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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開始讓機身用順時針方向慢速旋轉，門也被往外甩到底，然後又彈回來。噪音與夜裡的冷風又灌了進來，地平線上的山岳看起來一片漆黑，而五十哩外的洛杉磯市在山的另一邊發出微光，上百萬盞燈光全被籠罩在一片髒污濃稠的空氣中。機身轉到另一個方向後，眼前的景象才變成一片漆黑的沙漠。

拉梅森用手往後出拳，但軟弱無力，而且根本沒準頭，然後他把雙手平擺在地毯上，試著撐起身子，甩開李奇。李奇心想：別白費力氣了，難道身上背了兩百五十磅重的東西，你還能做伏地梃身嗎？有些人辦得到，李奇也見識過，但拉梅森沒辦法。他很壯，但沒那麼壯。他往上撐，但沒多久就垮了下來。

「我希望她正在幹活。八小時前，那批導彈從科羅拉多州的工廠被載出大門了，而我們不知道現在車子在哪裡。」

然後他把拉梅森身後的雙臂拉直，把他推出去。拉梅森往外滑出一吋，然後試著將上半身前傾，同時屁股往後頂往門檻。李奇又推一下，拉梅hｅｔubook•cｏｍ•ｃom森的上半身彎得更低，膝蓋抵住胸口，他的雙眼向前直視一片漆黑的夜空。一哩高的距離，一輛高速行駛的車要整整一分鐘才能走完。

他沒聽見喊叫聲，也許拉梅森有開口呼叫，但也許因為螺旋槳太吵，所以聽不到。歐唐納推推駕駛，他把機身晃了晃，開始用反方向旋轉，門也砰一聲用力關好。機艙裡一陣沉寂，相較之下可說四下無聲。

拉梅森只是搖搖頭。

李奇把席格索爾換到左手，右手像支鉗子鉗住拉梅森的後頸。拉梅森的脖子粗，但李奇的手掌也不小。李奇用大拇指和中指指尖按住他雙耳後方的凹陷處，用力擠壓。拉梅森的動脈被壓住，腦袋開始缺氧，他不再大叫，雙腳也不再亂踢。李奇持續壓了一分多鐘，然後把他的身子翻過來，讓他像個醉漢似的坐起來。

拉梅森彷彿發現自己身上還有力氣，他在座位上一邊反抗掙扎，一邊說：「拜託，不要！拜託，不要！」

拉梅森從邊緣掉落，消逝和-圖-書在夜空中。

李奇轉身對駕駛說：「讓機身繞一下。」

李奇把手肘夾得更緊，然後問他：「我的朋友有哀求你嗎？」

卡拉坐在帕克那張被往前摺的座椅上，歐唐納拉著駕駛衣領的手拉得更緊了。李奇把拉梅森的脖子扭向一邊，前臂死命扣住他的喉嚨，把他拉起來，直到安全帶把他繃緊，讓他保持這個姿勢。然後他把手往前伸，用席格索爾的槍管敲了一下釦環，把安全帶解開。李奇直接把拉梅森拉起來，越過座位，然後丟在地板上。

李奇把他推到門檻邊，讓他坐在那裡，從後面把他雙臂抓住。直升機慢慢盤旋，引擎不斷發出嗖嗖聲，螺旋槳則是砰、砰、砰響個不停。這一切都讓李奇覺得聲聲分明，彷彿他胸臆間的心跳聲。吸了幾分鐘新鮮空氣後，拉梅森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像個高牆上的人，坐在機艙邊緣，雙腳懸空，掛在一片虛空的黑夜中。

讓他雙腳朝外，把他從地板上往外推。

「法蘭西絲呢？」

拉梅森看到機會來了，乘機撐起坐姿，腳跟和_圖_書在地毯上亂踢，想去掃李奇的下盤。但李奇早就準備好了，他比以前都要小心。李奇一腳用力踹中拉梅森的體側，又用手肘去撞他耳朵，把他壓倒在地板上，一邊膝蓋抵住他兩邊肩胛骨中間，用席格索爾抵住他最上面那節脊椎骨。拉梅森的頭抬了起來，李奇知道他正凝視著外面的一片空虛。他的雙腳在地毯上不斷掙扎，尖叫個不停。在一陣陣噪音中，他的尖叫聲被李奇聽得一清二楚，也可以感受到他的胸膛急促起伏。

李奇說：「再往上飛，我們再飛個兩百八十呎，湊成一哩高好了。」

李奇說：「本來我在考慮要不要讓他們先把你丟出去，只救卡拉就好。很難決定呢，我花了點時間才想清楚。」

李奇心想：來不及了，這是你的報應。

「沙地。」

卡拉在機艙內向後移動，左手抓住座椅上的安全帶，那本來是藍諾斯的位子。她緊緊抓住，用右手去勾門釦。她比藍諾斯矮，所以要花比較多工夫把身子向前延伸，但她終究辦到了。她解開門釦，用分開的五指指尖和圖書用力推門，把門打開。

李奇預先想好一席話。從他第一次去日落大道上的Denny's餐廳，手上拿著法蘭茲的驗屍報告時，他就開始想要怎麼說。後來的幾天裡，他把那些話演練得完美無缺，他想講的不外乎就是要對朋友忠心，以及有仇必報的道理，還有對他四個死去的老友說的誠摯悼詞。但當這一刻來臨，他沒多說什麼，因為沒有意義。拉梅森連一個字都聽不下去，他現在心裡只有恐懼，而且周遭也太吵了，雜音太多。

他的腳一彎，把拉梅森的雙臂鬆開，接著快速順暢地把腳向前伸直。

李奇說：「他們不會求你的，因為他們有自尊。」

李奇又推他，拉梅森任由肩膀垮掉，不加抵擋，李奇也失去了施力點。

駕駛說：「一哩整。」

接著拉住他的皮帶和衣領。

機身開始攀爬後，直升機就不能慢速盤旋了，原來敞開的門晃了一會兒，也自行關上。機艙裡變得安靜起來，跟剛才相較，幾乎可說陷入一片沉寂。歐唐納的槍還是抵住駕駛的頭，李奇的手肘還是夾著拉梅ｈeｔｕbooｋ•cｏm•ｃoｍ森的脖子往後拖。拉梅森的雙手抓住李奇的前臂往下拉，但沒有出力。奇怪的是，他變得非常順從而且整個人呆住了。好像非常清楚自己遭受的是什麼威脅，但不敢相信這件事真的要發生了。李奇心想：不管是史溫、歐洛茲科、法蘭茲，或桑切斯，他們又有哪個相信自己會遇到這種事？他感覺到直升機飛到最高點，然後機身開始拉平，螺旋槳發出停滯不動的響聲，渦輪引擎也發出快速急促的嗖嗖聲。駕駛望著他，對他點點頭。

李奇問：「正下方地面上是什麼？」

於是李奇把腳跟踩在拉梅森背部最細的部分。

李奇轉身對卡拉說：「把門打開。」

直升機距離地面的沙漠剛好一哩高，等於五二八〇呎。

引擎與螺旋槳聲又變了調，直升機又開始精確地慢慢往上攀升，它稍微轉了一下，然後開始盤旋。

卡拉用力擁抱李奇，歐唐納則說：「你一定要等火燒屁股了才現身，是嗎？」

終究李奇只是把身體靠過去，在拉梅森耳邊說：「你真是大錯特錯，你惹錯人，是該付出代價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