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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人間

作者:妮基.法蘭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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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六章

第三部

第六章

所以我就安步當車,路過賣BMW汽車的車庫、製造電燈、餐具、地毯的工廠;路過一些建築工地,幾隻滿身覆著雪花的鶴站在那邊文風不動。我翻過一座小山丘時看到那座拖吊場;高大的圍牆內停放著一排排車輛,大門還加上雙層鎖。大部分的車輛都已老舊且有凹痕,或許車主已乾脆將它們棄而不顧了。我遍尋不獲我的車子,那部也同樣是老舊且有凹痕的車。
我再仔細看那封信。顯然車子是由東區的提伯里路一個違規停車處被拖走的。我不曉得提伯里路在哪裡,更不曉得該死的東區在何處。我可以在九點至五點間去領車。我明天就去,當務之急。
然後是一封銀行的明細表。我在月初時仍有一千八百一十點四九英鎊這個輝煌而難得的數目,不過如今我只剩五百九十七英鎊。我瞇起眼看著那一列的數目字。我在一月十三日是買什麼花了八百九十英鎊。操,想必就是珞冰告訴我的那些服飾。我到底是著了什麼魔?想必是喝醉了或什麼的。而且我連那些衣服的影子都沒有。然後,三天後,我領出五百英鎊現金,那很詭異。我通常只領大約五十英鎊。
我到轉角處的辦公室出示那份公文,一位工作人員就在檔案櫃中翻找,取出一份印刷文件,搔搔頭然後重重嘆了口氣。
「莎莉。」他說著,死心了。「好吧,我就讓妳自己在這裡找。」
「嗨。」我由包爾與依姬看我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來他們已經聽過詳細始末了。「別擔心,我不大餓。我要看看我的郵件。」我將那個已裂開的塑膠袋舉高。「找到一些線索了,喔?」他們全都不自在地笑出聲來並互相交換眼色。席拉臉色泛紅,傾身再替大家斟酒。
「謝了。那就再見了。」
「沒了,我知道。我能不能進去把我的東西拿走?我有點趕,計程車在等著。」
「我叫艾比。」我爽朗地朝那個女人說道。
我在下墜,由高處往下墜。沒有什麼能阻擋我,我的周遭盡是死寂漆黑的空氣,我就這麼劃空而落。我聽到自己叫出聲來,暗夜中一聲淒厲的哀嚎。我聽到了回聲。
「好耶!」我大叫道。「總算!」
「會啊。」她看起既靦腆又自豪。
「妳做噩夢了。」
門打開來了,我在整片光線中可以看到黑色的身影。
她退後讓我進入溫暖的室內。「當然。天啊,妳看起來……」
「妳做噩夢了。」
「怎麼領車?」蓋伊問。
「沒關係。」
道路地圖擺在放手套的小格子內。我找出提伯里路的位置並驅車前往,沿途經過一處我相當陌生的地區。那是一條長而陰沉的街道,兩旁有用木條封起的房子,燈光昏暗的報攤及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商店販售著葡萄柚、秋葵與罐身凹凸不平的蕃茄罐頭。我將車停在一〇三號外頭,在車內坐了幾分鐘。我將頭抵在方向盤上設法回hetubook.com.com想。什麼都想不起來,一片茫然。我將地圖放回手套格內,察覺到裡面有紙張的沙瑟聲。格子內另塞了三張收據:一張是加油,二十六英鎊,一月十四日星期一;第二張是在一月十五日星期二,將一百五十英鎊兌換成義大利里拉;第三張是同一天在一家印度外送餐館的收據,共花了十六點八英鎊購買兩份印度香飯、一份印度蔬菜飯、一份炸帝王蝦切片、一份菠菜、一份茄子、一份蒜味印度烤餅。送達地點是倫敦西北區的梅納街二B號。我從沒聽過梅納街,也記不得上回到倫敦北區附近是什麼時候。
「現在?妳不想吃點東西?我們正在和幾個朋友聚會。一對夫妻,人很好,先生和蓋伊是同事,太太則在從事古董業吧,我想。不是什麼大場面,就我們四個。或是說,五個。」她硬起頭皮說出口。
「好看嗎?」
「好。我明天會過去。」
「不要!」我再度驚叫,更大聲。有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有手指在我頭髮上。我奮力敲打床鋪。「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噢,求求你,不要!」
誰在那邊?有人在附近。一片板子碎裂。我想坐起來不過我的身體動彈不得,我想叫出聲來但我的聲音哽在喉嚨內。又是一片木板碎裂聲。有呼吸聲。我可以聽到,就在門外。我躺平在枕頭上。我可以感受到我的嘴巴張大做勢要大叫但仍沒有發出聲音,呼吸聲再度傳來,腳步聲,一股微弱、悶搗著的咳嗽聲。
他將零錢撥弄得更大聲了。「真的就這麼結束了嗎?」他最後問道,令我頗為驚訝。
「我是說,不在櫥櫃的那些小抽屜裡,或塞滿零星雜物的木碗裡,也不在浴室裡。」
「不過我倒想喝點酒。」
泰利回到房內。他將雙手插在外套口袋內,不耐煩地將零錢撥弄得叮咚作響。
「怎樣?」
「不然他會將之給丟了。」
「妳會做檸檬蛋塔?」
「沒有起士拼盤。是檸檬蛋塔。」
「一百三十英鎊。」他又說了一次。
「那倒是個開始。」
「至少妳可以再度擁有妳的車。那也算值得慶幸了。」
大部分的郵件都是些垃圾,一月份的特賣品型錄,諸如此類的東西。有兩張明信片,一張是瑪莉寄來的,她一整個月都在澳洲;另一張是亞力斯由西班牙寄來的。他如今應該回來了,不曉得他是否已聽聞此事。有兩張是派對的邀請函,一場已經過期了,另一場則在本週末。或許我會去參加,翩然起舞並調情放電。然後我又想到,我該穿什麼?我又該說些什麼?而且又有誰會跟一個看起來像遊民的小女生調情?或許我終究還是不會參加。
「天啊,天啊,天啊。」我啜泣出聲。
「妳可以找個鎖匠過去。」依姬親切地建議。
「是的,」她難以置信地說。「妳看來也更嬌小了,小和-圖-書了一些。茶?酒?」
「噢,天啊。」
「我會將它藏在什麼地方?」
「我該怎麼辦?」
「對不起?」
「我得走了,」我說著,然後轉向那個女子。「妳知道怪在哪裡嗎?妳看起來還滿像我的。」
「怎麼會在浴室裡?」
「妳要怎麼領車?妳又沒有鑰匙。」
「顯然是在位於鮑烏的警方拖吊場。我明天一早就去領車。那我就不需要搭計程車了。」我拎起那瓶酒替自己再斟了一大杯。
「幫我留幾個。我可以借用妳的電話叫部計程車嗎?」
「沒有。反正我也要去上洗手間。等一下。」
「我沒帶支票簿。」
我抓住席拉的手將之按壓在我的額頭。
「我沒帶那麼多錢。」
「我去把妳的所有東西拿過來。」泰利說。
我將那些收據再塞回手套格內,這時有東西掉到地板上。我俯身拾起一副墨鏡及用鋼絲環串著的一把鑰匙。不是我的鑰匙,我從未見過的鑰匙。
「我正在算吶。有違規停車的罰款,還有拖吊費,妳還得多繳逾期停放的保管費。」
「對不起?」
「是不會。我就是這麼說的,不在浴室裡。」
「噢,是啊,那當然,不好意思。多少?」我焦急地伸手進口袋摸索那疊急遽縮水的紙鈔。
「你不幫我們介紹一下?」
鮑烏路途遙遠。當我抵達時身上還有四十八英鎊及幾個銅板。我在一家郵局詢問拖吊場的地點。結果發現那地方距離最近的地鐵站還有一哩之遙。一般人會認為他們將車子拖走,至少總該將之停放在大眾運輸網的附近才對。我如果看到有計程車經過的話就會搭車,不過沒有看到。只有川流不息的汽車與小貨車將路上大水窪中的水濺得四處飛迸。
我總算取回車子。我在剛過十二點半時付清了一百三十英鎊,那人給我一張車子在何處被拖吊的單據及一張繳款明細表。然後他指示我車停在何處,並將雙扇式大門的鎖打開。我只剩十九英鎊。
我不再翻找,瞅著他瞧。「你是說真的?」
「謝了。不過妳不該這麼客氣的。」
「沒關係啦,席拉。四比較吉利。或許我會趕回來吃一份起士拼盤。」
我搖搖頭。
「妳不再住在這裡了,艾比。妳把我甩了,記得嗎?妳不能就這樣來去自如。」
「噢。」我大失所望。「我沒想到這一點。我該怎麼辦?」
「謝謝。還有,席拉——門別關,好嗎?還有走道的燈能否開著?」
「我能否將車取走,開車去找朋友借錢再回來這裡?」
「需要我的話就叫一聲。」
「呃,那可未必。」
除了掉頭離去也無計可施了。我步履維艱地走回鮑烏,坐在一間小咖啡店內喝了一杯苦澀的溫咖啡。然後我用公共電話打給山姆,要求他,其實是乞求他,送六十英鎊,不,湊個八十英鎊好了,甚至是九十英鎊——請快遞公司送到拖吊場,我會在那m.hetubook•com•com邊等候。「拜託,拜託,拜託,」我說。「實在很不好意思,但此事真的是十萬火急。」我知道有這種快遞服務,因為有一次他就請快遞公司到一家我們剛離去的俱樂部替他取回一件外套,因他不想再自己回去拿。用工作津貼支付,他說。
「席拉。噢,席拉,我以為……」
「不急。那倒提醒我了,泰利來電了。」
他嘀咕了幾句,不見人影。
「我們可以收支票。」
「艾比。艾比,醒來。沒事了,妳在做夢,只是一場夢。」
搭計程車繞過大半個倫敦,要求司機稍候,然後再折返,這得花上一筆可觀的車資。在車資錶跳到兩位數時我緊張地盯著它瞧。我今天早晨由席拉與蓋伊處連同銀行共取得兩百五十七英鎊,不過在剪完頭髮及大肆採購與喝咖啡和搭計程車之後,如今只剩七十九英鎊。到了今晚結束時我又會只剩約六十英鎊了。
「噢。」他又點了根菸。「好吧,我得換衣服出門了。我又要遲到了。妳會待很久嗎?」
我驟然翻身驚醒,然後彷彿被綑在枕頭上般地躺著。枕頭已然汗濕,我感覺到汗水如淚水般滑落臉頰與脖子。我張開眼睛但仍一片漆黑。很黑。我的胸口沉重,彷彿是什麼重物壓在身上。我被困在黑暗中,我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不過聲音嘶啞,像在濁重地喘大氣。情況不對,我無法順暢地呼吸,氣在胸口就卡住了,我的喉嚨不斷的抽搐收縮導致氣塞在胸口。我得想起該怎麼做,我得想起要怎麼呼吸。我必須計數,對了,就是這樣。吸氣然後吐氣,慢慢來。一二、一二。將空氣吸進我的肺部,屏氣一秒鐘,再吐氣。
「好吧,那就晚安了。」
「聽著,」我說:「你不要我來這裡,我也不想留在這裡。你去上班,當你回來時我已經走了。我不會偷你什麼東西,也不會搬走屬於我的東西,你可以留著。我寧可像張白紙般從頭開始。我不會用唇膏在浴室鏡子裡塗寫些不堪入目的字眼。我會把鑰匙找出來然後就走人。行嗎?」
「哈囉?」
「晚安。」
我喝了點酒再開啟一封看來像公文般的信函,這信是通知我貼在我車子上那張繳稅證明貼紙即將到期。那倒不會令我太過操心,因為我根本不曉得我的車子在何處——不過隨即就知道了,因為我打開另一封信時發現,我的車子被扣留在鮑烏的汽車拖吊場。
「艾比?」他端詳著我。「妳幹嘛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妳的頭髮,那——」
「嗨,泰利。」
「不用,我知道了。泰利的住處有一把備份鑰匙,擺在某個地方。不過天曉得擺在何處。一個我已經忘了的安全地點。我得再回去一趟。狗屎。我還以為就到今晚為止。」
「妳意下如何?」
「可憐的孩子。聽著,我去拿條毛巾鋪在妳的枕頭上。妳現在應該沒事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去拿。我全都裝進袋子裡了。在這裡等一下。」他轉身衝上樓。不過我不想在冰天凍地的戶外枯等,於是也跟著上樓,我們同時到達。房內飄來一股香郁的氣息,有大蒜味及辛辣味;桌上有一瓶酒,不過只喝掉半瓶,有兩個酒杯,兩盤的雞肉,上頭灑滿了細條狀的迷迭香及整瓣的丁香。那是我的獨門秘方,我的拿手絕活。還有蠟燭——我買的。一個女子坐在那邊,轉動著她的酒杯,她的一頭亮麗秀髮往前飄垂而下,在柔和的燈光中綻放著光采。她穿著深灰色套裝,戴著細小的金耳墜。我站在門口,穿著鬆垮垮的黑長褲,一頭鬃毛似的短髮,目不轉睛盯著她。
「沒錯,是很多。一百三十英鎊。」
我將廚房和客廳裡所有的抽屜全拉開來,然後再用力關上,將櫥櫃打開再猛然甩回去。沒和餐具擺在一起,沒和帳單放在一起,也沒和罐頭食品、麵粉袋與米袋、麥片包、咖啡包與茶包、油罐、醋罐、醬油罐等東西擺在一起。沒在掛馬克杯的鉤子上,沒在兩個房間的門楣上,沒在書架上,沒和文具放在一起,沒在我擺放——以前擺放——橡皮筋、紙條、備用鈕扣及髮帶、郵票、衛生棉球等東西的玻璃碗內。
「艾比,這就回來了!這是包爾與依姬。要不要一起來?」
「是的。」
「當然。妳不需要問的。」
「天啊!」席拉開門時說道。
「那我可以領車了嗎?」我問。
「好,」蓋伊說著,有點詫異。「太好了。在哪裡?」
「昨晚在這裡的那個女的看來還不錯,」我說。「她叫什麼來著?莎拉?」
還不到四點,我再度驅車上路,在薄暮時分途經倫敦外圍的漫漫長路。夜色中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更加恐怖駭人。我已筋疲力竭,但在回到席拉與蓋伊家之前尚有事待辦。
「沒概念。」泰利說。他仍穿著睡袍,我在他上次生日時送他的那一件,他喝著濃稠的純咖啡,香菸一根接著一根。一股藍色的熱氣瀰漫整個房間,聞起來有煙灰及昨夜的大蒜味。不過另一個女人則不見蹤影。
「噢。聽起來好像還滿多的。」
我們的住處燈亮著。應該說是泰利的住處。我按下門鈴等候,然後聽到腳步聲跑下樓梯,大廳的一盞燈亮起。
「打來這裡?」
有一封很奇怪的正式信函,發函者是杰伊與鍾納公司的洛倫斯.鍾納,內容是確認我在休無薪假,不過我的退休金及全民保險仍會照付。我皺皺眉將之擺到一邊。顯然我得找個時間到辦公室一趟。或許明天。
「噢,這下可好。噢,這下可好。」他說。他的口氣聽起來不怎麼難過。
「信用卡。」
「不是。打給莎蒂,他以為妳會在那邊。所以莎蒂就打電話給我說泰利問妳能否去把他昨天忘記要交給妳的那個大袋子帶走,裡面有妳的郵件及物品之類的?還有妳其餘的衣服。」
我衝到廚房。「我找到我的車子了!」我告訴他們。
她轉m.hetubook.com.com身離去,我再躺回床上。我的心仍像打鼓般狂跳。我的喉嚨因為大叫而疼痛。我覺得虛弱無力而且渾身發抖,全身濕冷病懨懨的。光線由門口湧進來,我躺著望向光線,靜待天亮。
「不要,」我終於說出口。「不要。」我再說大聲些。「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這些字眼填滿我的腦中。它們在房內四處彈跳,在我頭殼四周撞來撞去,拉扯我的喉嚨。「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為自己再泡最後一杯咖啡。我端著那個馬克杯在房內四處走動。我還有點懷疑那把鑰匙會不會就藏在這個杯子裡,在文件架裡。此外我也只能四處尋找、回想。我在羅勒草的盆底找到了那把鑰匙。盆中的泥土已乾裂,葉子枯萎殆盡。我細心地澆了點水,將我的馬克杯洗乾淨,弄乾,再放回掛鉤上,然後離去。
我上車將鑰匙插上,車子立刻就發動了。我將暖氣打開並搓手驅寒。乘客座上擺著一個麥提莎公司的提袋。我將擺在音響匣的錄音帶推進去,但是卻不曉得播放的是什麼音樂,帶著爵士風很輕快活潑。我將音量調高,駛出了大門,然後我在路邊停下來仔細察看那份單據。我的車子是在東區提伯里路的一〇三號門外被拖吊,日期是一月二十八日——我推算後得知那是我住院的最後一天。那條路想必距此不遠。
「別謝我,那是妳的錢。不過等我的信用卡這幾天寄到泰利住處,我就會盡快還妳。」
「是的。抱歉。我吵醒妳了。」
「幸會,」她淡然說道。「莎莉。」
「艾比。」
「來了。」泰利將裝著我剩餘衣物的兩只收納袋拖過來,然後將塞滿了信件的塑膠袋交給我。他滿臉通紅。
「當然是判若兩人。我都快認不出妳來了。」
「不行。」
「再見,艾比。」他在門口又逗留了幾秒,然後離去。
「有意思。我現在就去。」
「得花多久找到那把鑰匙我就待多久。別擔心,我會自己出去。」
「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變年輕了。」
「等一下,沒那麼快。妳得繳罰款的,妳知道。」
「我愛莫能助。」
她轉身離去,過了一會兒帶了條大毛巾回來。「沒事了吧?」她問。
「酒。我替我們買了些啤酒。」
「妳找的時候我去換衣服,」他說。「不過,是的,我是說真的。」
我坐起身來。「好恐怖。」我說。
我親吻她的雙頰。「妳對我真好。我保證不會在這裡待太久。」
她笑了笑,彬彬有禮但表情存疑。「我可不認為。」
我拖著袋子回到廚房時,他們還在吃魚。
「那盞燈很亮。」
「我正有此意。那麼,我能進來嗎?我在外頭快凍僵了!」冰冷的雪花飄落在我的臉頰及鼻子上,再滑入我的脖子。我剛剪好的髮型濕答答的貼平在頭上。
「妳全身濕透了!妳想必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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