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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擬刺客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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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間修車廠照理說不該這麼小,至少要兩倍大,但除此之外,其他地方倒挺像那麼一回事。水泥地板上到處是油漬,到處是鐵工用的車床,還有鑽孔機和一堆堆鐵片、一捆捆鋼條。但從外面的比例推算起來,後面那堵牆應該往後再推十呎,顯然牆後藏了個不小的密室。
法蘭西絲說:「我們現在是二對二。我們對上兩個蠢蛋,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她說得對。教堂坐落的位置就在河谷底部,它的地基可能是全鎮最低的,往南、往北都可以看到沿路一百碼內的東西,兩邊的路都是微微往上延伸後就消失在視線外。
「這是觀光勝地,到處都是別州的車牌。像我們的車就掛著科羅拉多州的車牌。」
李奇點點頭。他打開車門後下車,法蘭西絲也隨著他一起走向教堂。空氣又乾又冷,他們腳下踩著的都是墓園裡枯死的草,這讓人感覺到冬天來了。墓園裡用棉布帶圍出一塊即將使用的墓地,墓地就在教堂西側,位於一排老舊墓碑的盡頭,四周的草都是剛種的。李奇繞過去一探究竟,發現芙蘿莉絲家已經有四人在此長眠,而在即將來臨的一個悲傷的日子裡,將會有第五個人加入他們的行列。他看著帶子圍出的那塊長方形土地,想像著那裡會掘出一個深深的洞,平整的洞裡都是新翻出來的泥土。
李奇把育空慢慢停下,打到P檔,把手臂交叉擺在方向盤上。他屈身往前,把下巴放在手掌上,凝望著擋風玻璃外的前方。
李奇沒說話。
她說:「我只知道自己的作法。如果是我,我不會試著通過路障,而是越過草地往西走。開著一輛大型四輪傳動車在荒野中開個四十哩路,就可以上高速公路了。我想凱斯伯市應該沒有直升機,也沒有公路巡警,這整個州只有兩條高速公路。」
法蘭西絲對著下面的方向盤點頭說:「警力可能有一百人。凱斯伯幾乎跟夏延一樣大,而且事實上跟俾斯麥也差不多。」
「這我知道。」
李奇說:「有可能是加州。奧勒岡州不可能,因為他們已經告訴阿姆斯壯他們是誰了,那就不可能還住在那裡。除此之外,內華達、猶他或愛達荷這三州都有可能,其他地方就太遠了。」
李奇說:「會是艾德華.福斯那型的作法。他們想要全身而退,所以用來福槍比較合理。像他們在明尼蘇達州就在一百二十碼外開槍,在華府則是九十碼。他們可能會趁他在教堂的入口之類的地方下手,或是從墓園出來時,讓他死在別人的墓碑上。」
她說:「我心甘情願。」
他從兩邊窗戶往外看,自從離開丹佛後,眼前所見全是一片漆黑。
李奇說:「我是他弟弟。我對您的喪女之痛深感遺憾(sorry)。」
她說:「他們會在南邊埋伏。所有在告別式舉行前的活動都會集中在教堂的南邊,有兩、三個一百碼外的老舊穀倉是可能的藏身地點,而且還有地形掩護。」
他們繼續上路,雪片在車頭大燈的光線中飄蕩。雪片從西邊輕飄飄地飛來,在燈光下閃閃發亮,被車子不斷往後撥。這些為數不多的雪片很大,很乾而且呈粉末狀。狹窄的道路左右蜿蜒,地面顛簸不平,四周就像黑暗廣袤無垠,彷彿車子發出的所有噪音都被吸了進去。他們就像在一道寂靜而光亮的隧道中前進,雪花稀落,每隔一陣子才有一片落在車上。
法蘭西絲說:「我們來幫他們取代號,俾斯麥市那個傢伙叫一號,你認得出他。出現在停車場錄影帶上的傢伙叫二號,或許從他的身形也認得出來,不過長相並不清楚。」
李奇問:「這就是妳說的那傢伙?」
法蘭西絲說:「如果守在這裡,可能我們都還沒察覺,他們就已經到了我們上方。我們一定要看到他們抵達。」
他說:「沒有。」
李奇問她:「那他們現在都幹些什麼活?」
「妳該回家的。」
他們把育空開到離教堂較近的地方,把車尾門打開。他們一起彎腰把四把槍的彈藥都裝好,除了兩人各拿了一把史泰爾手槍外,法蘭西絲選用衝鋒槍,李奇則拿M16步槍。他們各自挑選自己的槍所適用的彈藥,然後鎖上車門離開。
他們往北開了一小時才買到咖啡:路邊有家小吃店正賣著早餐,他們在一哩外就看到了燈光,店旁是條泥巴路,摸黑往下開就是麥德森.波國家森林。小吃店的屋子是用紅色木板搭成的,外形又長又矮,看來像座穀倉。走進去後感覺比外面暖多了,他們在一扇有窗簾的窗邊坐下,吃的是蛋、培根和吐司,再把濃烈的黑咖啡灌進肚裡。
法蘭西絲沒說話。
他們繼續往下走。二十碼、三十碼。
李奇說:「我們看不到東西兩邊的動靜。」
她說:「該轉彎了,很快就該往東轉向奔雷盆地(Thunder Basin)。」
李奇對著方向盤點頭說:「不過距離阿姆斯壯所在處一百碼應該要有個小山丘,往另一個方向一百碼處也要有一個,可以當作我們的觀察據點。」
李奇爬回駕駛座上說:「我們開始幹活吧!」
法蘭西絲悄聲說:「看到沒有?不要把每件事都當成你的錯。」
碗狀山谷很淺,往下開了二十哩路抵達小鎮後,位置也比剛才低了一百呎。整條路上都是堅硬的泥巴,跟玻璃一樣滑順,路上的刮紋與路線都很完美。李奇心想這真是大自然一年展現一次的鬼斧神工——每年冬雪融化與春雨下完的時候,大自然就會展現這種功夫,而紀錄片裡面的福特T字型車就是在這種路上行走。當路面接近小鎮時,泥土路自然呈現出一個彎道,這樣橋樑才能以正確的角度穿過河流。
他問:「喬伊過得怎樣?我跟他見過兩、三次面。」
「有動靜就叫我。」
「時間呢?」
法蘭西絲聳聳肩說:「他們不是比你預期的厲害,就是比較遜。到目前為止他們表現得還不錯。在這稀薄的空氣中躲在草叢裡往下方開槍,我想在五百碼範圍內我們都該要擔心。」
「你覺得我們會被抓嗎?」
法蘭西絲說:「弄不到咖啡。」
他們抵達丹佛的時間是落磯山區標準時間下午三點,他們周圍全是一片片棕褐色高原,彷彿都在冬眠中。當地空氣稀薄嚴寒,雖然還沒下雪,但也快了。飛機跑道上一輛輛鏟雪機都已準備好待命,擋雪的圍籬也都立了起來,租車公司把他們的車運到南邊,其中有很多四輪傳動車款。法蘭西絲在艾維斯租車公司(Avis)櫃台租了一輛通用汽車的育空(Yukon)。他們搭乘接駁車到停車場拿車,黑色車身看來閃閃發亮,跟芙蘿莉絲的薩伯本很像,不過車身短了兩呎。和*圖*書
法蘭西絲說:「好,就當跟你有關,我能理解。但不管這件事跟有你有關的理由是什麼,我的理由也一樣。因為我的想法跟你一樣,而且就算我們想法不一樣,如果出事的是我,難道你不會幫我嗎?」
法蘭西絲也大聲回答他:「棒透了!搞不好連科羅拉多州都看得到。」
她說:「是你嗎?」
「等一年又怎樣?她的心都碎了,難道她還有辦法繼續當他的手下嗎?」
她說:「我想他是忙到不能來。」
法蘭西絲聳聳肩說:「看得到北邊與南邊就夠了,路是從這兩個方向穿進鎮上的。」
她說:「這裡有個工廠。」
現在換李奇無話可說。
「搞不好他們已經到了。」
法蘭西絲說:「還要戴白帽,佩點四五柯爾特左輪槍。」
他凌晨四點起床,那天是星期六,法蘭西絲又沖了一次澡,還是唱著歌。他心想:這女人不用睡覺嗎?他從被窩裡滾出來,進了浴室後打開熱水沖澡——這樣一來她的水一定變冷了,因為他隱約聽到她發出的尖叫聲,所以把水關掉,等到聽見她洗完後才打開。然後他開始沖澡,著裝後在外面車子旁邊與她會合。天色還是一片漆黑,寒風中一片片雪花開始從西邊飄來。他們的車在停車場的燈光中慢慢開動。
李奇說:「葛瑞斯鎮應該是他們的轄區。」
老人點點頭,似乎對這答案感到很滿意。
李奇說:「阿姆斯壯會搭直升機,可能從內布拉斯加州的某個空軍基地飛過來。」
「搞不好他們根本不會現身。班儂覺得他們知道這是個陷阱。」
李奇說:「我不是擔心妳的安全。」
「如果他們夠精明的話,應該是今天。」
李奇微笑說:「我知道是妳就會這麼做。問題是,這兩個傢伙也會嗎?我在想他們會不會只看一眼,然後就轉身打消這個念頭。」
那高個子說:「不是我的真名。」
法蘭西絲問他:「你在擔心我的安全嗎?你不該擔心,我不會怎麼樣,我可以照顧自己,也可以自己做決定。」
李奇點頭說:「所以我們的目標是俾斯麥市那傢伙,至於他身旁的傢伙是誰並不重要。」
他說:「她知道其實這不能怪喬伊。我們倆都知道瑪麗.愛倫做的是自己喜歡的工作。」
李奇頓了一下。
他慢慢經過樑架與指針轉軸下方,然後爬到面向北邊的百葉窗邊,跪在窗邊往外看。這裡可以把外面看得一清二楚,橋樑、河流,甚至整個小鎮都映入他的眼簾,還有那條通往北邊的泥土路,視野範圍可能可以囊括前方十哩內,完全沒有動靜。
法蘭西絲說:「繼續開。」
他把車往右開,上了一條只比高速公路矮一點的狹窄郡道,路標上寫著那是通往美國中西部及艾格頓鎮的路。地面向東傾斜,百呎高的松樹在朝陽中投射出百碼高的陰影,一片片草皮參差不齊地四處散布,到處留有老舊工廠的遺跡,除了方形的一呎高石造平台外,還有一團團糾結的廢鐵。
法蘭西絲說:「就算一連步兵藏身在這裡,也沒人看得出來。」
「你的語氣聽起來很勉強。」
他們打開橡木門後走進去,裡面看起來跟俾斯麥市那座教堂還真像。李奇很納悶,心想難道這些鄉下地方的教堂都是當地人用郵購買來的嗎?一樣都用羊皮色的白漆,靠背長椅也都閃閃發亮,講道壇也一個模樣。塔樓上的大鐘也有三條拉繩往下垂,一樣從階梯往上走也可以通往一個很高的窗台,窗台牆上架了道梯子,爬上梯子就通往一個活動天窗。
墓園再往南走是一片圍籬,圍籬外面是一小片兩層樓的房屋,西洋杉建材耐受著風吹雨打,房屋坐落的方位並未整齊排列。教堂北邊還是相同樣式的房屋,還有商店跟穀倉。構成K字母那兩撇的路上也坐落著許多建築,其中有些是白色的,靠近小鎮中央的地方蓋得比較密,越往外就顯得有點稀稀落落。河流的水又藍又清澈,往東與往北兩個方向流入那一片如海的草地中。到處停著轎車與載貨卡車,有些人在路上走動著,看起來小鎮的人口可能有兩、三百人。
他爬上梯子,穿過天窗就到了鐘樓裡。這個鐘樓跟俾斯麥市那座不一樣:這裡的教堂塔樓有個時鐘,所以在那幾個大鐘上方的鐵質樑架上,還有個四立方呎的黃銅大型時鐘架在正中央。時鐘有兩面,都是同時由立方鐘體裡的齒輪驅動。長長的指針轉軸從鐘體裡面伸出,穿出鐘體內壁,穿過鐘面後方,穿透鐘面上的指針。鐘面就固定在鐘樓兩邊原先用來裝百葉窗的開口,一面朝東、一面朝西。時鐘大聲滴答滴答地走著,齒輪與棘輪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音,這些聲音都在大鐘裡面引起微微的迴響聲。
李奇說:「別跟她母親說。如果這樣她會好過點的話。」
老人又點點頭,轉身後用種很奇特的步伐大步走在他老婆身後。
法蘭西絲說:「我想這兒曾經是個養牛的小鎮。鐵路先經過道格拉斯市,然後抵達凱斯伯市。當地人一定趕著牛群走六、七十哩路,然後把牠們弄上貨車廂。」
「你還是確信他們是警察?」
他也贊同這說法,轉進泥土路後在一片松林中開了一哩路,穿出來後完全看不到任何特殊景致。
「我們要住在哪裡?」
「但他們不會用直升機緝兇,而且他們會用直升機把他撤離或送醫,我想那是標準作業流程。」
「但我沒叫妳幫忙。」
李奇說:「我也知道他不會受歡迎。」
法蘭西絲把車速放慢,轉進懷俄明州的二二〇號公路。這段路沿著蜿蜒的河流修築,路況較好、較寬,鋪的柏油也比較新。東方的天空更明亮了,前方北邊二十哩處依稀可見散發著光輝的凱斯伯市,西邊還是不斷慢慢飄來慵懶的雪花。和*圖*書
「我老爸就不是軍人。」
但他知道所謂的平坦其實是騙人的。低掛在天空中的太陽讓他看清了地面上的皺摺、缺口與懸崖——儘管與他左手邊的高山相較,這些地形實在算不了什麼,但無論如何也跟「平坦」兩字沾不上邊。這些地形位於過渡地帶,過了這些地帶,高山就將變為高原。一百萬年前的地殼變動,導致從這裡一路到內布拉斯加州的地表出現了凍結在時間中的漣漪,這塊區域的待殊地形足供一百萬人藏身。
李奇點頭說:「真不是蓋的。」
李奇說:「他們會出現,因為有人對他們挑釁。這是男人跟男人的對決,而且他們潛伏得夠久,該是出動的時候了。」
法蘭西絲說:「是我就會這麼做。」
法蘭西絲說:「這位是艾迪.布朗。」
「你現在不開口,不表示以後不會開口。你離懷俄明州兩千哩遠,卻沒有信用卡買機票,可是我有。你身上只有一把三吋刀刃的摺刀,卻不認識可以給我們任何一種武器的人,但我認識。他人在丹佛不會問任何問題,到了丹佛後我可以租輛車幫我們完成剩下的路程,可是你連租車都沒辦法。」
他說:「別去投宿了。我們待在這裡就行了,不管他們從北邊或南邊來,在白天或晚上出現,從這裡都可以看到。甚至在史拓桑跟阿姆斯壯來之前,這一切就會結束了。」
李奇說:「太棒了。」
「什麼?」
這個K字型區域只有四個地方可以逛,而他們在進入小鎮時已經把筆直那一劃的北段摸透了。李奇開回橋上,沿著河流往北、往東開。沿路他們經過八間屋子,兩邊各四間,再開半哩後路開始變窄,來到一條破爛的石頭小徑。左右兩邊各有一道刺網鐵絲圍籬被掩蓋在一片蔓草中。
在望遠鏡的視野中,眼前的景象好像被擠壓成平坦而充滿顆粒的圖片,景象還會隨著他的呼吸而抖動。他調整焦距,最後好像往下看著一座半哩外的城鎮。河道很狹窄,橋樑是石造的,道路全部是泥土路,鎮上建築物比他想像中還多,教堂獨自矗立在K字型地區南邊一角,周遭的一畝地是特別整理過的。教堂建在石造地基上,其餘的部分都是塗上白漆的護牆板搭成的,這種樣式的房屋在麻州到處可見。教堂旁的庭院往南延伸,院子裡的綠草割得整整齊齊,墓碑矗立其中。
「在這裡?」說完他減速把車停下,看著轉彎處,那只是條泥土路,往南不知通往哪裡。
法蘭西絲問他:「那我們有什麼計畫?」
他把望遠鏡交給她,她重新調過焦距,開始往下看。他看著鏡頭上下左右地一點點移動,看來她已經把整個區域都看過一遍了。
有一間正面看來很簡單的紅色建築,是用西洋杉蓋的,屋子有許多窗戶,還有個招牌寫著:乾淨房間可供住宿。
密室內和醫院一樣乾淨,四面牆都漆成白色,牆面上都是櫃子和架子。有三面牆的櫃子上擺著手槍,有些裝在盒子裡,有些放在外面。架子上陳列的都是長槍,包括來福槍、卡賓槍、霰彈槍及機關槍,一把把整齊地平行擺好,數量驚人,空氣中彌漫著擦槍油的臭味。第四面牆上的一盒盒彈藥像圖書館裡的書般擺放平整,李奇可以聞到全新彈殼與硬紙盒的氣味,還有一縷不明顯的火藥味。
「就算他們出現,也傷不了我。」
小鎮的景象隨著他講話而晃動。
李奇說:「阿姆斯壯不會准許的。但只要控制住塔樓,我們就有高空的優勢。」
他們在凱斯伯市外圍停車加油,順便喝咖啡、上廁所。換由李奇駕駛後他們從北邊出城,在八十七號聯邦高速公路上疾馳了三十哩路——因為這段八十七號聯邦高速公路與二十五號州際公路重疊,道路又寬又直。他開得飛快,同時也因為他們落後預定進度,黎明的朝陽已經完全從東邊升起,但他們還沒抵達葛瑞斯鎮。美麗的天空一片粉紅,一道道水平的燦爛陽光打在西邊的山坡上,他們在曲折的山麓丘陵間繼續前進。在他們右邊,往東看基本上是一片平坦的世界,可以一路直達芝加哥,繼續往上走也是暢行無阻。在他們左邊,高度兩哩的落磯山脈遠遠地矗立在西方,下面的坡地散布著一片片松林,山峰上覆著皚皚白雪,山上一道道灰色峭壁。沿途好幾哩路的兩旁都是高高的荒漠,裡面長滿了灌木叢,棕褐色草皮在清早的陽光下閃耀著紫色光澤。
法蘭西絲說:「從這裡看不到什麼。」
他們距離教堂大門還有十呎之遙時,門就打開了,有個牧師從裡面走出來,身後跟著一對老夫婦。那牧師是個看來很誠懇的中年人,老夫婦兩人年紀都在六十歲左右。丈夫很高但駝著背,有點超重,他老婆的容貌仍保持得很好,比女性的平均身高稍高,苗條的身段穿著一身華服。她的一頭金髮快要變灰了,金髮的人一般都是這樣。李奇很快就知道她是誰了,而她也認出他!或者她以為自己認出他是誰。她不再講話也沒有繼續走,只是瞪著他,那眼神在她女兒臉上也出現過。她看著他的臉,表情很困惑,好像正拿他跟腦海中的另一張臉比較相似與相異之處。
法蘭西絲在街上找到一具公共電話,在寒冷的空氣中很快打了通電話www.hetubook.com.com,然後他們回到車上。她把車開出停車場,穿越市中心後來到犯罪率較高的城區,空氣裡飄散的是狗食的氣味。
法蘭西絲問:「帶槍進教堂沒關係嗎?」
李奇點頭說:「她的表現很棒。」
「所以我們不能在這裡守株待兔。」
他說:「我想這也沒錯。妳守南邊吧!」
「無所謂。他們在勘察時就會被我們幹掉,不必等到他們下手。」
李奇說:「好,我現在請妳幫忙。」
進密室前,他伸手去拉一大堆廢鐵,那些廢鐵都被焊在一起,而且全部固定在一面藏在廢鐵後的鋼板上。結果鋼板下是個可以打開鋼板的轉軸,就像一大扇門一樣無聲無息地開啟。化名艾迪.布朗的傢伙帶他們走進去,裡面宛如另一片天地。
李奇說:「哪份差事是容易的?」
「那只是因為芙蘿莉絲的死讓你不安,不是因為我會出事。」
法蘭西絲好一陣子沒有說話。
李奇說:「我們可以在麥德森.波這個小鎮休息,聽起來是個很酷的地方。目標是明天黎明抵達葛瑞斯鎮。」
艾迪說:「想要什麼儘管拿吧!」
李奇沒有說話。
她說:「很好,我們也不歡迎他。」
「如果從內華達州,就會從南邊來,從愛達荷州會走北邊。」
「如果他們沒射中阿姆斯壯,就會誤傷別人。」
她朝著那條泥土路走開,牧師跟著她,芙蘿莉絲的父親也跟了上去。但他猶豫了一會兒後又轉身走回來。
李奇說:「要看看地形才能決定。」
夜色中的麥德森.波鎮一點也不酷,但離小鎮兩哩遠的一家汽車旅館還有空房,錢是法蘭西絲付的。往另一邊再走一哩後他們找到一家牛排館,兩人各吃了一塊十二盎司的沙朗牛排,花的錢比在華盛頓買杯飲料還少。他們邊吃,牛排館的人也一邊收拾東西,他們知道那是在暗示他們走人,所以吃完就回旅館去了。李奇把外套留在車上,免得有好奇的人看到他們的槍,在停車場互道晚安後,李奇就直接去睡覺,他聽到法蘭西絲一邊沖澡一邊唱歌的聲音,隔著牆還是聽得很清楚。
法蘭西絲把望遠鏡放下,點頭說:「我會料到這點,所以我會直接穿越高速公路,直接迴轉開離公路。高速公路以西,從凱斯伯市到風河印地安保護區(Wind River Reservation)之間是一片一萬畝的無人之地,中間只有一條大路。等到有人派直升機追過來並開始搜索時,我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李奇說:「去世了。他在五年前就殉職了。」
「這點我們早該想到了,卻讓它就這樣溜了過去,完全沒注意——就是那兩個都叫阿姆斯壯的死者。誰可能找到兩個金髮藍眼的白人,年紀相符,長相相似,而且最重要的是名字都是B開頭,都姓阿姆斯壯?這是很難的一件事,那兩個傢伙卻辦到了,這只有使用全國監理站資料庫才有可能。裡面有駕照資訊、姓名、地址、生日和照片,只要一進去什麼都拿得到。除了警察之外,沒有人進得去,但他們只要按幾個鈕就辦到了。」
「那他們會怎麼做?」
法蘭西絲說:「在這裡轉彎。」
「可以從沙加緬度市跟這些地方的距離來推算。我問妳一個偷來的冰桶溫度可以維持多久?」
法蘭西絲說:「完全平坦的地形對我們比較有利。」
「她要怎麼請調?難道你要她每天跟他大眼瞪小眼,假裝兩人沒有在一起過?」
「為什麼會?警察只了解自己周遭的小圈圈,這點跟任何人一樣。如果是緬因州或佛羅里達州的鄉下警察,或聖地牙哥市郊的警察,他們可能會知道紐約巨人隊的四分衛是誰,芝加哥白襪隊的外野手是誰,但沒理由知道北達科塔州有個菜鳥參議員叫阿姆斯壯。除非是對政治特別狂熱的人,但大多數人都不是。」
他們繼續往下開了二十哩、三十哩,路面起起伏伏。到了最高點後路面在他們面前往下降,他們看到一個長滿青草與鼠尾草的五十哩寬碗狀山谷,道路穿過山谷通往南邊,就像鉛筆畫出的一條線,模模糊糊地畫過谷底一條河流。還有不知從哪來的兩條路也通往河上的橋,附近散落著一些小屋,兩條路與一座橋交會在一起的形狀就像K這個字母,在字母的筆畫交會處有一些散居的人家。
李奇說:「我還是喜歡用史泰爾手槍。有幾條路可以到鎮上?」
「是嗎?」
他們在天黑後進入懷俄明州,然後沿著二十五號州際公路往北開,在夏延市左轉,接上八十號州際公路。他們在拉瑞米郡繼續往西,隨後往北走,還有五小時車程才能抵達那個叫葛瑞斯的小鎮,它的位置在凱斯伯市更北邊。從地圖上看來,它坐落在一片廣闊無垠的土地上,旁邊不是高聳的山岳,就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難道不是他逼她換工作的嗎?他不願跟同事交往,所以她就得換工作,而他就不用。她調到比較危險的部門,而他呢?還坐在原來的位子上,又舒服、又安穩的差事。現在你看看結果變成怎樣?」
「高速公路巡警會在北邊跟南邊設下關卡。在他們逃上高速公路前,巡警差不多有一小時可做準備。」
他在心中不斷默唸這名字,因為他喜歡它的發音:奔雷盆地、奔雷盆地。
法蘭西絲說:「那根斷棒是從猶他州寄給阿姆斯壯的。」
她問:「那到底是哪個地方的警察?是緬因州、佛羅里達州,或是聖地牙哥?我們必須知道。還有一點,如果他們得坐飛機來,武器是不能隨身攜帶的。」
「除了市警與州警外,如果還有其他警察,那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教堂大門邊有個告示欄立在地上,像是兩根結實的木頭腳架上裝了一個很薄的木櫃。告示欄有個玻璃門,門後有塊方形綠色毛氈,上面用圖釘固定著很多從對角往下延伸的細棉帶。告示都是用手動打字機打好的,打好後塞在棉帶後方。最上方有些做禮拜的儀式是一直擺在上面不會動的,第一個是每週日早上八點的儀式,看來這個教派對於教區人民的虔誠度有很高的要求。在這儀式告示的旁邊有個在倉卒間打好的告示,寫著本週日早上八點的禮拜儀式將會是瑪麗.愛倫.芙蘿莉絲的告別式。李奇看看手錶,他的手在寒冷的空氣中抖了一下。
和_圖_書但如果是警察,他們在很早之前就會知道阿姆斯壯這號人物吧?」
「奧地利陸軍,除此之外查不出任何東西。」
「告訴我,說這件事不是我逼妳做的。」
她說:「好吧!他們是警察沒錯。」
「所以你有事就等於我有事。」
法蘭西絲說:「好,往南開。我們去看看教堂。」
他們開車到市區,路程很遠、很遠。即使華府在美國東岸已經算是相當寬闊的城市,但跟這裡還是不能相提並論。他們把車停在市中心一個停車場,走了三條街後,法蘭西絲發現她要找的那家店。那是個商品齊全的戶外用品商場,從靴子、指南針、含鋅的防曬乳膏都有。他們買了個賞鳥迷專用的望遠鏡,還有一本健行者用的懷俄明州中部詳細地圖,接著就到衣櫃去挑衣服。那裡賣的衣服適用於落磯山山腰以上地帶,但你若穿著走進山下的城鎮,看起來也不會像個白痴。法蘭西絲買了綠色與褐色的整套厚重衣物,李奇挑的東西跟在大西洋城買的沒兩樣,不過價格貴了兩倍,品質也好了兩倍。這次他加購了帽子和手套到換衣間把衣物換掉,喬伊的最後一套西裝被他丟進垃圾桶。
法蘭西絲說:「有人在這裡採過油礦,還有煤礦,但是八十年前就封礦了。」
「我可以承擔這個風險,但妳不行。」
李奇說:「這地面看來相當平坦。」
「我的意思是,她大可等個一年,然後再請調回去。」
他說:「早知道就騎馬來。」
她說:「他們知道北邊跟南邊都會有當地警方設的路障,只要拿出警徽就可輕易通過,但我覺得這計畫並不可靠,這裡的情況完全不同,現場會有騷動,但人並不多。」
她說:「我們到丹佛再買衣服,我知道幾個好地方。」
有一會兒大家都沒說話。
她說:「不知道。可能靠網路下單投資吧!」
「是嗎?」
「但我老爸是,這樣一來就有百分之五十的機率了,比其他行業的機率高。妳知道還有哪個關鍵點嗎?」
「那兩個渾球會從哪個方向來?」
他們繼續開了整整一小時,往東再往北開到一片毫無人煙之處。太陽已從地平面高高升起,天空中分布著一條條粉紅與嫣紫色,他們身後的落磯山脈也反射著光芒。右前方的草地不斷往前延伸,彷彿沒有邊際,就像一片遭暴風侵襲的海洋。空中已不再飄雪,懶洋洋的大雪片已消失無蹤。
他問:「妳覺得他們有多厲害?」
望遠鏡往右邊移動八分之一吋。
「那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因為被你哥拋棄的前女友殉職你就要幫她出頭嗎?理由未免太牽強。」
法蘭西絲不發一語。
「如果妳出事,我會很難過。」
李奇聳聳肩說:「沒有特別要哪些款式,只要來福槍跟手槍各一把,再加些彈藥就行了。」
十分鐘後他們又上路了,育空的後車廂擺著兩把史泰爾GB90手槍,一枝H&K的MP5型滅音衝鋒槍,還有一把Ml6步槍,每支槍都有兩百發子彈。槍枝和彈藥上小心地用李奇新買的外套蓋著。
法蘭西絲繼續往下開,就在他們右手邊,東邊的天空有一小塊狹長區域比之前亮了,本來是一片漆黑,現在變成了很深的焦炭色,雪花還是一樣飄著,沒有變多也沒有變少。大片雪花從山區懶洋洋地飄來,有時水平飄動著,有時往上升高。
「妳的執照。妳會有損失的。」
他說:「你這地方真了不起。」
他問她:「從這裡下去有個小鎮?」
李奇說:「不,他不會來。」
老人說:「真遺憾。」
「我想是與州警共同管轄。」
他點頭說:「那我們走吧!」
她說:「我不會有事的。」
鏘!鏘!鏘!時鐘一秒響,次,那聲音又大又精確,不厭其煩地響著。他轉身瞥向那機器,心想自己會不會在還沒睡著前就先被這聲音給搞瘋了。當法蘭西絲在他身後十呎處把衝鋒槍放下時,他聽見昂貴合金與木頭碰觸的聲音。於是他把Ml6也擺在膝蓋旁的地板上,身體四處動來動去,直到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然後把姿勢擺定,開始邊看邊等。
他點頭說:「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包括他們跟南迪克與安德瑞提在酒吧裡的接觸,也知道國家犯罪資訊中心的事,還能取得政府單位使用的武器,再加上他們到哪裡都可以通行無阻。在人群中利用慌亂的情緒,那枚警徽可說無往不利。而且如果阿姆斯壯的說法沒錯,他們的老爸是警察,他們也很可能是警察。警察跟軍人一樣,也是種代代相傳的職業。」
「他們會怎麼下手?」
「槍枝序號可以追查到哪裡?」
「他們的脫逃計畫呢?」
他轉身朝教堂塔樓走。
「你也是。」
李奇說:「妳有執照,對不對?像妳這行的人都有,而且妳已經有自己的事業,有了房子也定居下來。這件事辦完後我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但妳辦不到。」
法蘭西絲說:「牧場。」
他們在喬治城大街上,走著走著便開始爭執。
「這件事跟妳沒關係。」
他大聲說:「妳那邊怎麼樣?」
牧場範圍顯然有好幾哩遠。這個區域地形的起伏不大,可以看見殘餘的道路一直往遠處延伸,時高時低。李奇把車掉頭往回走,開往K字型的東南方那一撇。沿路屋子較多,而且也蓋得比較近,不過房屋樣式跟之前看的沒兩樣。同樣的,開了一小段後路也開始變窄,往下走也是什麼都沒有。他們看到更多的刺網鐵絲圍籬,還有間用途不明的無門小屋,小屋裡停了輛生鏽的老舊載貨卡車,車身已被雜草包圍占據。看來好像尼克森還在當副總統時那輛車就已停在那裡了。
然後他們離開墓園四處看看。教堂對面有塊空地位於道路東側,那地方大到可以讓直升機降落。他站著想像直升機即將降落,螺旋槳轉動發出轟轟聲響,機身在空中轉動,要把靠乘客座位的門轉到面向教堂,然後落下停好。他想像著阿姆斯壯走下來,越過那條路,慢慢接近教堂。和*圖*書教堂管理人可能會在大門邊向他致意,他站到旁邊,模擬著阿姆斯壯可能會站的地方,然後抬頭往上看,仔細掃視從南邊到西邊的整個區域。不妙——前方地勢較高,一百五十碼外有舞動的草叢,情勢險惡之處在於,在草叢形成的波浪與陰影間一定有地表的凹洞與缺口,而且這種地形不斷朝遠處往下延伸。
法蘭西絲說:「地圖是這樣畫的。」
「如果我們不被抓,就沒有所謂的風險。」
李奇點頭說:「好,那就把猶他州拿掉好了。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從老家寄東西出來。」
李奇把車轉向開往教堂,把車整齊地停靠在墓園邊。這間教堂跟俾斯麥市那間很像,教堂中殿上方有個斜陡的屋頂,還有一座結實的方形塔樓。塔樓上有時鐘、風向儀、避雷針,並掛著國旗。塔樓也是白色的,但沒有教堂本身那麼亮。李奇望向西方的地平線看到遠方的群山中已經有烏雲聚集著。
「我把你帶到這裡了,你才叫我回家?」
他說:「要下雪了。」
法蘭西絲點頭說:「我們需要哪些武器?」
「那你擔心什麼?」
李奇說:「他們不會來這裡的。我還沒看過這麼難找掩護的地方。」
「那你擔心什麼?擔心我表現得不夠好?我比你厲害多了。」
她說:「就像你跟班儂說的,我要在那邊趴著等那些傢伙,在我下手幹掉他們之前,我需要你的掩護。」
「我有不祥的預感。」
法蘭西絲說:「那就是懷俄明州的葛瑞斯鎮了。這條路就是在這個小鎮穿越夏延河南邊的支流。」
法蘭西絲搖頭說:「他們要來這裡親眼看過後才知道。他們來一趟又走掉可能只要十分鐘,但有這十分鐘我們就夠了。」
李奇說:「我猜最多只能撐到內華達、猶他或愛達荷。也不可能是沙加緬度所在的加州,因為他們想跨州犯案,取得他們需要的大拇指,這樣才會比較安心。我想從他們住的地方得開一整天的車才到得了沙加緬度,意思就是他們距離這裡也是一整天的車程,只是開的方向不同。所以我想他們會開車來,重裝武器應有盡有。」
她問他:「他會來嗎?」
李奇說:「簡直像回家一樣親切。」
「這計畫可真大膽。」
法蘭西絲把手指擺在地圖上找路,她說:「北邊或南邊都有。南北都是要由這條路進去,另外兩條路沒有通往任何其他地方,它們的路尾都通往灌木叢,以前可能是牧場。」
法蘭西絲問:「來過這裡嗎?」
她的倦容繃得很緊,沒化妝的臉上有著乾乾的雙眼——但顯然過去兩天那雙眼睛不像現在那麼乾,而是一直在哭。她的雙眼紅腫,有明顯的眼圈。
這座橋似乎是小鎮的地理中心。橋邊有家多功能的小店,既提供郵政服務,也兼賣早餐。小店後面有個鐵工廠,可能很久以前曾是修理牧場器具的地方。此外還有家飼料店及五金行,一間只有一個加油槍的加油站,掛著一個招牌寫著:彈簧修好了。房屋前面有一道道用木板做成的人行道,它們像船塢一樣,在地面上滑來滑去。有個皮膚像皮革一樣乾的傢伙正靜靜地把雜貨搬上卡車。
他說:「還有二十二小時,該是做好準備的時候了。」
李奇說:「我想凱斯伯市應該有警察局。」
「她是史上最棒的幹員。」
「他們當然是。我們倆的腦袋真是廢了,竟然沒在星期二就想通這點。」
她從一條窄街開進一個工業區,慢慢開過一座座剛蓋好的低矮鋼構建築,裡面有油布店與煞車店,還有可以讓人用九十九塊買到四個雪地輪胎的地方,甚至如果花個二十塊,還有其他地方可以讓人做汽車四輪定位。工業區某個角落裡有塊柏油地面破損嚴重的四分之一畝地,有個又長、又矮的廠房獨自坐落在那塊地中間,它的鐵捲門關著,門上有手寫的店名:艾迪.布朗修車廠。
她說:「你是該感到抱歉(sorry),因為這都是喬伊的錯。」
「還有,史拓桑必須派架監視直升機過來。這個角度很容易變成槍靶,好處是從空中對地上物可以一目了然。」
法蘭西絲說:「那就剩愛達荷或內華達了,我們最好留意這兩個州的車牌。」
法蘭西絲說:「到鎮上繞一圈,我們先感覺一下這地方。」
K字型筆直那一劃的南邊一直往下開七十哩就是道格拉斯市,但他們只開了前三哩路。小鎮的電線與電話線都是從那個方向接過來的,沿路矗立著一根根上了柏油的電線竿,電線呈環狀不斷往前延伸。這條路通過教堂與墓園,然後是那一小片用西洋杉當建材的房屋,再過去是兩、三個被廢棄的牛舍,繼續往下是大約二、三十間小屋子,最後來到了小鎮盡頭,往下走就只剩一片廣袤無垠的草地。但草地並非一片平坦——地面上到處是裂縫與缺口,經過一萬年的風吹雨打後已被撫平,上下起伏不大,最多只有十到十二呎之譜,就像海面上徐緩起降的波濤。它們連成一體,形成一個網絡。草叢有一碼高,因為全都枯死而變成褐色且容易脆裂。一陣又一陣微風吹來,草叢就像波浪一樣舞動著。
在一片無邊草地中有一小塊白色建築,他心想:那就是要幫芙蘿莉絲舉行告別式的教堂。他打開車門下車,繞到車尾門,回來時手上已經拿著望遠鏡。賞鳥用的望遠鏡是單筒望遠鏡,他把望遠鏡架在打開的車門上,然後把眼睛湊上去。
她指著一個地方說:「那裡。」
他沒有回答。
「如果妳開口要我幫忙,我就會幫。」
她在鐵捲門前停下,按了喇叭,有個傢伙從鐵捲門上開的小門出來,還沒看清楚是誰之前站在離車子有點距離的地方。這人長得算高,脖子粗厚、肩膀寬闊,一頭金色短髮,臉色和善——但他有雙粗腕的大手,也不是那種能夠隨便招惹的傢伙。他揮了揮手走回店裡,不久後鐵捲門開始上升,法蘭西絲把車開進去後門又關上。
李奇說:「德州人應該不介意,這裡的人可能就勉強一點。」
「這差事可不容易。」
「為何跟遠近有關?」
他說:「我不太擔心。」
他說:「我想她很喜歡自己的工作。妳也知道,如果不是這樣,在他們分手後,她大可請調回原來的部門。但她沒有,所以我想這代表她想留下來工作,她是很棒的幹員,位居要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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