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好多了。」
「算你說對了。」我笑著承認。
「啊！好險！」真要感激這場颱風，它使我不能即時把話說出來。
「腿還疼嗎？」
多麼真摯的情愛，多麼融洽的兩顆心，沒有偽飾，不再做作，只有率真的笑容，只有出自肺腑的言語。我們吸著愛的芬芳，像兩隻停留在花蕊上的貪婪的蜜蜂。
輕輕的腳步，只怕踩碎了月影，低低的笑語，又恐驚擾了酣睡的鳥兒，緊緊地相偎，願失眠的夜鶯來為我們唱一曲情歌。
我何其有幸能被他所愛，在這廣大世界的眾多男女中，有多少人能得到真正的愛？
「可不是，小菲這一著，真是我料想不到的，我幾乎功虧一簣，自承失敗，還不知道失敗的原因是甚麼？最近見妳對我態度忽然轉變，我真灰心得很，覺得人生乏味，也可見得妳在我心目中的重要。」
離開他的臂彎，我坐直了身體，羞赧不敢看他，幸而燭光暗澹，他看不見我緋紅的臉色。理著散亂的髮絲，聽他說話。
皎潔的月光把我們籠罩在一片銀色中，說不出為什麼，今夜河上的月光特別美，特別富有詩情畫意，也更充滿了愛的氣氛，只感到兩顆心已融在柔柔的月光中了。
「我也正有這個興致。我從來沒有一星期足不出戶過，也想到外面去透透氣。」
於是，我們手攜手走出了家門。
「我打算再種些菊花和海棠，這樣秋天的花園就不會顯得太冷清，妳的意思呢？」他問。
「不要提感激的話。心怡，那讓我太慚愧了，昨天晚上我和孟迪談了很多，我發現他真的很好，是一個可交往的男孩子。」
「你不累嗎？」我說，「休息一會兒吧。」
記得上次月夜和他同來河畔時，被小菲突然打擾，掃興的烏雲又吞噬了月亮。今夜，這廣袤的天地是屬於我們兩個人的，連那識相的雲朵都躲藏起來了。
我轉過臉含笑地望著他，他也向我笑，愛的溫泉流過心底，多少情意都盡在不言中了。
有時候書和唱片都擱得遠遠的了，我把頭枕在他的胸前，閉上眼睛，沒有思緒，沒有言語，我們聽時鐘的「滴答」，窗外的鳥語，還有彼此默默的心聲。
他有力的手臂使我有安全感，得體的談吐和偶來的幽默，永遠讓我感到氣氛的愉快，而那濃濃的情意，我有如飲酒的醺然。
「多美的夜晚！」我不禁讚嘆。
「啊，一定是個害羞的小新娘！」
我笑了：「我是在告訴它我對你的感情，也要它好好愛那投影在它波心的月亮。」
我在微笑，不僅因為這美好的天氣，也由於愉快的心境。
「何必再提那些——？其實那時候我不該發急，應該多想想，妳不是那種壞脾氣、貪玩、不講理的女孩子，我也不至於使妳那麼厭惡。不過當時我的確很傷心，很失望，有一天晚上我悄悄喝了好些酒來麻醉自己，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我一直信心百倍，最近幾乎完全失去了自信心。」
晚餐後，葛進了他的書房，說要回覆一些信件。我想到自己已許久不曾修家書，也該寫封信給爸媽請安了。和_圖_書
「怎麼會生氣？我從來不抱怨妳對我不好，只祈求妳能對我好些。」
「維德，請你也相信我！」我說這話時，神色是莊嚴的，就好像信徒跪在聖母神前的誓詞。
「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心怡，如果妳離開了我，我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活下去？」
「我該走了，不要讓孟迪等得太久。」
舉起噴水的管子，水從蓮蓬頭噴出來，雨霧般的水珠向下灑落，在陽光照射下，像無數閃亮的珍珠。我也有許多稀世珠寶，藏在我心宮的「記憶之匣」裏，那是這一星期以來，我們竟日相伴的點點滴滴。
兩人走在一起，腳下的路彷彿也會縮短，怎麼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碧玉河邊？
倚在他的肩上，我感到很舒適，有一種起自內心的溫暖和安全感。
「心怡，不要固執，我很謝謝妳的好意，更希望妳能聽我的話，床這樣大，我們一人睡一半，放心，我一定會很『君子』的。」
河邊的風清涼，河上的月更明。
他常笑著說：「心怡，妳真把我寵壞了，我耽心腿好了以後，不願意再去工作，要永遠和妳這樣從早到晚在一起。」
他說完大笑，這一星期以來，我發現我們兩人都很愛笑，不知笑神是甚麼時候悄悄降臨的？他的笑容驅走了臉上的嚴肅，帶有年輕人的活潑與明朗。
忽然興起，又給兩位舊日好友各寫了一封信，她們都還在大學就讀，我歡迎她們到欣欣果園來玩。人都有通病，喜歡炫耀自己的富有，我也是個俗人，我希望向所有熟識的人，展示我的幸福。
我選了幾本短篇小說為他誦讀，他居然聽得入神，每讀一篇，我們總要討論一番，他的見解很精闢，使我深為佩服。我發現夫婦之間有共同的興趣是多麼重要。
若說一個多星期前颱風過境時，大地像逞威的潑婦，此刻的風和日麗，就像微笑的少女，使人感到寧貼與舒適，心中無端升起淡淡的喜悅。
「……」
「小菲，一夜之間妳長大了許多。」聽她這樣分析，我感到心安，從此，小菲將不再在我心頭留下一點牽掛。
看來他是完全相信那個謊言，我已答應小菲，永遠不揭露她的秘密。
我抬頭仰望，圓圓的月亮高懸在暗藍的天幕上，灑下清瑩的光，星群都黯然失色了。低下頭，只見碧玉河清澈的河水裏，也映著一輪圓月，彷彿另有一個綺麗的天地。
維德，就是眼前這個我每晚偷偷叫著名字的人，他正咧嘴向我微笑，是笑我為甚麼這樣定睛的望著他吧？
「這就靠我對妳的愛，真誠總是容易被接納的。再說，我已把妳娶過來，在心理上妳也比較容易和我接近。」
「以前我對你實在不好，你真的一點也不生我的氣嗎？」
幫助他睡平了身體，吹熄了蠟燭，當我躺在床上閉上眼時，我還聽到自己在喃喃地喚著……維德，維德！
「不必，不必，」他笑著連連搖頭，「我又沒有生病，何必要妳整晚守著？」
葛平日睡的那間小屋，已招待孟迪留宿，除非我到書房去搭一張舖，否則必要和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同睡在一張床上，但是，如果睡在書房，又要引起周嫂他們的猜測，這也是我所不願意的。
這個家，重又恢復了和睦安詳的氣氛，周康夫婦對孟迪也頗讚許，尤其見女兒又變得活潑快樂，更是笑容滿面。
她說完伸過雙手和我緊握著，當她鬆開手時，我發現手中多了一樣東西——一串珍珠項鍊。
「而且我昨晚躺在床上一個人又想了很久，覺得自己這段感情，徹底是一個大錯誤，我愛葛伯伯，主要是起於一種崇敬的心理，如果真生活在一起，這種崇敬很可能因日常頻繁的接觸而逐漸消失，那麼將來幻滅的打擊，更甚於現在失落的悲哀。」
伺候他洗臉刷牙，用早點，吃藥，擦藥，忙亂了一陣。他因為足踝仍疼腫，不宜走動，我雖然從未伺候過人，但替他做事，心裏卻很高興。
「真的嗎？據我所知，有不少女孩子喜歡你，再娶一個也不難呀！」
很自然地，我們緊緊擁吻，這是愛情的最高的境界，唇與唇的相觸，心與心的貼近，讓愛之泉通過舌尖，融入彼此心中……。時間在此刻靜止了，也不再意識到世界的存在。當我從升騰的飄浮中下沉，才輕輕地把他推開。
「早，」他說，「昨晚睡得好嗎？」
雖然怡園地勢較高，我們可以高枕無憂，淒厲的風雨聲，和停電後到處漆黑的一片，我真有點害怕。
「心怡，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只有今天我才覺得妳真正屬於我，今天妳好溫柔，好多情，我想像中的妳就是這個樣子。」
慢慢地梳著頭髮，靈機一動，想到了第三個辦法，我走到床前，笑著對葛維德說：「今天晚上我要坐在床邊，像我生病時你陪著我一樣，你閉上眼睛舒舒服服的睡，我會按時叫醒你吃藥，替你擦松節油。」
當愛與歡樂充盈在心中時，音樂也比往日更悅耳了。
「心怡，我知道妳走不動了，我抱妳進房去好不好？」吻著我的後頸，我聽到他這樣低聲問。
真的，笑甚麼呢？笑自己擁有太多的「幸福」吧！
「……」
他不回答，卻捉住我的一隻手，放在唇邊吻了又吻，室內的光線雖然暗淡，我可以看見他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心怡，妳……」他急了想抓住我，我笑著閃身躲開，他因腿疼不能起身，只好重又靠在床欄上，悠悠地說：「相信我，永遠只愛妳一個人，現在，我越來越覺得愛情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東西。」
澄藍的天空飄浮如絮的白雲，陽光明麗，微風輕拂，一個多麼可愛的早晨。
他聽了我的話，那強有力臂膀把我擁得更緊，笑著說：「總聽妳說我對妳好，我就覺得自己還要對妳更好些。」
穿過走道，進了屋子，只聽到身後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他並不開燈，也不把我放下來，卻對著我的耳邊低聲說：「按照西洋的規矩，新郎要把新娘抱進洞房。」
我陶醉在他的柔情裏，更溶化在他的笑容中了。
「……」
我笑了：「所以你的步驟是……用愛來感化我，用尊重來感動我，結果，我果然落進了你佈置的陷阱。」
「神https://www.hetubook.com.com仙恐怕也要羨慕我們了。」
為了要他靜養腿傷，恐他不耐孤寂，我整日留在樓上陪伴，從早到晚有十多個小時，但我們在一起卻不覺得時間漫長。
我也笑著說：「只要你願意，我可以這樣每天陪你過一輩子。」
「請問，憑甚麼你有這種自信？」我很有興趣地問。
在過去一星期之內，我真正體會到了「幸福」是甚麼，那就是當自己心滿意足，一無所求的時候，心中就會升起一種幸福的感覺。
從浴室更衣出來，只見他已把一條薄被放在中央，我們相視一笑，他是個守信的人，即使不這樣做，我也信任他。
挽著他的手臂，同向前走，誰都可以看得出，我們是一對感情最好的夫婦。
以前寫信回家，總說生活得很好，只有自己知道完全是為了取悅父母，今天這封信，字裏行間卻洋溢發自內心的歡笑。
「當然贊成囉！我希望園子裏的花越多越好，一年四季都開滿了花，我們的怡園看起來像仙境一樣美。」
心靈是和諧而平靜的，樂聲像一道緩緩的溪流，思緒隨水波的浮沉，來到鳥語花香的幻境。每一個跳躍的音符，振動著心弦的喜悅。
關了收音機，我要去吹滅蠟燭，他卻阻止我，說下午睡了好長一覺，現在睡不著，很想和我談談。
當音樂優美的旋律流洩在空間，我們沉醉在音樂聲中，可以許久不說一句話，常常我把一隻手放在他寬大的掌心裏，我們就這樣靜靜地依偎。
「小菲真正是一個大導演，她使這幕喜劇有了高潮。」
「我一直有自信，有一天妳會愛我，直到今天我才這樣肯定。」
「談甚麼呢？」我也和他一樣倚在床欄上，轉過頭去這樣問。
他忽然正色說：「真愛是用『心』去愛，而不是用『眼睛』。妳在我心裏永遠是最美的。」
「不過，看來你好像很有成功的把握。」
「如果我那時真的提出離開你的話，你會答應嗎？」
「我並不恨小菲，反而有些感激她，」我說的是真話，「如果不是小菲，我怎能知道你有那麼堅定的感情，那麼深厚的愛心，我用盡方法激怒你，都不發一點脾氣，你實在對我太好了。」
寫畢四封信，不知不覺已九點多鐘了。我伸個懶腰，站起身來，無意間望見一輪圓圓的月亮正懸在窗邊。
「相信不管再過多少年，我愛妳的心還是會和現在一樣。」
我們已在園子裏工作好一會兒了。葛的腿傷昨天已拆除縫線，足踝的扭傷也早已消腫，行動自如。今晨，他堅持自己已經痊癒，要做些輕便的整理花園的工作，我拗不過他，只好做了他的助手。
「這樣我就完全放心了。」
「……」我不置可否，實在我並不願意離開他的懷抱。
「如果真這樣想，也是在欺騙自己，否則，妳氣得想離開我，為甚麼三番四次說不出口，怕我受不了？」
「甚麼事？」
孟迪來向我們辭別，小菲決定同去他家遊玩。臨行前，小菲帶我走進她住的那間小屋，神情莊嚴地說：「心怡，我一點都不懊悔昨天的決定，而且很慶幸我能當機立斷，沒有鑄成大錯。」
回到房裏和*圖*書，坐在梳粧檯前，我先給美蘭寫了一封信，告訴她我生活如常，每天過得非常快樂，當然我不會提到那段感情上的風暴，只說颱風來襲，果園小有損失，現已修復，並盼望十月臺北之行愉快相聚。
回想兩度月夜漫步的情景，多麼富於詩情畫意，只要和他在一起，不論何時何地，每一分鐘都是快樂的。
在給爸媽的信裏，我以輕鬆的筆調形容生活如何美滿幸福，颱風雖然帶來一點小小的災禍，果園的損失和維德的腿傷，但卻使我們的感情更增進，他的腿傷已癒，我曾盡心伺候，可被稱作好妻子而無愧，這都由於母親平日的教導。相信媽看了這封信，一定會很高興。
我跳下床來，走到窗前向外望，雨已停了，只偶爾吹起一陣力量大為減弱的乾風。打開窗戶，我告訴他颱風已經過去了。
「對我來說，這真是一段感情的考驗，」我說：「讓你痛苦，自己又何嘗快樂？想要離開你，內心卻在反抗，我從來沒有這樣矛盾痛苦過，幸而有一個意識支持我，認為自己的去留對你無足輕重。」
「看不出妳還是一位想像豐富的詩人！」
「剛才我聽見妳叫我的名字了，」他驚喜地說：「我已經盼望得太久了！」
「是溫柔陷阱。」他笑著糾正我的話。
被他說中了心事，只有紅著臉點頭同意。
這時我們已走到樓梯的頂端，他停住腳步，把我緊緊摟在懷裏，我聽到兩人喘息的聲音，不知是不是因為剛走完那段樓梯的緣故。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醜了呢？」
「聽你這樣說，我更慚愧了，真不應該老是找你發脾氣，挑你的錯。」
小几上，裝乾電池的收音機正播放音樂，不時插報颱風消息，預測明晨即可通過本省。接著又播報說，因為這個颱風帶來的雨量特別大，引起山洪爆發，許多低窪地區陸續傳來災情。
只覺得身體騰空而起，輕輕地就被他抱起來了。
我笑了，「這用說嗎？」
我笑笑說：「睡吧！維德，時候不早了。」我一定要習慣這樣叫他。
不由得回想到葛受傷的那天，那個難忘的晚上。
「親愛的小新娘，妳為甚麼不說話？」
是的，月圓象徵人的歡聚，這是我們坦誠相愛後的第一個月夜，河上的月光將永留在我的記憶裏。穿過潮濕的夜霧，我們又回到了家中。
「我願意嘛！」
「一夜睡到天亮。你呢？」
梳妝檯上那支蠟燭，光影搖曳不定，我坐在鏡前梳理頭髮，心情也很不安定，一直被一個問題所困擾——今晚我睡在哪裏？
「心怡，現在我可以告訴妳一件事了。」
他似乎把「慾」看得很淡，因為在平安無事的第一晚同榻而眠之後，第二晚，他居然要搬回小房間去睡，我並沒有阻止。雖然白天我們在一起竟日相處，每個晚上他仍回到他的小屋。
上樓時，他對我說：「妳很喜歡那條河，我都有點嫉妒它了。」
他站起身來，我用手帕替他擦去臉上的汗。
「心怡，到這邊來澆點水。」當葛維德這樣招呼我時，我才注意到已在同一地方澆得太久了，地上成了小小的水塘。
颱風過後，周康帶領工人們忙著修整果園，看花間被風
www.hetubook.com.com襲擊後零落殘敗的景象，我也心疼，所以今晨在他的指導下，我工作得很起勁。她把它還給了我，連同她對他的愛。
「笑甚麼？一個人笑得這麼起勁？」葛維德含笑問我。
「看妳房間的燈亮著，門也半開，我忍不住走進來了，怎麼還沒睡？」
皎潔的月光把一雙人影投射在地面，月姐兒更是緊緊跟隨著我們。
「噢，心怡，」他伸過手來，把我擁進他的臂彎裏，激動地說：「即使我曾經痛苦過，聽妳這樣說，那痛苦也是值得的了。」
啊！可憐的葛維德，我一定要好好補償你，在有生之年，永遠對你溫柔體貼。
他不時回過頭來向我笑笑，我也報以微笑，真愛充盈在我們心中，喜悅洋溢在我們臉上。
打發時間的方法很多，讀小說、聽音樂、下棋，甚至隨便閒聊。
「我在精神上折磨你，其實我的內心也很苦惱，因為我對你並不是真的沒有感情。」我毫不隱諱地對他坦述：「我也發現自己早已愛上你了，愛情真是很微妙的。」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裏，這是兩心永恆的保證。
「剛寫完幾封信，」我說，「今晚月色好美，真想出去走走。」
「以前我也向妳透露過，婚後我唯一要努力的，就是培養我們之間的感情，也就是讓妳對我產生好感，當然這是很冒險的，如果我的努力失敗，彼此都會痛苦一輩子。」
「我會的，如果妳告訴我，離開我妳會快樂些，為了愛妳，我也會答應。」
啊，真的，我從不曾稱呼過他，而剛才卻叫得那麼自然。
「做了一個很甜蜜的夢。」
剛醒來時，意識還未恢復，見到他躺在一旁，不免吃驚，但立刻回憶到昨晚的秉燭夜談，同榻而眠，不免感覺有趣，看那條作為界線的薄被還好端端放在中間，兩人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小菲正坐在客廳裏，見我們進來，友善地笑笑。自從颱風那天她突然改變態度，表明心跡以後，就絕不再和葛單獨在一起。葛暗地對我說，小菲避著他，一定是怕他責罵，我卻知道她是在徹底自我約束。
我回過頭去，看見維德正含笑向我走來。奇怪，在我想到他的時候，他總是即時出現。
「我想起了『花好、月圓、人長久』的句子。」他在我耳邊低聲說。
「心怡，我不怪妳生氣，任何一個做妻子的，也不能忍受有情婦的丈夫。」
「維德雖然不清楚這件事，但我們因此得到更多諒解，他和我同樣感激妳。」我說。
我感覺到自己被輕輕放在床上，我閉著眼，也閉著嘴，但是我的心卻在劇烈地跳動……。
在情慾伸張的現在，惟情主義者恐怕已不太多了。
記得那個早上，我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笑容。
汗從他被太陽晒紅的皮膚上流下，我告訴他，不要太累了，該停止工作，回屋休息，他很聽話，立刻收拾了一切。
「我相信！」
「心怡，答應我，永遠愛他。」
「心怡，一個人呆呆在想什麼？」
走到窗前，仰望明月，忽然有和葛維德去月下散步的慾望，不知他信寫好沒有？是不是已入睡了？這樣晚不便去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