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卡特先生嗎？」梅森說，「我是佩里．梅森，律師。」
「你怎麼辦呢？」德拉問。
梅森看了德拉，說道：「妳在這裡等我回來。我直接去皮德蒙特大廈見卡爾霍恩先生，然後回來。」
「天哪！……我對你說過不要給我打電話。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找我幹什麼？」
「好吧，」梅森道，「請原諒，我要時時提出一些問題，您是在和律師談話，而我要把情況弄清楚。接著談吧。」
「老天！不是！從她那個年紀來說，顯得還很年輕，很能幹，可是她已經五十多歲了，而且根本沒有曲線，倒像一根豇豆。」
「怎麼樣？」梅森問。
梅森直等到德拉的筆停下，明白她記下了那個女人的高速度的講話。
「算了，」梅森說，「我們至少要檢驗一下她的信息。我們總要對得起當事人和自己。德拉。接通格雷斯通九—三五三五，要卡特先生。」
梅森放下電話，德拉一直在做速記，也放下了電話。
「沒有秘書？」梅森問。
「妳父親的辦公室在哪裡？」梅森問。
對方掛上了電話。
「等一等，」梅森道，「我聽到的只是您在電話裡的聲音。我不能以這種方式接受要求。您能先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嗎？」
「好吧，」梅森道，「馬上行動，接通維拉．馬特爾。如果她不在辦公室，問問在哪裡能找到她。只要國內電話能達到的地方，就找到她。」
「好吧，」對方說，「我不得不坦白了。我的真實姓名是卡特．吉爾曼。我和您預約談話時用的名字是愛德華．卡特。我到你的辦公室時遲到了一點，你對我說交通狀況一直不好，你總是提前幾分鐘赴約，即使碰到堵車，也不致讓對方等。您的秘書坐在您右側一張小桌子後面，桌子上有電話，她給談話做記錄。我走時和你握手後她立即遞給我一張收據。」
「梅森先生，求您了，」她說，「沒有時間了。爸爸已經讓蒂利和卡爾霍恩先生約定了時間。他在等著您。我們的時間只夠去取那些文件。送交卡爾霍恩先生並取來收據的，我還要告訴您卡爾霍恩先生的許多情況。爸爸讓我告訴您所有的事。我要在回家的路上告訴您。」
「我要給您一些詳細的指示，這些指示非常重要，隨後就以信件形式給您寄去。我女兒穆里爾，我可以信任。由於我今天早上離開家的方式，使她感到驚慌。她曾到我在皮德蒙特大廈的辦公室去，並向我的秘書馬蒂爾達．諾曼謹慎地提了一些問題。我要給hetubook.com.com她打電話，叫她放心，再給她一些具體指示。她立即去你的辦公室，把這些指示帶去，並告訴你做什麼。
「可是，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他顯然以為那個名字是她查不出來的，可是他離開這裡還不到四個小時，她就來電話要你放手。」
「什麼？」
「我穿棕色西裝、帶紅色斜條的灰領帶、棕白兩色的運動鞋和玳瑁眼鏡，或者叫牛角框眼鏡。梅森先生，您剛才傳給我的口信實在使我震驚，因為它意味著我以為能夠信任的人已經背叛了我。我現在承認我的身份。我是卡特．吉爾曼。」
「顯然沒有。馬特爾辦公室的人告訴我，拉斯維加斯的辦公室只是為了她和客戶的方便而設的。只有她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才去那裡。本地的那位秘書似乎很迷惑。維拉．馬特爾正在辦一件重要的案子，而她好像失蹤了。」
「他說過是些什麼文件嗎？」
梅森深思地看著她：「可是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卡特．吉爾曼呢？」他問。
十五分鐘後，德拉回來了：「維拉．馬特爾的辦公室不知道她在哪裡。顯然他們也急著找她。他們給了我她在拉斯維加斯辦公室的電話號碼。我打到那裡。沒人接電話。」
「我想很大程度上要取決於穆里爾了。」德拉沉思著說。
「馬特爾小姐，您以為就憑您的一個電話，就能把一個律師嚇跑，不敢為您指名的那位當事人工作了麼？」
「怎麼樣？」她問，掛上了電話。
穆里爾心急火燎地看著錶。
「我的天哪！講得真快。」德拉說，「我想我全記下來了，可真不容易。她說話真像家裡著了火。可能每分鐘有五百個字。」
「當然不是，」她咬牙切齒地說，「我還沒有笨到隨便浪費你我的時間。現在，你只要打個電話給格雷斯通九—三五三五，不論誰接電話，讓他找愛德華．卡特。告訴他你是誰，告訴他維拉．馬特爾給你來過電話，告訴他，『你的指紋已經蓋在你要保護的人的指紋上面。』明白嗎，梅森先生？只給他傳個口信。不需要多說什麼。我再把電話號碼重複一遍，格雷斯通九—三五三五。我可以肯定，您那位漂亮的女秘書正在做速記，或將這次談話錄了音。根本不需要解釋，梅森先生，您的當事人是個笨蛋。再見了。」
「梅森先生，請不要低估維拉．馬特爾。她居然能夠知道我在這個時候能用這個電話號碼找到，非常使人震驚。她給你的口信是讓我出面並
httｐs://m.ｈｅtubｏｏｋ•coｍ.ｃoｍ罷手。既然事情已經公開了，她知道我找過您，也知道我們要和她攤牌，我只有公開出面和她一搏了。「這不是新聞，至少對我們來說不是新聞。」梅森說。
「那就有一次機會聽聽她的聲音，」梅森道，「妳分辨聲音的能力很好。妳可以很準確地鑒定電話裡的聲音。」
「是的，爸爸讓我告訴你一切。」
「離這裡只有兩個街區。」梅森道。
「好吧，」梅森道，「先看看是些什麼指示。」
「還要我重複麼？我是佩里．梅森，律師。」
穆里爾走進來，急急忙忙地說：「啊！梅森先生，我才鬆了一口氣。我剛聽到爸爸告訴我，他今天早上因為一件麻煩難辦的事而走了。他好像遇到了麻煩，需要我幫助，他要我和您配合。」
「這會不會正好落入她的圈套？」德拉問。
「在接到一位自稱維拉．馬特爾的女人來的電話以後，他又讓我按她給的電話號碼找到了他……我怎麼知道那個女人是不是維拉．馬特爾。我怎麼知道我是不是正在被捲入一系列事件中去。至今我掌握的只有電話裡的聲音和穆里爾給我的一張照片。」
「我有信心辨別維拉．馬特爾的聲音，」德拉說，「至少那個自稱馬特爾的女人的聲音。」
「喂！」梅森喊道。
「老天，梅森，這是件嚴肅的事。我給了您一份不算少的預付金，而您收下了，難道這還不夠？」
梅森看了德拉一眼，皺眉想了片刻。
梅森道：「妳也聽著，德拉。」
大約下午差十分三點，德拉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德拉拿起聽筒說，「我是德拉．斯特里特，梅森先生的機要秘書……誰？……您能說是什麼事？……等等，我看看。」
德拉接通電話，要了卡特先生，向梅森點頭示意。
「毫無疑問，」德拉肯定地說，「我仔細地聽了他的聲音。肯定是今天上午來的那個人。」
「請您找到他，告訴他我要求他把事情全說明白，才能到處去替他跑……」
「我就是今天上午去見你的那個人。我給了你一張五百美元、二張一百美元和一張五十美元的鈔票。我有您的秘書德拉．斯特里特簽字的收據。」
長時間的沉默。
「停在這座樓旁邊的一個停車場上。」
德拉桌上的電話響了，德拉拿起話筒說：「喂，格蒂，什麼事？」
「可能有很大的區別」，梅森道，「你現在要我去做的可能比你今天上午要我去做的花錢多了許多。」
電話另一端的人突然m•hetｕｂooｋ.com•ｃom下了決心：「很好，梅森先生，看來這件事比我去拜訪您時設想的要嚴重。我要修改一些對您的要求。」
「真是的。」
「等一等，」梅森道，「你這次出牌非常快，吉爾曼。你要我調查吉爾曼太太。現在突然又改變了全部指示，把一個完全不同的案子推給我。」
「愛德華．卡特就是卡特．吉爾曼這件事呢？」
「馬特爾小姐好像對她要敲詐的對象的情況摸得一清二楚。」
「我想那個人毫無疑問是吉爾曼。」梅森道。
「難道不是！」梅森說。
「你有他的照片，」德拉說，「在他來之前你說得到了他的照片。」
「是否讓我讀這些協議？」梅森問。
梅森道：「穆里爾，妳看，我不喜歡暗中摸索。如果妳父親要我代表他去談一筆生意，那很好。如果他要我去對付訛詐，很好。如果他要我保護您的利益，很好。但是我要知道我做的是什麼事，而且我要制定自己的行動計畫。我不想作一個法律信差，只做你父親想要我做的事。如果他來見我，我願和他一起研究出一個解決辦法。但是我不想按照他的計畫讓他差來差去。明白嗎？」
「我不會再假扮愛德華．卡特，這個家庭的朋友了。如果您能在辦公室等一會兒，我女兒就會給您來電話，大約十分鐘吧。她去您的辦公室也不會超過十分鐘。請一切按她說的做。」
「這又有什麼區別，我要求您做什麼都照樣付給您錢，梅森先生。」
「還猜不到。」
吉爾曼道：「很好，梅森先生，錢一定會照付。請記住，我不僅給了您七百五十美元預付款，而且還有我工作間裡全部機器和私人財物的權利。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想到這一點的，但是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梅森先生，如果您現在和穆里爾去那間房子，您會看見地上有許多錢。這些錢就算補充費用吧，直到我下次和您聯繫前足夠用了。請您等一等，穆里爾會給您打電話。」
梅森打開門對穆里爾說：「走吧。」
梅森道：「這可能是個設計巧妙的陷阱。來了一個人，告訴我他是這家的朋友，他要求做一項普通的調查。在這以前她女兒先和我聯繫了，讓我去了他家，在他家我撿起了一萬美元的鈔票。把我騙入這種形勢難以脫身之後，忽然又改變了指示，要我去做別的事情。」
「沒有，」她說，「您告訴過我不要說，所以我就沒說，雖然我差點兒說出來，如果他的電話再長些我可能就說了，但是爸爸說他只有一點時間，只hetubook.com.com能給我一些很短的指示。」
「對了，」梅森道，「從他家裡。穆里爾打開暗室裡的一個抽屜，那裡就有她父親的一張照片。她告訴我這是她父親的照片，她父親神秘地失蹤了。她請我進了屋，屋裡有一萬美元散落在地上。我拾起了這一萬美元，回到辦公室。照片上那個人就來了，對我說他是這家人的朋友。我就這樣落入陷阱，並和他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而他大概就要大獲全勝了。全部情況都是從他和他女兒那裡聽來的。
「真是一個失蹤的日子，是吧？」梅森道。
「爸爸沒有說。」
「您穿什麼衣服？」梅森問。
一個嗓門很高的女聲。說得非常快，一個字緊接著一個字，使人難以聽懂她說什麼。
「不知道，」梅森說，「取決於穆里爾腦子裡在想什麼。不過我想穆里爾不會搞太大的欺騙。如果這是他們父女二人搞的陰謀，我會把穆里爾擊敗。我當然並不想對付她。我更希望讓卡特．吉爾曼來給我個機會試試他的頭腦。」
「那無疑是卡特．吉爾曼不想來的原因。」德拉說。
梅森笑道：「我們正在從假象中走出來。」
「我已經讓偵探事務所進行調查。他們在本地和舊金山正在搜集材料。」
「不錯，」梅森說，「我有他的照片，可這照片是從哪裡得到的呢？」
梅森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德拉。
德拉轉向梅森道：「穆里爾．吉爾曼來了。」
「妳的車呢？」
「別裝傻」，她說，「你收下了一個叫愛德華．卡特的人的聘金。告訴你，這個人就是Ｅ．卡特．吉爾曼，南希．吉爾曼的丈夫。不要讓他蒙住你的眼，不要以為只要你來揮舞魔杖，吉爾曼家的麻煩就會解決。我正巧知道這件事。我只想警告你，這件事太複雜，不是能夠簡單地解決的，梅森先生。卡特．吉爾曼是個笨蛋。如果他知道他在把事情越搞越糟，他會第一個告訴你把七百五十美元收下，把這件事忘掉。可憐的吉爾曼先生不過是個小混蛋。他正在惹火燒身。」
梅森拿起電話。過了一會兒，一個有點迷惑的聲音說：「喂，您找誰？」
「只是一些協議，用綠色紙板夾子的那種。他還要您告訴卡爾霍恩先生，您是爸爸的律師，請卡爾霍恩先生繼續完成協議談判工作並予以執行。」
「像是暗示我在多管閒事？」梅森問。
「我當時在爸爸的辦公室，正在找他，我和他的秘書蒂利．諾曼談了一會兒。」
「既然您提出了這個問題，」梅森道，「我就答覆您。答覆是：
https://m.hetubook.com.com不，不夠。我需要確定的身份。」
「我可以理解您，」她說，眼睛裡升起雲霧，好像要落淚了，「可是我爸爸從來沒讓您去做一點不對的事，而且他的處境很嚴重。」
「還有什麼？」梅森問。
他拿起自己桌上的電話：「喂，我是梅森。」
「說說她怎樣，」梅森道，「年輕、漂亮、曲線玲瓏……？」
她點頭。
「幾乎蒂利剛進來，爸爸就打來電話……蒂利是出去採購去了。他知道我在那裡，所以告訴蒂利，不要讓辦公室裡的其他人知道他打來電話。有件事讓爸爸非常煩惱，他告訴我說和一個電話口信有關，說您知道。他說他的處境很危險。他讓我儘可能快地來這兒，請您去我家，還要把他留在家裡的公文包給您，公文包裡有些文件，請您直接到他的辦公室交給羅傑．Ｃ．卡爾霍恩，他的生意合夥人，並請卡爾霍恩先生開一個收據。」
「假如她否認打過電話呢？」
「我要求您接受穆里爾的指示，當作直接從我得到指示一樣。她會告訴您一些高度秘密的事，我在電話裡不敢說的事。
梅森說：「不錯，德拉。維拉．馬特爾是個私人偵探，她在本地和拉斯維加斯都有事務所。給她掛個電話。」
梅森給德拉遞了個眼色，她正在一手拿著電話，一手作著速記。
「梅森先生，我只想警告你，多管閒事的人總會發現自己犯了大錯誤。」
電話「砰」地一下掛上了。
電話另一端的聲音發抖，幾不可聞。「是我……我正要想……我……您已經做了什麼，梅森先生？」
「我要問她給我來電話，並說什麼指紋的事是什麼意思。」
「知道她怎麼搞的嗎？」德拉問。
「請她進來。」梅森冷冷地說。
梅森開始踱來踱去，德拉到外間辦公室的總機去接電話。
「馬特爾剛給我打了電話，」梅森說，「她告訴我這個電話號碼，讓我告訴你，『你的指紋已經蓋在你要保護的人的指紋上面了』。這個口信對你有什麼意義嗎？」
「好吧，」梅森斷然說，「我和妳去。我開我的車，送妳回家，然後再送妳回來取妳的車。妳可以在路上對我說。我會問妳許多問題的，穆里爾。明白嗎？」
「找到她說什麼，老板？」
「這不夠，」梅森道，「你還有別的辦法介紹自己的身份嗎？」
「在皮德蒙特大廈。」
「從他女兒那裡。」
「妳今天早些時候告訴過他，妳找過我嗎？」梅森問道。
德拉把手遮住受話器，激動地說，「維拉．Ｍ．馬特爾來電話，要和你談一件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