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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不宜久留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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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回話。我是來回答問題的,不打算對一個陳述發表意見。
「就我看到的,他們也沒有從她那裡得到什麼。」
達克提聳聳肩。「那他可能只是個不願配合問訊的證人,不希望文件顯示他半夜兩點還在外頭溜達。可能背著老婆在外面偷吃吧,這種事很常有。」
「沒有。」
「沒有。」
我說:「沒有。」回答簡短、親切,聲量小但堅定。
第三個問題比較像是持續往來的問答,起頭的是對方的領袖,頭頭。他的年紀比其他兩個人年紀大一些,身材比他們小一號,腦袋可能也比較靈光一點。他說:「在列車上的時候,你主動朝那個女人走去。」
「妳是啊。」我說:「而妳那樣想,可能也沒錯。」
「我知道,我們並沒有正式請他指認,她的死狀太悽慘了。我們告訴他舉行葬禮時最好封棺,不要讓人瞻仰遺容,他就懂了。」
對方劈頭就說他們知道我服過役,很敬佩我的經歷。這番話若不是照本宣科的陳腔濫調,就代表他們曾經當過憲兵。因為除了憲兵同袍,沒有人會敬佩憲兵。對方接著說他們會仔細觀察我的反應,判斷我說的話是真是假。這更是鬼扯。只有憲兵當中的菁英才有這種能力,而他們肯定不是菁英。如果他們是,一定早就做到上位了,此刻理應躺在維吉尼亞州郊外家中睡覺,不會在大半夜開車沿九十五號州際公路北上。
「就是個男的,當時很清醒,但身上沒什麼可疑之處。年紀和我差不多,不是窮人。」
我在腦中計算著時間差。瑟瑞莎.李在中央車站的走廊上和人低聲交談已經是將近一小和_圖_書時前的事了,可見要來找我的單位不是FBI。他們在紐約的辦事處是全國規模最大的,位於市政廳附近的聯邦廣場。給他們十分鐘反應時間,十分鐘召集人手,再讓他們開著警笛大作、警燈閃個不停的車子開十分鐘來到上城吧,那也老早就到了。但撇開FBI不管,也還有許多名字縮寫為三個字母的單位。我賭要來找我的那票傢伙的徽章上一定有IA兩個字母。比方說,CIA或DIA,也就是中央情報局或國防情報局。說不定還有最近剛成立、至今都還未公開的單位。在大半夜大驚小怪完全符合他們的行事作風。
「我們並不在意你會不會留下案底,我們只是不想做那些文書作業。」
「沒什麼實質上的資訊。」
「是他開槍射她的嗎?」
「那她到底是誰?」
「沒有。」
「四名乘客。」她重申。
「那就快閃人吧,沒你的事了。」
我說:「我當時人在車上,而且我會數數。我知道車上有多少人。」我在心中回想先前的畫面:走下列車,在一小群人中等待。醫護人員到場。警察依序走下列車,朝人群走來,抓住目擊證人的手肘,將他們帶往不同的地方問訊。我是最早被那個壯警佐逮到的,所以完全不知道後來是三個還是四個警察在找證人。
「你自己說他和那女人的死無關啊。」
「因為你查了她的身分,結果電腦亮得像聖誕樹一樣。有人打電話給你,要你拖住我,直到他們過來這裡。你不希望我留下案底,所以才用這些鬼話困住我。」
「顯然是的。」
「你沒有謊報和-圖-書別人行為舉止的必要啊?」
「我不能告訴你。」
我說:「這是在浪費時間。」肯定是。這種浪費時間的手法實在太極端、粗糙了,使我發現他們不是認真在問話。都策劃好了。我發現瑟瑞莎和達克提事實上正在幫我一個小忙,拐彎抹角地幫。你和她不只四目相交。
瑟瑞莎點點頭說:「指紋比對過了。」
他們關心的點有三個。第一:我認不認識列車上自殺的女人?之前有沒有見過她?
「就我所見,並沒有。」
瑟瑞莎從文件當中抽出一張紙,翻面,放到桌上一推。那是一張手寫的清單,上頭列著四個目擊證人的名字。我,還有姓羅德黎各、弗路洛、梅貝的人。
「是她自己開槍的。」
我說:「她是什麼人物?」
然後他們三個就一起離開了,動作和來時一樣快。我有點意外,但頗開心的。我將我的私人物品放回口袋。等他們離開走廊後,我才從房間晃出去。派出所內很安靜。我看到瑟瑞莎.李坐在辦公桌前,沒在做什麼,她的同事達克提正帶著一個男人走到警員集合室後方的小隔間。男人看起來筋疲力盡,大約四十多歲,體型中等,穿著發縐的灰色T恤和紅色排汗褲,離家前顯然沒有梳頭髮,灰白的髮絲到處亂翹。瑟瑞莎注意到我在看他就說:「家人。」
他問:「你靠得多近?」
「他有和那個女人互動嗎?」
「如果你伸出手,她也伸出手,你們可以碰觸到彼此嗎?」
他們沒有接著問更多事情,所以我大概了解他們打算做什麼了。他們是某個組織的二軍,被派來這裡是為了終結公開調查。m.hetubook.com.com完全接管,吃掉案子,某人懷疑某個狀況可能會發生,而他們將會抹殺那個可能性,讓他毫無後顧之憂。他們希望我每個問題都回答「不」,如此一來就能結案,文件歸檔。他們希望未解決的瑣碎疑點徹底消失,不希望動作太大引起別人的注意。他們希望踏上歸途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把這個案子忘了。
我回答:「不認識。」因為我真的不認識,那時還不認識。
「說不定可以。」我說。
「我也和她的死無關。」
「說不定可以。我知道自己的手臂有多長,但我不知道她的。」
我走到樓梯口時,她叫住了我:「我剛剛說你把她逼上絕路,但我不是真的這樣想的。」
「你有從她手中接過任何東西嗎?」
反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再次請他們開始發問了。
「你有看到任何東西從她手上、包包或衣服上掉出來嗎?」
他又問:「你可以把身上的口袋都翻出來嗎?」
「她有對你說什麼嗎?」
「不。」
「她顯然是政府的人。有個聯邦級的單位正要過來問你話,我們不能告訴你是哪個單位。」
我聳聳肩。沒什麼好隱瞞的,所以我開始將每個口袋翻出來,將裡頭裝的東西倒到破舊的桌上。一疊折起來的現金、幾個硬幣,我的舊護照,我的提款卡,旅行用折疊牙刷,地鐵儲值卡(我就是用它進車站的),瑟瑞莎.李的名片。
「她死後,你有從她那裡拿走什麼東西嗎?」
「她有交給你任何東西嗎?」
「近到足以碰觸她?」
兩個小時過去後,我猜想他們是一路從華盛頓特區過來的,也就是說,他和*圖*書們是個小型的特殊單位,不然的話一定會在紐約設分處。我放棄猜測,將椅子往後傾斜、腳跨上桌子,就這樣睡著了。
「妳確定死者是他姐姐?」
「沒有。」
「他跑了,你卻放他一馬,然後死命盯著我?」
瑟瑞莎點點頭。「她的皮夾中有聯絡方式。他是她弟弟,是個警察,在紐澤西州的一個小鎮工作。他接獲消息後就直接開車過來。」
「沒我的事了嗎?」
「沒有。」
他們把我鎖在房間裡。這裡不算太狹小,破破髒髒的,沒有窗戶。過時的預防犯罪宣導海報貼在牆上,空氣中有汗水和焦慮的氣味以及咖啡的焦香。一張桌子,三張椅子,其中兩張是給警探坐的,一張是給嫌犯坐的。以前搞不好有嫌犯在這裡被海扁一頓或被人從椅子上推下來。搞不好達克提現在還會來這套。要判斷一個沒窗戶的房間裡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實在太難了。
我踏入清晨時分的涼爽空氣中,左轉走上三十五街往東走。沒你的事了。但明明就還有。街角有四個人等著要找我聊聊。氣質接近剛剛那批探員,但絕不是同單位的。他們的西裝太貴了。
我不知道他們是哪個單位的,當時還不知道。他們不告訴我。清晨五點的時候,三個穿西裝的男人叫醒了我。他們很有禮貌,有條理,穿著中價位、乾淨、熨過的西裝,皮鞋擦得發亮,目光炯炯有神。頭髮才剛理過,理得很短。臉色紅潤,氣色很好。身材不高大,但練過身體,要他們跑完半馬拉松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概費不上什麼力吧,但也得不到什麼跑步的樂趣就是了。我的第一印象是,他們最近服過役。原本可能是奉獻良多的參謀,後來被挖角進入華盛頓特區的某棟泥灰色建築。對組織忠誠度高,從事重要性很高的工作。我要求對方出示身分證明、徽章、證書文件,但他們引述了愛國者法案,說自己沒有義務向我表明身分。這可能是事實,而他們宣告這項事實時肯定很爽。我考慮以沉默來報復,但他們一發現我在思索,就引述了更多愛國者法案的內容,讓我徹底明白那條路是不可行的,只會惹上大麻煩。我怕的事情很少,但避免和今日的維安機構起衝突永遠是上策。卡夫卡和喬治.歐威爾也會跟我有相同的建議。於是我聳聳肩,要他們開始發問。
「那是你的片面之詞。」
帶頭的人說:「謝謝你,李奇先生。」
「六英尺。」我說:「差不多那樣。」
「她到底是誰?」
「我說落跑的人是無辜的,你相信我這番話。但你不相信我這個人?」
「其他人呢?」
達克提說:「她為什麼會是哪號人物?」
「那個女人的家人?」
「我說,他一定是逃走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頭翻翻我的東西,之後向一個屬下點頭示意,屬下就過來搜我的身。手法還可以,不到專業級。他沒找到其他東西,就向帶頭的人搖搖頭。
「真可憐。」
達克提說:「他是誰?」
「探員問完話了嗎?」
「是可以還是不可以?」
「她有和其他人交談嗎?」
第二個問題是:我認不認識一個叫麗拉.侯斯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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