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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命訪客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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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州際公路?」
「好了,接下來呢?」她說。

所以不先除掉警察,就得從他旁邊直接走進去。一開始你想試試調虎離山——用什麼方法才能把他引開?或許來場十字路口大車禍?或許是學校火災?不過就你所知,這個小鎮沒有學校,路上看過黃色校車朝波特蘭進出。學校大概在另一個行政區。車禍不容易假裝,當然你自己不能涉入,那要怎麼引誘兩個駕駛相撞?
「理由就是我不想擁有房子。」
「他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對吧?」
「我覺得應該要做點事。」
景色很壯觀,空氣清新乾淨,能見度可以往外延伸一百哩。城市在下方很遙遠的地方,在秋天的光線下變成了卡其色,顯得擁擠而複雜,無限忙碌。河流綠綠灰灰的,外圍區塊朝著威徹司特與康乃迪克方向而去,逐漸模糊。在另一邊,紐澤西州擠在河濱,轉彎後消失在遠方。

「我的塊頭大。」他說:「需要營養。」
「倉庫在哪裡?」
「所以鮑伯應該知道一些內情?」
「因為這樣你就變成沒有根的人。」
「偶爾吧!」
「我已經相信了。」
「我只是告訴你裘蒂在想什麼。」
哲學系學生端來咖啡跟丹麥糕餅,留下帳單,上面用專業學術人士的工整筆跡寫下金額。麗莎拿了起來。
她笑了笑。「從犯罪學上來講,這描述不太精確。」
「所以呢?」
「是這樣的用途?」

「哪個鮑伯?」
「那我們要做什麼?」
「我來付。」她說。
早餐沒吃很值得,因為必須確認情勢。照你預估,應該是對半分配,一半是當地警察,另一半是調查局。換班時間是晚上八點和早上八點。昨晚八點你看到他們換班了,於是你一大清早又回來,看他們在早上八點再次換班。犧牲一頓寒酸的汽車旅館自助早餐,換來明確的情報十分划算。開了大老遠的車也一樣值得,你不會笨到在這附近租個房間落腳。
可是你愈想,你的策略就愈集中在電話上。有個人你可以安全地跟他講話,可是這就變成了幾何問題,四度空間,包含時間與空間。你得從這裡直接打電話,在戶外,在可以看到房子的地方,卻不能用行動電話。僵局。
「沒有凱迪拉克DeVille。」他說:「他還沒到。」
她瞪大眼睛。「老天!李奇,這聽起來一點都沒保障,不是嗎?」
黑白車往上坡爬,在路上迴轉。別克的引擎發動,探員踩下油門,車子開始緩慢移動。黑白警車從後跟上,別克往山下開,警車往前移,停了下來,就在原先別克的位置,分毫不差。警車的懸吊彈跳兩次後靜止不動,接著引擎熄火。白色霧氣飄散,消失無蹤。警察把頭轉向右邊,看著步道的動靜,就跟調查局的人一模一樣,或許他也沒這麼蠢。
「那他對我們有什麼用?」
這棟房子在院子周邊圍了金屬柵欄,車道前有個開口。車道不長,盡頭是道車庫門,就在前門廊盡頭下方。車道旁有條小徑,彎彎曲曲繞過一片整齊的庭園山石通到前門。調查局的車就停在車道出口對面的人行道旁,正中央略往上坡處。車頭朝著下坡,這樣一來司機的視線就跟走道出口連成一線。聰明的定位。如果你往上走向房子,他會看著你一路走來,要是你從後面接近,他在照後鏡裡或許就能看見你,不然當你經過時也一定看得見,這麼一來當你走上步道時,就可以一路清楚地看著你的背影。聰明的定位,但調查局也不過如此。
「看看州際公路地圖。」
「可是理由可以分出不同層級,這只是最上面一層。她會自問:好,為什麼他不想擁有房子?」

吧檯後方有個酒保。店裡總共九個客人,夾板上全都擺著啤酒杯。清一色是男性,全都看著新來的人,沒有軍人,條件不符。有些太老、有些太軟弱,有的頭髮骯髒又雜亂。都是平常的工人,也可能是失業人口,但都充滿敵意。沒人說話,彷彿剛剛都在低聲交談,然後突然住口。所有人都瞪大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睛,好像要威嚇新來者。
「鮑伯是誰?」
沒有回應。
「比方說什麼?」
「該是下定決心的時候了。」麗莎說:「四處飄蕩,還是定下來。你不可能兩者兼得。」
「人生中最好的一段路。」他答道。

他的午餐時間也無機可乘,完全沒機會。望遠鏡緊緊放在眼前,隨時注意情勢,第二輛黑白巡邏車轉過彎,慢慢爬上坡,並排停在第一輛車旁,並且留在那裡,引擎沒有熄火。該死的車竟然有兩輛,並排,大概是整個派出所全部出動在眼前了。
「他是供應商。」李奇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如果他每天晚上都在酒吧的話。」
「支票什麼時候來的嗎?幾天前。」
「我才剛請你吃過午餐。」麗莎說。
「你會慢慢疏遠。」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賣?」
她點點頭。「這樣還可以,聽起來就像你會留在她身邊。」
「她也這麼說。」
「好。」李奇說。
「沒錯,我們在等他。」麗莎說。
李奇再次點頭。「絕佳的戰略位置,所以囤積了大量物資,也產生了大量的竊盜。」
「我喜歡這裡。」麗莎說:「很棒的城市。」
「比方說想要四處漂泊。」
山上很冷,石頭一直把熱能從你的肩膀吸走。沒有陽光,只有烏雲堆積在巨大的山巔。你把視線移開一會兒,戴上手套,把面罩拉起來蓋住臉的下半部,一半是為了保暖,一半是為了減少呼吸在空氣中製造出的水氣。接著轉回頭,移動腳的位置,挪一下,找個舒服的姿勢,再次拿起望遠鏡。
「保證不會失手的地方,也就是倉庫,儲備槍枝以備下次戰爭的地方。」
由麗莎開車。這是她第一次在紐約開車,十分緊張。車子繞過幾條街,朝南開上第五大道,速度很慢。計程車在旁邊衝鋒陷陣,亂按喇叭。
「他們彼此都互相認識嗎?」
李奇的視線掃過每一個人,在每張臉上都停了一會——時間夠長,足以讓他們知道他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也夠短,讓他們知道他對他們不感興趣。然後他們走向吧檯,他拉了張椅子給麗莎。
「不然妳以為州際公路是建來幹什麼的?不是要讓哈柏一家可以從亞司本到黃石公園去度假,而是要讓陸軍迅速、有效地移動兵員與裝備。」
這輛日產Maxima曾是毒販的座車,所以李奇覺得開這輛車去不會有破綻。它在停車場中完全不起眼,很像樣,沒有標誌的政府車輛看起來就不是這樣。一般人買車要先花個兩萬塊買車子本體,然後再加配鍍鉻鋼圈和珍珠烤漆。可是政府用車沒這些東西,完全樸素,很容易辨認,等於在車身上大大寫著:這是一輛無標誌警車。如果鮑伯在停車場看到這輛車,一定會改變以往的習慣,到別的地方去消磨夜晚。
「這五分鐘來我們一直在想辦法要買東西喝。」李奇說。
「我們可以直接去餐廳。」李奇說:「調查局可以請我吃午餐。」
「有什麼東西喝?」李奇又問一次。
他沒有回答,只是喝著咖啡,吃著蛋糕。
李奇很難想像那是什麼時候、什麼樣的地方。外面的門通往一個六呎見方的門廳,裡面有臺香菸販賣機與長年使用後光滑油亮的麻編踏墊。裡面的門通往一個低矮的黑暗空間,菸味和酒味沖天。沒有通風系統,窗上的綠色酢漿草除了往外照,也往裡照,讓這地方看起來有點鬼裡鬼氣。牆壁是黑色木板,因為燻了五十年的香菸變得毫無光澤,而且很黏膩。吧檯是長條木頭結構,正面有切成一半的凸出酒桶。旁邊圍著高腳椅,紅色乙烯基椅板。其他地方也是同樣的椅子,只是比較矮,圍在桌旁。桌子是上過漆的酒桶,上面釘著圓形夾板,因為被無數隻手磨過而變得光滑,但也十分骯髒。
「兩杯啤酒。」李奇說。
「我還跟她說我也要把車賣了。」他說。

「你們想要什麼?」他說。
「你得說服她。」麗莎說:「就是要讓她相信就算你把房子賣掉,你還是會待在她身邊。」
(他只是個小嘍囉,)李奇心想。
車子一吋吋前進,塞在哈德遜河下方。這裡離李奇家還要再https://m.hetubook.com.com往上游走六十哩路,他坐在車裡想像整個後院的輪廓,思考著該作什麼決定。就院子來講,他家的後院還算不錯,土地很肥沃,光轉個頭,草就瞬間長高了一呎。有很多樹,槭樹在初秋時很可愛;香柏一定是里昂自己種的,因為排列方式經過設計。槭樹會掉葉子,但香柏小小的紫色莓果很少掉下來。樹葉掉光時,河對岸就會出現寬闊的視野,西點軍校就在那裡。西點軍校是李奇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什麼時候?」李奇問。
「因為很合理。如果你想在部隊裡偷武器,要從哪裡下手?總不能晚上在營房偷偷摸摸,搜刮每個裝備箱,把士兵的槍抽出來。這樣的話,你只有八小時的緩衝時間,等天一亮就會有人發現:嘿!我他媽的貝瑞塔跑哪去了?」
「玩得愉快。」他又說了一次。
「你真的很享受這種感覺嗎?」她說。
「憲兵到這裡來抓他,就在這屋子裡。」
「為什麼?」

他把袋口捲起往旁邊丟,幾乎可以確定是丟在乘客座上。然後又轉過頭和同事交談。這個守衛很興奮,是個年輕人,臉上的肌肉有著青春的緊實。他很陶醉,忘我地訴說著承擔的重責大任。看著他滿臉歡喜,很好奇如果他去敲門上廁所卻沒人應門時,會有什麼表情。因為就在這個當下,決定了兩件事:你要進去把事情搞定,而且不會先把警察幹掉。只因為你想看看他的前後表情有什麼差異。
他停了一會兒。
「為什麼?」
她從桌子對面看過來。「她同意嗎?」
她搖搖頭,說:「我去過更糟的地方。」
「先去吃飯。」李奇說:「我早餐沒吃。」
而且要製造炸彈威脅就得打電話,你開始思考這個動作:從哪裡打?電話可以追蹤,你可以回波特蘭的機場打電話,追蹤到一通機場公共電話播出的通話就跟沒追蹤一樣。可是這樣的話,會變成關鍵時刻你人在好幾哩外。是安全的電話,但也是無用的電話。兩難。而你現在蹲的地方附近,方圓幾百萬哩內都沒半支鬼電話,落磯山脈裡當然不會有,什麼該死的鬼地方。而你也不能用自己的行動電話,因為到最後這通電話會出現在帳單上,在法庭上形同招供。再說要打給誰?不能讓任何人聽到你的聲音,太好辨認,太過危險。
「妳可以在外面等。」他說:「如果不想進去的話。」
麗莎點點頭。「一定會的,每個人做事都有理由,不是嗎?她會想,這個舉動背後的理由是什麼?」
「我們已經領教過這裡的氣氛與熱情的歡迎了。」
「各一杯,行嗎?」
李奇點點頭。「當然,艾森豪在五〇年代的冷戰高峰期建了這些公路,而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西點人。」
那傢伙從上面的架子拿下兩個杯子,把啤酒加滿。整個屋子還是靜悄悄。李奇可以感覺到八雙眼睛在背後瞪著他。酒保把啤酒擺在吧檯上——兩個杯子上都有一吋厚的泡沫——還從架上拿了兩張雞尾酒餐巾紙,像發牌一樣丟給他們。麗莎從口袋拿出皮夾,在兩個酒杯中間放了一張十塊錢鈔票。
「你們在等他?」
麗莎小心地看著門口。
他聳聳肩。「她很擔心,但我覺得多餘。賣掉房子會讓我很快樂,為什麼要擔心?」
「動員了六個人才抓到他,壓壞一張桌子,我才剛收到陸軍的支票,直接從華盛頓來的——五角大廈,用寄的。」
那傢伙轉頭看她,說:「以前沒見過你們。」
不過他不是那種懷舊的人。四處飄蕩,有一部分就意味著要往前看,而不是往後看,把心思集中在前方。他打從骨子裡認為,所謂向前看就是去尋找新的事物,尋找你不曾去過的地方與不曾見過的事物。而他生命中的諷刺就在於,雖然他已經踏過地球的大部分表面,但真正看到的東西卻不多。一輩子當兵就像快速跑過狹窄的走廊一樣,眼睛緊盯著前方。旁邊有很多誘惑人的東西,但你跑過去,忽視了它們的存在。現在,他想去旁邊看一看,想要四處亂走,在任何他想要的時間去任何他想去的方向。
所以,上廁所的空檔沒有機會,他吃午餐的時間是下一個機會。這傢伙不可能十二小時都不吃飯,條子一天到晚都在吃,這是你的經驗,甜甜圈、酥餅、咖啡、牛排和雞蛋,吃個不停。www.hetubook.com.com
「我喜歡這裡的地理環境。」李奇說。
換李奇開車。太陽已經下山,又是尖峰時刻,麗莎不想開車。上下班時間路況真的很糟,整個曼哈頓市區塞滿了車,隧道前動彈不得。李奇調整收音機頻道,轉到交通電臺,有個女人的聲音告訴他還要等多久——大概四十或四十五分鐘,比走路還慢兩倍,至少感覺起來是這樣。
麗莎只坐了一半椅子,一隻腳在地上,另一隻放在擱腳處。她起縐的外套敞開,她轉過上半身,頭髮散在背後。
「喝什麼?」
「嘿!耳朵聾了是不是?」麗莎對著那傢伙叫道。
「這樣啊!你們有得等了。」他說。
「是沒錯,很大的痔瘡。可是她在想,法律上的麻煩也是另一種想法的象徵。」
「不用找了。」她說:「說說看為什麼我們要等很久?」
「因為陸軍的一些事。」那傢伙說:「細節我不清楚,而且我也不想知道,在花園州這一帶做生意就得這樣。小姐,行行好,妳那種天馬行空的想法行不通的。」
房子的方位在你的位置微偏西北,整條街的正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大概是山下三百呎處,下面的格局就像平面圖般一覽無遺。調查局的車停在外面;是乾淨的深藍色別克,車裡有個探員。你拿起望遠鏡,那傢伙還醒著,頭抬得筆直,沒有四處張望,只是往前凝視,無聊透頂。這不怪他,整晚十二小時待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
那傢伙微微笑,一口黃板牙,已經掉了幾顆。
西邊半哩處有動靜,從山上看下去再往下兩百呎,有輛黑白福特警車轉了個直角,車速很慢,慢吞吞地蜿蜒前進,轉入她家門前那條路。排氣管冒出一陣陣白色蒸汽,引擎還沒溫熱,這輛警車一定在安靜的警局後面停了一整晚。它從下方街道往上爬,降低車速,然後跟別克並排停在一起。兩輛車距離一呎,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不過你知道窗戶會搖下,兩人互打招呼、交換訊息。調查局的人先說:「風平浪靜。」然後再補上一句:「祝你今天愉快。」本地警察咕噥一聲,假裝很無聊,但心裡卻很興奮能真正接手重要勤務,或許這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調查局的人說,再見。
「他會指引我們新的方向,對於他,我們只能有這樣的期待。」
(接下來我們要消磨點時間,)李奇心想。
只能看到部分情況:兩邊的車窗搖下,出現一個咖啡色紙袋和一杯加蓋的咖啡。新來的傢伙把東西遞過去,手肘舉高讓杯口保持向上。你調整望遠鏡焦距,看到留守的警察伸手去接。那畫面是顆粒狀的二維平面,望遠鏡已經到了極限。留守的先拿咖啡,當他轉過頭的同時找到裡面的杯子握把,之後才把袋子拿過去。他把東西擺在車門架子上,拉開袋口往內看之後笑了笑,臉部肥大多肉。裡面大概是起司漢堡之類的,可能有兩個,再加一片派。
「買點東西喝,我就告訴你們為什麼。」
「我們到得早了點。」她說:「大概還要等一下。」
他們要找的酒吧位於某個三叉路畸零地後方,掛著某某啤酒公司的霓虹招牌,寫著MacStiophan's(麥克史蒂芬的店),就李奇對蓋爾語的了解,意思就是Stevenson's(史蒂文森的店)。這是棟低矮建築,屋頂是平的、牆面有咖啡色木飾板,每扇窗上都有酢漿草形的霓虹燈。停車場光線不佳,四分之三是空的。李奇把車隨便停下,歪歪的橫跨兩個停車格。下車後環顧四周。氣溫很低,他在黑暗中轉了一圈,靠著街上的燈光掃視整個停車場。
李奇點點頭。「他們也會分工,各有專長和領域,跟一般人一樣。」
「法律上的麻煩?」
根據法律,販毒如果判刑確定,可以連帶沒收資產。換句話說,緝毒署紐約分局沒收的車子已經多到無法處理,於是他們便把多餘車輛租給其他執法單位,包括聯邦調查局。調查局需要匿名交通工具時,便出動這些沒有公家標誌的車輛。有時為了跟某些行動保www•hetubook.com.com持適當距離,這些車輛也會出場。所以詹姆士.卡卓把調查局的車子連同司機一起收回,丟給麗莎一把鑰匙,是黑色日產轎車Maxima,車齡一年,停在地下停車場後排。
「所以要找找州際公路在哪裡交會,那就是物資的存放地點,因為這樣一來,只要一聲令下,物資就能往四面八方運送。大部分存放地點都在海岸線後方不遠,因為老艾森豪不太擔心傘兵空降到堪薩斯州,他的假想敵是來自海上的敵艦。」
「而紐澤西州是個理想地點?」
「他可以抖出一些名字。有人供貨給他,而且他也認識其他同夥,隨便一個同夥會吐出更多名字,然後一個接一個。」
「不是,他什麼時候被抓的?」
「我跟她說我可能會偶爾四處旅行。」他說。
「這不會改變任何現狀。」
哈柏開著Maxima進入西九街的收費停車場,李奇跟她說棋盤式街道到這裡是盡頭,再過去的路就變得亂七八糟。兩人回頭往東南方走,找到一家小餐廳,可以欣賞華盛頓廣場的景色。女服務生拿著一本文摘大小的哲學期刊墊在菜單下面,是紐約大學的學生,打工賺生活費。氣溫很低,不過太陽出來了,天空湛藍。
車子開出隧道,隨著車流往西前進。三號公路稍微往北偏,接往高速公路。這晚紐澤西十分閃亮,潮濕的柏油路,鈉光燈在夜晚霧氣的籠罩下產生了光暈,一個個串起來就像項鍊一樣。左右兩側都有明亮的告示板與霓虹燈招牌。柏油路旁展示著各式各樣的住宅。
每天晚上回到同一個地方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的決定正確。他對自己說:賣掉房子、房子即將出售、房子待售、房子賣掉了。話一出口,他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而不僅是實際層面的負擔。這部分當然很重要,因為從此不必再擔心水管漏水、信箱裡有帳單、什麼時候要送燃料來或是何時該買保險。但更重要的是那種放開的感覺,就像他又重新活了過來,毫無負擔。他已完全自由,隨時準備好出發,就像門已打開,陽光灑進來。他在黑暗隧道的低鳴聲中微笑,麗莎在他身邊。
「什麼時候發生的?」李奇問。
「鮑伯要八點才會出現。」他說:「所以有整個下午的時間可耗。」
「——的某處。」李奇同意道。
這傢伙穿著一件萬年不洗的襯衫,沒領子,正面全是縐褶,肩上掛著一條拉得筆直的擦碗盤用的毛巾。他大概五十歲上下,臉色灰暗、肚子凸出。他沒有答話。
「頭髮很短,開輛老舊的凱迪拉克DeVille。」李奇說:「陸軍的,每晚八點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把大衣寄放在大廳,坐電梯到頂樓,在餐廳櫃檯排隊等候。麗莎靠著窗,欣賞外面的風景。她把徽章拿了出來,馬上取得兩人座的位子,窗戶正對著剛才走過的西百老匯街與第五大道,高度四分之一哩。
「那你打算多久出去一次?」
「我們做個交易。」她說:「你給我們啤酒,我們給你錢,接受這筆交易,也許你可以開家店,就算是開酒館好了。」
他吃午餐的時間是第一個考驗,這是你的初步結論。一開始你想的是上廁所怎麼解決,不過他直接借用她屋子裡的。大約九十分鐘後他下了車,差不多是早餐喝的咖啡消化完的時間。他站在人行道上伸展四肢,然後走上彎曲的步道,按了門鈴。你調整一下望遠鏡的焦距,可以清楚看到房子側邊。沒看到她,她留在屋子裡沒有出來。看得到警察的肢體動作,有點笨拙、有點不好意思,沒有說話、沒有開口問,純粹把自己擺在門口,所以這件事是事先安排好的。從心理層面來看,一個被強|暴過的女人讓一位身材高大的男性隨便進屋,從事與陰|莖直接相關的活動,對史麥嘉來說應該很煎熬,你心裡這麼想。不過一切都很順利,他走進去,門關起來,過了一分鐘,門再次打開,他又出來了,回到車旁,往四周看看,注意周遭有無動靜。接著他打開車門坐進去,然後一切又回歸平靜。
「我跟裘蒂講我要把房子賣掉。」李奇說。
酒保又笑了笑,把十塊鈔票抽過去,摺好後放進口袋。
「三流角色。」他說:「在停車場後車箱開店?沒什麼野心,這種風險還不到需要殺人的程度。」https://m•hetubook.com•com
「因為我不想這麼麻煩,她知道,我跟她講了。」
他又聳聳肩。「我不知道,偶爾吧!我喜歡四處走走,這是嗜好,我跟妳說過了。」
「妳只是在繞圈子。」
「是混蛋。」

「鮑伯在那個方向。」麗莎說。
麗莎點點頭。「一點都不讓人驚訝。」
「我也不確定。」他說:「我記得那時候還在打棒球,是例行賽,大概幾個月前吧!」
「不對,那是遲來的早餐。」
「百威還是淡百威?」
從那地方往上爬上小山坡,大概有一百呎高。這裡到處都是瘦長的樹木,比肩膀稍高,沒有樹葉,但是地形提供了良好的掩護,有個大型壕溝。你左右移動繞過絆腳石,到了山丘頂上,沿著山脊往左走,另一邊的地形開始下降,於是你壓低身子前進,然後跪下來、往前挪。有兩塊大石頭靠在一起,形成一個三角窗,山谷下的景色一覽無遺。你將右肩靠在右邊的石頭上,麗達.史麥嘉少尉的家剛好滑進視野中心,兩百多碼外。
「你一直吃個不停。」她說。
「真壯觀。」她說。
「地理環境?為什麼?」
麗莎想像個觀光客一樣好好逛逛紐約市,於是李奇陪著她往南走,穿過華盛頓廣場,一直走過西百老匯,到世貿中心,走了大概一又四分之三哩。兩人慢慢逛,花了五十分鐘才走完。天空很藍,天氣很冷,整個都市熱鬧非凡,而麗莎很開心。
麗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你知道嗎?在你說服她你會留在她身邊之前,或許應該先說服你自己。」
你等著、看著,一小時接一小時。像這樣的完美,不是到處都能看到的。不過你自己就是完美的代表,而且你必須保持完美、保持自信。到目前為止,你確定警察只是臨時的安排,他在車上吃飯,偶爾使用她的廁所,就這樣。所以你打算劫持警察,或許明天早上,就在八點前,然後偽裝成警察,取代他值勤。你打算在他車裡坐一陣子,然後走到史麥嘉門前,敲一敲,好像你準備解放一下。這個方案你考慮了一秒半,然後你當然還是放棄了,因為他的制服尺寸不合。而且早上八點換班時一定得跟調查局探員交談,他會馬上知道你是假冒的,這裡不是紐約或洛杉磯,在地警局他一定很熟。
「像你們這種人來我這裡一定還有別的意圖。」
「因為就我所知,鮑伯進苦窯了。」他說。
麗莎笑了笑。「當然沒有,我們是新來的,就這麼回事——增加你的客源,對吧?弄得好,你馬上就要變成花園州的酒吧天王了。」
「這可能要花上很多時間。」
「不急。」李奇說:「還有三個星期。」
「裘蒂也這麼問過。」
「她也會旅行,今年就已經出去過兩次,我也沒大驚小怪。」
你更不會笨到走直線。要在山裡面繞圈,把車子停在觀察地點半哩外的碎石會車道。停在那裡很安全,之所以蓋這種會車道,就是因為有些蠢蛋會把車停在那裡,跑去賞鷹、攀岩、健行。所以一輛出租汽車好好地停在碎石地上,就跟機場輸送帶上的滑雪袋一樣毫不起眼,會融入背景之中。
他點點頭。「就像長痔瘡一樣。」
「發生什麼事了?」李奇問。
「我們在等鮑伯。」哈柏說。
「兩杯啤酒。」李奇說:「有什麼就喝什麼。」
「除此之外呢?」
「是嗎?還是你認為自己可以來來去去?」
或許用炸彈威脅,不過要放在哪裡?放在派出所嗎?這樣不會產生效用,上級會告訴那個警察留在原地,離局裡遠遠的,直到事情解決為止。那還有什麼辦法?人群聚集的地方,或許是某個需要出動所有警力疏散的場所。但這兒是個小地方,人群會在哪裡聚集?或許是教堂。靠近大街附近有座尖塔。可是你不能等到下星期天。圖書館?可能沒人在那裡。最多兩個老太太坐在那裡做織錦畫,完全不理會書的存在。要疏散可能只要另一個警察花三秒半的時間。
「那要在哪裡偷?」
「有什麼可以喝?」他問酒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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