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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德薩檔案

作者:弗.福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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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有什麼辦法。他星期一早晨回來,到時候我給他打電話。」
傍晚六點鐘他已駛過了哈姆樞紐站,在黑暗中,魯爾的光亮在他的右邊已隱約可見。魯爾總是使他感到驚愕,一哩接著一哩的工廠和煙囪,無數的市鎮和城市緊緊地挨著,實際上就像一座長一百哩寬五十哩的巨大城市。當他沿高速公路駛上一座旱橋時,他從右邊往下看去,可以看到魯爾區在十二月的黑夜中延伸開去,數千公頃的燈光與鋼鐵紅焰耀目的千百座熔爐正在創造出經濟奇蹟與財富。十四年前當他乘坐火車到巴黎去度學校假日經過這裡時,這裡還是一片瓦礫,德國的工業心臟幾乎都停止了跳動。沒法不為他的人民自從那時起所完成的一切感到驕傲。
「好吧。那麼你們的調查是正在進行之中囉。可是如果你很簡單地告訴我愛德華.羅施曼正在受到調查,或者他現在何處,這也不會對你的案子有損害吧。」
「好吧。」密勒說,「那麼在德國有關黨衛軍的檔案資料在哪裡呢?」
「請你諒解,」那個律師說,「這個機構經常受到攻擊。不是公開的——還沒人敢於這樣做。但是私下裡,在掌權的圈子裡,不斷有人向我們放冷槍——對我們的預算,我們的權限,我們活動的範圍等。凡是條例已規定的,我們沒有伸縮的餘地。就個人來說,我本願意得到德國報界的協作來促進這項工作,但這是被禁止的。」
「我的。」密勒說著伸出了手。
「毫無問題,」那個律師說,「他們的案子已經是鐵定的了。他將被判不容保釋的終身苦役。」
彼得.密勒在商道爾佛街五十八號找到了該委員會,這是有一道八呎高的圍牆的一座巨大的前私人宅邸。兩扇大鐵門擋住了汽車的去路。大門一邊有一個鈴把,他拉了一下。
那個偵探把姓名填上,然後把表遞給前面辦公室的職員。
又過了一個星期,密勒才準備好開始行動。這個星期他主要是待在家裡閱讀了六本書,它們全面地或部分地涉及到東線的戰爭以及在東部占領區的集中營裡所發生的事。他那地區的圖書館的管理員提到了Z委員會。
「請問……」
「我想找你們一位調查檢察官談話。」密勒說。
那個週末,密勒有一天通過海涅大街的檢查站進入了城市的東半部(作為西德公民,僅僅憑他的護照就能做到),去探望了一個交往不深的朋友,路透社駐東柏林的記者。但是那個人正在為「過牆」的新聞報導忙得不可開交,因此喝了一杯咖啡後他就離開他回到了西柏林。
那所建築物是一長條低矮的平房,周圍都是樹。
「我看沒什麼不可以的,」席勒說,「美國人對我們一處的人相當幫忙。因為威利.勃蘭特命令我們調查納粹罪行,所以我們幾乎每天都到那裡去。」
「不,我沒法弄到他的姓名。後來開著一輛長長的黑色賽車走了。喔,是的,是的,我看了,那是漢堡的牌照。」他緩慢地唸出車牌號碼,等著對方把它記下來。
「好吧,那你想一想,在你上過的那些學院裡,你肯定碰到過從西柏林警察部隊那兒來的人。我到那裡去時,我需要他為我作保。」密勒大聲叫道。
路德維希堡是一個安靜而不惹人厭的小集鎮,座落在州府斯圖加特以北十五哩符騰堡州那一片綿延起伏景色悅人的山丘之中。Z委員會設在當地正直的居民感到極其窘困的遠離大街的一條僻靜的馬路上;委員會只有很少幾個薪俸菲薄和工作過重的職員,而他們的工作和奮鬥終生的目標則是徹底揭發戰爭期間納粹和黨衛軍的大屠殺罪行。在「限制法令」重新規定除了謀殺和大屠殺罪行外,黨衛軍和其他一切罪行均不追究之前,他們的揭發範圍可能還廣及勒索、搶劫、包括酷刑在內的惡劣的人身傷害和其他可憎的犯罪方式。
「好,明確了。」密勒說著站了起來,「還有一件事,不必向外說的,你是否仍在搜尋愛德華.羅施曼?」
他決定不直接闖進美國文獻中心去,就像他在漢堡到檢察院去或在路德維希堡到Z委員會去時那樣。他開始認識到,在德國沒有官方作hetubook.com•com後臺,就休想沾納粹檔案的邊。
那個律師感到震動,「上帝,我沒法告訴你這些事。」他說。
「不,這事讓我來辦。我今天就給他打電話,把你介紹給他,然後你可以去找他。如果他不同意把你弄進去,那可別怪我。我在柏林就認識他一人。」
「可是,我首先指出,那是不對的。」密勒說。
路德維希堡的這批人被剝奪了任何逮捕權,他們只能在確鑿的證據齊全之後,要求德國各州警察進行逮捕。此外他們每年只能從波昂的聯邦政府爭取到極為菲薄的津貼,因此他們在這裡工作,完全是出於獻身的目的。
「換句話說,就是你什麼也不能告訴我啦?」密勒說。
「那麼有多少?」密勒問。
「我不知道姓名,」密勒說,「誰都行。這兒是我的證件。」
大樓裡,中心供暖系統搞得屋裡悶熱不堪。從他右邊的一個小玻璃隔間裡出來另一個門房把他帶進一個小接待室。
「好在我不是非要生活在那裡不可」,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科隆環行車道的巨大標誌已進入他的車燈的光亮之中。從科隆他轉向東南,經過威斯巴登和法蘭克福、曼海姆和海爾布隆,那天很晚他才在斯圖加特的一家旅館門前停了車,他就在這裡過夜。這是離路德維希堡最近的城市。
「可你已經捲進去了。」密勒等了幾秒鐘才使出這厲害的一著,「要麼我正式地進去看檔案,要麼我闖進去,說是你派我來的。」
「我所說的只是,在我的部門的責任範圍內有關的一切問題都在進行經常不斷的調查。我重複一句,經常不斷的調查。密勒先生,現在我確實認為,我再不能幫你更多的忙了。」
「實際上,我是一個記者。」密勒說。
他簡短地向接電話的人通報了姓名。
一個擋板滑開了,出現了一張臉。那是必不可少的看門人。
密勒在西柏林到處閒逛來消磨那無聊的四天,等候席勒休假回來。在一九六三年的聖誕節即將來臨的時刻,全柏林的注意中心是東柏林當局自從一九六一年八月築牆以來第一次發出護照,使西柏林人能夠通過這道牆去探望住在東區的親友。城市兩方所進行的磋商過程幾天來一直是頭條新聞。
那個律師顯得有些不自在。「恐怕一般的公民不能那樣做。」他說。
在西吉去夜總會上班前,密勒吻了她,告訴她他將外出一個星期或更長些時間。然後他把「美洲虎」從地下車庫開出來,向南朝著魯爾區駛去。
「今天我去了文獻中心,作些一般的研究,你知道我做的那類工作。那裡有另外一個人在查閱愛德華.羅施曼的檔案,然後他照相複製了三頁。自從最近傳來口信以後,我想最好還是通知你。」
「要等十分鐘左右。」那個偵探說。他們走進一間較大的房間,裡面擺著一排排的桌椅。十五分鐘後另一個職員靜悄悄地給他們拿來一份卷宗,把它放在桌上。卷宗大約厚一吋,上面印著簡單的標題;羅施曼.愛德華。
「請稍候。大概要十分鐘。」職員告訴密勒和另外那個人說。他們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候。密勒很想抽口菸,但是禁止吸菸;另外那個人穿著一件深灰色冬外套,服飾整潔,頭髮灰白,坐在那裡兩手疊在大腿上。
兩小時後他已啟程離開西柏林。當他的汽車向三菩提樹街的第一個檢查站駛去的時候,穿灰外套的那個人正坐在薩維尼廣場附近他的整潔的公寓裡,撥一個西德的電話號碼。
「不客氣。」
他們已經很習慣於看到半數以上的州對他們要求合作的請求置之不理,他們借出去的檔案莫名其妙地丟失了,他們所要緝拿的人得到匿名的通風報信後突然失蹤了。儘管Z委員會的人明白這項工作並不是與他們大多數同胞的意願相符合的,但他們依然不遺餘力地幹下去。
「羅施曼?」那個律師說。
「哪一位?」那個人問。
在這下面是一個早被遺忘了的美國大兵文書的歪歪扭扭的簽字,日期是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這些準是你的了。和圖書」職員對另外那人說。後者正拿眼瞟著密勒。
即使在路德維希堡這座友好市鎮的街道上,市民們也不和Z委員會的工作人員打招呼,不承認他們,因為他們的存在給這個市鎮帶來了不光彩的名聲。
「而且你們大概會比漢堡採取更積極的措施。」密勒開門見山地說。
「不。事實上,我就是那麼做的。警察向來是很幫忙的,發表一些簡報,透露一下是否會提前逮捕等等。而且他們一定會告訴記者,他們的主要嫌疑犯,就他們所知,是活著還是死了。這有助於搞好和公眾的關係。」
職員很快地向一個封套裡看了一眼。
第二天早上他到銀行去開了一張付給房東從一月到三月三個月房租的支票,並把他的存款全部提現,只留下十馬克以保存戶頭。
從電話的另一端提出了一大堆問題。
「我就那麼幹。在這個混蛋國家裡我被人推來推去推夠了,你還是找個人設法把我正式介紹進去吧。說實在的,只要我看到了那些檔案,要不了一個小時就誰也不記得這回事了。」
「喂,你瞧,我覺得我最好還是告訴你。我是說,誰也不知道這類好管閒事的人會幹些什麼。是的,謝謝你,太客氣了……好極了,那就交給你了……祝聖誕節快樂,同志。」
律師站起身來,密勒也隨著站起來。「別裝腔作勢啦。」當他走出去的時候,他說。
那個律師把號碼寫在一張紙片上遞給了密勒,「上面寫了我的姓名和兩個電話號碼,家裡的和辦公室的。你任何時候都能找到我,白天或晚上。如果你找到什麼新東西,就給我掛直通電話。在每個州的警察部隊裡我都有認識的人,而且如果需要的話,我知道他們會採取行動的。要注意保密。有事先給我打電話,一言為定!」
密勒站起來和席勒握手,「多謝多謝。」
「你可不能那麼幹。」勃蘭特說。
兩小時後密勒再跟勃蘭特通電話,勃蘭特顯得鬆了一口氣。「他休假去了,」他說,「他們告訴我,說他聖誕節要值勤,所以他休假到星期一。」
那個律師聚精會神地聽著。「很有意思。」他最後說,「問題是,你能幫忙嗎?」
全部有了。納粹黨證號碼、黨衛軍號碼,由本人填寫和簽字的對兩個組織的申請書,體檢證明,訓練期結束後的鑑定,自己寫的履歷,調任公文,軍官委任狀,晉升證明等,一直到一九四五年四月。還有兩張為黨衛軍登記用的照片,一張正面,一張側面。照片顯示出一個六呎一吋高的人,頭髮剪得很短,髮路分在左邊,帶著凶惡的表情注視著鏡頭,一個尖鼻子,一張嘴由於嘴唇太薄成了一條縫。密勒開始閱讀……
密勒從頭開始,扼要地把陶伯、那本日記以及他打聽愛德華.羅施曼下落的經過說了一遍。
「沒有,我們沒有。」
「希望如此。」那個人說。自從密勒在漢堡開始打聽羅施曼以來,這還是第一次使密勒相信他遇見了一個真正願意幫助他的官員。「但問題是,儘管我真心誠意地準備接受你的查詢,可是有許多清規戒律管著我們這個苟延殘喘的機構,把我們的手腳全捆住了。根據規定,有關任何在逃的黨衛軍罪犯的情況是不得告訴任何人的,除非他得到某個屬於專門指定的政府機構之一的正式支持。」
密勒把檔案收攏起來,從中抽出那份自傳、兩張照片和最後一頁。他拿著這些走到房間盡頭的職員那裡去。
入境二十哩就到了高聳在易北河上的公路大橋。一九四五年時,英國人在這裡高尚地遵守在雅爾達訂下的條款,停止了向柏林的進軍。密勒向右邊眺望著伸向遠處的馬格德堡,心想那座舊監獄不知是否還在。在西柏林的入口處又是一陣耽擱,在這裡他的車又被搜查一遍,他的旅行袋被倒空在海關的長凳上,他的錢包也被打開,看看他是否一路上把他的西德馬克散發給工人天堂裡的人民。他終於通過了這一關,「美洲虎」怒吼著駛過了阿夫斯調車場,奔向裝飾著聖誕節燈彩的亮閃閃一片的庫菲爾斯坦大街。那是十二月十七和圖書日的傍晚。
「祝你走運。」律師說。
他把自己的記者證捅進小窗洞,迫使那人接過去。這樣至少他知道那張記者證會送進樓裡去。那人把窗板關上就走了。當他回來時,則來開大門了。密勒被帶上五蹬石階來到正門跟前,正門是關著的,擋住了清新而寒冷的冬天的空氣。
「對的,就是這兩個。」律師說。
「當然。」那個人收回了卷宗,把它擺在桌上等待那缺少的三頁在複製後送回來。這時另外一個人也交來一本卷宗和其中要複製的兩頁。職員把這兩頁也接過來,把它們全都放在身後的一個托盤裡,一隻不見人的手從一個洞口把這幾頁紙從托盤裡忽地抽走了。
一九四一年七月他在里加建立了第一個保安勤務處特遣支隊,八月他就成為里加猶太區的司令官。一九四四年十月他乘船回到德國,當他把殘存的里加猶太人移交給但澤的保安勤務處之後,就回到柏林去報到。他回到柏林的黨衛軍總部工作,並待下來等候新的任命。
「我明白了。」密勒說,「那麼你們有沒有什麼剪報資料庫?」
「有一個我在偵察學院認識的人,」他在電話裡說,「我和他不太熟,但是他現在在西柏林警察局的一處,經管同樣的事情。」
「可能如此,」密勒回答說,「不過現在的記載說明你的部門只審判過三個在里加當警察的士兵,而且那還是一九五〇年的事。因此,當英國人把他們移交到你的部門時,對他們的調查,可能已經完成,就等開審了。所以通緝的罪犯看來不會有被迫失蹤的危險。」
從斯圖加特到柏林的行程很長,密勒幾乎花了第二天的大部分時間才走完這段旅程。幸虧積雪又乾又鬆,因此運轉協調的「美洲虎」平穩地向北行駛,經過法蘭克福的一片積雪覆蓋的平原,經過卡塞爾和格廷根到達漢諾威。從這裡他離開了E四號高速公路向右拐上E八號高速公路,不久就到了東德邊境。
星期一早晨他去找了偵探長沃爾克瑪.席勒。使他非常寬慰的是,那個人的年齡和他相仿,並且看來很不在乎什麼官方手續之類的東西,這情況在德國的任何一種官員都是少有的。密勒暗自思量,這個人無疑不會有多大前程,不過這是他自己的事了。他扼要地說明了他的需要。
這些律師以前大都是私人開業的,而且有朝一日他們仍將重操舊業。至於那些偵探,他們知道自己的前途是完蛋了。在德國任何警察部隊都不願錄用一名曾在路德維希堡工作過的偵探。凡是決心在西德境內搜捕黨衛軍的偵探,就絕無可能在國內任何其他警察部隊中得到晉升。
「在這裡的地下室裡有一套,」那個律師說,「我們的全是複製的照片。黨衛軍的全部卡片索引原本在一九四五年被一個美國部隊繳獲。當時有一小隊黨衛軍留在巴伐利亞一座保存這些檔案的古堡裡正試圖焚毀那些卡片。在美國兵衝進來阻止他們時,他們已燒掉檔案的百分之十,剩下的也搞得亂七八糟了。美國人在一些德國人的幫助下花了兩年的時間才把它們整理出來。
「是的,可能如此。不過關於這類情報,你能得到的恐怕也只能跟一個公眾所能得到的一樣多。」
他像慣常一樣始終保持在快車道上,把「美洲虎」開到一小時近一百哩的速度。他超越著一輛輛重型卡車,望著它們發出怒吼的龐大車體從他右邊唰地一聲消失了。
沃爾克瑪.席勒站了起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就走了,」他說:,「我自己想法回去。已經休了一週的假,不能再耽擱太久了。如果你需要照相複製什麼,就問那個職員。」他指指坐在房間另一端小平臺上的一個職員,那個職員坐在那裡無疑是要防止來訪者從卷宗裡抽走幾頁。
一九三九年戰爭爆發時,他自願參加了部隊黨衛軍,並被送到德國,於一九三九年冬至一九四〇年春接受訓練,侵占法國時他在部隊黨衛軍的一個單位裡服役。一九四〇年十二月他從法國調回柏林——這裡有人在頁邊注上「怯懦?」的字樣,一九四一年一月他被派到帝國保安總署三處,即保安勤務處。
「請把m.hetubook•com.com你的電話號碼給我。」密勒說。
「在德國究竟有沒有一個對公眾的調查開放的剪報資料庫?」
「愛德華.羅施曼的檔案?」他問道。
他把話筒砰地放下。一小時後勃蘭特依然很生氣,而且頗有點慌張。他真想當初把那本日記留下扔掉就好啦。
「羅施曼,」密勒重複了一句,「黨衛軍的上尉,從一九四一年到一九四四年任里加猶太區的司令官。我想要知道他是否活著?如果死了,他埋葬在哪裡?你們是否找到了他?他是否曾被逮捕?他是否受過審判?如果沒有,他現在在哪裡?」
「能不能請你替我照相複製這幾頁?」
「說真的,這是最不值一駁的設想。」
第二天早晨他到郵政總局去給卡爾.勃蘭特打電話。
「他叫什麼名字?」
他們乘上密勒的「美洲虎」向郊外駛去,駛過許多樹林和湖泊,最後在一個湖泊的岸邊,他們到達了柏林三十七區柴倫道夫郊外的水甲蟲橋一號。
「羅施曼,」密勒說,「愛德華.羅施曼。」
「我得考慮一下。」勃蘭特說。他想拖延時間。
「可今天才星期三,」密勒說,「我還得消磨四天。」
那個偵探填上他的姓名和級別,然後問道:「那個傢伙的姓名叫什麼?」
密勒等了一個星期,漢堡檢察院下屬的負責調查戰爭罪行部門的一個負責人才接見了他。密勒懷疑唐恩發覺了他並不是在執行霍夫曼佈置的工作,因此採取了相應的措施。他面對的那個人有點神經質,很不自在。那人開口就說:「你必須明白,只是由於你不斷的要求,我才同意你的。」
「我現在回家來過聖誕節。」他告訴她說。
「我給你說過我不願意捲進去。」
「委員會設在路德維希堡,」他告訴密勒,「我是從一本雜誌上了解到的。它的全稱是:納粹時代所犯殘暴罪行聯邦清查『中心』,甚至更簡化,就叫Z委員會。這是全國唯一的一個在全國、甚至在國際範圍內追捕納粹分子的組織。」
「噢,得了吧,密勒先生。你恐怕也很難指望警察會把他們對一個罪案的調查進程告訴你吧。」
那個穿灰外套的人也接過他的封套,兩人並肩向門口走去。出了大門,密勒跑下臺階,爬進「美洲虎」裡,滑下坡臺,然後朝著市中心駛去。
那個海關人員看來既想保持一個德意志民主共和國的公務人員對一個復仇主義西德的國民所必需的冷冰冰的禮節,但又無法抑制住一個年輕人細心察看別人的賽車的欲望。
一小時後他跟西吉通了電話。
勃蘭特被他的要求嚇壞了。「我不行,」他在電話裡說,「我在柏林一個人也不認識。」
行駛兩小時後,他停下車來喝杯咖啡,然後繼續趕路,穿過北萊茵—威斯特法倫州。儘管風很緊,夜色漸深,但對他來說,在壞天氣裡駕駛著汽車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是一種樂趣。坐在XK一五〇S型內部,他感到彷彿坐在一架高速飛機的座艙裡。儀表板的燈在面板下朦朧發光,車外是正在降臨的冬夜的黑暗,冰寒徹骨,一陣陣斜飄下來的雪花突然衝進車燈的強烈光束中,掃過擋風玻璃,又不復存在了。
十分鐘後,職員身後發出沙沙的響聲,接著有兩個封套從洞口滑出來。他把它們拿起來。密勒和那個中年人都站起來前去取封套。
律師微微一笑,「你肯定在這方面起過很有價值的作用,」他說,「不過這個部門是不會提供有關我們工作進行狀況的情報的。」他彷彿找到了一個論據,「說實在的,如果通緝的罪犯了解到我們已接近於完成他們的案子,他們就會失蹤了。」
密勒想了想,「如果我找到什麼的話,只有兩個機構可以受理,漢堡的檢察院和你們,對嗎?」
儘管目前只剩下謀殺是唯一可以提出控訴的罪名,Z委員會的檔案中依然掌握著十七萬個人名。當然,委員會工作人員過去和現在依然主要是盡一切可能致力於搜尋幾千名最惡劣的大屠殺犯。
「沒有。在國內只有各家報館和雜誌社收集和擁有剪報資料庫。《明鏡》週刊的資料被認為是最系統的。其次,《彗星》雜誌的也很不錯。」
「這就是全部的啦?」和_圖_書密勒問道,「全國只有兩套?」
在委員會的工作人員中,有八十名偵探和五十名調查檢察官。前者全是三十五歲以下的年輕人,因此對於所調查的事情都不會有任何牽扯。那些律師則大部分是年紀較大的,但也都經過審查保證他們與一九四五年以前的事件無關。
「席勒,沃爾克瑪.席勒,偵探長。」
「如果把他抓到的話,定罪有沒有問題?」
「在這兩年期間,有一批最惡劣的黨衛軍成員被盟軍關了一個時期後逃脫了。因為從那個亂堆裡找不到他們的個人檔案。整個黨衛軍的卡片索引經過分門別類的整理後留在了柏林,現在依然歸美國所有並由它管理。告訴你,他們在這方面是很好的,那個地方非常樂於合作。」
「這就是?」密勒懷疑地說。
「謝謝,」密勒臨走時說,「我要去試試看,他們是否能幫助我。」
那個律師恢復了鎮靜以後,說:「我可不這樣認為,否則我們就會經常接到這類性質的查詢了。而實際上,就我能回想到的,你是我們前所未有的第一次從公眾那裡接到的查詢。」
愛德華.羅施曼於一九〇八年八月二十五日生於奧地利的格拉茨城,奧地利公民,是一個極受尊敬的釀酒工人的兒子。他在格拉茨上幼稚園、小學和中學,他進了高等學院想成為一名律師,但失敗了。一九三一年二十三歲時,他開始在他父親工作的釀酒廠工作,一九三七年從釀酒車間轉到行政部門。同年,他參加了奧地利的,納粹黨和黨衛軍,當時在中立的奧地利這兩個組織都是被禁止的。一年以後希特勒併吞了奧地利,並且以普遍的迅速提升來犒賞奧地利的納粹分子。
「你出來就算不錯,」密勒毫不領情地說,「我要打聽一個人,我估計你的部門一定不斷地在對他進行調查,他叫愛德華.羅施曼。」
「恐怕我們無權提供有關我們調查工作進程的情報。」
在馬林旁檢查站耽擱了一個小時,他填了必不可少的貨幣呈報單和通過東德的一百一十哩到西柏林去的過境簽證,同時一個身穿藍制服的海關人員和身穿草綠制服,戴著禦寒的毛皮帽子的人民警察在上上下下地搜查那輛「美洲虎」。
密勒沒有去注意另外三、四個俯在桌子上閱讀的人,他兩手捧著腦袋,開始披閱黨衛軍自己給愛德華.羅施曼所做的個人檔案。
「馬上就會有人來。」他說完就把門關上了。三分鐘以後進來一個五十開外、態度和藹,彬彬有禮的人。他把記者證遞給密勒,然後問道:「有何貴幹?」
「我覺得這相當奇怪,」密勒說,「今天在德國一個公民該到哪裡去查詢關於對戰爭罪行的調查進程和有關在逃的黨衛軍罪犯的背景資料呢?」
「就是。」席勒說,「不怎麼樣,是嗎?問題是地下還有八層。檔案就保存在下面有防火設備的房間裡。」他們走進前門,進入一個小接待室,右邊是必不可少的門房的小間。那個偵探走到門房跟前,出示他的警察證。他接到一張表格,於是他們倆就到一張桌子跟前去填表。
律師眼睛盯著天花板。「任何具有真正價值的東西送到這裡都不會束之高閣的。」他說。
第一場雪已經開始,它呼嘯著捲過北海,當它從不來梅以南奔騰進入下薩克森的茫茫平原時,在漫長的高速公路上化成了撲面的雨雪。
「就是這麼多。」那個律師說,「我再說一遍,我希望我能幫助你。萬一你找到任何有關羅施曼的資料,我們希望能得到一份。」
卷宗裡最後的那個黨衛軍文件顯然一直沒有完成,大概是因為柏林黨衛軍總部的那個膽小如鼠的小文書在一九四五年五月相當快地就交割了工作。
附在那疊文件後面的最後一頁顯然是戰後由美國人後加的。這張紙上用打字機打了這麼一行字:「一九四七年十二月英國占領區政府曾查詢過這份檔案。」
「就咱們之間說說,是的,非常想。」
密勒把紙片裝好,「我記得住。」他走出去的時候說。
「我給你一個小時,」密勒說,「然後我再來電話。」
「那我去和他接頭。」密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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