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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友

作者:妮基.法蘭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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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三十四章

第二部

第三十四章

某個下雨天,我又跑到歐文的臥房研究他的攝影作品,打從上次驚鴻一瞥,我就一直念念不忘。全是黑白相片,有些模糊不清、附庸風雅、矯飾做作,盡是水、燒焦的樹,跟從牆上撕下一半的海報。但是,女人的照片卻有天壤之別,讓我看了幾乎無法動彈,喉嚨發出刺耳氣息。我在內心暗忖:歐文,你這個混蛋。你跟我也沒什麼不同嘛。你自以為在搞藝術,其實是拍春宮圖。雖不是彩色照片,卻不能改變情|色的本質。這使我發笑。他假從事藝術之名,騙女人寬衣解帶。然後我發現了一張女人被毀容的照片。我將它拿到窗前看個仔細。我不得不承認,他很有一套。他真有兩把刷子。我好嫉妒他。我用手指觸碰每道刀傷。我心想:現在我了解你了。我了解你,你卻不了解我。
交屋前的整修即將完工,這對我而言,就算是關鍵時刻了。那時,我們在進行最後的修整粉刷牆壁、放置最後幾塊踢腳板,恰好那對買家夫婦也過來看屋。他們年紀沒那麼大,約莫三十出頭,不過顯然兩人都是家財萬貫,跩得跟二五八萬似的。頭髮閃爍微光,好像每縷髮絲都被擦亮似地。他們給人一種漫不經心的感覺,彷彿他們高高在上到根本不屑表現出自己高人一等。我們這種雙手粗糙、頭髮沾水泥的工人,在他們眼裡像是連英文都不懂的下人。就算我們懂又怎樣?我們算是哪根蔥?他們倆扯開嗓門、拉長語調地說:假如這塊地是他們買的,就會拆掉重建。他們的用字:拆掉重建。有些裝潢不合他們的品味。他們一定會拆了整套廚房設備,請建築師研究一樓的規畫圖。浴室既廉價又污穢。我站著聽他們發表高見,感到胸口激動不已,好像有隻蛾被https://www.hetubook•com.com困在裡面,或者是有個緊箍兒套住我的腦袋。我兩邊的眼皮跳個不停。
顯然我不能這麼唐突地登堂入室。屋裡說不定裝置某種我一無所知的警報器。我必須被邀請入內,同時也得確定家裡只有她一人,沒有其他工人、管家或園丁。這是一項挑戰。我沉思片刻,然後感覺興奮之情在心頭蕩漾。我站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將報紙和咖啡杯塞進垃圾桶。隨手亂丟垃圾會引起注目的。
「怎麼突然那麼大方啊?」另一位理平頭、穿鼻環的單車快遞員問道。
「達維,」她臉一紅,伸手整理頭髮,「我沒料到你會來!」
七點四十分,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出門上車,把車開下山。我小口喝著杯裡空空如也的咖啡,並且真的開始讀報。巴格達的一個市場發生爆炸案。埃及一列火車撞毀。到了八點二十五分,郵差進入大門,走上私人車道。他摁下電鈴,對小小的對講機說話。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他走向前。他手裡拿了一份包裹,而應門的人隱沒在暗影之中。他轉身離去,我瞥見一個女人消失屋內,回到她認為安全的世界。大門關上。
「在找艾絲翠嗎?」他問道。
有時候事情會湊在一塊兒,就像是命中註定。你並未事先計畫,但是準備就緒、蓄勢待發,讓計畫像從天而降的禮物自動上門。
「嗯,我這不是來了嗎?」
我沒有吻她,但是在沒有燈罩的燈泡底下,四周都是裝箱的檔案,抵著嗶嗶作響、颼颼運作的電腦,我掀起她的印花洋裝,脫下她那嫻淑乖巧的白色內褲,滑過實穿好走的便鞋,然後塞進我的夾克口袋。我把手伸進她的雙腿間。她試圖阻止和圖書我。她眼神狂亂、靜靜扎掙,注視我身後的那扇門。後來她不再掙扎,而我拉開褲子的拉鏈,把那話兒插|進她體內。要不了多久,完事之後,她雙臂環繞我的脖子,把臉埋進我的胸膛,說什麼不要緊、她都懂、她很愛我、很高興我找到她的工作地點。她親吻我的雙唇,叫我「親愛的」,牽我的手領我回藝廊店面,蓬頭垢面但神情驕傲。
「只是剛好經過啦。」
「才沒這麼好運咧。她是找我幫忙搬家具啦。達維,你想喝什麼?」
「你的女人都沒有臉。」
當我有了決定,便迫不及待要付諸行動,只不過得先熬上一天一夜。我大概花了一小時,抵達梅蘭妮跟蘿拉工作的那間藝廊。我推開門,進入寂靜且涼快的室內。裡面沒有客人,不過蘿拉跟梅蘭妮都在。梅蘭妮穿了件艾絲翠打死都不可能穿的棉質印花洋裝。她塗了粉紅色的唇膏,看起來像個準備赴生日派對的小孩。
「你們可以去貯藏室,」蘿拉說,「反正我們也沒有忙到不可開交。」
隔天我碰巧在艾絲翠平常下班的時間,出現在馬與騎師附近。於是我走進酒吧,環視屋內,尋找她的身影。她人不在店裡,所以我轉身離去。
從主街可以拐進世紀路,而我不用費心就能找到德.索托的豪宅:主屋跟馬路有段距離、隱身在鐵柵欄方後、警報器在陽台大門上方閃呀閃、挑高的窗戶在晨光下發亮。前院停了兩輛車,Juguar跟Range Rover,應該是分屬於男女主人。我環顧四周,突然感到很不自在。站在住宅區的街道,凝望一棟豪宅,似乎可疑到愚蠢。我沿著馬路走,穿過一個廣場,最後來到購物街。我和-圖-書買了份報紙跟一杯咖啡,回到世紀路,然後往路邊一坐,一邊啜飲咖啡,一邊假裝讀報。如今我看起來像是無聊至極、行為可被解釋、又容易被淡忘的人。
「半品脫的貯藏啤酒,」我說,「他們家沒有佣人幫忙嗎?」
我坐在暖和舒適的室內,緩緩啜飲啤酒,無論他們是微笑還是哈哈大笑,我都有樣學樣、跟著照做,同時也留意著艾絲翠的身影,思緒開始神遊。
「哈囉,達維。」她打量我的那種眼神,令我頓覺怒火中燒。
我在艾絲翠欣賞歐文的攝影作品前就捷足先登。某天達利歐在睡覺,其他人都出門了,我便偷偷溜進去。我已經不去上班了。工作耗時,賺的錢卻連塞牙縫都不夠。我從人們的粗心大意貼補薪水的差額。琵琶是我的最佳提款機。房裡四處可見她遺留的鈔票;就算鈔票不見,她也不會發現。佩姬死後,我已從她那裡得了四十英鎊。我也摸走了邁爾斯二十英鎊,誰教他某天不小心把皮夾忘在家。我還從艾絲翠那兒偷了幾枚硬幣。麥克跟歐文比較機警,而達利歐好像一直身無分文。不過有次我從他房裡幹走一些菸草,然後又賣給他。我說這些是工地的人給我的,雖然我不想要,卻覺得他會有興趣。他堅持要回送我什麼東西,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因為敲我竹槓而有點內疚。
「英格麗女王?」平頭的傢伙不解地問。
那是她的一位單車伙伴。雖然跟他見過好幾次面,而他也總把我當成多年老友對待,但我還是記不得他的名字。
「為什麼不好?」
梅蘭妮領我到後頭。我從毛玻璃可以看見蘿拉的身影在藝廊四處移動,也能聽見她的鞋子在木頭地板上嗒嗒作響。
我走向那群人。
隔天清早,我在路邊的報攤買了份地圖www.hetubook.com.com,搭地鐵到海格,接下來地圖在手,像個觀光客般步行,一路走上山。最後我發現自己抵達一個好地點,可以傲視、俯瞰其他在暑氣難消的城市奔走的人們。
我就是這樣發現琵琶跟可憐的麥克有一腿,他也成為她的另一個戰利品。然後呢——更精采、更有趣、讓我為之震撼的是——當我走進廚房,看見琵琶對歐文講話。她笑著用手搭著他的胳臂,他馬上臉紅往後退,從這些互動我就立刻知道:他們兩個也搞過。琵琶跟歐文。沒有其他人看出來嗎?當大家齊聚一堂,我觀察眾人,他們全都跟瞎了一樣。就連艾絲翠也不例外。
我聽見樓下的門開了,有人在講話:是艾絲翠跟歐文。我把相片放回原位,快步走出房門,回到樓上自個兒的房間,然後躺在床上。我可以聽見他們在走廊低語,接著是兩人齊步拾階而上。我環抱身子,緊閉雙眼。雨水隨著風敲打窗戶,我卻覺得自己的腦袋裡也在下雨。他們倆走進歐文的房間,屆時他們會一塊兒被那些相片包圍。我想像歐文鏡頭底下的裸女,接著幻想艾絲翠和歐文袒誠相見,頓時感覺腦子裡有什麼東西在膨脹。我悄悄爬下一層階梯,在他們門外偷聽。艾絲翠正在說話。說些什麼呢?我把耳朵貼著房門。
「這個嘛——只要你——」
「你知道的。那個姓德.索托,家住海格堡壘豪宅的女人啊。」
那天領到我的工錢之後,我就頭也不回地閃人了,再也不回去,也不理會工地傳到我手機的簡訊。當然我也沒把辭職的事告訴室友,這意味著我每天早上都得照往常的時間出門,每天下午像幹了一天苦差事似地回家。不過,如今我有時間操盤策畫,也有時間調查室友的底細。
「我很擔心。」她說話hetubook.com.com的同時,往前跨出一步、抬起頭來。她的表情焦慮又充滿希望。我知道她想要我親她,給她純潔柔情的一吻,再次保證我對她的鍾愛。
「能不能找個地方讓我們私下談談?」
「達維,你還好嗎?」梅蘭妮問道。
所有人聽了都開始傻笑,就連兩個女孩也不例外。
「她給你小費?為什麼給?額外服務嗎?」
我放下油漆刷,走進花園,圖個耳根清淨,另一方面也暗自許願,我要大撈一筆,然後離開這裡。離開倫敦,離開英國,到一個人們敬重我、由我來發號施令的嶄新國度。我想像巴西的海灘,美女仰慕地抬頭看我。有好一會兒,我甚至幻想艾絲翠在我身邊,拉住我的手臂,被我說的話逗得哈哈大笑,將她纖瘦健壯的身子貼著我。
「看樣子是沒有其他人在。」
「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
「這些價錢都不便宜吧?」我邊說邊不屑一顧地用手指輕彈一幅油畫。
「是嗎?」他心照不宣地咧嘴而笑,「她不在這兒。但還是歡迎你一起來,我請你喝一杯吧。」
「達維。老兄,過來這裡!」
原來他把照片展示給她看。後來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有低聲呢喃,先是他的,再來是她。然後靜默無語。該死的沉默。唯一的聲源是我腦裡的咆哮。
「今天英格麗女王給我小費。你們可以想像嗎?」
「她古銅色的皮膚真的是曬出來的——她天天都在度假嘛。」
我試過當好人。試過善解人意。可是這招沒效。不過當你變得殘酷,變得漠不關心,她們反而會因此喜歡你。假如你惡劣薄情地對待她們,她們則會愛上你。這是她們自己犯賤。
「妳怎麼可能料得到呢?」我粗魯地說,「嗨,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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