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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我的事，古納隆知道的都是安娜告訴他的。而安娜認識我的時候，是我還沒有……除了工作以外就沒啥目標的時候。」

「噢，對了。那個案子怎樣了？」

「所以他把槍放進她右手，雖然她是左撇子。」

他們邊說話邊走上樓梯。

「好吧。也許凶手想告訴我們這位受害者的什麼事。」

「然後還有亞布太太和幾個小孩的照片。」

「我有個同事叫做貝雅特．隆恩。她去德國的警察會議演講，所以今天不能來。她的講題是如何利用電腦圖像調整和梭狀回來識別戴面罩的犯人。她有個與生俱來的特殊天份：能記得她這輩子看過的所有面孔。」

到玻克塔路上，哈利看到風裡有了翻飛的初雪。

「他來過這裡那麼多次，就算他很小心，也會被你找到指紋的。」哈利說，「何況，他很確信絕不會有人懷疑到他頭上。」

哈利用微笑當回答。

「至少她那棟房子裡的空間很夠。」奧納還不鬆口。

哈利決定速速沖個澡、換好衣服，然後就去看蘿凱和歐雷克，他們請他去吃煎餅、玩俄羅斯方塊。他們從莫斯科回來時，蘿凱帶回一盒精緻的西洋棋組，有雕刻的棋子和用木頭和珠母貝做成的棋盤。可惜的是，蘿凱不喜歡哈利買給歐雷克的拿姆科G-Con45光槍，立刻就把槍沒收了。當時她解釋說，她告訴過歐雷克很多次，說至少在他十二歲以前不准玩武器玩具。哈利和歐雷克雙雙羞愧地接受，不再爭辯。但兩人都知道蘿凱會利用哈利照顧歐雷克的時候去慢跑，歐雷克也悄悄告訴哈利，說他知道蘿凱把光槍藏在哪裡。

「『但這樣也沒多大幫助。』」兩人都笑了。

「啊，對了，你那個匿名的電腦專家朋友查出來了。但他並沒查出你收到的那些信都是事先寫好，然後讓你在儲藏室的電腦以預定排程的方式寄出的。換句話說，寄件者早在把筆電放過去以前，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對嗎？」

https://m.hetubook.com.com哈利指著畫。「左邊這個是亞納．亞布，中間這個是我，最後一個是艾夫．古納隆。」

「誘餌。」哈利說，「他當然清楚我遲早會介入這起案子，就算不為其他原因，也會為了要洗清自己的嫌疑。他也知道我會發現其他警員沒察覺到的左右手差異。」

「好讓我追查到亞納．亞布，安娜最新的情人。」

阿里沉思著。「對，有可能。但也可能是梅克森太太的女兒來看她。」

「忘了。」哈利說。

「掰，阿里。」

「什麼意思？」

「所以，他從拉斯曼登鎖行的製造商拿到鑰匙，用那把鑰匙開了門，然後開槍殺了她。用他自己的槍？」

「你查出那個女的是誰了嗎？她是助手嗎？」

滾燙的水柱驅趕了他體內的寒意，他想把阿里說的話忘掉。不管多簡單、確鑿的案子，都會有啟人疑竇的空間，而哈利是天生的懷疑者。不過，有時候你總得抱持一點信念，生活才會有目標、有意義。

「又一個意外收穫。」

「你又沒說什麼時候。」

「看了。」奧納點頭。「現在回想起來，可以看出信裡雖然提及某些事件的發展，但同時也顯得模棱兩可。但對事件的關係人來說，看起來卻很像一回事，彷彿寄件者從頭到尾都知情，而且消息靈通。但他的確做得到，畢竟從許多方面來看，整場戲都是他弄出來的。」

阿里攤手表示抱歉。「我當時很忙，只瞥到她的背影。大概三個禮拜還是五個禮拜前吧？忘記是金髮還是深色頭髮了？不知道。」

「對，」哈利說，「你必須找出，亞布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什麼？」

「對，沒錯。」哈利說。

「亞布的太太帶著小孩離開了。」

「哦？」奧納揚起眉。「有誰？」

公寓裡的韋伯和他手下已經做完鑑識檢驗了。韋伯很高興，說他們在幾個地方都發現了古納隆的指紋，連床頭板上都有。

「簡單https://m.hetubook.com.com講，就是有人想讓我捲進重大刑案裡。哪天你請我吃頓飯，我就把所有細節都告訴你。」

「我把這些畫給她看，結果她認出了裡面的人。」

「反正，我當時肯定認為那是個女人。」

「但接下來你要問的問題是，他想從你身上奪走什麼？哈利，什麼讓你的人生值得活下去？」

「噢，對。我還以為你是說那件案子。」

「大概吧。序號已經被磨掉了，我們在貨櫃轉運站發現古納隆手裡拿的那把，號碼也被刮掉了。韋伯說，從銼痕來看，那兩把槍很可能來自同一個供應商。看來有人在做大規模的非法軍火進口生意。我們在殺害愛倫的史費勒．歐森家裡找到的那把葛拉克手槍，也有同樣的銼痕。」

奧納點頭。「我知道這種罕見的天賦。」

「有意思。」奧納說，「為什麼要再看一次這些畫？畫得很糟。」

阿里翻了個白眼。「為什麼你一定要有個日期和時間才敢來拜訪？只要敲個門我就會開呀。我們家不缺吃的。」

「不是完全追查不到。」

「『失去生命並非最糟糕的事。最糟糕的是失去活下去的理由。』」

「冬天來了！」阿里指著天空，朝對街的哈利大喊。他用烏爾都語對他哥說了幾句話，他哥馬上從他手裡接過水果箱，扛進店裡。然後阿里走過馬路，到哈利身邊。「結束了很棒吧？」他微笑。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她長什麼樣子？」

「這句子引用得好。」奧納點頭表示讚許。「是誰說的？」

「唔，線索不多。他們認為他還會再次作案，但目前還沒發生。說起來也滿怪的。」

「謝了，阿里。我一定會用力敲的。」哈利打開門。

「他要我去坐牢，但主要是想讓我被警方革職。」

「然後，藉由揭露或讓我查出亞布持續跟安娜見面一事，古納隆從中得到了什麼好處？」

「要是你連上計程車都要人幫忙，情況就會是這樣。我會猜，他當時就站在和_圖_書外面馬路上偷看我，就跟他在信裡寫到亞納．亞布的事一樣。很可能他從安娜那裡得知，我那天晚上會過去。而我離開時會醉成那樣一定是意外收穫。」

「他問我在地下室裡面或附近，有沒有看到什麼不尋常的事，我就想到那天我進來的時候，看到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在地下室門口。我會記得是因為我本想問她是誰，但後來又聽到門鎖的喀噠聲，心想如果她有鑰匙，應該就沒有問題。」

「房子裡的空間很夠。」哈利說，「幫我跟卡洛琳問好，轉述歐拉．鮑爾的話。」

「你真的確定從裡面看不出什麼嗎？」

「我要你再把那些信件看一遍，告訴我你覺得寫信的人是男是女。」

「艾夫．古納隆是中等身材、削肩、深色頭髮，髮長及肩。這樣會讓你以為是女人嗎？」

「那天我在地下室門口看到的神祕女郎啊。我還跟那個叫湯姆什麼的提過。」

「你儲藏室的筆電嗎？結束了嗎？」

「秋天簡直糟透了。總算下起雪了。」

到了戶外，奧納說他很希望能在工作時見見這位貝雅特．隆恩。「據我所知，她是警探？」

「什麼意思？」哈利扭亮葛瑞莫立燈，燈光照上那三幅畫。「我想起以前唸過的法律課程，十一世紀的挪威古代法條集。裡面說，每個死去的人都應該被埋進聖土，除了喪失名譽者、叛徒和殺人凶手，這些人應該埋在海與陸的交界處。從亞布的埋葬地點來看，不像是有人出於嫉妒而殺害了他，也就是凶手應該不是古納隆。有別人想說明亞布犯了罪。」

「然後在他離開以前，拿走了安娜的筆電和你那天晚上掉在她家的手機。」

「嗯。你看過那些信了嗎？」

「沒人跟你說？他們找到把東西放在那裡的人了。」

「總之呢，目前我的心思都在辦案上。」哈利說。

「哈利，我早就邀請過你了！」

他擦乾身體、刮了鬍子，套上乾淨的襯衫，在鏡子裡檢查儀容，歪嘴笑了笑。歐雷克有一次說他牙齒hｔtps://ｍ•ｈeｔubｏok.ｃｏｍ.ｃｏｍ黃黃的，那次蘿凱笑得有點大聲。他在鏡中看到背後牆上釘著S2MN所寫第一封信的列印副本。明天他就要拿下來，改放他和妹妹的照片。明天。他端詳著鏡中的信，真怪，那天傍晚他站在鏡子前面的時候竟然沒發覺少了自己和妹妹的照片。一定是因為如果你一天到晚看到某樣東西，通常就會變得盲目，對之視而不見。他仔細看著鏡中的那封信。然後他打電話叫了計程車，穿上鞋，等待著。他看了看錶，車子現在應該到了，該出發了。但他發現自己又拿起話筒，撥起一個號碼。

「但你確定那是女人？」

「所以這人的頭腦盤算出一個精密、滴水不漏的計畫，懲罰不忠的愛人、趁他坐牢時橫刀奪愛的男人，還有她那復燃的舊愛，也就是金髮的警察。此外，他還開始臨場發揮：再次利用在拉斯曼登鎖行的工作，成功進入你家和地下室。他把安娜的筆電放在那裡，連接上你的手機，又透過追查不到的伺服器設定電子郵件帳號。」

奧納瞇起眼，扶正眼鏡，嘗試從不同距離端詳那些畫。「有意思，」他嘟噥著．「太有意思了。我只能看出三個頭形。」

「『我搬到了無憂路』？」

「我沒問你這個。」

「當然可以。我看出這是個自命不凡的年輕藝術家，喜歡小題大作而且毫無藝術美感。」

天上一片雲也沒有．風卻冷得刺骨，慘淡的陽光也沒帶來多少暖意。哈利和奧納豎起夾克領口，肩並肩地走在長了樺樹的大道上。樺樹的葉子都已脫落，準備過冬。

他們抵達安娜住過的那棟房子。哈利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找出鑰匙開門。

「案子喔，對。」奧納說，「你叫我看的那些報告，我全都看過了。怪，真的很怪。你在自家公寓醒來，什麼都不記得，然後忽然就被捲入艾夫．古納隆的遊戲裡。當然，替死人做心理診斷有點困難，但他的情形的確很有意思。毫無疑問是個聰明、有創意的人，簡直可說是有藝術家氣息了。他盤ｗｗw•hｅｔubｏｏｋ•ｃｏｍ.ｃom算出的計畫完美無缺，但我有幾點疑問。我看了他寄給你的郵件副本，他在信中提到你失去了意識。那不就表示他看到你在大醉的情況下離開公寓，然後推測你第二天什麼都想不起來？」

「啊哈。一定是因為這樣，我太太才會跟我說，今天不必去警局接受問訊了。到底怎麼一回事？」

「你說呢？」奧納問。

「他並沒有很小心。」韋伯說。

哈利站住不動，手還放在門把上。「阿里，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工作？」

「太棒了。」奧納說，「他是三個孩子的父親，自願或被迫削減事業企圖心。我想應該是家庭。」

「我跟我太太說，你說起蘿凱和歐雷克要回家的時候，語氣高興極了。」奧納說，「她問這是不是代表你們三個很快會住在一起。」

「我是奧納。」

「唔，我們還不知道亞納．亞布的謀殺是不是古納隆一手策畫的。一個鎖店的同事說，謀殺案發生時，他和古納隆正在老市長酒吧喝啤酒。」

「搶案組的。我們在偵辦屠子一案時合作過。」

「我只想知道，你能否以專業證人的身分，擔保這種認知能力的可信度。這樣能幫我們在古納隆和安娜之間，建立更多關聯。」

奧納搓著手。哈利不確定是因為冷風，還是因為他很享受這許多可能或不可能的邏輯推論。「假設古納隆並沒有殺亞布，」這位心理學家說，「那他引你去找亞布有什麼用意？為了讓亞布被判刑？但之後還是會被釋放啊。反過來也一樣，同一樁謀殺案不可能有兩個凶手。」

「跟本案無關。」

奧納搖搖手。「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這位隆恩小姐只需要極少資訊就可以認出面孔。」

「說到這個，亞布被殺的方式就很耐人尋味了。」奧納說。哈利打開通往有肖像畫和葛瑞莫立燈的房間拉門。「頭下腳上地活埋在海灘上。看起來像是宗教儀式，好像凶手有什麼事情想告訴我們。你對這點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