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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邏輯課

作者:威爾.拉凡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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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陣子之後,他被老人呼喊老婆名字的聲音喚醒。丹尼斯反射性地跳起來,一把抓起衣服,伊莉莎白卻把他壓回床上。她說:「噓。」並把泳衣套了回去。她打開門前停頓了一秒,稍微整理自己的心情,然後以一種丹尼斯認為太輕快的語氣,向丈夫迎去。「嗨,親愛的。」丹尼斯聽見他說,「丹尼斯呢?」伊莉莎白回答:「在睡午覺。」丹尼斯的肩膀緊貼著門,害怕老人會憤怒地衝進來把他打昏。
他又咬了一口、翻了一頁,丹尼斯在想他是不是講完了。但老人卻在這時繼續說:「當然,我也有我的……把戲。兩個年輕的祕書偶爾會來,雖然伊莉莎白不喜歡,她還是會看著我們。她說那樣很不得體;她真正的意思是,像我這把年紀的男人,還和兩個年輕美女共處一室,很不恰當。噢,是沒錯。好吧。」
「我在想辦法從你家逃走。」丹尼斯回答。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他發現最坦白的實話往往比令人尷尬的謊話更好用。不過他從不曾陷入這樣的困境。
丹尼斯一句話都沒有說,只能羞愧地站在那裡聽。老人穿著一條短褲,以及兄弟會的人可能會戲稱「打老婆的男人」才會穿的邋遢T恤。他只是個老年人,照理說應該體弱力衰,甚至性功能也已退化大半——可是他卻站在丹尼斯面前質問他。
「是誰?」是老男人的聲音。
經過一個溫度幾乎攀升到華氏八十度的週末,溫徹斯特校園終於吹起一點秋意。飄風帶著秋涼,櫻樹轉成濃烈的粉紅色。幾片葉子開始落下,飄到那尊「科學家」雕像前。這尊雕像是為紀念歐曼院長和史坦利.米爾格蘭的終生友誼而建造的。丹尼斯走到卡內基館外的噴泉旁,四周已覆滿落葉。幾個學生在附近聊天,他們的聲音被強風帶遠,卻沒有人注意到丹尼斯。一個都沒有。他從這裡看得見歐曼家裡的燈火——一棟坐落在「優雅之丘」上的鄉村風房屋。他以往通常開車進去,她吩咐他從側門進來,並且要他在開上車道時關掉頭燈。(算了吧,)他心想,(我用走的好了。)他不確定自己在沒有頭燈的情況下,還能順利開上那條陡峭和圖書的車道。他想像自己駕車失控、衝進草坪、撞毀老男人的前窗——這將會是天大的醜聞!「威脅者丹尼斯」終於名副其實了。
「再見,歐曼院長。」丹尼斯說。
炎熱週末的尾聲,湖上擠滿搭乘快艇玩耍的小孩。老人奮力地操控船舵,船尾掀起的波跡擊向船塢。他們航向「小岔路」,在那邊的樹林裡可以鳥瞰整個溫徹斯特校園。「這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歐曼院長解釋,「周圍非常安靜。」他們把遊艇停在小灣裡,於蔭涼處下錨。
「先前還有從英國來的小夥子,」歐曼院長憐憫地說,「足球員,還有她去年迷了一整年的加州小子。唸也唸過了。然後現在換你。」他咬一口三明治,舔一舔手指,翻一頁雜誌。「這是我們之間的規矩,很久以前就有協議:這場婚姻裡沒有感情。我們這把年紀從不可能有愛情——我這把年紀。你覺得那些誓言還有意義嗎?」
「我不認為……」丹尼斯正準備開始說。
「丹尼斯,我勸你——不,既然我手上現在握有你的把柄,讓我對你下一道命令:和他保持距離。如果他找你去他的辦公室,不要去;如果你在學校碰到他,繼續走你的路別理他。你的父母一定不會希望有我的看護下,還讓你有任何閃失吧?」老人不屑地笑了笑,露出他又短又黃的牙齒。丹尼斯點點頭便走出去,輕輕把門帶上。
「不愛。」丹尼斯回答。他答得太快了。
「我必須過去。」他嘆了一口氣說。
「沒錯,那件剽竊的事。真是一塌糊塗,差點就要把我們這些當年聘請他、給他職位的人都給毀了。本來那件事應該就要把他拉下來的,不料他幾個忠誠的朋友竟以他的天賦起誓。他確實很聰明,這點無庸置疑。」
他只聽見噗通一聲——有人跳下水,接著又一聲。他穿上衣服,重新回到這個世界。太陽在他睡覺時移動了,小灣此時幾乎完全處於蔭涼處。老人看見他時,興奮地喊著:「跳下來嘛!」因此他也跳了下去,三個人就這樣游到傍晚,一副沒發生任何事的樣子。
「我還不知道要怎麼去評斷他。現在說還太早。」
「很m•hetubook.com•com蠢。是個——辯論遊戲。像是個我們必須解開的案件。」
然而,丹尼斯之於伊莉莎白的權力掌控僅止於此。本來傑若米.普萊司建議的,是要把她壓倒、對她猛攻幾次,讓一切比她想像得到的都還要粗暴,好終結他們之間的一切。但她卻不吃那一套:她跨坐在他身上,然後開始「駕馭」他,雙|臀和底下塞區河滑順擺盪的韻律一致。丹尼斯心想:怎樣的女人會去修剪自己的陰|毛?在他會意過來之前,他漸漸步入高潮,拍船的水聲頓時轉大似吼,他迷失在這瘋狂的船擺之中。伊莉莎白把頭甩回他身上,雙手緊握著自己的乳|頭。
她讓他從側門進來。屋子裡一片漆黑,丹尼斯猜想老男人很早就睡了。他們躡手躡腳地穿過廚房進到客廳,站著等了一會兒,然後開始接吻。她身穿一襲睡袍,身體聞起來有泡澡水和指甲油的氣味。他把手鑽進睡袍底下,像個不成熟的國中生,在她身上激烈地撫摸著,她轉身帶他上樓。他們穿過一條走廊,走到一半時她用紅色的指甲在一扇關著的門上敲了一下。(老男人正在裡面。)
伊莉莎白。不知怎麼的,她的名字比她的身體更有吸引力。整個下午,他都在那個老男人的遊艇密室裡,在她身上流連忘返。老男人在上層甲板睡覺,河流在他們下面緩緩流著——伊莉莎白教會他許多從不敢幻想的事。
現在,丹尼斯再也沒辦法將她自心上除去。她的身體,她的名字,她的——韻律。她和那個未經世事、笨拙的莎凡娜.克里波大不相同。莎凡娜總要他把燈關上、打開音響,這樣屋子裡的其他人才不會聽到。她堅持要丹尼斯在上面,不然的話她會欲|火中燒。不論如何,她總是在做|愛後哭泣,淚水積聚成河,滴落他的肩膀和胸膛。他不敢問她怎麼了,害怕她的答案會和自己有關。
「當然沒有,」歐曼院長打斷他,「一切都很荒謬。你會開始連她走路的樣子、她坐在馬桶上的樣子、她把你該死的襪子配錯雙的樣子,都沒辦法忍受。孩子,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習慣它吧。」
「他的書?」丹尼斯問,突然想起歐曼在派對和-圖-書上說的話。
他們搭乘老人名為「但丁號」的遊艇出航。由於居民經常潛入碼頭破壞船隻,因此這艘遊艇平時都停泊在羅伊碼頭岸邊,歐曼院長還必須雇用自己人,一個綽號「小豬」的退休警察,巡邏船泊處,每隔幾個小時就用手電筒檢查一次遊艇。
丹尼斯往門口走去。他打開門,刺骨的冷風迎面襲來。「你愛她嗎?」院長問。
歐曼拿出《泰晤士報》擺在面前,鋸齒狀的光線灑在他的眼鏡框上。丹尼斯和伊莉莎白一起去游泳。兩人都對即將發生的事心裡有數。一整個早上,他們都在無聲地交流著欲望。當老人的嘴巴張開,頭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往後靠,雜誌攤放在胸膛上,他們倆靜悄悄地爬回遊艇,溜到下層甲板。下面有一間房間,一張床,幾個星期以來缺乏使用而僵硬的緞質床單,和一顆沒有枕套包住、沾滿污漬的發霉枕頭。丹尼斯幾乎擠不進那張床;他的背平躺在床上,雙腳緊貼住冷冰冰的塑膠船牆。他全身赤|裸而柔軟,靜靜地等待著。他告訴自己,這麼做是有目的的——一切都是為了結束和她的糾纏。一切將會粗暴又激烈。遊艇上下搖動著。每一次搖動,都讓丹尼斯的心緊張到幾乎要碎裂。老人一定會醒過來,下來將他們倆逮個正著。
丹尼斯走進廚房,老人在角落裡吃著三明治。他在吧檯前拉出一張凳子,面前的桌上有一本攤開來的雜誌。「你要知道,」他幾乎語帶輕視地說,「你並不是第一個。」
丹尼斯.佛萊赫提並沒有後悔這麼做。事實剛好相反——他真希望可以再做一遍。他一整天都在渴望獲得她,因她而饑餓,彷彿那女人是某種食物。那欲望唯一休息的時刻只有在威廉斯教授那門詭異的課堂上,他一回到兄弟會的住所,那股飢渴又回來了。
他禮拜一深夜出門,走在蒙哥馬利路上。他知道他今晚應該準備經濟學小考,但都已經這麼做了,他沒辦法讓時間停止,也沒辦法壓抑自己的感受。
「讓我跟你說一些李歐納.威廉斯的事吧。」院長說。他第一次把視線從吧檯移到丹尼斯的臉上,那動作有一股嚴肅正經、特別強調的陰沉。hetubook.com.com「他不是一個好人。事實上,早在幾年前他那本書鬧得沸沸揚揚時,我們很多人就想把他踢出去了。」
「等等。」老人叫住他。丹尼斯走回廚房。「我想問你那門課的事,你那天晚上有提起。李歐納的課。」
募款會隔天,她打電話問他是否願意和她與院長去塞區河出遊。她的聲音平緩,幾乎有種公事公辦的味道,卻仍聽得出底下藏匿著什麼東西。「當然,」他說,然後又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伊莉莎白?」但她已經把電話掛斷。事情就是這樣。無路可退。
「那個英國小夥子愛。整件事搞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那孩子趴在沙發上哭,伊莉莎白站在一旁繼續傷他的心,卻還像個無微不至的媽媽,拿衛生紙給他。好一番糾纏吶。我從樓上的陽臺看著這一切。」他對這段回憶笑了笑,搖搖頭,彷彿想把它從思緒中清除。
「他在班上玩一個遊戲。」丹尼斯說。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講這件事,他只是想跟院長和解,把他贏來自己這邊。(把威廉斯扯下去,讓威廉斯變成傻瓜,)他心想,(拯救你自己。)
「嗯,我可以想像。不過,你喜歡他嗎,那個教課的老頑童?」
「你覺得怎麼樣?」
「我也有感覺到。」丹尼斯承認。他想要繼續講,卻又對自己的言辭小心翼翼。他父親常說,在學術界,最好不要有太多敵人。
「噢,是的,」歐曼說,「我有聽說過。這類謎題和遊戲,人們都說他很沉迷。我想這是他天賦的一部分,不過這並不是童點,對吧?當然不是。每個人都很聰明,只是有些人又比另一些人更聰明一點。問題是,對這所大學來說,他具有怎樣的代表性?事實一再證明,他充其量只是個可疑人物。噢,他們以為我只是個偏執狂,一個老番癲。他們以為我只是太古板,跟不上威廉斯那些個新潮的教學方式。但那個男人身上真的有某種特質,某種……不對勁的特質。」
「來這裡。」
她把濡濕的泳衣扯下,丟在她戴有飾品的腳邊。突然間,她搖身一變。她把她的陰|毛修剪成一個小巧整齊的箭頭。丹尼斯在她的裸體中看見一種之前在圖書館碰面時,未和_圖_書曾見過的年輕與歡愉。伊莉莎白到底幾歲?三十五?四十?他還是不清楚,但她現在看起來比那樣的年紀年輕十歲。她突然在他眼裡變得令人心碎的美麗。他無意識地向她伸出手,撫摸她,把她拉到他下面。
之後,她躺在他身上,兩人像兩條繩索般綑在一起,聽著拍岸水聲。「怎麼辦……?」他問。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的唇上,示意他安靜。「別擔心。」她喘了一口氣,他卻不知為什麼喘不過氣來。
「嗯……很不一樣。」丹尼斯必須承認。
過了一會兒之後,她睡著了,他趕緊穿上衣服離開。整間房子似乎仍在咯吱作響。他走下樓,往客廳的一片漆黑走去。他沿著原路下樓,往廚房的方向,但就在燒著爐火的轉角邊,他看見一盞燈。丹尼斯嚇得僵住了,馬上仆在地上蜷縮前進,想從剛剛進來的那扇側門逃走。
接著他們走進客房——又一張狹窄的床,又一顆孤獨的枕頭。她先將他的衣服解下,再讓自己一|絲|不|掛。穿過窗簾透進來的月光讓她的身體發亮。她只要碰他一下,他就馬上有反應。又是一樣的姿勢,伊莉莎白跨坐在他身上,把他壓在下面,她的頭往前一甩,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緊抓著自己的乳|頭。丹尼斯太快就感受到那陣攪動,接著一切急速往前崩毀,她輕柔地蓋住他的嘴,以免他叫出聲。
可是和伊莉莎白.歐曼在一起,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沒有過度的隱密、沒有過度的情緒化、不需要任何實質的東西,只有純粹肉體的歡愉。此時此刻,他躺在兄弟會住所的床上,盯著天花板看,滿腦子都是這檔事。
當他再也受不了時,他打到她家裡的私人專線,電話是禮拜天回學校時,她偷偷塞給他的。聽到她的聲音,丹尼斯簡直要不支倒地,膝蓋一陣虛弱,沒有一絲膽量。
丹尼斯趴在地上,在燈光下靜止不動。奇怪的是,他竟然異常冷靜——像是士兵上戰場前才會有的冷靜。他一直保持不動,直到老男人的頭在他的正上方俯視著他。「孩子,你在那裡做什麼?」歐曼院長問。
「威廉斯教授?嗯……」那名字在他聽來十分可笑,和他一點都不搭:李歐納。
「遊戲?」老人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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