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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刺客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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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害羞地說:「南迪克。」
他把這部分再播一次,法蘭西絲身子往後靠,然後瞇著眼睛看他們。
「現在時機最好,深夜偵訊的效果總是最佳。」
他屈身靠近螢幕,努力想把雙眼聚焦在螢幕上。時間已經來到四點,還是沒有動靜,送信的人並沒有出現。
「但是他會怎樣處置我?」
李奇與法蘭西絲跨過它走進一個狹窄的走廊,兩邊架子上擺著更多整齊放好的玩具。可以看到廚房冰箱上貼著小學生用彩色筆畫的畫,裡面傳來煮菜的味道。離開走廊後看到兩個滿臉驚恐的女人不發一語地坐在客廳裡,她們身上穿著星期天的休閒服,跟工作服完全不同。
法蘭西絲說:「我們覺得是你們把信放在辦公室裡的。」
他問:「妳覺得怎麼樣?」
胡立歐說:「走一步、算一步。」
法蘭西絲說:「她把她的皮包放在地板上,辦公桌下可以伸腳的地方。」
他搖搖頭說:「沒有,我們現在不是男女朋友。」
「妳猜猜。」
李奇臉上的表情改變了。他說:「他們很厲害,從我們的標準看來,已經有半職業水準。他是有機會還擊,但機會轉瞬即逝,得靠本能才能救自己。喬伊的本能都用來思考了,當時他還得先想怎樣應變。他總是這樣,但就是這樣才會讓他顯得不夠大膽。」
他說:「他們是受到信任的員工,成為嫌犯讓他們很緊張、很懊惱,甚至很害怕。但他們也很平靜——好像我們沒辦法證明些什麼似的,因為他們什麼都沒做。他們有點困惑,而且三人全都通過了測謊。」
芙蘿莉絲說:「吃的來了。」
她問:「你們倆是男女朋友嗎?」
史拓桑點點頭說:「顯然其中一次是在舞廳裡,在他們家附近也有可能下手,還有在俾斯麥那場該死的戶外活動。對嗎?」
李奇說:「她在開玩笑。但如果沒有局裡的人在場,他們會自在一點。」
「她顯然喜歡你,你顯然也喜歡她,而且她長得又可愛。」
「那麼,是誰指使的?」
芙蘿莉絲說:「就是這裡了,二三〇一號。」
李奇說:「要找你們談辦公室那件事。」
他們還是沒反應,客廳內又陷入另一陣長久的沉默。
「半個都沒有。」
「是因為他的自尊心作祟嗎?」
他來得很突然,也走得出其不意。史拓桑直接站起來走出房間,門在他身後甩上,留下李奇、法蘭西絲與芙蘿莉絲一起坐在開著燈的房裡,三人不發一語。
「榮譽榜上有她的名字。」
「我倒希望只是別人嫉妒妳,而不是外面的人想玩真的。」
「你不是要幫軍方爭口氣嗎?你想讓這些活老百姓看看真正的專業人士怎麼幹活。」
「誰會有那麼多西裝?」
「把我降職?或開除?」
法蘭西絲說:「你們聽不懂嗎?除非你們供出是誰,不然都得坐牢。」
她聳聳肩說:「播帶子,看看他們走路的動作。」
那傢伙走出去,回來時拖著兩把打字員用的椅子。它們卡在門口,他沒辦法把兩張都擺在房間裡的窄凳前。然後他看著四周,眼神透露出他不喜歡把兩個陌生人留在他管的這個小房間裡。他說:「我想我在門廳等好了,看完再叫我。」
「你們每個晚上的例行工作都一樣?」
還是沒有回應。
他說:「你要聘我跟法蘭西絲來做內部調查。」
「我想可能性不高。」
芙蘿莉絲說:「也可能是個女的。」
「為什麼?我只能說我們確實沒交往過,但我也說不出個理由。妳能了解嗎?」
顯然他很認真地思考,試圖找出問題的解答,想到合理的答案後,他自顧自地微微點頭,但點頭的動作細微到幾乎無法察覺。不久後,他把目光從法蘭西絲移到李奇身上,並直接跨步走進房間。他說:「還有你,你是喬伊.李奇的弟弟,跟他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李奇說:「或許他一早就要跟人見面,又或許他知道自己立刻又要出來。」
他說:「即知即行,我做事的方式就是這樣。要她三十分鐘後在飯店外等我們。」
法蘭西絲聳聳肩說:「好吧!我猜我的同事會因此更崇拜我了。我想妳也知道,誰不羨慕吃公家飯?我可以回飯店打幾通電話,問他們可不可以自己撐一陣子。」
要前往她住的溫暖小窩必須先跨越安納柯斯提亞河,就在波凌空軍基地附近一個不起眼的地區,是一排獨棟房屋裡的其中一棟。跟這城市裡的很多房子一樣,你不能苛求它的外表,只要專心欣賞室內部分就好。屋外街上有停車位,穿過屋前木門後的小門廳,就來到了客廳。室內是個舒適的空間,除了木質地板與地毯外,還有些老式家具。一台小電視機上擺了有線電視機上盒,書架上擺了些書,還有一台旁邊擺了很多CD的小型音響。室內暖氣溫度很高,所以李奇把黑夾克脫掉,丟在椅背上。
「他的西裝數量一定很可觀。」她說:「我猜有二十四套。」
「那曾經是嗎?你們看起來很親近。」
李奇對著裡面大聲說:「我們可以叫外送中國菜。」
「如果信是他們放的,他們看起來會那麼鎮定嗎?」
李奇說:「拷貝後有些細部影像會不見,而我的第一條準則就是——從母帶下手。」
法蘭西絲說:「就像芙蘿莉絲說的,哪裡都有可能。」
「可能什麼也不會做。」
他點點頭說:「那就打電話給法蘭西絲,跟她說要開始幹活了。」
她說:「你忘了嗎?他可是個喜歡打扮的人。」
史拓桑搖搖頭回答:「我沒辦法相信。怎麼可能?你也看過影帶了,除了他們還有誰能把信拿進去?鬼嗎?」
他說:「我還沒去飯店退房。」
「所以呢?」
「我也許可以找個指紋沒被存檔的親友,也有可能在星期三早上七點半親手把紙放在桌上,命令我的秘書不要過問這件事,她一定會聽命於我。或者我大可以指示那些清潔工在那一晚把東西弄進來,他們也會聽我的,但下令的也可以是芙蘿莉絲,所以她可能是你的第二號嫌犯。也許她也有個親友不曾留下指紋紀錄,而她自導自演這件事的動機是想有大展身手的機會,以便讓人更信任她。」
「你們有精確的工作進度嗎?」
她說:「準備好,神奇的時刻即將來臨。」
瑪莉亞說:「我們會被炒魷魚嗎?」
「你們在裡面待的時間未免太久了點。」
他說:「那地方根本就是個賊窩,其實他是被自己害死的。」
「如果她願意的話,也來我這裡住,三樓還有一間臥房。」
法蘭西絲說:「妳最好不要在場。」
「但你不相信他們。」
「妳家?」
史拓桑往前坐,接著說:「我的意思是,儘管你們的安全查核挖掘出一些問題,但你們還是應該對我們很有信心。就算我們犯錯,也不見得會被對手得分。現在我完全了解,對局外人而言,這種充滿自信的態度好像在對你們說:『被你們抓到把柄又怎樣?』但你們必須了解,我們是被迫保持這種心態的。你們的查核確實揪出一些漏洞,但我們現在能思考的是能不能彌補過來,不管用任何方法。我要把這個工作留給芙蘿莉絲獨力完成。但我要建議的是,你們應該避免自己從平民角度來懷疑我們,不要覺得我們輸了——因為實際上我們沒hetubook.com.com有輸。漏洞永遠存在,這工作本來就是這樣,民主也本來就是這樣,習慣就好。」
史拓桑的臉上露出短暫微笑,說道:「我聽說這件事了,很聰明的作法。結果呢?」
「應該有吧!我們先用吸塵器,然後把東西擦乾淨,清空垃圾、把東西擺整齊,然後就換下一間辦公室。」
芙蘿莉絲說:「我不希望是自己人幹的。」
「你跟法蘭西絲啊!」
李奇說:「我不需要他們喜歡我。」
史拓桑帶著滿意的神情點點頭說:「很出色的分析。那些紀錄一到我手上,這份差事就是你們的了。應該只要一、兩兩小時的時間。」
「為什麼?」
「沒有。」
法蘭西絲說:「你們只輸過一回,就是一九六三年那次。」
她還是沒有回答。
「這故事的啟示是,不要惹我或者我的人。真希望他們下手前就知道這個道理。」
「那你的意見是什麼?」
「它們的內容跟拷貝的一模一樣。」
李奇說:「你們倆都不是。」
「有薪水嗎?」
他離開後李奇把第三卷帶子放進機器裡。
她說:「跟從辦公室走出來時比較,他們的身體律動這時候有點不一樣。」
李奇問:「他留在這裡沒帶走?」
「真的沒有?」
「為什麼?」
史拓桑問:「為什麼不是?」
芙蘿莉絲把頭別開,沒有回話,房間裡陷入一陣沉默。他們都在等待,五分鐘……十分鐘……然後十五分鐘過去。李奇站起來伸懶腰,走到矮櫃邊看著紅色電話,拿起話筒在耳邊試聽,結果沒有撥號音。他把話筒放下,然後開始掃視告示板上的機密備忘錄。天花板很低,他可以感受到鹵素燈散發出的熱度。接著他又坐下把椅子轉邊,稍微往後退後把腳擺在旁邊的椅子上,看看手錶後發現史拓桑已經離開二十分鐘了。
法蘭西絲說:「你叫什麼名字?」
李奇說:「還有必要嗎?我們已經用那三次半的機會證明自己了。」
沒有人搭腔。
她點點頭說:「明天再去退,來我這裡住。」
李奇說:「因為我是個沒耐性的傢伙。」
「死了。」
李奇說:「別擔心,他會要我們簽個保密協定而已,我猜他正把東西拿去打字。」
法蘭西絲說:「那我的工作怎麼辦?」
他說:「到這裡我就不能講得太白了。我跟你說,這只是某個人暫時威脅上了癮,而芙蘿莉絲錯在根本不該讓這次威脅曝光。我打算說的只是,我們接受過很多威脅,而且也都做了適當處理,至於處理方式,則是極度機密。因此我必須要請你們明白,你們絕對有責任在今晚離開這裡後不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或我們的任何處置。這是聯邦法規對你們的要求,如果不從將會遭受制裁。」
「不會。」
「警方逮到兇手了嗎?」
「我的。」
「我想也是。」
「我會做例行準備。你也知道的,例如提早三小時到,把周遭狀況搞清楚,監看四周活動,預防各種暗算手段。」
「那麼你真的相信他們囉?」
胡立歐說:「沒有,史拓桑是個愛乾淨的傢伙。」
「兇手是父子檔。我讓兒子在游泳池裡溺斃,老爸被我放火燒死——不過我先用點四四的麥格儂子彈在他胸口開了一槍。」
她說:「我也不知道。有點難以解釋,而且這當然也不是什麼證據,只能說是種主觀感受。」
「為什麼?怎麼了?」
「所以我猜我其實是氣自己沒有幫他一把。」
第一個女人說:「安妮妲。」從她答話前還看了胡立歐一眼的神情,李奇覺得她是他老婆。
「不是,是因為他太天真。那是主因。」
接下來的一小時內,人們在辦公室進進出出,芙蘿莉絲來了兩趟。然後來了個鑑識小組,二十分鐘後他們離開時把威脅信裝在塑膠證物袋裡帶走。他按下倒轉鍵,整個早上的畫面又以倒轉方式重播一遍,順序變成鑑識小組離開然後進來,芙蘿莉絲兩出兩進,然後是史拓桑與他的秘書先後出現。李奇說:「接下來是無聊的部分,每個小時的畫面都沒動靜。」
他們還是沒回應。
他頓了一下,然後搖搖頭。他的臉色一變,整個房間的氣氛也隨之改變。
他們都等著他提出說明。
他又把畫面播放一次。
李奇與法蘭西絲下車後感受到夜裡空氣的寒意,遠處的汽車音響聲更吵了。他們從大門進去,進門前要先走上一段沒貼地磚的水泥走道。李奇按下門鈴,聽見屋裡響起門鈴聲,他們在等人來開門的同時聽到有人走路的聲音:地板光禿禿的,然後有個擋路的金屬物品被推開。門打開後有個男人站在門口,還抓著門把。無疑的,他們認得是錄影帶上那個清潔工,他們用倒轉與快轉方式看了他好幾個小時了。他是個中年人,不高不矮,是外型最普通的男人。他身上穿著棉質長褲及華盛頓紅人隊運動衫。他的皮膚黝黑,頰骨又高又平,留著一頭油亮的黑髮,老式髮型看得出是剛剪的,髮際仍然俐落整齊。
那傢伙說:「晚上不能把這東西擺在外面,會被偷走。」
她脫下外套,對摺後擺在一張凳子上。
他們到門廳去找南迪克,要他回去把機器收好。接著他們去找芙蘿莉絲,發現她正在處理桌上的一堆文件,一邊打電話,進行阿姆斯壯離開大衛營的協調作業。
芙蘿莉絲說:「大夥兒都會討厭你們。哪個做內部調查的人會受歡迎?」
那傢伙說:「在這裡。」他從口袋裡撈出一串小支的銅鑰匙,在狹小的房間裡蹲下,打開一個矮櫃,拿出三個盒子。
法蘭西絲說:「再給我看一次。」
李奇說:「球季的長度與球隊勝率。」
隨著時間往回快轉,畫面上還是空無一物,完全沒有改變。母帶畫面中能看到的細節的確比拷貝的清楚,但沒什麼可看的,畫面上都是一片黑黑白白,就監視器畫面而言算是還可以,但跟電影畫質差了一大截。
她面無表情地說:「好,我想我可以載你們去。」
二三〇一號是左側一間可以容納兩戶人家的低矮房子,建築結構以護牆板為主,兩個前門位於房子前方的正中央,旁邊有左右對稱的窗戶。前院有面低矮的鐵絲圍籬,院子裡種著部分枯死的草皮,此外完全沒有灌木叢或花叢。但院子算是整齊,也沒垃圾,通往大門的台階也掃得很乾淨。
李奇問:「出問題那晚的母帶在哪裡?」
他笨拙地站起來,七手八腳弄著一台凳子上的設備,把一個螢幕往外轉,打開一台獨立的放影機,螢幕上出現一個全灰的方形畫面。
李奇說:「胡說,這種事我們以前一天到晚都在做。」
史拓桑抬起頭打斷她,然後說:「我們去會議室吧!我想聊聊棒球。」
李奇說:「他發現信了。」
他說:「好吧!我們剛才講到哪裡了?好像李奇提出一個問題?」
法蘭西絲說:「你知道嗎?那傢伙居然完全沒瞄我屁股。」
他搖搖頭說:「在他死前,我們已經有七年沒見面了,我跟他根本不知道對方在哪裡。但是像我這種人應該出手幫他,他本來應該找我幫忙的。」
李奇問:「有椅子嗎?」
那傢伙說:「好,我想你們可以直接在這裡看。和-圖-書
「不,我覺得是局裡有人想嚇嚇芙蘿莉絲毀了她的前途。你現在可以問我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李奇又點點頭說:「這位是法蘭西絲.尼格利。」
他說:「從錄影帶。我想再看一次帶子,並跟監看畫面的人談談。」
那傢伙說:「這系統實際上不需要我操作,每台攝影機都有專屬的四台錄影機。六小時的畫面會錄在一卷帶子裡,所以我們只要每天把全部帶子換掉,帶子要存檔三個月,然後拿來重複使用。」
瑪莉亞的臉變得跟石頭一樣堅毅,安妮妲跟胡立歐的臉也是。老家祖先千年務農的經驗讓他們養成這種堅毅的表情,一種很能忍耐、很悲慘的表情,好像他們心裡料定了:人生並不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早晚會遇到這種倒楣事。
「小孩是妳的還是瑪莉亞的?」
史拓桑點點頭說:「你問了關於這次威脅的事。嗯,這件事要不就是局裡的人幹的,要不就是外人所為,顯然答案是其中之一。」
「你有繼續追問他們這點嗎?」
芙蘿莉絲說:「長官,如果有所冒犯,請你原諒。我想你也了解,之前看帶子時沒有排除你涉案的可能,我只是在跟他們解釋情況。」
他說:「我想也是。」
芙蘿莉絲問說:「妳要不要先吃晚餐?」
法蘭西絲說:「其實查核可以助長自信。那是種歷練,讓我們不只希望做到最好,而是能夠確認。」
秘書穩坐在椅子裡,忙著看行程簿。接著她開始處理一疊高高的備忘錄,先把一部分擺在抽屜裡,然後在其他上面蓋上日期章,蓋完就放在桌上左側。
芙蘿莉絲說:「他會把我降職,一開始他對我進行安全查核這件事就不是很高興,還告訴我這是缺乏自信的表現。」
三十分鐘後他們接走站在飯店外人行道上的法蘭西絲。她已經換上一身黑色套裝與短夾克,她的褲子剪裁很貼身,李奇覺得從後面看起來是幅賞心悅目的畫面。他看得出芙蘿莉絲也打了很高的分數,但沒說出口,只是專心開著她的車。五分鐘後到了秘勤局辦公室,芙蘿莉絲直接前往她的辦公室,讓他們跟負責監視錄影帶的幹員談。那瘦小的幹員還穿著星期天的休閒服,臨時接獲簡短通知就來這裡跟他們見面,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他有點不知所措,帶他們前往一間只有衣櫃大小的設備室,裡面堆滿了擺放錄影機的架子。其中有面牆的架子頂著天花板,上面有數百卷VHS錄影帶整齊地放在黑色塑膠盒裡,一台台錄影機全都是灰色的。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到處是拉齊的電線,牆上貼滿描述操作程序的備忘錄,錄影機裡溫熱的馬達隱隱發出轉動聲,機器上顯示幕的數字不斷往前跑。
法蘭西絲說:「天真,不夠大膽。這裡的人對他的評語可不是這樣。」
把外套脫下後,穿著白色上衣的她顯得比較柔和,多了點女性氣息。廚房裡的照明設備是關得比較暗的燈泡,跟辦公室裡的鹵素燈相較,她的皮膚在這裡看起來比較好。他看著她,心想眼前這一幕是喬伊八年前常看的。她從抽屜裡拿出一份外帶菜單,撥號叫外送,各叫了兩份酸辣湯與左宗棠雞。她問:「這樣可以嗎?」
芙蘿莉絲說:「沒錯。」
史拓桑露出帶著讚許意味的微笑說:「你的聰明才智可能不只喬伊的一半喔!棒球最有趣的是,正規賽事多達一百六十二場,場次比其他任何運動多很多。其他球賽,像籃球、曲棍球、美式足球與足球等等,大多只有十五、二十或三十幾場。對任何其他運動員而言,每年都能夢想追求全勝的球季,這種用來激勵自己的目標非常務實,而且這項成就不管在哪裡,在過去或現在,都曾經達到過。但棒球隊不可能有這種夢想,不管是實力最強的球隊、最偉大的冠軍球隊,大概都會輸掉三分之一左右的球賽,一年至少要輸五、六十次。從心理學角度來想像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如果你是個超級運動員,好勝心超強,卻知道自己會不斷嘗到輸球的滋味,如此一來,你就得調適心態,不然根本受不了。保護總統這回事也是一樣的道理,我的意思就是這樣,因為我們不可能每天贏,所以就得習慣失敗。」
史拓桑點點頭,好像這點早就被他猜到。他說:「我們聊聊棒球吧!你們看棒球嗎?」
法蘭西絲問:「為什麼今晚要做這件事?」
他們站起來,通過走廊,跨過翹翹板後便走進外面的夜裡。他們走回薩伯本的時候,剛好看到芙蘿莉絲把行動電話的蓋子關上,一臉驚慌。
「那晚史拓桑的辦公室有這種情形嗎?」
「他們被逮到了,不過是我逮到的。」
還是沒回應。
法蘭西絲說:「你可以這麼做嗎?」
法蘭西絲說:「看起來挺正常的。」
李奇認真地把目光放在空無一物的畫面上說:「或許他是同性戀。」
「直接跟我說嘛!」
無疑的,走進門來的傢伙是史拓桑——因為看過錄影帶,所以李奇認得出他。身材高大的他有著寬闊的肩膀,雖然已經年過五十,但體格保持得還不錯,也長得很帥,只不過一臉倦容。雖然是星期天,他還是穿西裝、打領帶。芙蘿莉絲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他,他卻兩眼直瞪著法蘭西絲。
此刻辦公室陷入一陣沉默。
他問:「他們臉上有憂慮的神情嗎?」
她走在他前面回到門廳,然後上了樓梯。房子前半部有個客房,裡面有個很深的單門衣櫃,她打開後有顆燈泡自動亮起。衣櫃裡到處是雜物,但橫架上掛了一整排還包在洗衣店塑膠套裡的西裝和外套。因為擺了很久,膠套已經變黃受損了。
「你要從哪裡著手?」
那個男的說:「胡立歐。」
他說:「這些機器沒有遙控器可以操作,你得用按鍵操作。」
「我們是軍人,可能會嚴刑逼供。」
史拓桑又問了一次:「查核結果是什麼?」
李奇問:「孩子們上床了嗎?」
那傢伙也不發問,也沒叫他們亮出證件,只是看看李奇的臉就往裡面走回去,在路上跨過擋住門的金屬物品——結果那是個小孩玩的翹翹板,是色彩鮮豔的金屬管製成的。翹翹板兩邊都有小座椅,是小孩三輪車上與耳際有把手的塑膠玩具馬上都有的那種座椅。
史拓桑說:「我希望你們能夠提出建言。」
李奇沒講話。
胡立歐聳聳肩說:「我想是吧!」
芙蘿莉絲說:「這些都是他的。」
「或許我有,而且該是你的頭號嫌犯。有可能我因為男女平等政策而被迫提拔一個女人,但我私底下很討厭這樣,所以我偷偷用這件事來嚇她,讓她失去威信。」
「你們在裡面休息嗎?」
芙蘿莉絲說:「李奇找她來幫忙進行安全查核。」
他說:「不用問我,那是喬伊的最愛。」
客廳裡陷入一陣沉默。
芙蘿莉絲說:「我有麻煩了,也把你們給扯了進來。」
「我穿這條褲子的時候,只要是男人都會瞄我。」
「你怎麼辦到的?」
「那麼,或許他努力避免不當反應,又或者他很累。」
法蘭西絲說:「或許打電話給手下的幹員,或許我們都會去坐牢,好讓我們永遠保守秘密。」
「那封信的事跟我們沒關係。」
李奇搖搖頭:「你們兩個不會那麼蠢。」
「沒有比平常多。」
李奇點點頭說:「如果你擔心威脅信來自局裡,那就必須進行內部調查,這很明顯。而且你不能用自己人,因為有可能不小心挑到寄信者。同時你也不想把聯邦調查局扯進來,因為華府這圈子裡沒人這樣處理問題。誰願意讓家醜外揚?所以你需要外人來做這件事,而你眼前剛好有兩個人選,而且這兩個人也已經被芙蘿莉絲扯進來了,所以如果你不阻止我們插手,就會讓我們繼續參與下去。你寧願我們繼續參與,因為這樣一來你剛剛提拔的優秀幹員才能免除犯錯的污名。你可以用我們嗎?當然可以。有哪個人選比喬伊的弟弟更好?在財政部裡,他根本就是個聖人,所以你不會有麻煩,我也不會有。因為喬伊,我一開始就能取信於人。更何況我曾是軍中的一流調查員,法蘭西絲也是。這你都知道,因為你剛才查過了。我猜你剛才用了二十五分鐘分別找國防部和國安局談過,所以你才會需要那些資料,因為他們可以用來查閱電腦紀錄。結果顯示我們是好人,或許比好人更棒,因為我相信我們的忠誠查核紀錄還有存檔。而且我相信,我們的忠誠度比你需要的還高出許多。」hetubook•com.com
他說:「這第三卷錄影帶拍的是週四早上的畫面,我們照相反的時間順序看。」
法蘭西絲不發一語,帶子一直倒轉,畫面上還是沒有動靜,正方形的辦公區依舊黯淡而沉靜。
李奇問:「做什麼用?」
他說:「好,是清潔工做的。是他們自己的主意嗎?」
法蘭西絲說:「我們必須先知道你們的名字。」
李奇不發一語,畫面還是不斷往回快轉,經過了凌晨三點,然後兩點五十……兩點四十……還是沒有動靜。
史拓桑跟她說:「情況那麼糟?其實我大概也猜得出來。我也認識喬伊.李奇,雖然沒有妳熟,但我們偶爾會有接觸,我對他印象深刻。我猜他弟弟至少有他一半聰明,至於法蘭西絲小姐,可能比他聰明,所以我想他們一定找出了漏洞。我說得沒錯吧?」
史拓桑說:「被停職了。他們待在家裡,還是有全薪可領。他們都住一起,其中一個女工是那個男清潔工的老婆,另一個女的是她姊妹。他們的空缺由另一組人馬加班補上,害我多花不少錢。」
他說:「是瑪莎.愛妮德(Martha Enid),還是米德芮.愛麗莎(Mildred Elis)的縮寫?」
李奇說:「妳知道嗎?我十三年憲兵生涯裡從不曾從監視器畫面裡找到線索,一次也沒有。」
他點點頭。她是對的——他們三人身上和工作車上可以藏十幾封信都沒問題。
芙蘿莉絲說:「一定有,我們會給你們一筆錢。」
「當然不會有結論。但是除了他們,還有其他嫌犯嗎?」
「是嗎?」
他說:「妳是錄影帶上那個女人,星期四晚上妳在舞廳裡出現過。」
「他怎麼了?」
李奇說:「我們得跟清潔工談談。」
她隔著塑膠套撫摸著其中一件西裝的肩頭。
「我後來也知道了。不過他是怎麼死的?」
李奇說:「我們看了錄影帶。」
「但你們在他辦公室裡花了很多時間。」
「有什麼遺憾嗎?」
李奇點點頭說:「我叫傑克.李奇。」說完伸出手來。
李奇頓了一下,然後拿起他的筆。芙蘿莉絲焦慮地看著他。法蘭西絲瞥了他一眼,聳聳肩後開始寫。李奇等了一會後也照著她的格式繼續寫,他寫完好一陣子後法蘭西絲才完成——因為他沒有中間名,也沒有現居地址。史拓桑從他們身後走過,把紙拿起來,然後不發一語地直接走出房間,便箋就夾在他的手臂下,門在他身後「砰」一聲被甩上。
他們的動作不慌不忙,看來一點也不鬼祟或焦慮,也感覺不到他們有壓力或很興奮,也不會回頭看史拓桑的辦公室,他們只是有效率地快速打掃著。他又倒轉帶子,畫面轉到十二點七分,然後在十二點整停下。退帶後他把第一卷帶子放進去,快轉到最後,然後倒著播放,直到他們看到十一點五十二分第一次在畫面上出現。這時他開始往前播帶子,看著他們走進鏡頭,等到三人的影像都清晰可見時才把畫面暫停。
「他有可能當場應變嗎?」
他按照時間順序把三卷帶子堆好。
李奇從椅子上把腳放下,把臉轉過來說:「我有嗎?」
房間裡陷入一陣沉默,李奇不發一語,法蘭西絲也坐著沒說話,芙蘿莉絲看來則很懊惱。史拓桑完全不理她,一開始只是帶著敵意瞪著李奇與法蘭西絲,接著看來一臉憂慮,又陷入沉思。他起身走到上面有電話的矮櫃旁,蹲下後打開櫃門,拿出兩本便箋紙與兩枝原子筆,然後走回去後在他們面前各丟一套紙筆,從桌子前頭繞回原位,又坐在他的椅子上。
「別人叫你們把信擺進去的嗎?是你們在局裡認識的某人?」
史拓桑說:「寫就是了。」
他說:「他在搞什麼鬼?自己打字嗎?」
「沒有健保,也沒獎金可領。」
法蘭西絲:「奇怪,那公事包是怎麼回事?他為什麼沒有帶進去?」
「真糟糕。」
她搖搖頭說:「毫無疑問他們很親近。但他們一起工作,她是他的助理,他不談辦公室戀情的。」
「還是像要到裡面做壞事,所以有點害怕?」
法蘭西絲:「確認今天的行程。」
她說:「史拓桑打來的,他要正式核准你們了。」
他說:「我來華府時,華盛頓參議員隊早就搬走了,所以我必須勉強拿巴爾的摩金鶯隊當支持的球隊——但這球隊時好時壞,不是一直都很有趣。你們知道棒球最特別的地方嗎?」
史拓桑說:「不,我們輸個不停,但不是每次都被擊潰。這也跟棒球一樣——對手可能經常擊出安打,但不是每次都有打點,也不是每次輸球都會害你拿不到世界大賽冠軍。就我們的情形而言,也不是每個錯誤都會害我們保護的人被暗殺。」
他說:「把你們的全名寫下,包括中間名還有別名都要寫下,還有生日、社會安全碼、兵籍號碼和現居地址。」
他點點頭說:「我確實喜歡她,她也很可愛,但我們從來沒在一起過。」
法蘭西絲說:「我也是,每次都像這樣。」
「他戴著婚戒。」
「因為是芙蘿莉絲主動找上我的,她從我哥那裡已經對我略知一二,而你則是看了我們軍中的紀錄後就用了我們。如果你們有什麼要隱瞞的,何必多此一舉?風險太大了。」
「你有機會幫他嗎?」
「也沒必要。我很清楚我們倆的高下,別人怎麼想根本沒有意義。」
「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沒有把紙夾帶進去,他們從沒看過那張紙,在裡面時也沒看到。」
他順著她的眼光看到衣https://www.hetubook.com.com櫃層板上有個硬紙板盒,就擺在橫架下方。
她說:「也可能是我人老珠黃了。」
李奇問他:「那這兩封威脅信又是怎麼一回事?」
「在這環境裡,他一定被當成狠角色,但那只是比較後的結果。」
「每晚都一樣嗎?」
第二個女人說:「瑪莉亞。我是安妮妲的姊妹。」
「跟他見面的那傢伙也被殺了,在高速公路交流道下因為流血過多而死。還有一個是喬伊的女同事,就是他的助理茉莉.貝絲.高登。他們在亞特蘭大機場用刀殺了她。」
他說:「跟我說說茉莉.貝絲.高登的事。他們死後,我有想過他們的關係應該非比尋常。」
李奇說:「所以還是沒結論?」
史拓桑說:「等下的談話會是我畢生最坦白的一次——但希望你們了解,這只是暫時的。之所以要坦白,是因為覺得早該跟你們說明,也因為芙蘿莉絲當初是先經過我同意才把你們拉進來的,更因為喬伊的弟弟就像我們的家人,所以他的夥伴也是。」
「我很快就抽身了,但因為不想曝光,結果不得不錯過葬禮。」
「每晚的所有工作都一樣,除非有人打翻咖啡或者留下一堆垃圾什麼的,這樣我們的速度可能會慢一點。」
李奇瞥著他,他的手錶,還有牆壁——星期天晚上,二十五分鐘車程,在華府、馬里蘭州與維吉尼亞州這個三角地帶來回一趟……
「我們現在要討論這個嗎?」
「現在嗎?」
笑蘿莉絲說:「現在嗎?」
芙蘿莉絲說:「我在這裡等。」
「男孩還是女孩?」
她說:「我猜他會回來拿,但我等了一整年,他都沒回來。我猜他不需要這些西裝了。」
他按下快轉鍵後,放影機馬達發出轉動聲。
她頓了一會兒才回答:「在親戚家。」
她說:「如果你願意,今晚可以睡在這裡。」
史拓桑直接跳過這問題,他說:「如果是外人幹的,那我們有必要這麼擔心嗎?或許沒必要,這道理也可以用棒球來解釋。如果洋基隊抵達巴爾的摩時,放話要幹掉金鶯隊,他們就一定辦得到嗎?吹牛跟實戰完全是兩碼子事。」
「他們有什麼說法?」
「安全查核是他授權的,而且因為那兩封威脅信,其實查核有其必要,查核與威脅之間是有關連的。我們會跟他說,是我們逼妳回答一些問題的。」
李奇問:「那什麼事跟你們有關係呢?」
他們沒有回話,一點回應也沒有,三人面無表情,都像天生就嚴肅而沉默書似的。
她講話有點像朋友,讓人覺得溫暖,卻又像個嚴酷的冷面法官。李奇發出會心的微笑——這是法蘭西絲特有的方式,他記得一清二楚。一發出這種語調,沒人能跟她爭辯,這可以說是她的強項之一。
他按下倒轉鍵,畫面上開始空無一人。直到晚間八點,秘書從桌子後面站起來,把頭伸進史拓桑的辦公室看一眼,然後就回家了。接著他轉回七點三十一分的畫面,看到史拓桑自己回家。
他說:「我知道你要怎麼做了。」
李奇說:「沒有。」
他問:「你們為什麼分手?」
帶子停在清晨六點,李奇退帶後又把第二卷帶子快轉到最後,然後耐心地往前看一遍。畫面上的時間來到五點,然後很快又到了四點,完全沒有動靜。辦公室一直在那裡,灰白的畫面是靜止的,空無一物。
法蘭西絲說:「我在房裡吃就好,你們倆去吃吧!」
「哪裡可以看這三卷帶子?」
「她們在哪兒?」
「我也不會。」
她說:「好,南迪克,我們一定會叫你的。」
然後他又靠回椅背,一副發言完畢的樣子。
客廳裡有一張小沙發與兩張扶手椅,安妮妲與瑪莉亞刻意坐近一點,好讓胡立歐可以踉她們一起坐在沙發上。李奇當他們是要他坐在其中一張扶手椅上,於是就坐下了,法蘭西絲則在另一張坐下。這樣一來他們兩個與沙發剛好形成等角,沙發的位置如果是電視螢幕,他們就像觀賞電視的人。
那女秘書大概有六十歲,她的臉在畫面上停留了一會兒。她給人的感覺很穩重,嚴肅但又不失和藹。她用力坐下,把椅子拉得比較靠近桌子,然後在桌上攤開一本書。
胡立歐用好像很困惑的表情看著他老婆。
法蘭西絲說:「我也不知道。」
「好,那我也去,但是我在外面等。」
機器開始快轉,他看著畫面上的時間,按下播放鍵時,畫面上出現星期四早上的日期,時間是早上七點五十五分。他按下往前快轉鍵,當畫面轉到早上八點整時,秘書出現了,他才把畫面暫停。接著他安坐在椅子上,按下播放鍵,看到秘書走進正方形的辦公區域,脫掉外衣後掛在衣架上,走到距離史拓桑的門只有三呎的地方,然後在辦公桌後彎腰。
「兩個女孩。」
李奇說:「就當放假吧!留下來,陪我一起被人討厭。」
「這是哪門子問題?」
「真的嗎?」
客廳裡陷入一陣沉默,只有被牆壁與窗戶擋住,從遠處傳來的微弱汽車音響噪音。
「真的嗎?」
「星期天晚上這裡的餐廳根本不會有位子,更何況我也出不起飯錢。還有,我這裡還有些喬伊的遺物,或許應該交給你。」
「因為我們晚上得工作。」
還是一點回應也沒有。
史拓桑說:「沒錯。」
兩人沉默了片刻。
她說:「十分鐘前又送來了一張信紙,而且情況更糟了。」
法蘭西絲說:「或許還有個理由——或許你想超越你哥的表現。」
法蘭西絲說:「你到底要說什麼?」
「沒有我們在打掃。」
她說:「他還有些東西在我這裡,你該跟我來看看。」
他問:「妳覺得信放在哪裡?」
他又放了一次。其實沒有顯著的差異,或許他們出來時心情比較好,又或許他們要進去前比較累,所以就在裡面耗了十五分鐘的時間——那是個小辦公室,而且本來就很清潔整齊,他們可能有在裡面休息十分鐘的習慣。清潔工不笨,這樣一來,攝影機就照不到了。或許他們只是把腳蹺在桌上休息而已,根本沒在桌上擺信。
安妮妲說:「她們不在家。」
他們下樓後一起在廚房的餐桌前吃飯,兩人都不說話。奇怪的是,兩人的關係好像既親近又疏遠——就好像長途旅程中的兩個飛機乘客,感覺兩人的關係密切,但也可以說完全沒有關係。
芙蘿莉絲瞪著她說:「你們不能做那種事。他們也是局裡的一分子,跟我們沒兩樣。」
她點點頭後往裡面走,經過一道拱門後來到一個可以在裡面吃飯的廚房。她有點不知所措地看看四周,好像不太清楚那些機器的功能以及櫃子裡擺的是什麼。
法蘭西絲說:「那些活動根本就像在辦舞會,不太可能再有那種狀況。」
「為什麼?」
這個樓層有好幾個辦公區瑰,他帶著他們走過一條條曲折的長廊,來到樓層中心一個較小的房間。房裡有長桌和十張椅子,兩邊各五張。這房間沒窗戶,地上鋪的也是灰色尼龍毯,抬頭一看還是白色的隔音瓷磚,也裝有明亮的鹵素燈。其中一面牆前靠著一個關著門的矮櫃,上面擺著三支電話,兩白一紅。史拓桑坐下後揮手示意他們在另一邊找位子坐,他抬頭瞥了一眼,一面大型告示板上貼滿標示著「機密」的備忘錄。
「甚至可能去坐牢。」
「真的嗎?」
他們在走廊間繞來繞去,回到芙蘿莉絲的辦公室。她打電話安排司機載法蘭西絲,然後陪她走到和-圖-書停車場,再回辦公室找李奇,他正安靜地坐在她桌前。
「那是工作的要求。」
「那你算報了一箭之仇。」
史拓桑搖搖頭說:「那是你接下來要做的,盤問不是我的強項。」
法蘭西絲說:「聽好了,朋友。監視器畫面顯示你們進辦公室,後來桌上就出現了信紙。我們覺得因為有人指使,你們就把信擺進去。或許他們說這是個玩笑或惡作劇,或許他們說這樣沒關係,不會造成傷害,因為這也是遊戲的一部分。我們會試著找出是誰,但現在你們必須說出來,不然遊戲就結束了,我們必須把你們當成自作主張,才擺了那張信紙。這樣就不好玩了,而更糟糕的是,你們威脅了美國副總統,這是要坐牢的。」
畫面上的時間轉到十二點半,還是沒人進辦公室,接著來到十二點十六分,三個清潔工從一片陰暗的走廊倒著走回辦公區。李奇看著他們用高速倒著走,直到他們從辦公室走出那一段才改用正常速度往前潘放,看著他們又走出辦公室,開始打掃辦公區。
李奇打個呵欠後微笑說:「如果他十分鐘內不出現,我們就離開,出去後再去吃個晚餐。」
吃完飯後他把餐盒丟進垃圾桶,用水把盤子沖沖,她啟動洗碗機。接著她的電話就響了,她走到客廳去接,講了好一會兒才掛掉,回到廚房。
史拓桑問說:「我有嫌疑嗎?」
法蘭西絲改變坐姿,盯著螢幕看。
芙蘿莉絲說:「但這件事可不是我自導自演的。」
「但這些事喬伊都沒做到,這不是他的專長。喬伊這個人就是那麼一回事——六呎六吋的身高和兩百五十磅的體重讓他看來很強焊、虎背熊腰。他雙手如鏟,臉跟捕手手套一樣大,我們兩個人的體型簡直就像複製人——但腦袋裡裝的東西卻不一樣。他的內心深處是個喜歡鬥智的傢伙,但想法太簡單,甚至可以說有點天真,從來不會作弊,他覺得每件事都是正大光明的棋賽。他接到電話後就約了個時間,開車下去,對他來講就像動一動棋盤上的棋子。他根本沒想到會有人插手攪局,連他的棋盤都被打翻了。」
李奇說:「妳看過那麼大量的文書工作嗎?比軍中還多耶!」
她說:「還有個盒子,裡面有些他留下但沒拿走的東西。」
他站著不動。在他記憶中,喬伊穿的都是短褲T恤,冬天則穿卡其布料衣褲。如果天氣很冷,他最多加上一件破舊的飛行員夾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衣物。他穿著一套正式黑西裝出席母親的葬禮,李奇還以為那是租來的。但可能不是,或許華盛頓的工作改變了他的穿著品味。
「可能我們覺得自己比你們聰明。如果內部查核在一開始就把我排除掉,我們豈不是得到最好的掩護?」
李奇說:「走吧!」
「還是你們在外面認識的朋友?」
「每晚都在辦公室裡待那麼久?」
房裡陷入一陣沉默。
「可是這跟妳又有什麼關係?妳是我哥的前女友,又不是我的,我連妳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胡立歐說:「我們知道有監視器。」
他讓畫面恢復正常,看著三人直接朝史拓桑的辦公室走去,在十一點五十二分整消失在畫面上。
樓下的門鈴響了起來,在寂靜的星期天顯得特別大聲。
史拓桑握著他的手說:「請節哀,這句話本來該在五年前就對你講。財政部全體同仁都還愛著他、緬懷他。」
她說:「走吧!去我家吃晚餐。」
史拓桑說:「我想做什麼都可以。總統對那些能夠幫他自己保命的傢伙,總是會充分授權。」
「關於吃晚餐這件事,她表現得很奇怪。」
「他自己栽了個跟頭。我的意思是,妳會在跟人見面時遭到埋伏嗎?」
「通常啦!」
打完電話,把公文也整理完後,她帶著他們搭電梯回到停車場。他們坐上薩伯本後由她開車,李奇闔眼休息了二十分鐘。整整工作六天後,他實在累了,車子停下後他才睜開雙眼。他們來到一個貧民區,到處都是十年以上的老車還有防風圍籬。三三兩兩的橘紅色路燈矗立街旁,人行道上鋪的柏油坑坑洞洞,雜草叢生,幾條街外的汽車音響傳來轟隆隆的噪音。
芙蘿莉絲說:「有三次絕對會成功的機會。」
他跪著說:「我就是用這三卷拷貝給芙蘿莉絲的。」
法蘭西絲說:「是你們幹的嗎?」
五分鐘後史拓桑回來了,他走進房間後把門關上,手上沒有拿紙。他走到原來的位子坐下,把手平放在桌上,很有節奏但斷斷續續地用指尖彈著桌面。
李奇問:「清潔工現在在哪裡?」
有兩通電話打斷了她的作業,但她始終沒有離開椅子。李奇繼續按下快轉鍵,直到史拓桑在八點十分出現才停下。他穿著一件深色風衣,可能是黑色或深灰色。他帶著一只薄薄的公事包,脫下外衣後掛在架上,走進正方形的辦公區。秘書的頭動了一下,像是在跟他說話。他把公事包放在她桌上,為了與桌面切齊還特地調整了一下,然後彎腰跟她說話。他點了一次頭,然後就起身走進辦公室,手上沒拿公事包。畫面上顯示四秒鐘後他走出來叫秘書。
她說:「我的名字是M.E.。」
「我猜是他們在這棟大樓認識的某人要他們做這件事,那個人騙他們這是個例行檢驗程序,就像軍事推演或秘密任務之類的,不會有問題,並且跟他們說因為監視器的關係,後續會有什麼狀況,還教他們如何提出供詞,如何通過測謊,我想這樣應該能讓他們保持鎮定,通過測謊。如果他們覺得自己沒做錯事,甚至相信自己對局裡有貢獻,自然就不會出現對他們不利的測謊結果。」
他說:「好。」
李奇聳聳肩說:「好。你覺得那是外人幹的?」
她點點頭說:「是不是動作變得比較慢?好像有點猶豫。」
「誰?」
她說:「或許吧!」
「是嗎?」
史拓桑帶著滿意的神情回答他:「很好。所以我們假設局裡有個嫉妒的傢伙心懷不軌,清潔工是他的共犯。」
「被謀殺的,因公殉職。當時我剛退役,地點在南方的喬治亞州,亞特蘭大南邊的小鎮。他為了掃蕩偽鈔前往私會線民,他們遭到埋伏,他的頭部中了兩槍。」
法蘭西絲說:「我們是軍中同袍。」
他說:「有事嗎?」
李奇問她:「怎麼啦?」
芙蘿莉絲說:「你該把這些衣服留下,本來就該由你繼承,我猜你是他最近的親人。」
法蘭西絲說:「你們的工作快不保了。如果你們不招供可能連其他工作都不必找了。」
「打掃的事,那是我們的工作。」
「那法蘭西絲呢?」
史拓桑有好一陣子沒講話。他把襯衫袖口翻來翻去,然後又把手平擺在桌上。
李奇說:「事後我很氣他那麼不小心,但是後來我發現自己不能怪他!因為小心的第一要件是要知道必須注意什麼,可是他什麼都不知道,這種事是他不能了解的,因為他的思考模式就不是那樣。」
「這樣講真傷人。」
「我真為你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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