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你帶上兩萬人馬和霍光從右北平出發，沿大漠邊緣行軍。記住，把人馬的損耗降到最低，半月之後，我們在饒樂水畔會合。若我這支軍隊有失，你也必須成為主力尋敵決戰。還有，失期當斬。」霍去病一字一句地說道。

「自次王，剛接到前哨情報，漢軍兵分兩路，一出代郡，一出定襄。我們將如何應對？」伊稚斜在漠東的大帳裡，緊急召來趙信和中行說商量對策。

三日之後，霍去病領軍進入大漠。果然如太守所言，這裡的地形和氣候都讓大軍的行走變得異常困難。

「狼居胥山，這可是匈奴人的聖山啊。若能在此擒住伊稚斜，漢匈之爭可以休矣。」霍去病瞇起眼睛道。

趙破奴、李敢等也兀自屹立不住，卻還扯起身邊馬韁，扔給前方的士兵，希望能救一些人出來。

「現在體力怎麼樣？」

霍去病兵至代郡，稍作休整，便商議作戰之事。事關機密，霍去病還是暫時排除了復陸支和伊即靬等匈奴人，只帶了僕多和一眾漢軍將領。

「皇上給我們的膳食人員和餐車就不帶了，大家扔掉不必要的輜重，全速行軍。」霍去病道。

「那有什麼辦法，咱們還是趕緊走出大漠要緊。」

「中行大人此計是不是毒了點？我們是草原上的狼，不能學漢人那樣卑鄙和狡詐。」趙信皺了皺眉。

「人踏入流沙，就好像進入池塘一樣，自身的重量會使身體下沉，掙扎只會沉得更快，但如果放鬆身體，人就可以漂浮在流沙表面上，慢慢划就能划到安全地帶了。」復和圖書陸支答道。

不一會兒，大部分漢軍都已划到霍去病身邊。這是個背風之所，暫時不會有遭遇流沙的風險。

越往大漠深處，風沙越大，沙地上原有的一丁點綠色也全然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一些不知是多少年前被黃沙啃噬掉的如骷髏般的樹幹殘枝。而由於不能生火做飯，大家吃下肚中的乾糧更是缺少水分。就是要喝水，有時剛揭開壺蓋，沙子就灌進了壺中。渴得很了，也只有連水帶沙一起灌下腹中。

「有，請大家按我說的去做。」

數萬大漢士兵，此時無不洋溢著興奮的神采，紛紛衝上前去，不管什麼草，都先刨拉出來放在口中一陣大嚼，殘留在石縫中的泥水也不放過，不管有多渾，將頭埋進去就是一陣好喝。

雖然是初夏，但火辣辣的太陽照在人臉上，也能把人刺得生疼。除了偶爾天上掉下幾滴雨以外，大部分時間都要面對太陽的炙烤。凜冽的大風不時刮起漫天塵土，讓人很難睜開眼睛。

「霍將軍，別悲傷了，戰爭總是要死人的。」高不識安慰道。

春風正消融著北地的積雪，雪上空留馬行處。

不多日，武帝回旨，緊急調整部署，為了讓霍去病可以和匈奴主力決戰，霍去病所部東調改由代郡出塞，便於尋殲匈奴單于的主力；衛青所部改由定襄出發，北上進擊左賢王。

霍去病忽然發現前方有東西緩緩向前移動，一陣陣風不懷好意地刮了過來，隨風而起的還有一大片灰色的塵土。

「扯下衣衫，摀住臉面和馬頭。還ｈttｐs://m•hｅtｕbｏok•ｃｏm.ｃｏｍ有，不要生火做飯，以免暴露行蹤。」霍去病下令。

「不好，有人陷進沙裡了。」趙破奴大叫。

「自次王，現在軍情緊急，我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非常時期就應以非常手段來對付。」

霍去病抬眼望去，只見前方有幾個士兵連人帶馬陷進了沙坑，他們喘著氣想要從沙坑中逃出，卻不料越掙扎陷得越深，有的甚至大半個身子都已陷進去，正被黃沙一點一點地掩埋。

「霍將軍，你看，草原！」歷經千難萬險後，大軍終於看到了一片綠色。

僕多大聲說：「將軍所向無敵，一定會踏破大漠，揚威漠北。」

「嗯，這就是漢人說的『以逸待勞』吧。」中行說拊掌笑道。

「此計甚妙。聽說此次霍去病軍最為精銳，咱們可以先往西折，再令左賢王北上，一路留下車轍和馬蹄印，以及扔些不必要的輜重。霍去病不是要找單于您決戰嗎，咱們就讓他摸不透哪一路是單于您的主力，豈不更好？咱們還可以將所有水源浸上生病的牛羊，給漢軍傳播疾病和瘟疫。」中行說接道。

代郡郡守拿出地圖，指著北方一片廣闊的大漠道：「霍將軍，出了代郡，過了障塞，不到一天就能進入大漠。大漠之後，才是水草豐美之地，但匈奴也必定會在這裡佈置不少人馬，將軍一定要千萬小心。若能順利北上，還能渡過弓閭河，到達狼居胥山。」說到這裡，代郡郡守停頓了一下。

「好，你說，我們照辦。」

「好，上馬，重新出發。」霍和_圖_書去病仰天大喊，「我霍去病此生只知有進，不知有退，生不能踏破大漠，死後也要請兄弟們把我的屍骨送到漠北！」

「大家不要動。」復陸支說完，霍去病趕緊傳令下去，陷進沙裡的士兵不再掙扎，靜等復陸支下一步的指示。

「緩慢移動你們的身體，把自己置於沙面之上，再背朝下躺平。往後面划，這裡安全。」

在霍去病的招呼下，大家重新拾起馬鞭，再度往北。流沙都挺過了，還有什麼能阻止他們北進的信心呢？

「自次王，說下去。」伊稚斜焦急地看著趙信。

「漢軍的戰略部署，是準備強行穿過大漠，可他們並不知道，大漠不是那麼好穿越的，真要穿過來以後，他們也一定會人困馬乏，到時我們就可以給他們來個迎頭痛擊了。」

僕多認真想了想道：「這片大漠和我們當初在河西的沙漠不同，中心是小沙丘和細小的沙粒，外沿則是粗糙的沙石。現在這個季節還是風沙漫天的時候，水源，不能說沒有，但找起來會很麻煩，有些會被沙塵蓋住。但就是找到了水源，要供養這麼多士兵也很困難。」知道霍去病的脾氣，僕多就沒把別走大漠說出來。

「領命。」眾將同聲道。

「嗯，漢軍兵鋒正銳，加上衛青和霍去病兩位勇將，我們確實不能正面迎敵。但我們可以……」趙信答道。

霍去病領軍剛出定襄，前鋒哨探回報說捉拿到匈奴的騎哨，在哨探口中得知匈奴主力已經東移。霍去病不敢怠慢，立即將消息上呈武帝。

「哈哈，草原，我們來了。」https://m.hetubook.com.com李敢也放聲大笑。

「正是。將軍此次兵精馬壯，卑職在這裡就祝將軍馬到成功。」代郡郡守諂媚道。

「其餘各將，管好各營士兵，讓每人帶兩匹戰馬，備足乾糧和水，三日後全軍開拔。」

全軍士兵跟著高喊。

「不過，即便漢軍疲累，我們亦不可小覷，單于您更是不可冒險。您可以率領大部人馬撤往大漠以北更遠的地區，以避漢軍鋒銳，留下少數騎兵吸引漢軍北進，另把一部分精銳的騎兵，埋伏在漠北，待漢軍穿越沙漠、氣力全無時發動襲擊。如果收到成效，您可隨即跟進全殲漢軍，如果沒有，您也不會有太大損失。」趙信一口氣將心中計劃全盤托出。

「如果是死在戰場上倒也罷了，死在這鬼地方，心有不甘啊。」

「中行軍師說得不錯，就這麼辦，我們即刻北移，剩下的事情就交由中行大人您來處理了。」伊稚斜陰鬱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趙破奴、路博德、高不識等知道霍去病的行軍作風，紛紛答應。

「總共折了三十個兄弟。」趙破奴道。

「是。」路博德恭手領命。

「目前還不錯。」旁邊的李敢答道，可霍去病一看就知道他的身體已經比出征前消瘦了許多，不用說，都是被這鬼地方折磨的。

「有辦法逃脫嗎？」霍去病大喊。

「復陸支，你這方法還真好使。」李敢拖著疲憊的身體，卻還不忘開玩笑鼓舞士氣。

如果遇上草地，士兵們寧願嚼食草葉充飢。時間久了，大家竟能分辨出哪些草葉好吃、哪些草葉多汁，遇到好的，就多扯些隨和*圖*書身帶著。

「不可與漢軍在漠東決戰。」中行說首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士兵們依言照做，果然發覺情況好了很多，只要把身體保持在沙面上部，人就不再會有陷下去的危險。

「是。」中行說躬身答道。

「大漠就算再難，我也非走不可，只是不必所有人都走這條線，路博德。」

大風和乾燥的氣候，讓每一個人都感覺口乾舌燥。雖然帶有不少水，但大家都捨不得多喝兩口，什麼時候能走出大漠，大家心裡都沒有底，只有盡量保持壺中有水剩著才會覺得安心。

「在。」路博德應聲出列。

「將軍，那沙丘在動。」霍去病身邊的幾個漢軍指著前方的沙丘向霍去病道。

「全體後退，躲遠點。」霍去病招呼還沒陷進沙裡的士兵。可人行的速度哪比得上風沙的速度，瞬間前軍就又有大半陷了進去。

「清點人數。」霍去病鐵青著臉。

「都是好兒郎啊。」霍去病喃喃道。

不能把所有人馬都押在這條路上，必須得留有後路。霍去病心道。

「僕多，大漠之中可有水源？」霍去病轉向僕多。

就在漢軍變更計劃的同時，伊稚斜則準備退往漠北了。

還沒等霍去病開口，沙丘的移動速度明顯變快，風越來越大，吹得人馬都站立不穩，有幾匹馬長嘶起來，似乎預料到了即將到來的危險。

「的確如此，以我軍精銳之師，扛漢軍疲累之師，縱使漢軍再強，我們亦可不懼。」伊稚斜一拍桌子。

「是流沙！」從後面趕來的復陸支驚叫。

霍去病有點厭煩郡守的神態，說了聲「多謝」後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