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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作者:妮基.法蘭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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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十章

第一部

第十章

「因為叫我們幾個平分這一萬五是一種侮辱。我們在這裡住了那麼久,還幫你付房貸,如今卻得找別的地方落腳。我們得付押金、買家具、從頭來過。在此同時,你的房價卻漲了十倍。」
「那是一場意外。」我說,並停頓一下,思索適切的詞彙。「不算是意外,」我修正這句話,「是一起死亡案件。有人死了。我親眼看見她。她……她在我面前氣息全無。」
「有何不可?我玩得正起興呢。」莉亞說。
「一件鳥事。」達利歐說。
「又沒有人逼她做,」莉亞說,「反正我們會把菜園挖掉。」
「那兩萬英鎊。分期付款。」
「我們要把金額算好,」琵琶說,「根據每個人在這裡住多久而定。」
「邁爾斯,你確定要跟這位女士同居嗎?」達利歐問道。
「是嗎?」歐文說。他看我的眼神像在評品論足。
「什麼?」我搖搖頭。「不,我不認識她。以前見過她幾面,她只是一位客戶罷了。」
「老兄,我跟你一樣。」歐文說。
沉默降臨,眾人的表情一度凝結,接著憤怒和自以為是化為羞愧。邁爾斯把頭埋進手裡,然後抬起頭來,直視我的雙眼。「我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他說,「我真希望時光可以倒流。」
「……依據扶搖直上的房價跟房客的權利……」
接著是片刻的沉默。我看得出來大家腸枯思竭,想尋得適當,又不會顯得太噬血殘忍的問題。
「這是警方給我穿的。」我心不甘情不願地說。
「可以的,」達利歐熱切地說,「老兄,可以的。只要把那個字說出口就行。」
「我是個合法的房客,」達利歐說,「對吧,和圖書琵琶?」
「現在是怎樣?」我問道。
「如果你還要做更多的讓步,那就甭說了,」莉亞說,「現在這樣已經太過分了。」
「行,」琵琶說,「艾絲翠,妳幹嘛穿這些衣服啊?妳從哪兒弄來這身行頭,回收箱嗎?」
「是啊,」琵琶說,「雖然我們之中有人獲益較多,不用說也知道我指的是麥克跟達利歐。」
達維惡狠狠地瞪他一眼。
「請容我稍作解釋,好嗎?」琵琶身子往我這頭靠,「是我召開這次聚會的。我認為開誠布公地討論逐客條件會比較好。」
「叫她閉嘴啦。」麥克以低沉自制的嗓音說。他的太陽穴暴出一條青筋。
「我只是說出你想說又不敢說的真心話。你讓我扮黑臉,然後大家可以把罪怪在莉亞——邪惡的北方女巫身上。」
「你們去酒吧啦,」我說,「我沒什麼心情玩樂。」
「難道他們不是在敲你竹槓嗎?」莉亞低聲嘀咕,「這才是你沒考量到的。」
「錢我不在乎,」我說,「你們要的話,我的份給你們好了。這整件事真是太難看了。」
「不會有人吃虧的,」邁爾斯說,「一萬五英鎊如何?」
「好主意,」達利歐說,「這是我幾小時內聽過最合理的話。第一巡酒我請客,只不過我現在才想起來,我身上沒有錢。不知道錢都上哪兒去了。走吧,邁爾斯,別愁眉苦臉了,又沒死人。」
「妳還真有臉說這種話啊?」莉亞說,「在這裡住最久的就是妳。」
「講理?」莉亞哼了一聲,「真難叫人苟同。」
「那你從搬來之後就沒繳過房租,這又怎麼說?」莉亞厲聲道,「況https://m.hetubook.com.com且這整棟房子都要翻新了。」
「我不想再說下去了,」我說,「我只想上床睡覺。」
令我訝異的是,在她橫眉怒目的淫|威之下他並未退縮。
「這個嘛……」琵琶支吾其詞。
「我們也有房客的權利,」達利歐說,「琵琶,妳說對吧?」
「不了。妳也去吧。我想要一個人獨處一下。」
「我們可以言歸正傳了嗎?」邁爾斯說。
「不算是意外,這什麼意思?」
我身邊的達維呼口大氣,提到有關防潮層的事。
「艾絲翠,我並不想挖掉妳的菜園。」邁爾斯對我說。
「死者是誰?」歐文問道。他的臉上寫滿好奇。「妳認識她嗎?」
「鍋爐大家都有出錢欸,」達利歐說,「那玩意兒超貴的。」
一位警員開車送我回家,在大門前放我下車。警員說明天早上會派人將我的單車送回家,不過我也沒那個精神力氣在乎了。我不停顫抖的手笨拙地將鑰匙插入鎖孔,並在推開門之前把鑰匙掉在地上兩次。我覺得整個人出奇地懶散無力,儘管渾身裹著借來的衣物,我還是感到寒意逼人。原本我打算躡手躡腳、悄然無聲地進門,然後溜回自個兒房間,蒙頭大睡;但我一關房門,就聽見樓下傳來高亢的說話聲,接著是琵琶叫道:「艾絲翠?是妳嗎?過來一下好嗎?我們有事找妳。」
「不是——」我的話才剛說出口。
「又一次?」達維用氣音說。
「沒關係,」達維說,「不要緊。妳不必說這些。」
「哦,真不好意思啊,」琵琶說,「提錢真粗鄙啊。」
「是啊。」
邁爾斯充耳不聞。「或許我們不用每次都動m.hetubook.com•com員全體進行討論,把氣氛搞得劍拔弩張。琵琶,不如我們兩個先討論,再轉告大家……妳認為如何?」
「可是——」邁爾斯才剛開口。
「不要鬼扯了。」
「應該是西方才對。」達利歐說。
「那她在花園裡的苦心耕耘又怎麼說呢?」達利歐說,「那好歹也算是功勞一件吧?」
「妳穿的這是什麼鬼啊?」琵琶問我,「單車快遞員的最新制服嗎?」
「不要吵了,」邁爾斯懇求道,「這不是協商之道。」
「邁爾斯已經很慷慨了。」莉亞說。
「這一定很恐怖。」達維說。
這是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彷彿我瞬間成了一塊磁鐵,將屋裡所有的東西都吸過來。每個人都轉向我,等我繼續往下說。
「琵琶,你知道我根本付不起這種鉅——」
「那個人慘遭謀殺,」我說,「我從信箱看到她,然後破窗而入,她倒在地上,我碰了她一下。」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我碰了她一下,然後把她翻過來,只見她的臉上全是……」
「那我為這個家做牛做馬的貢獻呢?」達利歐插嘴道。
「達利歐,你閉嘴啦,」琵琶說,「講話得體一點。」
「我是律師,」琵琶說,「可以保持中立客觀。」
「妳不喜歡我的畫也罷,」達利歐悶悶不樂地說,「但是,艾絲翠的菜園呢?她投注好幾天、好幾個星期的心力在上頭。」
「我待會兒再跟你說。」我以嘴型示意。
莉亞轉頭,杏眼圓睜地瞪著我。她美麗的雙眸冷酷無情。「那也是搶走妳男人的婊子。」
「我也想要公平呀。」邁爾斯說。他半轉身子,對我投射一個心急如焚的懇求眼神,要是在另一種和_圖_書情況下,我或許會對他伸出援手。然而,今天我只是疲軟地坐在扶手椅上,想起英格麗.德.索托被亂割一氣的面孔,噁心感隨之湧現。
莉亞又哼了一聲,而且這回聲音更大。
「可憐的小傢伙。」琵琶說。
「沒聽過這兩個字哦?」莉亞歡快地說:「北部的人都不……?」
「艾絲翠可以說說她心中的看法,」達維說,「她這個人很講理。」
「臭婊子。」麥克破口大罵。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他在對誰說話啊?琵琶在旁咯咯竊笑,然後趕緊摀住嘴。
「你瘋了嗎?」莉亞放聲驚呼,「邁爾斯,聽我說,你什麼都不用給。這些人毫無依據,也沒有立場,他們自己也很清楚。別被他們嚇倒了。」
「我留下來陪妳。」琵琶說。
我心懷感激地對他微微一笑,卻是欲言又止。真要談這件事,我承受不了。至少不是現在。我不想讓這群烏合之眾把焦點轉移到我身上,然後用一連串的問題對我狂轟猛炸。
「已經太遲了。」達利歐說。
「我在這裡沒住多久。」達維說。
「哇哦。」達維說。他一臉驚恐。
「我們必須針對款項是否公平合理來談。」琵琶如是說。她講起話來突然判若兩人,變得有點官僚迂腐。
「怎麼個慷慨法?」歐文問道,「慷慨到要我們閃人?慷慨到只給我們幾星期另覓住處?」
「菜園我可以再建。」
「我們去酒吧好了,」達維說,「離開這個地方。晚點再談。沒必要急著做決定,對吧?各位意下如何?」
「我們得找個調停人,」達維說,「我們幾個很難保持中立客觀。誰都不願意最後反目成仇啊。」
最後我忍不住開炮。「和圖書妳真是個婊子。」我說。
「哇賽,」達利歐說,「哎呀。一開始是佩姬,現在又是這個女人。妳是怎麼啦?」
「哦,他媽的。」達利歐以氣音說。
「他們是我的朋友,」邁爾斯說,「這件事妳不要插手。還是妳不希望我交朋友?是不是這樣?」
「我能說句話嗎?」邁爾斯插嘴道。
「每個人一萬五英鎊嗎?」琵琶問道。
「妳要他付你們錢,」莉亞說,「我早該知道最後會扯到錢。」
於是我只好下樓,發現室友全員到齊,就連莉亞也在場。大家圍坐桌前,口沫橫飛地搶著發言,我只能聽懂零星的片段,但其中很多都是髒話。我遠離這群人,往扶手椅一倒,嘆了口氣。
「琵琶,這麼說好了,」邁爾斯轉頭面向她,「我會請人幫房子估價,然後擬出一份提案。或許我會徵詢外部建議,這樣大家才能盡量保持中立。我也想要事事公平,希望妳能理解,我並沒有要敲你們竹槓的意思。」
「現在天還亮著欸,」達利歐說,「而且大夥兒都要上酒吧。」
「沒差啦。他只是重覆警察半天來不斷所說的話。」
我幾乎要開始同情他了。
達維從椅子上起身,走過來蹲在我腳邊。「艾絲翠,妳還好嗎?」他咕噥著說,「妳看起來好像不太舒服。」
「拜託各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再問一遍。
「沒什麼好談的。」莉亞說,不過沒人把她的話當一回事。
「莉亞,」邁爾斯說,「請妳行行好。妳這是在幫倒忙。」
「刀傷滿布,」我把句子講完,「我從沒這麼近看過屍體。」
「我沒有下達什麼逐客令。」邁爾斯說。從他說話的口氣,我知道這句話他已說過很多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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