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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趕在家得寶關門前行動。」
「這裡是格林威治村，如果連在這裡都沒辦法打赤腳走來走去，那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打赤腳？」
「如果我有辦法的話呢？」
我搖搖頭。「但你可以借走他們的。他們體型跟你差不多。」
被我扁的兩個探員都失去意識了，也都在流血。其中一個鼻梁斷掉，倒臥在地；另一個的頭皮上開了一道深長的傷口。帶頭的那個探員在化學藥劑的影響下，身體逐漸往下滑，就和我之前兩次的經歷一樣。
瑟瑞莎點點頭。
我問：「你們希望我把你們弄出去嗎？」
一個人也沒有。
另外兩個探員會比他早恢復意識，可能不久之後就會醒了。有沒有腦震盪，還很難說，於是我壓低身子跑到辦公室去，拔下牆上所有電腦線回到問訊室，把那兩個探員捆得像肉雞似的。手腕、手肘、腳踝、脖子全都固定住，每個結再彼此相繫。纜線內部是多股銅芯線，外面包了一層堅固的塑膠皮，他們是扯不開的。我脫下襪子，將它們綁在一起，塞住頭皮流血的那個探員的嘴。這會讓他很不爽，但我猜他之後會拿到一大筆危險任務加給，說不定早就入帳了呢！
「你要打赤腳走到那裡？」
那三個探員還是沒有動靜，帶頭的那個將會躺整整八個小時，說不定更久，因為他的體型還不及我的三分二。
她沒回話。
雖然手上的標槍不能射擊，種類也不太對，但終究是把槍。第一印象很重要，它會使人下意識採取對應的行動。
說不定還有醫療人員之外的人在，而且為數眾多。不過它現在還是關著的，房間內也沒有動靜m.hetubook.com.com。我蹲下來搜第三號探員的身體，沒找到葛拉克手槍。他配戴著肩掛槍套，但裡頭沒有槍。大概是標準作業守則的要求吧。和囚犯待在密閉式空間時不得攜帶槍枝。我搜了其他探員的身體，結果也都一樣。政府配給他們的尼龍材質槍套裡空無一物。
她沒說話。
房間裡的人員配置就和雅各．馬克打信號告知我的一樣，帶頭的探員坐在桌子中央。這次帶我進門的人就是早上拿鍊子綁我的那個，他把我領到房間中央後，走到帶頭那位探員的右邊坐下。先前拿弗蘭基霰彈槍的那位現在拿著標槍，站在左邊。我口袋裡的東西依舊排在桌上，但也有可能是他們先收走，之後又排回去。
來到距離椅子只剩半步的位置時，我將腳跨上桌緣，猛然打直，推動桌子。推，不是踢，因為我沒穿鞋子。桌子往前飛，另一頭撞上兩位探員的肚子，將他們卡在椅背和桌子之間。同一時間，我已經移往左方了。伏身撲向第三位探員，抓住他的標槍往上一提，成功奪走武器，並趁他身體打直、毫無防備的時候，頂起膝蓋重擊他的鼠蹊部。他不再管槍了，身子蜷得低低的。我將高舉的那隻腳往前一跨，再頂起另一隻腳重擊他的臉部。簡直像是在跳愛爾蘭民族舞蹈。我轉身抄起槍，朝帶頭探員的胸口扣下扳機，再走向桌子那裡，槍尾托直搗另一位探員的頭，一下，兩下，三下，手勁兇殘又惡毒，然後他就安靜下來，一動也不動了。
桌上並沒有文件堆，只放著三台休眠狀態的電腦和三台桌上型電話機。我依序按下每台電腦的空白鍵，讓它們脫離休眠狀態，結果每台都要求我輸入密碼。我拿起電話按下重播紐，結果全都連到接線生那裡。真是費盡苦心的安全措施。小心翼翼，貫徹到底。講完電話後輕拍掛鉤開關掛掉電話，按0，然後再把話筒掛回去。那三個探員做起事來並非毫無瑕疵，但也不是白癡。
ｍ.ｈeｔｕｂoｏｋ•cｏm.ｃom我懷疑小各或瑟瑞莎進門的時候，這些東西並沒有擺在桌上。
這裡有三張桌子，五個文件櫃，四個置物櫃，全都是外型樸素的機能性家具，統統都是灰色的。金屬材質，全都上了鎖。和監牢一樣，用的都是密碼鎖。這很合理，因為探員身上沒帶鑰匙。
我再次檢查電腦線打的結和襪子的狀態，之後把我的家當裝回口袋，離開這棟建築物。
她說：「我不知道，我什麼都沒做啊。」
瑟瑞莎說：「你沒辦法的。」
「好。」我說。我確認該確認的細節，目測估計長度以及重量。
小各說：「好，我要出去。」
「我怎麼會不想出去。」
「我猜是因為我們的對話太無聊了。」
我說：「他們睡著了。」
房間裡除了一般辦公室會放的家具、會裝的日光燈之外，就沒設置什麼東西了。
我說：「我之前跟桑森提到美軍研究紅軍的事，妳知道紅軍最怕什麼嗎？不是我們，是他們自己的人，降臨在人身上最可怕的磨難，就是終其一生，一遍又一遍不斷證明自己的清白。」
雅ｈｔtps://wｗｗ•ｈeｔuｂｏoｋ•cｏm.ｃom各．馬克和瑟瑞莎．李抬頭看我，別開視線，接著又轉回來看。
瑟瑞莎問：「怎麼了？」
我走向那張椅子，感覺到他們三個人都很放鬆。他們已經工作了一天一夜，現在還要展開第三個小時的問訊。問訊是很累人的工作，你要集中注意力，同時還得保有靈活的思考，弄到最後肯定會精疲力竭。他們現在就已經累了，累到失去了銳氣。我一走向我的位子，他們立刻就脫離了「現下」這個時間軸，投入「未來」之中，想著麻煩就要結束了，想著該如何出招，第一個問題該問什麼。他們認為我會在椅子上坐下，聽他們發問，然後回答。
她沒回話，我檢查了監牢門上的鎖，這是上等貨，看起來品質非常好、非常精密。鎖上有個突起的旋鈕，四周有壓印痕，就像硬幣邊緣的樣子；旋鈕外圍是整齊排列的刻度，標有數字一到三十六。旋鈕可以往左轉也可以往右轉，我試著撥弄了一下，指間只感覺到內部機關的微小阻力與震動，感覺到它做工真的很好，但完全沒感覺到制動栓有動靜。
我轉頭看著第三號房間的門，還有幾個醫療人員不知道在哪裡。
第一站是隔壁房間。
沒上手銬，沒綁鍊子。
人在恍然大悟時的典型動作。
「因為妳要是出來，就真的會有大麻煩了。如果妳留在原地就不會犯規。」
沒有醫療人員，沒有支援的探員，沒有其他工作人員。
其中又有四組動作和時間各自運作，各自策動與發動。
沒意義，沒道理放在他們面前，因為和他們無關。
為我這種體型的人準備的劑量，若用在體型較小的人身上是www.hetubook.com.com很危險的，但是我發現他呼吸還算穩定。標槍是他拿出來的，風險要自己承擔。
我說：「小各，你呢？」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因為密碼鎖讓我很挫敗。我很想找到他們儲放彈藥的地方，重新裝填飛標，朝剩下的兩個探員發射。我也很想穿上鞋子。
「藉助十九世紀扎實的問題解決方案對付二十一世紀的偷工減料。不過這很難搞，所以我得先確定你們到底要不要我幫忙。快作決定吧，因為我們的時間所剩不多了。」
「跟什麼時候比？」
答案是樓梯。樓梯間沒有油漆，只有古老斑駁的綠色壁紙。我關上門，開始查看房間內的家具。
我單手拿起標槍，做好準備，走向第三號房間的門。
它們再度被一字排開，是為了問我話。現金、護照、提款卡、牙刷、地鐵儲值卡、瑟瑞莎的名片、假名片、隨身碟、手機。九樣東西全擺了出來，而且順序和之前完全相同。對我來說是好消息，因為我至少得帶走其中七樣東西。
我沒堵另一個探員的嘴，他的鼻子已經爛掉了，在他嘴裡塞東西就等於是要悶死他。希望時機成熟時，他會感謝我的仁慈。
「妳想堅持下去，向他們證明妳說的都是實話？那很難喔。證明自己『沒做某事』總是很困難的。」
「消毒」過了，身上放的都是無關緊要的物品，例如衛生紙，還有卡在口袋深處的幾枚零錢。沒有建築物的鑰匙、車鑰匙、手機。更沒有錢包、徽章、身分證明。
他說：「你有找到我們的鞋子嗎？」
我翻找了探員的口袋，發現都是空的。
一，二，三，四，順利又輕鬆。
我看著瑟瑞莎。
看著別人中標昏倒ｈetubｏｏk•ｃom•cｏｍ的過程倒是挺有趣的，他的肌肉癱軟無力，身體在椅子上漸漸往下滑，但從他眼睛轉動的樣子來看，他還有意識。我還記得閃亮的光影在眼前旋轉的樣子，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也看見了？
第三號房間空無一人。
他們錯了。
開始和結束，全包含在暴戾又嘈雜的四秒鐘內。
第三號房間還是很安靜。
「怎麼會？」
「你呢？」
這兩個渴望都無法得到滿足。
他們顯然覺得我怕標槍。
推門，舉槍，假裝瞄準。
我說：「成熟點吧，瑟瑞莎。」
「我要出去。」她說。
桌子，標槍，帶頭的探員，坐隔壁的探員。
「你要怎麼把我們弄出去？」
這房間和前兩個房間長得一樣，都是簡單漆白的磚造地下室。尺寸、容積完全相同。房間裡還有另一道門，我猜通往第四個房間或樓梯。我走過去開門。
某種程度上我的確怕，但我不怕穿刺傷，也沒有討厭睡眠這件事的理由，我和別人一樣喜歡睡覺。但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再次平躺八小時的後果，我可承受不起。
他們發現我只有一個人回來，手上拿著標槍。我猜他們起初聽到隔壁房間的騷動時，以為被扁的人是我，所以不認為我會很快回來，或根本就不認為我會回來。
坐中央的探員說：「請坐，李奇先生。」
有那麼一瞬間，「搞不好殺死他了」的念頭閃過我的腦海。
「要趕在他們醒來前行動？」
「沉住氣等我。」我說：「我會在一小時內回來。」
「你之前並沒有犯罪。」
「第八街上有鞋店。」
我放輕腳步走回牢房。
「你現在真的惹出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