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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什麼玩笑？你沒看他們現在什麼心情？跟史達林和波布在一起還比坐他們的車開心一點。」

「和你無關。」丹尼爾將盤子拿到水槽裡說：「有關的話，我會找你。」針鋒相對的感覺又出現了，毫無預警，銳利得將空氣一分為二。

砰的一聲，艾比扔了什麼東西。「賈思汀，我說安靜！拜託！」一樓的小瑞語氣暴躁說了什麼，聲音很弱，似乎是「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很好，」丹尼爾說道：「這樣的話，我們把這裡收拾收拾就上床睡覺。明天肯定會很漫長。」說完他拾起擦碗布。

「蕾西，妳為什麼不爽？」

「妳的麥克風怎麼了？」那天夜裡，法蘭克問道：「只是問問。」

「可是，為什麼？」賈思汀哭著說：「他們幹嘛要——」

「我受不了再來一次，」賈思汀頹然靠著流理台說：「我做不到。」

「好，」艾比輕聲說道，近乎自言自語。「我們上吧！」

「嗯，」我說：「謝謝，但別期望太高。」

丹尼爾客氣停頓片刻，心想我或許有話要說。我盯著他看，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沒料到這一步。

但我最後還是起身下床，拿起蕾西梳妝台前的椅子，頭一回用它抵住房門，接著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當然，」我開心回答：「有何不可？」只見丹尼爾眼裡閃過一絲驚訝。我拉下睡衣領口，將繃帶扯出來給他看。一邊是線路、一邊是電池，兩個分開。

「丹尼爾？你為什麼要煩她？」

「蕾西，我有件事想和妳商量，」丹尼爾說：「妳就坐我的車進城吧？」

「我想妳應該是宿醉吧，」丹尼爾聽話照辦，「妳向來對紅酒沒轍，不是嗎？」

「那我們就不要去。」我說。法蘭克可能會覺得這麼做很蠢，打破我和他的約法三章，但我實在氣得豁出去了。「警方沒辦法強迫我們。」

樓下腳步匆忙，接著是開門聲。「蕾西？」賈思汀緊張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妳還好嗎？」

「喔，媽的，」我說：「不會吧，又來了？我還以為修好了。」

「我就知道不該打電話，跟他們說石塊的事，」賈思汀氣鼓鼓地說：「我就知道，否則他們早就放過我們了。」

「哦？」

賈思汀滿臉驚恐看了防毒面具一眼，說：「我不想吸到石棉。」

我還記得抵達林屋的第一天晚上，看到他們的緊密契合，心中劇烈一痛。轉眼間，我也不知不覺成為其中一分子。賈思汀皺著眉頭將吐司對角切開，小瑞夢遊似的「自動」斟倒咖啡；丹尼爾用盤子一角壓著書本邊緣。我放空腦袋，不讓自己去想再過三十六小時就要告別這裡，之後就算再能見到他們，一切也將是滄海桑田。

「碎屑裡有石棉，」小瑞一邊惡狠狠刮磨地板的骯髒角落，一邊說道：「你是真的想害死他，還是只想讓他感受一下？」

「老實說，我覺得是。」丹尼爾說。他若有所思地望著我，www.hetubook.com.com我幾乎可以見到他腦袋裡正骨碌運轉。「我們沒有被捕，警方只是要求，不是下令，雖然法蘭克給人的感覺不是這樣。儘管如此，我想我們還是得去。」

「好主意，」艾比將蛋放進丹尼爾盤裡，對他報以微笑；笑容疲憊堅定，充滿鼓勵。賈思汀聳聳肩膀，繼續小口地啃吐司。我對著煎鍋說：「隨便。」小瑞一言不發，拿著咖啡離開飯廳。「好，」丹尼爾眼睛回到書上，平靜說道：「那就說定了。」

我心裡飄起一道狼煙：有危險。因為他不看我，只是望著車外，看著林屋置身涼爽的晨霧之中，賈思汀用折好的抹布拘謹地擦著車窗，小瑞的下巴收在圍巾裡，無精打采走下台階。因為他臉上的表情，專注沉思，又帶著一點哀傷。

兩人講了二十分鐘，丹尼爾才躡腳走上樓來，在樓梯轉角佇立良久。我聽見他臥室的門關上之後，忍不住打個哆嗦。

「才沒有，而且他不是我朋友。」我毫不掩藏眼神裡的怒氣，就讓他自己去猜我說的是真是假。我只剩兩天時間，法蘭克卻打算用他沒完沒了的無聊問題吃掉一天，問我們三明治都夾什麼料，對大奶妹葛芮麗有什麼看法。他要我們明天一早就去報到，顯然準備拖得越久越好，八小時，甚至十二小時。我心想要是換成蕾西，會不會踹他老二一腳。

丹尼爾只花了兩小時就擬妥下一步。我坐在床上，雙眼望著《格林童話》，不停讀著同樣一行，卻沒看進去半個字。房門忽然被人悄悄敲了一下。

「為什麼？」法蘭克那個賤人。他在我打電話之前就決定玩這一招了，而且連一點暗示都懶得給我。

「就幾件事，」丹尼爾撫平被尾，坐下來說：「讓我想不透。」

「請進。」我應了一聲。

我搖搖頭，說：「這點沒得商量。我再十秒鐘就得把這東西接回去，好讓它聽起來像意外斷線。之後我們就隨便聊聊，討論我晚飯時為什麼鬧脾氣，好嗎？」

「誰知道，」艾比語氣不是很肯定。「說不定他們會把對方宰了。」說完便從袋子裡拿出折疊梳子開始對付頭髮。賈思汀的車子在我們前頭，只見他氣急敗壞發動車子，吱嘎一聲開上車道，顯然操之過急了。

「當然。」我放下書本，一樣彬彬有禮回答。他來找我絕不可能是投降或停戰，但我想不出彼此還能做什麼。沒有其他人當武器，我們根本打不起來。

「我們該走了。」後來，丹尼爾說道。他合起書本，伸手放到流理台上。我感覺桌邊傳來一道呼吸，既像哽咽，又像嘆息。小瑞起身，胸膛匆匆拂過我的肩頭。

我回頭往家裡走，一邊思考自己要是丹尼爾，下一步會怎麼做。然而事後證明，我該擔心的根本不是他。我還沒進門，就曉得出事了。他們全都在廚房裡，男生顯然在洗碗盤，小瑞握著抹刀，感覺像武器一樣，賈思汀將肥皂泡灑得一地都是。所有人同和圖書時開口講話。

「我想妳朋友法蘭克應該會打電話給妳才對，在妳剛才出去的時候。」

「小瑞沒事，」丹尼爾冷冷說道：「妳也一樣，好好睡一覺應該就行了，我希望。」

「當然，」丹尼爾看我顯然不打算開口，便接著說道：「還有昨天晚上。我不曉得妳知不知道，我和妳有幾回，或者說我和蕾西曾經……總之，親吻和笑容不同，不可能搞錯。昨天晚上我們接吻，多少讓我確定妳不是蕾西。」

丹尼爾往後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對著艾比。他沒有看她，也沒有看我，兩眼凝視車前的櫻桃樹，目光茫然。艾比放下梳子，伸手握著丹尼爾的手，摁了他手指一下。兩人的手這麼握著，半晌之後，丹尼爾嘆息一聲，將手從艾比的掌中輕輕抽出，發動車子。

我聳聳肩說：「隨便。你想怎麼阻止我都行，起碼今天沒搞出什麼麻煩。但我在這裡最後幾天，少來搞破壞。咱們一言為定？」

「我再辦這個案子也沒多久了，」我說得很急，因為法蘭克一發現收不到音，就會立刻起疑，我或許只有一分鐘，再遲就會火燒屁股了。「頂多幾天，但我就要這幾天。要是你敢搶走，我就玉石俱焚。要是你聰明點，或許還可以賭我什麼也查不到，我們一起想辦法，讓其他人始終不曉得我的身分。」

丹尼爾目光徵詢似的環顧廚房一眼，沒有人答話。小瑞開口想說什麼，但忽然打住，滿臉嫌惡搖了搖頭。

那個週日早晨，有件事我印象最深。我們照例吃了早餐，一個步驟都沒有遺漏。艾比輕輕敲我房門，我和她並肩準備早餐，滾燙的爐子讓艾比臉龐發紅。我們在彼此身旁繞來繞去，遞傳食物和餐具，完全不用開口。

我不曉得這傢伙的極限何在，甚至不清楚他有沒有極限。我的槍還在蕾西房裡的床頭櫃後，重案組有金屬探測器，唯一涵蓋不到的地方，法蘭克之前說過，只有開車進城和回家的路上。丹尼爾笑了，對著迷濛的藍天兀自微笑。「今天會是個好天。」他說。

這一天果然如我所料，過得痛苦不堪。屋子顯然休假了，快樂的魔力盡失。小瑞獨自生著悶氣，看全世界不順眼，不停拿磨光機捶牆，嚇了大夥兒一跳。後來，丹尼爾默默走到小瑞身旁，一把搶走磨光機，遞了一張砂紙給他。我裝出一臉慍怒的模樣，暗自祈禱會有效果，遲早（當然越快越好）讓我逮到可乘之機。

重大與組織犯罪組在重案組樓下，法蘭克只要讓我們多爬幾階樓梯就好。除非涉及重大要犯，否則組織犯罪組一般不會承辦刺殺案件。但他們不曉得這點，光是名稱就能讓他們聞之色變。

「都柏林堡，」艾比說：「什麼重大犯罪辦公室之類的，管它叫什麼名字。」

「清清楚楚，」法蘭克語帶嘲諷。「昨天晚上斷過幾次，但我不認為有錯過什麼重要的內容，起碼我希望沒有。不過，妳半夜和丹尼爾談話，我倒是漏了一、兩分鐘。」

「不知道，怎麼可能知道？」

沒想到，丹尼爾居然笑了ｗwｗ.hｅｔｕｂｏｏk•cｏｍ•ｃｏｍ，真誠、溫暖、開心地笑。「他們真離譜。沒錯，就讓他們自己去搞吧，兩人鎖在車裡一、兩個小時剛剛好。」

大夥兒慢條斯理，就連小瑞喝完咖啡再度出現，也沒人急著動身。小瑞用屁股頂我，要我讓出一點椅子，坐下來啃我的吐司。窗上朝露滑落，兔子——牠們越來越囂張，越來越靠近屋子——在屋外吃草。

這句話怎麼聽都像陷阱。「隨便啦！」我說，像個青少年朝他憤怒聳聳肩膀，將繃帶黏了回去：「說不定是潘趣酒，小瑞不知道加了什麼鬼。他最近酒喝得滿兇的，你有發現嗎？」

他們看到我推門進來，房裡瞬間悄然無聲，所有人盯著我，話語停在一半。

我刻意笑著對他說：「喔，那個啊。他很緊張，因為我之前大發脾氣，他想知道哪裡出問題了，我就叫他別管我。他放棄再問，就回房間睡覺了。我就跟你說會有用吧，老法，他們都快狗急跳牆了。」

「他要我們去哪裡？」我問。

所有人愣住半晌。「真的嗎？」艾比問丹尼爾。

「我下樓跟你解釋，賈思汀，」丹尼爾高聲說道：「所有人上床睡覺。」接著轉頭對我說：「晚安。」他起身將被子撫平。「希望妳睡飽了，明天早上感覺會好，點。」

「怎麼了？」我問。

「哦，是嗎？」小瑞問道，語調不大客氣。「你真的這麼想？要是我認為管他媽法蘭克去死呢？」

「所以，」丹尼爾將車停在屋前，我坐進前座，他對我說：「就是這樣了。」

「條子要找我們過去。」小瑞說著將抹刀扔進水槽，啪的一聲水花四濺，潑到丹尼爾的襯衫，但他似乎毫無感覺。

「他想知道我為什麼不爽，」我大聲嚷道：「可是我不爽就是不爽。還有，我叫他別管我。」

星期六匆匆過去，有如夢魘一場，讓人挫折暈眩。丹尼爾決定大夥兒一起磨光地板，因為整修屋子總是能讓我們平靜下來，也方便他集中監視所有人。「我們一直沒注意飯廳，」早餐時，他對我們說：「飯廳就在起居室隔壁，看起來卻很破舊。我想今天應該幫它美容美容，你們覺得呢？」

「妳說妳不爽怎樣？」賈思汀已經走出房間到樓梯口，我可以想像他穿著條紋睡衣，手扶一杆，睜大近視的眼睛努力往樓上看。丹尼爾望著我，目光專注沉思，讓我緊張到了極點。

法蘭克在左，丹尼爾在右，我和蕾西卡在中間。我一邊擺弄麥克風打發時間，一邊思考這件案子明明有兩群人彼此對立，怎麼到頭來全都與我對立，這在邏輯上怎麼可能。

「當然可以。」我說。我從來沒有因為一個人出現而這麼高興過。

窗外飄著細雨，雨絲狂亂飛舞。沒有人開口說話。我一、兩次看到艾比伸手抹臉，但她始終背對我們，我不曉得她是在哭，還是臉上沾了碎屑。飯廳滿是塵屑，鑽進我們的鼻子、黏在頸後、嵌進手掌裡。賈思汀不時誇張地哮喘一聲，對著手帕狂吠猛咳，搞得丹尼爾放下磨光機，大步走出飯廳，拿回一個恐怖的老防毒面具，遞給www.hetubook.com.com賈思汀。房裡安靜無聲，沒有人笑。

「做得漂亮，」我對他說：「可惜沒成功。就算你真的把我攆出去，你覺得我會安靜離開嗎？我沒什麼好損失的，即使只有五分鐘，我也可以向其他人坦承我是誰，說你幾週前就知道了。你想他們會有什麼反應？就拿小瑞來說好了？」

丹尼爾轉頭看她。「我還以為我們講好了，妳和小瑞坐賈思汀的車。」

「我沒有。」

丹尼爾隔著床舖注視我，目光淡然。他再度不留情面當眾拆穿我，對我長官、（他猜到的）我男友和不允許臥底親吻嫌犯的警署高層。他們全都成了丹尼爾的遙控武器。要是麥克風還接著，我幾小時後就得黯然回家，直接去鄉下警局報到。

丹尼爾彎身檢查麥克風。「嗯，」他說：「也對。反正試試看，誰曉得。」

「過去哪裡？做什麼？」

「安靜！」艾比咆哮道，聲音氣得隔著房門也聽得清楚。「有人想睡覺，好嗎？」

經過一個晚上，事情有了變化。四個人原本的針鋒相對消失了，彼此一團和氣，小心翼翼，甚至很溫柔。我偶爾會想，他們那天清晨那麼認真用餐，是因為他們內心深處都明白，比邏輯理性還要清楚確定：時候到了。

我正想衝下車子，大步走到賈思汀面前，跟他說丹尼爾很恐怖，我想坐他們的車——我這星期已經抓狂夠多次了，再發一次不會有人疑心——只見後座車門猛然打開，艾比坐了進來，披頭散髮，滿臉通紅，外套、手套和帽子戴得亂七八糟。「哈囉，」她砰的將門關上說：「我可以坐你們的車嗎？」

丹尼爾敷衍似的點點頭，雙眼依然盯著麥克風。「很好，」我說：「那就開始囉。我不想……」我話說到一半，將線路接回去，讓感覺更真實：「談這件事。我腦袋一團混亂，感覺糟透了，你們可不可以別管我，行嗎？」

「我今天早上換繃帶的時候，發現線路鬆脫了。我想可能是昨天晚上洗完澡沒裝好，身體扭動就掉了。你那裡斷訊多久？現在正常了嗎？」我一手伸進上衣領口裡，敲敲麥克風說：「有聽到嗎？」

「要是你想用手帕將嘴巴遮住，」丹尼爾說：「那就用手帕，別再哀哀叫。」說完便將防毒面具塞到賈思汀手中，拿起磨光機繼續幹活。

那天夜裡在陽台上，我和小瑞聊起防毒面具的用途，兩人一發不可收拾。丹尼爾可以戴著面具去上學，叫艾比在上頭刺繡……賈思汀將防毒面具輕輕放在牆角，讓它瞪著空洞悲哀的大眼凝視我們，看了一整天。

「這麼要求可能很離譜，」丹尼爾語氣平靜地說：「但我很想看看妳所謂的傷口，確定妳真的是妳所說的人。」

小瑞聳聳肩說：「他沒講，只說想和我們『聊一聊』，就這樣。」

「商量什麼？」小瑞厲聲問道，手指掐進我的胳膊。

丹尼爾步伐沉穩地朝樓下走去，之後兩人竊竊私語。起初都是賈思汀在說，丹尼爾偶爾插上一句，但慢慢顛倒過來。我小心翼翼下床，耳ｈｔｔｐs://ｍ•ｈetubｏｏｋ.ｃｏm•ｃom朵貼著地板，但他們簡直像是咬著對方耳朵講話，我實在聽不清楚。

「——在做工作，」我打開法式落地窗門，只聽見丹尼爾淡淡說道：「要是我們不讓他們——」

丹尼爾面無表情望著我，一雙大手規規矩矩交握著放在腿間。「朋友是我的責任，我不打算袖手旁觀，讓妳把他們掃進偵訊室裡。」

「但為什麼要去那裡？」賈思汀語氣驚慌，兩眼瞪著桌上丹尼爾的手機，彷彿它撲過來一樣。「之前都是他們過來，這回為什麼要——」

丹尼爾探頭進來，依然衣著整齊，白襯衫一塵不染，鞋子發亮。「妳現在有空嗎？」他彬彬有禮問道。

「妳說幾天，」丹尼爾問：「到底是幾天？」

法蘭克狐疑了幾秒，說：「又怎樣？」

後來，我和艾比待在客廳，我一邊假裝讀書，一邊發明靜話咒罵法蘭克，聽著廚房裡的緊張寂靜，突然明白一件事。我在林屋的最後兩天，丹尼爾寧可和法蘭克虛耗，也不願面對我。我想，這或許算是一種恭維。

「沒錯，幾乎從妳……嗯，就說抵達好了。我就察覺一些小地方有出入，越來越讓人困擾。幾天前，妳開口再要洋蔥，我心裡忽然有很大的疑惑。」

丹尼爾轉頭看著小瑞。「我打算繼續全力配合警方調查，」他冷靜回答：「不僅因為這麼做明智一點，更因為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做了這麼恐怖的事。要是你們決定擋路，拒絕合作讓法蘭克起疑，我沒辦法阻止。但別忘了，刺傷蕾西的人依然逍遙法外，我們應該盡力協助將他緝捕到案。起碼我是這麼認為。」這個機靈的混球。他正在用我的麥克風對法蘭克喊話，讓對方聽見他想說的，而且顯然是睜眼說瞎話。他們倆簡直就是絕配。

那天夜裡，我輾轉難眠，不停翻書裝讀，抓著被子翻來覆去，深呼吸假裝睡著，不時將麥克風拔掉幾秒鐘或幾分鐘。我想自己應該做得不錯，很像線路時斷時連，但還是沒有把握。法蘭克可不是笨蛋，也沒有理由相信我，對我不疑有他。

「法蘭克打電話給丹尼爾，」艾比說：「警方要找我們談話，明天一早就去，我們五個都躲不掉。」

「丹尼爾在煩我。」我吼了回去。

「我只是想，」丹尼爾轉身將門關上，對我說：「跟妳講兩句話，私底下。」我的身體反應比頭腦還快。丹尼爾背向我的短短一秒鐘，我下意識從睡衣領口伸手抓住麥克風，猛力往上一扯，感覺接頭啪的一聲鬆脫開來。等他轉身回頭，我的雙手已經若無其事地擺回書上。「講什麼？」我問。

「妳知道這件事嗎？」丹尼爾追問我，目光森冷得讓我很不喜歡。小瑞仰望天花板，嘴裡嘀咕一句，我聽到「偏執狂」三個字。

「好吧，」法蘭克沉默半晌說：「看來我沒錯過什麼精采的。只要我還在辦這個案子，就不能說不相信巧合。但要是線路再鬆脫一次，就算只有一秒鐘，我也會殺到林屋，揪著妳的脖子把妳帶走。把繃帶給我用快乾膠黏在身上。」說完他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