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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無所懼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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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大部分的逃兵來說,採取行動所需的勇氣比妳想像的還多。」
「我不是看出大衛待的醫院裡的病患都是軍人嗎?我用同樣的眼光去看那群人,注意到他們都是年輕的男性。」
「我不希望妳攔截他們。」
「規模較小的組織。」她說:「『右手不知道左手在做什麼』,人數較少的左手派,在索曼背後採取別的行動,就是幫助逃兵。」
沃恩再度邁步前進,李奇配合她的速度。她在汽車旅館前方五十碼處停下來,站在警局的外頭。在偏灰的光線照射下,這棟磚造建築物的正面顯得有些冰冷,上頭整齊排列的鋁製立體字母更是使人心寒。
「而你現在改行協助惡勢力了嗎?」 李奇沒接話。
沃恩停下腳步。「我的老天,這是當過憲兵的人說出來的話嗎?」
李奇搖搖頭。「我不覺得我有足夠的勇氣。」
「而你認為擅離職守就是解答?」
「我要查出來。」
李奇說:「一定是有某種反戰運動組織規劃了逃亡路線,說不定當地服役軍人的家屬也有參與行動。他們想出了有系統的方法:將逃兵和合法的金屬運貨一起送到這裡來,再由加拿大的朋友接他們越過國境。七個月前有一對夫妻從加州來,住進了絕望鎮的旅館,和*圖*書我敢打賭他們就是行動的策劃者。他們招募了支持這項行動的同伴,讓他們負責保安工作。打破妳車子窗戶的就是那票人囉。他們覺得我太多管閒事了,希望藉此讓我不再插手。」
她問:「這件事是和加州的什麼單位扯上關係?」
李奇點點頭。「當過憲兵十三年的人說的話。」
他說:「前天就知道了。」
李奇一語不發。
「如果你現在是軍人,你會逃兵嗎?」
「為什麼?」
「不,我不想。」
沃恩轉過頭去,面向街道,一動也不動,雙眼閉上。她維持那姿勢站了好長一段時間,蒼白的下唇微顫。接著她開口說話了,音量就像是在自言自語:「我曾經要他逃,我求過他。我說我們可以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展開新生活,不管那是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我說我們可以改名換姓,要怎樣都可以。但他不答應。那個笨男人,蠢男人。」
她說:「你昨天就知道這些了。」
「好吧。」
「我了解他們做此決定的原因,所以支持。正是因為我當了十三年的兵,所以我支持。我從軍的那段歲月很美好,情勢沒問題的話,我當然希望他們也能快快樂樂當兵。我愛軍隊,但我恨軍隊如今面臨的狀況。和圖書這感覺就像我多了個嫁給怪胎的姊姊。她該信守婚禮上的誓言嗎?在合理範圍內當然得遵守囉,但那怪胎如果太怪,就又另當別論了。」
「不,妳才不恨我。」李奇說:「妳恨政客、司令官、投票的公民、國防部。」他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妳恨大衛服完第一次役期後沒有逃跑。」
後來他們一起沿著街區走下去,漫無目的,就只是想動一動。低垂的雲層抹灰了天空,空氣的味道透露雨水就要降下的消息。沃恩用李奇的衣角擦乾眼淚,以手指順了順頭髮。她眨眨眼讓視野變得清晰一點,吞下口水,做深呼吸。他們最後又回到了警局門口。李奇發現沃恩正在盯著磚牆上那二十個鋁製立體字母看:希望鎮警察局。她說:「為什麼拉斐爾.拉米瑞茲沒成功?」
「你在說什麼鬼話?」
「逃兵需要勇氣?」
沃恩動也不動、一語不發地坐了好一段時間。女服務生回來幫李奇倒了兩次咖啡,沃恩完全沒動她那杯。
「從前,國家要我去哪我就去,我服從命令。他們要我做什麼,我照單全收。我也見過上萬個和我一樣乖乖聽話的士兵,我們內心深處其實是很快樂的。我和*圖*書是說……我們就和一般的軍人一樣愛抱怨、發怒、唉聲嘆氣,但我們很服氣。因為義務是一樁買賣,沃恩。有去就有來,我們欠他們,他們也欠我們。他們該正襟危坐地提供一個願景,讓我們願意冒犧牲生命或斷手斷腳的風險,而且是要在他媽的理由充分的情況下。大多時候,國家做的決斷都是錯的,但我們還是樂於換個角度思考,告訴自己國家還是有誠信的,起碼有一點點。如今那已經蕩然無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政治虛榮、選舉佈局,沒別的了。大家也都知道。你可以試著唬軍人,但你唬不倒他的。是他們搞砸了,不是我們這些軍人。他們把紙牌堆下方的大牌抽走,整疊紙牌就垮了。像安德森和羅傑斯那樣的年輕小夥子在海外看著他們的夥伴遇害、傷殘,開始會想:為什麼?為什麼我們要在這一堆狗屁倒灶中攪和?」
「完全不知道。」
「你等待貨車越過國境才把事情告訴我。」
李奇說:「所謂的義務,就像是高高疊起的紙牌。」
「沒有誰會希望至愛之人為了『逃兵』之類的不中聽的理由丟掉性命。」
「怎麼知道的?」
「對。」
「國家派軍人去哪裡,軍人就去哪裡。」她說:「他們應該要服從命令,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得選的。你們立誓效忠國家,就該信守諾言。他們是叛國賊、膽小鬼,你也是。我不敢相信我和你上了床,你根本什麼也不是。噁心!你讓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服役十三年,結果支持逃兵?」
「我知道,但事實就是事實,不會改變的。」
沃恩問:「你知道這群人的身分嗎?」
沃恩說:「你認識羅傑斯嗎?」
「他們有任務在身。」沃恩說:「過去的你也有任務在身。大衛執行了他的任務,他們該盡責,你也該盡責。」
然後她哭了,就在大街上,在她辦公室的外面。她膝蓋一軟,踉蹌了幾步,李奇接住她,將她緊緊擁在懷中。淚水浸濕了他的上衣,她的背不斷起伏。她轉身用雙手環住他,臉埋進他的胸膛,為她破碎的人生、幻滅的夢想痛哭,為兩年前打來的那通電話、牧師的來訪、X光片、環境骯髒的醫院和不斷嘶嘶響的人工呼吸器悲泣。
「你不想將他們繩之以法嗎?」
沃恩太有教養了,又是個典型的小鎮居民,不願和李奇在小餐館吵架。她把錢丟在桌上就走出去了。李奇跟在後頭,似乎明白跟上去才是正確選擇。她在第二街右轉,往東走,可能是要去小鎮邊緣較安靜的區域,也可能是要回到汽車旅館和_圖_書,或去警局。李奇不確定她到底想去哪裡。她若不是想要清靜,就是要去找汽車旅館的服務人員討電話通話紀錄,或是到她辦公室的電腦前坐下。她走得很快,憤恨不平,但李奇很快就追到她了。他走在她身邊,和她用相同的速度前進,等她主動開口說話。
「你追捕過羅傑斯這樣的人。」
沃恩將她的咖啡杯推開,將鹽罐、糖罐、胡椒罐擺到面前,排成整齊的一直線,接著挺直食指戳弄胡椒罐。罐子離開原位了,她再戳一下,罐子隨之傾倒。
李奇沒接話。
「我希望羅傑斯夫婦順利脫身。」
「為什麼?」
李奇說:「拉米瑞茲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是的。」
「連聽都沒聽過,但我認識上萬個和他有過類似遭遇的人。」
「為什麼?」
「因為我要逮捕他們。我要打電話給FBI,把他們的名字呈報上去。」
「我恨你!」
「不是。我認為解決方法是叫公民們挪動一下積滿肥油的屁股,出門投票,讓廢物下台。他們應該要行使他們的權利以控制局勢的,這是他們的義務。這是『義務』這疊紙牌底部的第二大牌,如今也被抽走了。所以啦,就別和我討論擅離職守了。憑什麼要求軍人當世上唯一一群不會擅離職守的人?這是哪門子的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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