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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藍調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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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住在奧古斯塔市的傢伙是誰?」皮卡說,「這個叫做藍儂的傢伙?」
我聳聳肩,沒有回應他。
「不要射我。」我大叫,「否則你永遠找不到哈伯。」
我一直等到皮卡繞過去檢查輪栓緊不緊才行動。他踩在工具上面,我可以聽見金屬發出收緊的聲音。我拿出摩里森那把已經彈開刀刃的彈簧刀,插|進冷氣機紙箱的一邊,然後一刀劃過箱子頂部,一直割到另一邊。皮卡還來不及拔槍,紙箱就嘩的一聲散了開來,十萬塊的紙鈔就像暴風雪一樣在高速公路上飄散著。
上了賓利車之後,我們往北開到安諾餐廳。我繞到座椅後面去拿袋子裡的地圖,在下午晴朗的天氣裡走著,推門進餐廳後找了個空位坐下,點了咖啡跟蛋。
高速公路帶我們繞過亞特蘭大城區的東南角,我切換車道,從交流道走上往東的I—20號公路。我一路開著,那兩個開著白色轎車的傢伙一直跟著我,我們之間的一百碼距離不知道維持了多少英里路。
「備胎在後車廂底部。」我對皮卡說,「可以幫我把箱子搬出來嗎?」
「沒錯,」我說,「一趟重要的旅行,一生難忘的旅行。」
「你最好不要耍我,老兄,」皮卡說,「克林納會不爽的,那女人只會死得更難看。那傢伙心狠手辣,相信我,我親眼見識過。」
自從離開警察局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開口說話,我瞥了他一眼然後聳聳肩。
皮卡在座位上開始咯咯笑起來,樂得整個龐大的身軀都在顫抖。
皮卡命令我開賓利車而不是他自己的車,一定是有理由的。不只因為他需要伸腿的寬闊空間,也因為這輛車很顯眼,對他來講是另一個保障。我從鏡子看到後方一百碼處有一輛白色轎車,裡面有兩個傢伙。我聳聳肩,放慢速度,往左望向郡道頂端的倉庫,加速開上閘道後繞行交流道,在高速公路上放膽飆車。沒有時間可以拖延了。
「這個叫藍儂的傢伙,」他說,「難道是你哥手下的另一個財政部線民?是嗎?」
「等等。」皮卡說。
她不知道要怎麼回話。
皮卡笑了。
我抬頭看她,看到她鏡片上有我的倒影,還看到皮卡的龐大身軀坐在我後面的座位,怒目注視著和*圖*書我,我可以感覺到他緊握點三八手槍的把手。我對著女服務生點點頭。
我側滑到路肩停下來,白色轎車也靠邊停在我們後面。東邊吹來的微風開始變冷,我抖動一下身子,打開後車廂拿出夾克穿上,一臉好像因為身體變暖而得救的表情。
「媽的。」我說。「爆胎。」
「朋友個屁啦!」他說,「我們查過了,他在奧古斯塔市才沒有朋友哩。見鬼了,這傢伙根本沒有任何朋友,他本來還以為克林納是他朋友,給了他一份好工作。」
「很多次,」他說.「比如說,禮拜三他在機場殺死了那個叫茉莉的女人,她放聲尖叫,可是他就喜歡聽那種聲音。又比如說禮拜天,在摩里森家大開殺戒的那件事一樣。」
「他到底在哪裡?」皮卡問我。
他滿臉驚訝地看著我。
皮卡咕噥了兩句,車子還是繼續開著,那兩個傢伙一直跟在後面。
還有二十英里路,我開了二十分鐘才到,沿路不斷喘氣,腎上腺素讓我不停發抖。我調整心跳,用力吸了幾口空氣,然後為了自己的勝利而高聲歡呼,大聲尖叫吶喊。皮卡被我幹掉了!
「我哥是被那老傢伙打死的嗎?」我問皮卡。
他聳聳肩。
「什麼時候?」我說。
「你要幫我加嗎?」我問皮卡。
我有一會兒沒說話。禮拜天我看到了克林納小子,他去賣咖啡的便利商店接他繼母,大概是十點半,他一直瞪著我瞧。當時他才剛剛肢解了摩里森夫婦。
「他朋友是誰?」他說。
「不要。」他說,「你他媽把我當成什麼啦?加油站工讀生嗎?自己加!」
「我知道,皮卡。」我也對著他大叫,「我相信你,我不會射你的。你會射我嗎?」
「你也不要射我,」皮卡大叫,「只有我打電話,你的女人才能活命,你最好相信我。」
皮卡走過來,看著那只裝滿一元鈔票的箱子。
「他才沒有朋友住在奧古斯塔市,」他說,「你以為我們不會去清查這種事嗎?」
我沒有回答,汽車在沉默中前行,白色轎車還是穩穩地開在一百碼後。
他說的是真話,但我是騙他的。一直等到他站在卡車殘骸前面,而我站在賓利車旁的時候,我才扣下扳機。點和圖書四四的彈頭重擊他龐大的身軀,他中槍後撞進身後那一堆廢鐵裡。我沒有開第二槍,而是甩上後車廂車蓋,跳進駕駛座裡,加速前進。我駛離路肩,左閃右躲那群追逐鈔票的人,用力踩下油門往東揚長而去。
他心知肚明,而且他也很清楚,如果沒有找到哈伯,他就死定了.克林納不能忍受這種失誤。他站著,用點三八瞄準我的頭,但就是沒下手,我跑上邊坡,繞過車子,用「沙漠之鷹」逼他往有車的地方走。
「就像芬雷把你當成他的朋友,是嗎?」我說。
我花了快一小時看地圖,然後把它摺起來,平整地放在桌上,從餐盤上面拿起刀叉,遮遮掩掩地藏進褲子口袋裡。我環顧四周,那位戴著眼鏡的女服務生走過來。
我從口袋裡拿出安諾餐廳的餐具,用刀子去刺我右膝旁的輪胎,從皮卡的角度看來,我就好像在揉腳一樣。接著我拿出叉子,把其中一個分叉往外扳,插|進我剛剛刺破的裂縫,然後把它扳斷,大概有半英寸留在輪胎裡面。接著油加好了,我把油槍掛回加油機。
「然後摩里森負責毀屍滅跡?」我說。
「我不會射你的,李奇。」他說。
「哈伯的朋友,」我說,「就像我剛剛說的。」
「你是什麼時候認識克林納的?」我說。
「讓小傢伙們換輪胎吧!」他說,「你就站在箱子旁邊別動。」
「該加油了。」我說。
「一個叫做藍儂的傢伙。」我說。
然後我跳下路肩邊緣的水泥牆,從淺淺的邊坡滾下去,拔出「沙漠之魔」對前來追我的雨衣小子開了一槍,但是沒有瞄準,只毀了他一條腿。在他身後,我看到一輛卡車的擋風玻璃被一元鈔票給遮住了,車子失控撞上賓利後面那輛白色轎車。像暴風雪一般的紙鈔把皮卡困住,他還在水泥牆邊手舞足蹈。我可以聽到高速公路上不斷傳來輪胎刺耳的煞車聲,因為大家都在閃避卡車殘骸。我在邊坡上滾動著,開槍攻擊上方第二個拉丁美洲裔的傢伙,他被擊中胸部,朝我的方向跌落下來。穿雨衣那傢伙則是抱著他那隻支離破碎的腳在斜坡頂端翻滾哀號,試著拿出那把他在紐約用來威脅我的小型自動手槍,於是我第三槍https://m.hetubook.com.com打在他的腦袋上。我可以看到皮卡用點三八手槍瞄準我。在這段過程中,高速公路上的錢不斷飛著,所有的駕駛都忙著停車追錢,隨著飛散的錢跳來跳去,情勢一團混亂。
「你付錢嗎?」我對皮卡大聲說。
我們把沉重的紙箱搬出來,將它直立在路肩旁邊,接著他在我面前亮槍,他那件大夾克在風中翻飛著。
接下來的一、兩英里路,我們都沒說話。白色轎車那兩個傢伙一直在一百碼之後,沒有任何動靜,然後皮卡看著我。
情勢演變成僵持不下的局面。我們不停在賓利車旁繞圈圈,扣著扳機的手指開始泛白,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我不會射你的」。

他拿著點三八對我搖搖頭。
油箱很大,要加二十多加侖。我把手指卡在油槍扳機下面,減緩送油的速度,而且我用反手的姿勢拿油槍,顯得心不在焉,還靠在車邊,我甚至還在想:要不要開始吹口哨?皮卡跟那兩個拉丁美洲裔的傢伙都不想理我。時間已經到了傍晚,他們在略帶寒意的微風中活動身體。
「禮拜四晚上嗎?」他說,「當然。那把有滅音器的點二二手槍是他的武器。」
我就是等他這句話。我走出車外,皮卡從另一邊下車,白色轎車把車子停得很近,那兩個傢伙也走下車。我抬頭看他們,原來是那兩個曾在紐約跟我交手的傢伙,就在凱爾斯坦的大學外面,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比較矮的那個把他的卡其雨衣穿在身上,我友善地對他們點點頭——這兩個人大概只剩不到一個小時可以活了。他們慢慢走過來跟皮卡站在一起,我把加油槍塞進賓利車的油箱。
等到我身後那輛白色轎車發動,閃了兩次頭燈後,我才把車開出去。我慢慢加速,開上高速公路,然後又以同樣穩定的速度行駛。車子一直開著,我們身邊不斷經過路標,離奧古斯塔市剩下七十英里、六十英里、四十英里。老賓利車一路轟隆隆走著,車身穩固無比,那兩個傢伙跟在後面,從後照鏡我看到紅色的太陽已經下山了,前方的地平線一片漆黑,夜幕在遠遠的大西洋上方降臨了。我們繼續走著。
「奧古斯塔市,」我說,「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和*圖*書。」
「他簡直愛死了。」皮卡說,「他跟他那個渾球兒子都以殺人為樂。你把他幹掉可以說是幫了全世界一個大忙,你該看看他在禮拜天那個德行。我們沒讓那兩個條子參與,因為叫他們幹掉自己的局長總是怪怪的,所以換我跟克林納父子上場。那老傢伙每一分鐘都很享受,真是個殘暴的傢伙,就像我說的,毫無人性。你最好確定我可以準時打那通電話,不然你的女人就死定了。」
「看見加油站就停車吧!」他說。
我努力回想十三年艱難的歲月中到底學了些什麼東西。時間愈是緊迫,就愈應該冷靜。如果你只有一次機會,那你一次就得成功,你不能因為計畫失敗而錯失機會,更不應該因為清晨的血糖太低而頭昏壞事。所以我強迫自己把蛋跟咖啡都掃進肚子裡,把空的杯盤擺到一邊,在桌上攤開地圖,開始尋找哈伯。他可能躲在任何地方,但是我得把他找出來,只有一次機會。我必須從腦海中找到解答,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想出來,然後直接去找他。所以我傾身盯著桌上的地圖,看了很久。
「我曾經教他不要插手,」他說,「我警告過他。不然我該怎麼做?替他去死嗎?」
皮卡用粗大的槍管示意我坐進賓利車,由我駕駛。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越過停車場去取車。我心跳加快,呼吸短促,這輩子還沒有出現過這種幾近驚慌失措的感覺。我步步為營,用僅剩的理智維持自己不要失控,我對著自己說:走到駕駛座的門邊時,你最好能想到下一步該怎麼走。
「親愛的,要去旅行嗎?」她問我。
「先生,後會有期了。」女服務生說。
皮卡跟我穿越警員辦公區,寂靜的警局空無一人,報案櫃台的警官也不見了,一定是被帝爾支開了。我可以聞到咖啡機還開著,看到蘿絲可的桌子和那個大佈告欄。摩里森兇案的調查進度還是一片空白,毫無進度。我繞過報案櫃台,把厚重的玻璃門推離堅硬的橡膠門緣,走進午後的晴朗天氣中。
「警方只發現了八個,」他說,「那個叫史匹倫薩的渾球整整追查了他一年,想查出他付錢給殺手的紀錄,但是才沒有什麼殺手呢!克林納都是親自動手,那是他的嗜好。」
我起身在和_圖_書桌上留了一張查莉的百元紙鈔給她,我也不知道那鈔票是真是假,反正都可以用。而且我想要留一大筆小費給她。安諾每個禮拜都收一千塊的髒錢,也不知道他付薪水乾不乾脆。或許很小氣吧,看看那傢伙的德行。
「是哈伯的朋友。」我說。
「禮拜天克林納也在嗎?」我說。
後輪在距離奧古斯塔二十英里處爆了胎,當時已經是七點半.天色漸漸變暗,我們都感到輪子發出隆隆聲響,車身也開始歪斜。
「本來應該是的。」皮卡咕噥地說,「那渾球本來應該把屍體跟車一起燒了,但是他找不到史托勒的屍體,所以他把兩具屍體都留在那兒。」
「然後克林納小子把他踹得死無全屍嗎?」我說。
「路易斯安那州那八個傢伙也是克林納幹掉的囉?」我說。
他揮手叫兩個拉丁美洲裔的傢伙過來,要他們幹活。他們找到了千斤頂跟輪栓用的扳手,把車頂起來,取下輪子,把備胎裝好,小心地把輪栓鎖上。我就站在那一箱錢旁邊,在風中顫抖著,用夾克緊緊包住自己。我把手插|進口袋深處,兩腳不停跺來跺去,讓自己看起來就像個無所事事的傢伙,在旁邊站得發冷。
「我們燒錯房子了。」他邊說邊笑。
「或許吧。」我說。
他看看四周後聳聳肩,從,捲鈔票裡面抽出一張,叫穿雨衣的傢伙去付帳,然後我們又回到車上。
皮卡靠過來看著指針,已經到了紅線的部位。
皮卡把我推出門外,已經四點了,我快步穿越礫石路面去拿車,皮卡把手插在口袋裡,跟在後面。上車後我發動引擎,慢慢開出停車場,往北開上老郡道,十二分鐘就飆完了那段十四英里路。
我看到一個叫做麥迪遜的地方附近有加油站的指標。我把車子駛離路面,開到加油站,停在最外面的那台加油機前。
「那小子抓狂了,」他說,「腦袋有問題。」
皮卡聳聳肩。
「那好吧,你要保重,好嗎?」她說。
「我也不知道。」我說,「我能做的,就是先去奧古斯塔市找他的一個朋友。」
「在奧古斯塔市?」他說。
「八百年前就認識了。」他說。「我想辦法把自己變成史匹倫薩在局裡的聯絡人,把每件事都處理得一乾二淨。」
「靠邊停。」皮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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