同，那就是周天子在祭天前三個月，派人發了一個急訊給諸國，上面寫著，「祭天之服已破，請諸國提供祭天之服，吾將遴選其中一件。」
「這次主要行程有兩個，一個是去楚國找老朋友，然後順道去中原走走，最後，我和一個人約在吳國……」
我與劍僮第一個到達的，是楚國。
「性向這東西，哪裡是說和*圖*書變就變的？」我苦笑。
雪夫人，一見到我的時候，熱情如同當年。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這些針，這些針……
「為什麼？」
「因為這趙楚國之行的目的，就是來拜訪一個專門製作衣服的人啊。」我看了劍僮手上的衣服，是還不錯，但和我等一下要拜訪的人相比，可就差多了。
「是。」
「唉喔，那種虛名，」雪夫人笑了起來，真是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只可惜，我真的比誰都清楚，他是一個男的，就和我一樣。「咦？那是小劍僮嗎？妳長大了啊？」
「哪裡不同？」我看了劍僮一眼。
但修針，卻是微小的工程，每根針的尖端必須修到最細，針肚的地方厚度必須恰到好處方便人的食指拿捏，面對各種不同的織法，更要配上不同的針形，才能繡出最美的圖樣。
「沒有嚇到啊，只是有點驚訝，那個小雪……」我笑，「竟然已經有了這麼長的頭銜啊。」
「什麼事？」
就算是周朝逐漸失勢的現在，周天子依然保持著祭天的習慣，而基於對王朝的尊重，幾個檯面上的大國，都會派人參加。
「呵呵，師父，你幹嘛臉紅。」劍僮帶著調皮的笑。
「怎樣？」
「既然看不到了，又何必……」
「無聊？呵呵，對啊真是無聊，但楚王這些年來對我不薄，我倒是想替他爭這一口氣。」雪夫人說完，嘆了一口氣，「但你當時打造的四十九針組，經過這麼多年的使用，已經有些鈍了，對付一般的衣服還可以，但若要織出給周天子的祭祀衣服，恐怕還不夠。」
「不錯。」我只能嘆息，我記得這種師徒關係，不是通常都是師父威嚴如鬼嗎？怎麼我現在看起來，像是劍僮的跟班呢？
三日後，我將雪夫人的四十九根針，全部重新修過。
「不過，小劍僮啊，妳還真是一個美人哩，先別說臉蛋，尤其妳這雙手，纖細中帶著陽剛，陽剛中又帶著女性的柔情，這樣的手用來鑄劍太可惜了，」雪夫人拉起了劍僮的手，不斷讚美。「怎麼樣？留在楚國，跟著我吧？包妳成為下一代裁縫大師！」
「啊？」雪夫人的表情先是一驚，然後五官瞬間放鬆，換成笑容。「你啊，過了這麼多年，眼光還是一樣犀利啊，是的……我鑽研各種刺繡縫紉技術，創造了不少傳說，但針線活這種事，畢竟傷眼，我的眼睛，經過了這些年，的確已經快要看不到了。」
但這樣的美人，卻不是我的菜，並不是說他不好，而是說……他其實是一個男生。
「我在每根針上，塗上了些許的色彩，這些色彩有助於你分辨每根針，然後我在手指握針的地方，略微加粗，就算你眼睛看不清楚了，至少捏得住針，沒有了視覺，至少還有觸覺……」
「嗯。」我閉上了眼，這一剎那，我忽然有種預感，這可能是我今生最後一次見到這個老友了。
「我就是想跟著師父鑄劍。」劍僮昂起頭，「夫人妳也很棒，但我答應師父了，我有天會鑄出可以改變歷史的雙劍。」
「大概是因為，他是老友吧。」我看著劍僮，心想這女孩的心思越來越細膩了來，她鑄出來的劍，也越來越有她個人的特色了。「而且，還是一個讓我認同的老友。」
「老友，」我嘆了長長一口氣，「爭一口氣，不過是一個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