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德拉．斯特里特警覺地看著佩里．梅森：「她總是有很多瘋狂的想法。給她一個鈕扣，她就會織出一件浪漫的背心。」
「什麼？」
「我們告訴她的事情，瑪麗都會去做的。」梅森說，「她的外貌會產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她一走進法庭，所有人的眼睛都會集中到她身上。告訴她直接走到辯護席前，把那包東西交給我。」
「不過，德拉，還缺一支槍，謀殺案發生的當晚，老霍默．加文把『皮套槍』交給了斯蒂芬妮。第二天，在我的建議下小加文把『小槍』交給了她。警察搜查了她的公寓，但只發現了一支槍！他們發現那支槍後，就沒有再搜下去。
「等等，格蒂。」梅森說，「平靜一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噢，法庭裡那麼多人，她不應該去。她隨時都有可能臨產。」
「多麼引人注目的表演！」他說，「絕對荒謬的想法！但妙處就在於地方檢察官沒法證明它不能成立。在一樁間接證據的案子中，證據必須是以排除有罪假設以外的所有合理的假設。」
「嘿嘿！等等！等等！」梅森說，「妳的想法瘋狂、混亂又浪漫，但卻讓我有了主意。」
「她帶著那些毛巾了嗎？」
梅森說道：「好吧，格蒂，平靜一下，坐下來喝點咖啡。」
「我將要求赫洛克姆警長重新出庭。我將指出他在斯蒂芬妮的公寓發現一支手槍後，就急急忙忙跑到彈道專家那裡去檢測。當他得知那支槍就是殺人凶器時激動得忘乎所以，直到九號才回去搜查斯蒂芬妮的公寓。
「五磅甜美的巧克力奶糖！」梅森說，「一大盒子糖果。」
「接著說，」她說道，感受到他激動的心情，「你打算怎麼辦？」
「你知道，」德拉．斯特里特說，「你的看法還真有些道m.hetubook.com.com理。斯蒂芬妮．福克納可能會認為是霍默．加文殺了卡塞爾曼。她把兩支槍調換了一下，把那支他們稱作的『小槍』藏了起來，把那支他們稱作的『皮套槍』，也就是殺人凶器，放在了桌子上的同一位置。肯定是她幹的。」
「沒錯。毛巾上有乾硬的血塊，上面印著安布羅斯公寓的名字。毛巾一直被藏在那裡，瑪麗感到很害怕——噢，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希望我找到你，把事情告訴你並問你該怎麼辦。她對加文先生雖然忠心耿耿，但遇到這種事情也沒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讓斯蒂芬妮．福克納被投入監獄。
「知道什麼了？」德拉．斯特里特問。
「別忘了，」她警告道，「是由漢米爾頓．伯格做結束發言。」
「那個假設合理嗎？」保羅懷疑地問。
「你在想什麼呢？」德拉．斯特里特問道。
格蒂壓低了聲音：「沾滿血跡的毛巾，謀殺案發生的當晚加文先生留在那兒的。」
梅森打了一個響指：「不用管它了，保羅，我打算把格蒂瘋狂而又浪漫的想法告訴陪審團。斯蒂芬妮怎麼可能沒有調換手槍呢？」
梅森轉向格蒂：「瑪麗現在何處，格蒂？」
格蒂急急忙忙地出了飯館。
梅森、德拉．斯特里特和保羅．德雷克，正在法庭附近的一家小飯館的雅間裡情緒低沉地吃著午飯。
保羅．德雷克讓服務員在分機接線盒插上了一部電話。梅森繼續在地板上踱著步。
德雷克看看錶：「噢，我剛才忙著打電話，沒聽到你說的話。但如果你們想兩點鐘回到法庭，就趕緊吃完飯。」
保羅．德雷克掛上電話，說道，「嘿！等等，佩里！我一直在調查城裡所有的印刷店，想找到那家為阿克梅電https://www.hetubook.com.com氣和水暖維修公司和尤里卡聯合翻修公司印製帳單的印刷店。昨晚我派人去拉斯維加斯調查，發現了這些帳單正是那裡的一家印刷店印製的。是一個付現金的人讓他們印的，可惜的是我們沒法了解到此人的情況。這件事已有一年的時間了，那家店裡的人記不起來了。」
他們剛吃到一半，房門上響起了劈啪劈啪的敲門聲。片刻過後，佩里．梅森的接待員格蒂走進房來，顯得非常激動。
「天吶！我太難過了，梅森先生。你能看得出來。真的是霍默．加文殺了喬治．卡塞爾曼，斯蒂芬妮．福克納知道這件事情。因為她愛加文，所以不願出庭作證……」
「喔，」德拉．斯特里特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果你能以現在的這種火熱激|情向陪審團表述你的意見，頭兒，你會僥倖成功的。」
「快點走吧。」梅森對格蒂說，「我會盡量拖延的，我會要求最後一位重新出庭接受詢問。我有辦法了。快點走吧！」
「噢，好吧，」她嘆了口氣，「如果你堅持的話。」
「僥倖成功！」梅森大聲說道，「起碼我可以和陪審團打個平手。他們不會宣判斯蒂芬妮有罪……格蒂，謝謝妳不切實際，白日做夢，誇大其辭！今天下午我一出法庭，就去給你買五磅糖果。」
「趕快回辦公室去！」梅森說道，「告訴她把毛巾包起來，帶到法庭上交給我，我會拖延審判，等著她來到。」
「但你怎麼能拖延審判等到她來到呢？」德拉．斯特里特問。
「好樣的！」梅森說道，「我開始讓妳相信了，而妳一直在懷疑，德拉。如果我能讓妳相信，我就肯定能至少爭取一位或兩位陪審員同意我的看法。」
「梅森先生，梅森先生！」她說https://www.hetubook.com.com，「瑪麗．巴洛來到辦公室。我的老天！那女人的肚子可真夠大的呀！我想她至少要生三胞胎。她這個時候不該出門了。我告訴她……我警告她……」
「好了。」德雷克看看錶說道，「別太激動了，兩點鐘還要準時到庭呢。據說德克法官對遲到的人處罰很嚴厲。」
「當然是她。」梅森說，「這也是為什麼她不願上證人席作證的原因。」
「噢，」德拉．斯特里特說，「肯定有好戲看了，——該死的，頭兒！肯定是她幹的！」
佩里．梅森在地板上踱起步來。「真該死！」他說，「這種做法也許是嘩眾取寵、陳舊過時，但會令地方檢察官大吃一驚，現在我也只能做這些。」
「我的老天！我要利用失蹤的那支手槍把這個案子搞亂，提出格蒂那浪漫的想法，向陪審團展開旋風般的攻勢，並要求法庭下令我的委託人上證人席作證……該死的！我要在法庭上拋出幾顆重磅炸彈！
「她覺得或許她可以等著看案子的結果如何，然後裝作剛剛發現那些毛巾，這樣你就可以以新發現了證據為理由要求重新審理案件。但也許那樣做並不對。瑪麗茫然不知所措，可憐的人。她……」
「如果他反駁我的觀點，」梅森說道，「他也只是在法律的陷阱掙扎。有過兩支槍，他自己的證據也證實了這一點。他沒有找到第二支槍，由於他沒找到，他就不能反駁我的觀點：斯蒂芬妮由於深愛著霍默．加文，竭力想保護他，因此調換了兩支手槍，而且願意冒著被判有罪的危險來保護她所愛的人。」
「我知道加文是八點一刻見到卡塞爾曼的。他肯定是出於自衛才朝卡塞爾曼開槍的。斯蒂芬妮八點半鐘來到案發現場，發覺卡塞爾曼已經死亡。她見到了死者流ｈｔtｐs://ｍ.heｔｕｂｏok•ｃoｍ•ｃom在地板上的血——她從後門走出來——真該死！德拉，加文駕車離開公寓大樓時讓她看見了，她知道加文見過了卡塞爾曼。這一切都符合邏輯，警察把調查工作搞糟了，是斯蒂芬妮把兩支槍給調換了！德拉，我坐失了良機！為什麼我沒有想到這一點呢？我們一直圍繞著那支槍繞圈子，就是沒人想到整個案件的關鍵在於那支警察沒有找到的失蹤手槍。」
格蒂又轉向保羅．德雷克說道：「你的辦公室讓你立刻回個電話，事情非常重要。」
保羅．德雷克用右手的食指堵住耳朵，聚精會神地聽著服務員插上的電話分機裡傳來的聲音。他說道：「你們這些傢伙別大吵大嚷的，我的辦公室有重要事情找我。」
「在你的辦公室等。」
「等到佩里．梅森往上面塗完粉後，」德拉．斯特裡特說道，「看上去就像十四Ｋ的金子！」
「是的。」
「瑪麗一直待在加文先生的辦公室，忙著清理文件，她無意中在一個舊檔案櫃的抽屜裡發現了一些東西。」
「她發現了什麼？」梅森問。
梅森說道：「德拉，我會在法庭上說小加文帶到斯蒂芬妮．福克納公寓的正是那把我們稱作的『小槍』。當時斯蒂芬妮．福克納已經注意到老霍默．加文留給她的那把手槍，也就是我們稱作的『皮套槍』，彈膛裡面有一個空彈殼。這讓她相信老霍默．加文殺害了卡塞爾曼。於是她抓起小加文留在桌子上的槍藏了起來，然後把老加文前一天晚上交給她的槍，就是那支彈膛裡面有空彈殼的槍放在桌子的同一個位置上。哎呀，她肯定就是這樣做的！
「可是，」德拉．斯特里特問道，「這樣盤問證人合適嗎？」
梅森說：「我會請斯蒂芬妮．福克納作為辯方證人出庭。她會拒絕，我就會同她爭辯https://m.hetubook.com.com，法庭裡可有好戲看了。我會要求她上證人席作證，如果她拒絕，我就自動停止對本案的辯論。然後我會對陪審團展開旋風般的攻勢，讓他們相信斯蒂芬妮．福克納知道她愛過的人殺了喬治．卡塞爾曼，還要讓他們相信——等等！等等，德拉！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梅森邊說邊打了個響指。
「噢，梅森先生，」她說，「請不要買糖果！別的東西都可以，我……我這個星期正在節食。」
「這是唯一符合邏輯的解釋。她認為是老加文殺了卡塞爾曼，所以就將兩支槍調換了。
梅森點點頭，留下一張超出午飯錢的鈔票，順著樓梯到了街上：「我會要求伊娃．埃勒厄特重新出庭，德拉，如果我要求別人重新出庭，會顯得我在拖延時間。伊娃．埃勒厄特是唯一我有東西對付的證人。我要以泰山壓頂之勢，用帳單的問題向她攻擊。」
梅森大笑起來：「他們找不到那顆射進辦公桌的子彈。我有辦法了，德拉！我有辦法了！我們可以利用這些沾有血跡的毛巾。」
「不合適，」梅森說，「但我問過幾個問題之後，陪審團就會明白過來。德克法官會暴跳如雷，伯格會大喊大叫。我就可以利用這些辯論、反對、吵鬧來盡量拖延時間，等著瑪麗帶著那些毛巾來到法庭。然後我就向陪審團提出手槍可能被調換的看法。並宣稱這是除有罪假設之外合理的假設。我們會讓陪審團感到震驚，德拉。我將要瑪麗上證人席作證，那場面肯定很熱鬧的！」
梅森繼續吃飯，但激動得什麼也吃不下去。
「我們可以明確地知道斯蒂芬妮所做的事情。小加文剛走出門外，她就把『皮套槍』放到了桌子上，把『小槍』藏了起來。而等到警察第二次回來搜查她的公寓，她已經有足夠的時間把小槍放到警察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