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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夜班門衛還在櫃檯後方。
沒有人守在樓梯間。
這趟旅程真是惡夢。速度快到不行，黑暗呼嘯，毀滅式的噪音，看不見的障礙物筆直飛向我，對肉體來說是極致的暴力。
二十三街站到了，列車的煞車系統緊咬車輪。我被往前拋，左手和右腳的負荷頓時加重。
「還不賴。」
「一個房間一千。」
我走到地面上，由東向西沿著梅西百貨宏偉的側面前進，接著左轉第七大道，一路走到麗拉．侯斯選的旅館的正門。
「他們付你多少錢？」
SD系列的拿法是右手握住手槍握把，左手支撐槍管殼，內槍管上有三十個洞。子彈內的火藥不會只燃燒或只爆炸，而是會在燃燒的同時爆炸，也就是所謂的爆燃。
他說：「別打我！」
我也檢查了其他房間，都是空的，都被棄守了。沒有任何東西被遺留在房間內，沒有證據顯示他們會在短時間內歸來。
我關起身後那扇通往樓梯間的門。確認房號，快步走到麗拉．侯斯的房間門前，將耳朵貼住門縫，仔細凝聽。
「我不得不打啊，老兄。」
我在聯合廣場站以北二十個路口遠的地方，地鐵車程大約是四分鐘。
八次射擊用在八個敵人身上，剩下的兩次留著應付緊急狀況。
不好搞。
「他們去哪了？」
槍管無可避免地會往上抬，但只要靠小心控制和滅音器的重量就能將抬升幅度減到最小。如此一來，三發致命的子彈就會在敵人身上繡出排列緊密的傷口，長約一英寸或半英寸。
扣一下扳機，三發九毫米子彈就會在四分之一秒鐘內擊發。
我在通往走廊的那扇門邊止步，深吸一口氣，然後再吸一口https://m.hetubook.com.com。戴了手套的左手扶上槍管，右手預扣MP5的扳機。
傑克．李奇慢了一步。
或者說，有五個人在站哨。
我走出電梯，來到安靜的走廊上。
房間是空的。
不過現在是凌晨四點鐘，人類行為能力下探低點。這是普遍現象，蘇聯找醫生研究過。
沒有哨兵，沒有守衛，什麼也沒有，只有一長條糾結的地毯、昏黃的燈光、兩排關上的門。除了城市下意識發出的嗡鳴和震顫聲，以及遠方那悶悶的警笛聲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
我緊緊撐住，以時速三十英里的速度被運進站內的刺眼光芒之中。月台在我面前閃過。我貝類動物似的緊黏在第一節車廂上，而車廂停在月台北端。我拱起身體，下方的車門打開了。我跨進去，癱坐在最近的位置上。
我並沒有拉下拉鍊對付他，我認為沒有必要。我直接走向他，彎腰掮了他一個耳光。他從凳子上跌了下來。我將上半身探進櫃檯，抓住他的喉嚨，將他整個人舉起來。
我將門衛的通行證放進溝槽內，隨即抽出。一個小小的紅燈亮起，接著轉為綠燈，傳來喀一聲。我用力轉動門把，一眨眼的時間就衝進房間內了。
整輛列車搖擺著、彈跳著，會顛簸，會猛然一抖。每個繃緊的關節好像就要瓦解脫落了。我將八根手指用力埋進淺淺的雨溝內，拇指使勁往上壓，腳趾拚命往下踩，死命撐著。風拉扯著我的衣服。門板擺盪、顫動，而我的頭像電鑽一樣，對它點個沒完。
電梯門叮一聲在十一樓開啟了。我的腦海中傳來麗拉．侯斯談卡林哥谷舊戰役時的嗓音：你一定要留一顆子彈給自己備用，因為你絕對不會想被阿富汗和_圖_書人，尤其是阿富汗女人活捉。
「一千美元。」他說。
種種跡象顯示最近有人待過。
她的嗓音再度浮現在我腦海中。
對阻撓我的國防部探員來說，我太遠了，移動速度也太快。
「你第一次找上這裡的十分鐘後。」
策劃任何襲擊行動都要遵守一個標準的作戰要領：從高處發動攻擊。十一樓比八樓還高了三樓，我有兩個下樓方式：走樓梯或搭電梯。我比較愛走樓梯，手持具滅音功能的槍枝時更是如此。找個人守在樓梯是聰明的防禦戰術，他在敵人來襲時可以早一步警告夥伴，對我這個敵人來說則是好對付的目標。我可以安靜又輕鬆地解決他。
時間是清晨三點五十分，還能按照原來的時程表行事。
這時我笑了。
舉槍，槍管與我的腳夾出一個四十五度角，戴手套的手輕托MP5的槍管。我觀察，也傾聽。沒有聲音，沒有動靜。我跨到走廊上，槍管猛指一方，接著又猛指另一個方向。
「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
三十發子彈，十次射擊，八個敵人。
我等待，等了整整五分鐘，然後是十分鐘。還是沒聲音。要比長時間保持靜止、無聲，沒有人贏得過我才對。
我選擇三連發，這是我的最愛。
只不過他們不能回去，這就是問題所在。
我調整背帶，讓槍枝呈現一個好角度，接著從另一邊口袋拿出皮手套，戴到左手上。MP5SD沒有前握把，不像K系列的槍管下方有短短胖胖的把手。
計程車？
爆燃會產生超高熱氣體，其中一部分會從那三十個孔洞中溢出，達到「降低噪音同時將子彈射速降低到亞音速」的效果。如果子彈射速比音速快，根本就沒有滅音的必要。射速慢的子彈，就是
和*圖*書安靜的子彈，就像VAL狙擊步槍那樣。溢出的氣體穿過三十個孔洞後會膨脹，並旋入內滅音器，接著通過第二個腔室，繼續膨脹、旋轉。膨脹會使氣體冷卻，這是基本物理法則。但冷卻不了多少，或許能將超高熱降低為極度熱吧。而外槍管殼可是金屬製的，所以才需要手套。沒有人拿MP5SD會不用手套的。史普林菲是凡事考慮周到的那種人。「不是我的錯。」他說：「我說的是事實。你問我我讓他們住進哪間房間，是用過去式問的。」
這時，我才拉下外套拉鍊。
「有病啊！」我說。
沒有人。
我在第七大道人行道的暗處停下腳步。
「我完全不知道。」
我拿掉手套，再度拉上外套拉鍊，搭電梯回到大廳。我抓起門衛，讓他靠櫃檯坐著，然後撕掉他嘴巴上的膠帶。
地鐵？
妳太多話了，麗拉。
「你打電話給他們？」
什麼聲音也沒有。
我朝先鋒廣場走去，準備搭R線。我可以在第五大道——五十九街站下車，從那裡只要走一小段路就能抵達五十八街上的那排老房子。
廁所是空的。
正合我意。
我小心推開門，開始下樓。水泥梯級上佈滿灰塵，每層樓都標了大大的綠色數字，是找人來漆的。我安靜地走到九樓，從九樓開始更是一點聲音也沒製造出來。我止步，透過金屬扶手窺視。
我從口袋拿出大力膠帶，撕下八碼長綁住門衛的手腳。
九個街區，大概只花一分鐘的時間。我這輩子都會不想再玩什麼地鐵衝浪了。
我拉開門。
史普林菲給我的是較新型的槍，SD4，開關可以扳到四個位置上，而標示模式的不是字母縮寫，
htｔｐs://ｍ.ｈｅｔuｂook•com.cｏｍ是圖案，方便外國人或文盲使用。小白點代表保險，一個白色小子彈代表單發射擊，三個白色小子彈代表三連發，一長串子彈代表連續自動射擊。他們去哪了？
我說：「告訴我房號。」
有可能，還滿像一回事的。從那間旅館出發走不到一個街區就有三條線可以搭。夜班時間，在月台上有可能要等到二十分鐘那麼久，之後逃往上城方向或下城方向。但他們會去哪？某個出站後不用走很遠就會到的地方。八個人浩浩蕩蕩在人行道上趕路是很顯眼的畫面，而街上現在有六百個探員。另一間他們可以待的旅館在第八大道以西，走路要十五分鐘，說不定還不止。曝光的風險太大了。
深夜從中城區搭計程車過來是可行的，但要在凌晨三點的第七大道搭計程車離開？八個人至少要同時攔到兩輛空車才行。
廁所捲筒衛生紙鬆開了，還有撕過的痕跡，洗手台是濕的，毛巾有人用過，床單起縐，椅子不在原位上。
我搭的車廂內除了我以外還有三個乘客，他們都沒有看我一眼。車門關閉，列車前進了。
任何五金行都有在賣，一塊五美元一捲，但它就和幾萬美元的步槍、衛星收音機、導航系統一樣，是特種部隊的標準配備。我最後又撕下六英寸長的膠帶，封住他的嘴。我拿走了他的通行證，直接從塑膠卷線上拔下來。我讓他倒在櫃檯後方的地上，那裡沒人看得見。接著走進電梯，按下數字最大的按鈕，十一樓。門關上了，電梯開始向上移動。
不過第一個要問的問題應該是：他們如何移動？一定不是開車。從五十八街過來的時候，他們一共有十五個人，至少需要三輛車才載得完。夜班門衛工作的那棟輝煌不再的旅館並沒m.hetubook.com.com有代客泊車的服務。
八樓那扇門內側的平台上空蕩蕩的，令人失望。穿過門之後的任務難度因此上升百分之二十五——走廊上會有五個人，而非四個。房間的配置又會使其中一些人站在我的左手邊，另一些人站在右手邊。左三右二，或左二右三。要是轉錯方向一秒鐘，接下來的回身動作就會左右局勢。
在四季酒店的茶房，她提到當年那些阿富汗戰士，抱怨連連，假裝自己是吃虧的那一方。事實上，她是在吹捧自己的同胞，要我知道紅軍和他們發生一連串的小衝突，但都沒有什麼成果。她曾說：穆斯林游擊隊很聰明，他們會繞回我們認定為「已棄守」的據點。
我在先鋒廣場站下車，也就是三十四街和百老匯大道的路口。
真的是有病，花這麼多錢都可以回去住四季酒店了。
槍的左側有個開關，是保險兼發射模式控制紐。我記得舊版SD上的開關可以扳到S、E、F 三個位置。S是保險，E是單發射擊，F是自動射擊，大概是德語的縮寫吧。E是ein，以此類推。雖然H＆K多年前就被英國企業買下，但我猜新老闆認為遵循傳統比較重要。
我維持這樣的姿勢通過九個街區。
完全沒有頭緒。
電梯井隔壁有扇破破爛爛的門，通往樓梯間。
不太可能辦到。
紐約市，三百二十平方英里，等於二十萬零五千英畝。八百萬個住址。我像機器般杵在原地計算各種可能性。
可見他們是搭地鐵，但會搭到哪呢？
麗拉．侯斯快了一步。
他說了。五間房間，彼此不相連，全都在八樓。那兩個姓侯斯的待在哪一間他也說了，剩餘的四間房間由其他男人分。原本有十三個人，但只有八張床。五個人沒得睡。
我說：「為什麼我不該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