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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慧眼識英，霍大司馬戰無不勝，才讓我大漢揚威塞外。」韓嫣趁機進言，絲毫不提衛青，「如今四夷賓服，八方來朝，值此之後，我大漢定然國運昌隆，永享太平，臣恭賀陛下，恭賀霍大司馬。」

「對，現在衛子夫被冷落，李夫人漸漸受寵，正是你李家雞犬升天的時候。你就不想徹底把衛家打壓下去？我估摸著聖上也有這麼一番意思呢。」韓嫣湊到李延年耳邊小聲說道。

「這你就不懂了，我這是一箭三鵰之計。其一，讓皇上加封霍去病，貶低衛青，正合聖意，也會讓皇上對我們另眼相看，不再相信外面說我們和衛、霍不和的話，正好為我們下一步的行動打好基礎。其二，讓霍去病年紀輕輕就位極人臣，必然引起外面很多人的不滿，尤其是那些同情李廣的文人，如司馬遷之流，他們手中的筆其實是最有力的武器，只要他們把那種不滿的情緒宣洩出來，饒他霍去病在戰場上英勇無敵，也難逃口誅筆伐的漩渦。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是激發李家和衛、霍兩家的矛盾，此番李廣之死，衛青難逃干係，我們正好可以在其中做做文章，李敢勇則勇矣，謀略卻是不足，我們可以加以利用。」

「是的，他叫霍光，我同父異母的弟弟，聰穎異常。」

「那你還讓皇上大肆加封於他？」

「他叫霍光，是我弟弟。你們有共同的愛好，我想你們也許能成為好朋友。」

「漠北寒冷，這樣也過了，回來以後這樣穿著倒不覺得冷了，很多將士都這樣。」霍去病回道。

大臣們更加錯愕，這絕對不是皇帝對臣子應該有的動作，而更讓大家想不到的是，霍去病只簡單和武帝抱了抱，就緩緩地掙開了。

親親百年，各延長兮。

四夷既服，諸夏康兮。

李延年敲開韓嫣家的門，卻看見韓嫣好似一點也不著急似的，他有點意外。

「霍去病和圖書正得皇上寵幸，我們向皇上提起大肆加封霍去病，不也正合聖意嗎？」

「霍將軍知道我？」日磾大為詫異。

「漠北之戰，霍去病斬獲良多，朕欲重賞，你看如何？」

「哦，此話怎講？」

未央宮中的馬廄，馬車一長溜停靠著，有東方朔的、桑弘羊的、衛青的，顯然眾大臣已差不多都到了。

「韓大人真是高見。」李延年頻頻點頭。

與天相保，永無疆兮。

李延年有些驚慌。霍去病功勞越大，意味著皇上的分封就會越多。他心裡的那份嫉妒越來越熾盛，他絕不允許有人能夠超越他。

「哈哈，去病辛苦了，眾將士辛苦了。」劉徹笑道，那意思好像在回答霍去病：放心，大家都有份。

「霍去病率部捕獲和殺敵七萬零四百四十三人，漢軍折損十分之三，益封霍去病五千八百戶，路博德俘虜和斬殺匈奴二千七百人，劃定一千六百戶封為邳離侯，衛山捕獲匈奴小王，劃定一千兩百戶封義陽侯，復陸支劃定一千三百戶為壯侯，伊即靬劃定一千八百戶為眾利侯，從驃侯趙破奴益封三百戶，昌武侯安耆益封三百戶，李敢奪取敵軍的軍旗戰鼓，封為關內侯，賜食邑二百戶……」

「還沒呢。」

韓嫣呷了口茶，看著面前的李延年笑了笑：「如果我讓皇上加封霍去病、貶低衛青呢？」

「嗯，朕亦有耳聞，朕欲安排他和太子一起讀書，如何？」

霍去病定睛一看，發現是日磾，又驚又喜，牽了霍光走上前去。

「此話當真？我自然是希望能讓衛家從我眼前消失，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掉下去一個衛家，又上來一個霍去病吧。」李延年在韓嫣耳邊嘀咕道。

「是日磾？」霍去病問。

劉徹預備慶賀漢軍凱旋的宮宴時間就要到了。

「恭賀陛下……」在韓嫣的帶領下，群臣紛紛下跪附和，劉徹更是大悅。

韓嫣嘴角露和*圖*書出一絲狡黠的笑意。

在樂曲的伴隨下，宴會氣氛更顯熱鬧。

「臣辜負陛下了。」

「依微臣之見，霍去病軍功尚在大將軍之上，職位也不應在大將軍之下。」

「走著瞧吧，終有一天，衛、霍兩家都會敗於我們腳下。」韓嫣起身，撣了撣身上灰塵。大宴之前，他要先去見見劉徹。

「不會的，現在全國都傳遍了，說霍驃騎的功績無人能比，事實有目共睹，又有誰還敢說閒話呢？」

「你這不是瘋了嗎，你忘了在河西他是怎麼羞辱你的？」李延年急得瞪起了眼睛。

「韓嫣，你來了，陪朕走走。」順著閣旁的長廊，韓嫣隨著劉徹走開去，不時有大臣嬪妃進園，跪拜叫聲「陛下」，劉徹均是擺擺手讓他們過去，顯是心情大好。

李延年操起胡琴，朗聲唱道：

「我沒忘，這些日子來日思夜想都是要削削霍去病的氣焰，讓他滾出皇上的視線。」

「不恨，你是大漢的英雄，也是我崇拜的英雄，是你讓戰亂的河西變成了和平的家園，我的族人現在也生活得很好，我應該感謝你。」日磾向霍去病鞠了個躬。

「天啊。」眾臣更是報出一陣驚呼。沒有人想到，短短幾年，霍去病就從一個毛頭小子升到了同衛青比肩的地位。而從漢武帝的信任和器重來說，是人都看得出，霍去病的地位甚至比衛青還要高一些。

「那是你弟弟吧？」劉徹指著不遠處吃得滿嘴油膩的霍光問道。

「多謝，這位小哥是？對於我這等階下囚，陛下能讓我做車伕，已算是開恩。」

「軍中無甚消遣，只好喝酒解悶。」霍去病答。

劉徹擺擺手：「朕知道怎麼做了。」

「唉，你說得有理，朕雖不喜李廣之為人，但他確是忠勇無敵，得此結局，朕也唏噓不已。」劉徹嘆氣道。

有人走過來，抱著一大捆草料，添加在馬廄的馬槽之中，見著霍去ｈttｐs://ｍ.ｈｅｔubｏｏｋ.cｏｍ•ｃｏm病，發聲驚呼：「您、您不是霍驃騎霍將軍嗎？」

下面是一片謝恩聲，眾臣指指點點，投來艷羨的目光，也有議論李敢的，說李廣一生未封，沒想剛剛自剄死去，李敢就受封關內侯。

園中席桌已經擺好，不少宮人正在將各色果蔬菜餚端往桌上。

「唉，只是衛青，雖然打了勝仗，卻跑了伊稚斜，不知當賞不當賞？」

「我可以幫你嗎？」霍光聽霍去病以前介紹過日磾，一直想見而未得見，今日一見，見日磾儀表非凡，言辭得體，頗生好感，遂想著以後在宮中多幫他幹幹活，也可一塊學習，也免得在宮中寂寞。

「物不能盡其用，委屈你了。」霍去病道。

「不妥吧，霍去病還年輕，又是衛青外甥，如此分封，恐怕引起眾人不滿。」

「臣聽母親說過，多謝陛下賜名。」

親了一口孩子，在薛蕊的注視中，霍去病出門攜了眾將與霍光，乘馬車往宮裡走來。一路上李敢都不說話，顯是還因李廣之事心有芥蒂，霍去病也不去理他，自顧自走著。

「我現在是宮裡的車伕。」日磾笑容中有幾分苦澀。

霍去病束髮峨冠，白色的錦衣上繡著金色的暗紋，在薛蕊的修整打扮下，年輕的霍去病有種說不出的儒雅與俊逸，本就偉岸的身姿，如今更顯英姿勃勃。

「哦，很高興認識你。」日磾伸出髒兮兮的手。

劉徹不理眾人，下令大家入席，拉了霍去病坐在自己身邊。文武百官爭相向霍去病敬酒，天子面前的紅人，誰敢落後呢？霍去病雖心中不情願，卻也一一應和著。

國家安寧，樂未央兮。

「嗯，朕並無放在心上，你放心，你來說說，朕給霍去病封個什麼好呢？」

「不若朕也給你的孩子賜個名字吧，就單名一個嬗字怎麼樣？寓意傳與，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傳承到你霍去病勇冠三軍的魄力啊。」

「只怪你https://m.hetubook.com.com跑得太快，朕給的餐車和廚子沒用上啊。」

本來想多陪陪孩子，無奈慶功宴不得不去，他是主角。

「去病酒量見長啊。」見在眾臣的敬酒上，霍去病都一一飲過。

霍光不以為意，和日磾緊緊握在一起，道：「好朋友。」

劉徹望向李敢、路博德等人，心道：好啊，提醒朕不要忘了大家是吧。

「聽說你當爹了？」劉徹回過眾臣，向霍去病笑道。

「阻止，我阻止得了嗎？我還正想給皇上美言幾句，讓皇上多給霍去病分封點兒呢。」

「謝謝霍將軍。」

告別日磾，霍去病才往聽留閣中行來。

「臣以為，大將軍不應有賞。」

「嗯，我見過你，在渾邪王的俘虜中。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臣謝陛下隆恩。」霍去病叩首。

載戢干戈，弓矢藏兮。

「你的意思是……」李延年陷入沉思。

「嗯，說得對，朕欲增設大司馬之職，讓霍去病享受與衛青一樣的待遇，如何？」

「喲，連你也認為我應當重賞霍去病，看來坊間傳言說你與霍去病不合並非事實啊。」

「黃順，宣旨。」

「大將軍遇上伊稚斜主力，雖有斬獲，但損失亦大，別人說慘勝如敗，大將軍此役正可作此解。何況李廣老將軍因此次行軍自殺，想也和大將軍有所關係，將帥不和，乃兵家大忌，大將軍鬧出這齣戲，更不該賞了。」

「那也不能這樣啊。」李延年還是不懂。

往舅舅望去，衛青同樣一臉尷尬。不僅他沒有得封，他的部下也沒有人得到封賞，只有西河太守常惠、雲中太守遂成受賞。

宴客的地方是未央宮的「聽留閣」，由東南西北四座三層重樓合抱而成，圍起中間廣闊達五十丈的園地。重樓每層均置有十多個廂房，面向園地的一方開有窗隔露台，廂房內的人可對中園一覽無遺。

「謝我做甚，你不恨我嗎？」

劉徹就在不遠處。

麒麟來臻，鳳凰翔m.hetubook.com.com兮。

「臣驃騎將軍給皇上請安。」

「對了，眾臣聽著，朕今日置大司馬，衛青、霍去病叔侄同為大司馬，霍去病秩祿與大將軍同。」

眾臣杯來盞往，唯獨李敢待在那裡，既不喝酒也不和大家搭話，只盯著衛青的方向，眼中似欲噴出火來。路博德見他臉色不好，連忙端一碗酒遞過去，也被他推開。路博德見討不了好，遂也不再理他，找了衛山等人猜拳喝酒。

「是的，剛剛出生。」

劉徹興奮地拍著霍去病：「穿得單薄了點吧？」

霍去病卻是腦中嗡嗡作響，皇上只提自己，未提舅舅，難道……

「是啊，所以……」

「稟陛下，絕無此事，陛下切勿相信其他人搬弄是非，微臣對霍驃騎，只有仰慕崇拜，絕無其他意思。微臣也曾一心結交於他，奈何霍驃騎軍務繁忙，未能久談，也不知坊間的傳言如何說起。」韓嫣假裝慌張地說道。

「冠軍侯這些日子來一點也沒變啊，有朕當年和衛青他們在上林苑狩獵騎馬、指點江山的風範。」遠遠地望見霍去病，劉徹就站起迎過來，沒有人看不出他眼神中的寵溺與驕傲。

「哈哈，去病，你這名字還是朕取的呢，你可知道？」

「取名了嗎？」

「陛下聖明。」韓嫣適時地補上一句拍馬屁的話。

「皇上聖明，霍將軍天降英才，漠北幾次大捷，封狼居胥，飲馬瀚海，理當重賞。」

「陛下。」霍去病似乎對皇上的親自出迎並不覺得詫異。劉徹欣賞地看著霍去病的清俊眉眼，一把將他攬入懷裡，霍去病神色波瀾不驚。這一點也是劉徹最欣賞的，他有時覺得，霍去病的鎮定與大氣，就像另一個自己。

「我說韓大人，霍去病就回來了，加官晉爵是遲早的事，你就不想阻止他嗎？」

「說哪裡話，你若不跑快點，又怎能封狼居胥、飲馬瀚海呢？來，陪朕也喝兩口。」

「臣多謝陛下。」

「你為什麼在這裡呢？」霍去病問。